「汪醫(yī)生早!」
「小王早!」
進了辦公室,迎面就撲來一股異味,汪明陽定睛一看,辦公桌上一大束粉紅色郁金香,含苞待放還沾著清晨的露水,價格一定不菲。只是他的辦公室從來不曾插過花,涼秋的鼻子對花粉也很敏感,排除了診所職員的可能,這花會是誰送的呢?
「花漂亮吧!汪醫(yī)生。一大早就送來了,據(jù)說昨天還生長在荷蘭的天空下呢!」
護士小王滿臉欣羨的從外邊探出頭來。
「是誰送來的?」
狐疑的伸手抽出花束中的小卡片,上頭沒有署名,只有一句我欣賞你,還單方面約定晚上的約會,不禁令他皺了眉頭。
「不知道,我只負責簽收而已,只是看這花就知道,送花的人一定是愛慕汪醫(yī)生很久了,正所謂芳心暗許啊!」
「別瞎說了,快出去工作吧!還有,把花拿去插在柜臺上!
不解風情的將花拿給護士小姐,他轉(zhuǎn)身推開窗戶,好讓空氣中的花香散盡。
「可是,送花的人說對方似乎訂了一個禮拜的花呢,還說明天是藍玫瑰,品種更珍貴,汪醫(yī)生你這樣好浪費哦!」
為難的望著手上的花,護士小王巴不得這花是別人送給她的。
「一個禮拜?等等!」
他從花裏抽出剛才的卡片,并記下花店的電話。
「出去吧,我會解決的,記得告訴其他人,如果明天再送來不可以再簽收了。」
「藍玫瑰耶!我們都很期待,因為大家都沒見過呢!」
護士小王惋惜的叫道。
「不準!聽到?jīng)]有!」
難得板起面孔嚴肅的吩咐,他可不認為這是什么好事情,重要的是他不想引起席涼秋的誤會,她不準他有女朋友的不是嗎?望著桌上研究所畢業(yè)時和她的合影,溫柔的臉上滿是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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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王,還沒下班呀!」推門進來,席涼秋好心情的和護士打招呼。
「席小姐,今天預約的病患很多,汪醫(yī)生這會還在裏面呢!」
順著護士的手看向關(guān)著門的診療室,她有些失望的垂下眼睫,卻又很快的提起興致,「沒關(guān)系,我到辦公室等他,如果他出來就麻煩你告訴他一聲,謝謝!」
一蹦一跳的推門進辦公室,迎面而來的空氣讓她的鼻子頓時搔癢起來,門還沒關(guān)好就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哈啾!哈——啾!」
揉揉鼻子,她不禁皺起眉頭,環(huán)視汪明陽的辦公室,沒什么異樣呀!難道是這兩天她沒有按時吃藥的緣故嗎?鼻子好癢哈——啾!
第三個噴嚏出口,她的鼻涕眼淚已經(jīng)出籠了,慌忙掏出手帕捂住鼻子,眼睛紅紅的轉(zhuǎn)動著。怎么會這樣?她才好沒幾天,如果讓他知道,一定又要抓著她打針了。
正要開門出去,門卻先被推開了,護士小王端著一杯熱可可進來。
「席小姐,怎么了?」
「小王哈——哈啾!我——哈啾!」
過敏癥狀像是被按了開關(guān)一樣,一發(fā)不可收拾,她努力不打噴嚏,卻止不住眼角溢出的眼淚。
「啊!席小姐一定是對花粉過敏對不對?我就說汪醫(yī)生怎么會堅決不收那花呢?」
看她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連話都說不出來,護士小王突然聯(lián)想到早晨汪明陽視鮮花如糞土的表情。
「什——什么?」
她真的受不了了,拉了門就向外邊沖去,直到站在診所大廳才大大地呼一口氣。真是差點要了她的小命。
轉(zhuǎn)而一想,她狐疑的盯向跟她出來的小護士。
「小王,我問你,你剛才說汪醫(yī)生不收花,什么花?是誰送的?花呢?」
「呃——」
猛然發(fā)現(xiàn)自己說溜嘴,如果讓汪醫(yī)生知道她告訴席小姐有愛慕者送花,那她肯定會死得很慘!古靈精怪的小王急中生智道:「哦!是這樣的,一個患者送的,說感謝汪醫(yī)生補好了他痛苦多時的蛀牙,不過汪醫(yī)生都分發(fā)給病患了,所以沒有了!
小護士連連擺手。
「這樣呀!我就說嘛,明知道我有鼻炎,陽怎么可能插花,算了,那我在外邊等他吧,等他出來你再告訴他好了!
忍不住捂住口鼻,又有想打噴嚏的沖動了,她擺擺手,急急沖出診所大門。
「呼!」
好險!好險!算她聰明,不然汪醫(yī)生可會怨死她的,所有人都知道他們可愛的汪醫(yī)生一顆癡心掛在席小姐身上,可就是不見進展。
「唉!」世上怎么就沒有這么一個癡心的男人追她呢?
「唉聲嘆氣的怎么了?」
「哦!汪醫(yī)生你什么時候出來的?嚇人家一跳!」小王被嚇得直拍胸脯,看來今晚得燒一炷香壓驚才行。
「是你上班不專心恍神才會這樣,在想什么?是不是想著等等下班和男朋友的約會呀?」
脫下口罩、手套,汪明陽有些疲倦的轉(zhuǎn)轉(zhuǎn)酸澀的脖子,看了一天的診,此時他身上每根神經(jīng)都僵硬到了極點。
「汪醫(yī)生就會取笑別人,你還是擔心一下自己吧!送花的人不是約九點嗎?可席小姐來了,你要不要去赴約呢?」小護士八卦的刺探著。
「涼秋來了!人呢?在辦公室嗎?」
問話的同時,手已經(jīng)推開了辦公室的門,卻見辦公室裏昏暗無人,他有些著急了,生怕護士對席涼秋說漏了嘴。
「唉!」小王挫敗的大搖腦袋,早該知道癡情的汪醫(yī)生只要一碰到和席小姐有關(guān)的事情,其他事情就算是天大的要事,也得排到後邊去。於是不等他開口詢問,她就主動老實的交代了。
「席小姐似乎對花粉過敏,所以說到外邊等你,當然,我沒有說是神秘愛慕者送的花哦!我說是病患為了感謝醫(yī)生送來的,看樣子席小姐并沒有懷疑,呵呵,我聰明吧?汪醫(yī)生,可不可以考慮加薪啊?」
汪明陽聞言放心的吁了口氣,抬起頭來看見她諂媚的表情,不禁無奈的輕笑!负冒!」
「真的?哇,汪醫(yī)生太好了!」
小王高興的跳起來,沒想到加薪這么容易!
「如果今晚你去赴約,并且?guī)臀彝频暨@後續(xù)的所有事情,我就給你加薪!
「啊?嗚……那還是算了吧!」前一刻的喜悅立刻化為烏有。
「我先走了,接下來辛苦嘍!」套上外套,汪明陽匆匆出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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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診所的對面街角,席涼秋坐在車裏忿忿的又抽出一張衛(wèi)生紙,重重擤鼻涕,身旁的小垃圾袋已經(jīng)被面紙給塞滿了。
她才顧不得已經(jīng)被擦得通紅且快要破皮的鼻頭,因為今天她相當?shù)牟凰礻庩幍姆路痣S時都要下雨,而她的眼淚、鼻涕倒先打了頭陣,從早到晚就沒停過,亡羊補牢的吃了過敏藥也不見效,這種時候既然到了這裏,本該乖乖的找明陽給她打一針的,可是,想到汪明陽這三個字,她的心情就更郁悶了。
她自認具備良好的洞察力,加上女人天生神準的第六感,她敢斷定他的身邊絕對發(fā)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不只是憑著昨天那一束她未見過的花,而是因為昨晚他掏皮夾時從口袋掉出來的卡片。
他沒發(fā)現(xiàn),但她發(fā)現(xiàn)了,不看則已,看了卡片上的字句後她就生氣,整整一夜沒睡好。什么我欣賞你,哼!
再抽一張面紙忿忿的堵住鼻孔用力擤。欣賞!汪明陽是藝術(shù)家還是演員、模特兒呀!居然說欣賞他?!他只是個牙醫(yī),又不是億萬富翁,欣賞?
「讓我逮到你就死定了!」
氣呼呼的將用過的面紙扔進垃圾袋,一下午守在這,腦海裏一直預謀著如果看到他背著自己和別的女生交往,那她該怎么做,是上前踹他一腳?還是掉頭就走?
此時被過敏和胡思亂想整得頭昏腦脹的席涼秋,已經(jīng)搞不清楚她到底是氣有女人追求汪明陽多一些,還是氣他居然偷藏著卡片沒有告訴她多一些。
雖然他們是好哥們的關(guān)系,但在她還沒嫁人之前,他絕不能接受任何女人的追求,這是他們約定好的!
診所大門開了,遠遠望見汪明陽從裏面走出來,牛仔褲、夾克、襯衫,和平常一樣的裝扮,但通常這個時候,他的看診時間還沒結(jié)束不是嗎?
氣惱的扭動鑰匙發(fā)動車子,跟上已經(jīng)上路的汪明陽。以她現(xiàn)在的沖動,只怕她方才所設(shè)想的所有舉動都會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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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歡迎光臨!先生請問幾位?」
「我找人,謝謝!我想她應該先到了。」
裝潢高級的咖啡廳,才推門而入,便有服務生親切的招呼,汪明陽點點頭向裏邊望去。
「哦!是汪先生嗎?」
「是的。」
收回目光,他微微擰起眉頭,實在不喜歡這樣的見面方式,早上花店的花照樣送來了,果然是品種稀有的藍玫瑰,看來他昨天打到花店的婉言拒絕并沒有起作用,而卡片上又約了今天這時候見面,所以,他只有親自來一趟。
「請跟我來,這邊請!」
跟著服務生向窗邊的沙發(fā)座走去,他終於看到了一張熟悉的面孔,心下不由得嘆氣。
「汪醫(yī)生,好久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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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呀!汪明陽,你竟然真的背著我泡美眉!」
看著他走進咖啡廳,席涼秋頓時火氣上升,抽了鑰匙甩上車門就直奔上前。
這家店她來過的次數(shù)十根手指頭也不夠數(shù),環(huán)境好、音樂美、點心精致,眼務也好,是約會再理想不過的選擇了。哼!汪明陽,你倒是挺會挑地方的。
推門而入,下午四點的咖啡廳沒多少人,一眼就將整個前廳掃完了,卻沒有見到熟悉的人影,席涼秋冷冷的收回目光。
「歡迎光臨,小姐請問幾位?」
「剛才進來的那位先生坐哪裏?」
「嗄?」
「剛才進來的那位先生,就是穿牛仔褲、夾克的那位,才進來的,我找他,他坐哪裏?」
她沒耐心的問道,火氣沖得她的頭疼腦熱就快要發(fā)作了,現(xiàn)在最想做的就是揪了人離開。
「小姐,請問您是他的朋友嗎?如果不是,我們恐怕不能帶您進去,還是請您先離開好嗎?」
服務生為難的開口,畢竟這位小姐鐵青著一張臉,鼻子、眼睛通紅得嚇人,還有剛才那一頓脾氣,這樣的客人一向是他們敬謝不敏的。
「什么?那么叫經(jīng)理過來!」
見對方態(tài)度這么差,她發(fā)誓以後再也不來這裏了。
服務生為難的看了她一眼,只能無奈的轉(zhuǎn)身進去請經(jīng)理出面解決。
其實她想找的不是經(jīng)理,只是想以最快的速度進去找人而已,所以當服務生一離開,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她就逕自快步?jīng)_了進去,這裏她再熟悉不過了,既然人不在前廳就一定在後邊的旋轉(zhuǎn)沙發(fā)座。果然,繞過幾排的裝飾樹,一眼就看到了熟到不能再熟的背影。
「小姐請等等!」
身後的服務生發(fā)現(xiàn)她硬闖了進來,驚慌的叫了出聲。
但她才管不了那么多,此時她要是停得住,她就不是席涼秋了。
好呀!汪明陽對面的女人快要露出真面目了,還有近五十米的距離,她的小拳頭已經(jīng)握緊了……
「所以,還請梁小姐以後不要再送花到診所了,很抱歉!」
汪明陽婉轉(zhuǎn)的說出此行的重點,雖然對方的心意可貴,但他卻不能接受,只好對她說抱歉。
「汪醫(yī)生,就不能考慮考慮嗎?我特地為了你回來的!
「陽——」
汪明陽身後倏地插入一道嬌聲,讓人不禁渾身酥麻軟骨,他迅速回頭,還沒看清來人,一股溫香軟玉就已經(jīng)撲進懷中,他立刻下意識的張開手臂牢牢抱住。
「涼秋?你怎么會在這?」
對這樣的突發(fā)狀況,他只能抱以驚訝,明明中午打電話給她時,她還說下午很忙,可能要加班,要他別管她的。
「先生,實在對不起!這位小姐她——」服務生氣喘吁吁的跑過來忙著解釋。
「沒關(guān)系,她是我的朋友!
汪明陽微笑示意,打發(fā)走了服務生,正要向?qū)γ娴呐拷忉專瑧阎械娜藘河謸屜乳_口。
「陽,人家好難受喔!」席涼秋調(diào)整了個舒服的姿勢,親昵的窩在他懷裏,小腦袋更是全然放松的貼在他的肩胛窩處。
「怎么了?不舒服嗎?是感冒還是過敏又犯了?有沒有吃藥?抬頭讓我看看!」一聽佳人玉體欠安,他哪還顧及再解釋些什么,一顆心全不由自主地靠了過去。
梁薇薇難以置信的瞪著眼前這過分親密的一對,她不知道汪明陽除了彬彬有禮之外,還有這樣的一面。
「渾身不舒服,頭痛眼睛痛、鼻子也痛,都是你啦,人家到診所找你打針,你卻跑出來和別人喝茶聊天,你好過分喔!我都快要死了耶!」
鬧別扭的將頭藏在他懷中,就是不讓他看,卻悄悄將通紅的小兔眼望向?qū)γ娴呐。漂亮是漂亮,但不是陽喜歡的類型,哼!死心吧女人!想追陽得先過她這一關(guān)再說。
「又胡說八道了,乖乖拾起頭來讓我看看,一定是你又沒好好吃藥!
她的小臉藏起來,怎么也不讓他看,但從她過涼的體溫和嚴重的鼻音,他已經(jīng)大概知道她怎么了,於是抱歉的望向?qū)ψ牧恨鞭薄?br />
「不好意思,梁小姐,我必須先帶她回診所,就先走一步了,至於你的好意我心領(lǐng)了,再次說聲抱歉,如果以後有什么地方我能夠幫忙的,我一定盡力而為!
抱起席涼秋準備離開,她的確需要盡快打一針,因為她的體溫已經(jīng)偏低了,這個家伙一點都不知道珍惜自己。
「汪醫(yī)生請再考慮一下好嗎?錯過這樣的機會不是太可惜了嗎?我不會逼你短時間就要給我答案,你可以好好考慮一下。」
梁薇薇不是看不出他的堅定拒絕,只是她不遠千里回來就是為了他,而且這么好的機會,多少人求之不得,但他卻為了一個女人輕易放棄,豈不是太可惜了。
「抱歉,再見!
還是只能說抱歉,對他來說,就算用全世界來換,懷裏的人也是最珍貴的,只要有她,對他來說就已足夠了。
席涼秋當然懂得點到為止的道理,她來的目的就是搗亂,既然在那女人面前汪明陽已經(jīng)選擇她了,那就沒有道理再撒潑,況且此時她是真的開始頭痛、眼睛痛、鼻子痛,甚至連腳指頭都開始痛了,難道她真的快要死了嗎?
「涼秋,涼秋醒醒!你的車停在哪裏?」
看她閉著眼睛,臉色蒼白,通紅的雙眼和鼻頭讓他心疼不已,他三步并作兩步的走到停車場。
「不記得了!頭好痛,你不是有開車嗎?」
渾身不舒服,停車場又那么大,要她怎么說嘛!一顆腦袋尋著更溫暖的位置鉆去。
汪明陽微愣了一下,盯著懷裏縮成一團的小東西,擔心的快步向自己的車子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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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涼秋、涼秋,起來吃藥了!涼秋——」
席涼秋被耳邊的喚聲叫醒了,迷蒙的夢中滲透著絲絲溫暖,這個聲音一定是從她心底最柔軟的角落散發(fā)出來的,好溫柔……
「涼秋!」
汪明陽將燈光調(diào)得更柔和些,以免等會她睜開眼睛感覺燈光刺眼,拇指溫柔的摩挲著她溫熱的眼皮。他沒有再回診所,而是直接回他家,家裏也有注射器和基本的藥材。
她的過敏性鼻炎本來不是很嚴重,只要按時吃藥就可以預防引發(fā)其他癥狀,等這時節(jié)一過就不會再犯了,偏偏她就是不乖乖聽話吃藥,非要等到引發(fā)感冒發(fā)燒才甘心,到頭來難受的還不是她,而他再心疼有什么用,也不能為她分擔。
廚房的電子提醒鐘響了,表示在爐子上的稀飯已經(jīng)好了,他幫她將被子蓋好,然後起身出了臥室。
好香……席涼秋雖還睜不開眼,但顯然她的味蕾和嗅覺已經(jīng)恢復敏銳度了,鼻息縈繞的香味催促著主人趕快醒過來。
「嗚——」
汪明陽將托盤放在床頭柜上,就看到床上的丫頭已經(jīng)從被子裏伸出胳膊,一副將醒的模樣,不禁覺得好笑,這丫頭真是貪吃啊!
她揉揉眼睛後才緩緩睜開,看到眼前熟悉的身影,視線雖完全被陰影遮住了,但依然看得清他臉上表露無遺的關(guān)心表情。
「醒了?」替她把被子拉到胸前,撥開她額頭微濕的發(fā)絲,汪明陽柔聲問著。
「嗯!好香喔!
孩子氣的抿著嘴,兩眼迷蒙的望著他,席涼秋完全忘了之前發(fā)生了什么事情。
「我煮了皮蛋瘦肉粥,起來喝一點吧!」扶她坐起身,轉(zhuǎn)身端過碗,舀起一勺粥試著溫度。
「陽,你真好!」
無力的歪斜著腦袋,藉著微弱的燈光看他細心的幫她將粥吹涼,白霧裊裊中,他面容上的每個線條都柔軟得像是水紋一般。
「怎么?現(xiàn)在才知道!」將湯匙小心的遞到她嘴前,他耐心的喂著她吃粥。
「才不是,我早就知道了。」
吞下—口粥後,她乖乖的老實回答,視線卻離不開他的臉,不知道為什么,現(xiàn)在回想起來,下午直直撲進他懷裹的舉動不是她先前設(shè)想過的,她有想過狠狠踢他一腳,也想過拉了人轉(zhuǎn)身就走,更以為自己氣極了,會像電視上演的那樣,端起水杯潑他一臉,可是到頭來連她也搞不清楚,當時怎么會直接撲上去抱住他撒起嬌來。
不過,想到當時那個女人難看的臉色,過程就變得不重要,結(jié)果才是關(guān)鍵。
「張嘴!」看她又不知神游到哪裏去,竟然還想到傻笑,他無奈的喚她回神。
「哦!」
乖乖的張嘴任他喂粥,這時她忘了自己應該裝做什么都不知道才對,竟忍不住的開口問道:「陽,你下午在干么?那個女人是誰?是她送花給你的吧!哼!你居然不告訴我,還聯(lián)合小王一起騙我,陽你變壞了,實在太過分了!」
「再吃幾口。」
聽話的張了嘴又吃了幾口粥,她才想起來自己還沒問到答案,於是不依的叫嚷著,「陽!」
「有力氣叫了,頭還疼嗎?感覺怎么樣?」
「汪明陽!」
「好吧!我們來談談下午的事情!
放下碗,抽出紙巾替她擦干凈嘴角,他好整以暇的看著她,看來她的恢復能力良好,雖然下午還渾身冰涼、臉色蒼白、體溫偏低,現(xiàn)在看來已經(jīng)痊愈了。
「陽,你別想抵賴,你瞞著我收了她的花是事實!
「我沒有想抵賴,她是有送花,而且妳也聞到了對不對?所以妳就跟蹤我?」
目光緊緊鎖住她瞳中難得一見的心虛,他不禁得意的勾起嘴角。
「我哪有!我是湊巧的,可是你答應和她約會,她還要你考慮和她在一起,而你竟然還說如果她需要幫忙,一定會全力以赴。」
在他的注視下莫名有些心虛,但跟蹤一事她可不能承認,畢竟錯的人又不是她,汪明陽的罪狀早已經(jīng)在她心里熊熊燃燒了一整天。
「湊巧?湊巧在那個時間到那家咖啡廳?湊巧沖進來跳到我懷里?涼秋,妳并不善于說謊。」
汪明陽好笑的揶揄,下午她說他有開車就讓他懷疑了,后來他打電話回診所,護士說她并沒有來過。
「汪明陽!出墻的是你耶!前幾天才承諾不能交女朋友的,才過沒兩天就背著我和其他女人出去,現(xiàn)在開始怪我破壞了你和佳人約會是不是?你好過分!」
她生氣了,瞪著他嘴角的笑紋嘟小巧菱唇,他干么笑著死不認帳,竟然還先挑她的刺,也不想想為了誰她才那么狼狽的,竟然還差點被咖啡廳服務生給轟出門。
「我沒有怪妳,只是在陳述事實而已,而妳,涼秋——」
再微微湊近一分,遮住窗頭燈灑在她眼臉上昏黃的光線,他含笑著輕吐她的名芒。
「嗯?」她下意識的向后退去。他靠得這么近干么,她現(xiàn)在是病人耶,不小心被傳染怎么辦?
「妳不誠實!」
她眼中的畏縮一覽無遺,他淺笑著停住動作,鼻尖幾乎擦上她的。
「你、你這樣會、被我傳染的!
背脊已經(jīng)抵到床頭柜,無路可退了,而他靠得太近,近到她忍不住屏住呼吸,席涼秋咬咬嘴唇小聲嘀咕著。
盯住她略顯驚慌的小臉,一秒、兩秒……在沉寂了數(shù)秒后,汪明陽笑了,轉(zhuǎn)過身端起碗,舀起微涼的粥徑自吞下。
「陽!」她不禁叫出聲,那是她吃剩的!
「我還沒吃飯!」三兩下便見碗底,舔舔嘴角,他笑著望向嗔怒的她。
「可是我感冒了!
從他眼神中挪下目光,她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無法和他對視,以前他們不是沒有用同一個杯子喝過水,甚至分食過一顆蘋果,一起用湯匙將半個西瓜干掉……可是,剛才看他用她用過的湯匙,喝她喝剩的粥,她的心竟然跳得快速。對了,一定是她病了才會這樣,難不成過敏也會引起心臟功能的問題。
「她叫梁薇薇!
「嗄?」
「不是想知道嗎?她叫梁薇薇,以前在美國進修時的同學,現(xiàn)在在美國開了私人研究室,這次回來是想找合作伙伴!
收了碗,他起身出了臥室,獨留席涼秋一個人發(fā)呆。
美國!合作伙伴!所以那個梁薇薇的確是看上陽嘍!不僅是陽的醫(yī)術(shù),還有他這個人,女人的直覺是很準的,僅憑下午梁薇薇看他的眼神她就知道。
「吃藥吧!」
端著一杯水再度進來,看她還想得出神,他也不問她想什么。
他在等,涼秋已不是未經(jīng)世事的小女孩,她只是從來沒有從成人的角度考慮他們的關(guān)系而已,而現(xiàn)在,二十八歲的他們,不得不考慮了,他可以等,但他不能保證他們身邊會一直風平浪靜,所以,這次他決定放手一搏。
乖乖吞了藥、喝了水,將水杯交還給他,順著他一雙干凈有力的手看過去。汪明陽二十八歲了,他不是億萬富翁,但是她不得不坦率的承認,他的確很出色。
二十八歲就能成功經(jīng)營一家有口碑的私人牙醫(yī)診所的男人并不少,二十八歲還能保持如此好身材的成功男士也不稀有,可二十八歲還沒有交過女朋友,并擁有上述不得了條件的成功男士卻不多,簡而言之他就是時下所說的黃金單身漢、鉆石王老五,追求的女人一定很多,從美國追過來也不是不可能。
「怎么不說話?」
他嘴角揚起望著她越垂越低的腦袋,如果下是太了解她,她的樣子根本就像是睡著了。
「陽,你會遵守諾言對不對?」
席涼秋突然覺得有必要落實這個問題,他們有約在先的不是嗎?他不會見色忘義置她于不顧的,在她沒有找到白馬王子之前,他會遵守約定的不是嗎?這些年他都是這樣過來的呀!
汪明陽忍不住皺起眉頭。她總是以她單方面的約定來束縛他,卻從沒想過為什么要這么緊張他是否會有女朋友、是否會對別人體貼關(guān)心,這些緊張的背后到底隱藏著什么,她從來不去想,或者是她從來不愿想?
「涼秋——」
「我知道會的對不對?你已經(jīng)拒絕她了,我聽到的!」
他嚴肅的表情讓她頓時方寸大失,生怕他開口說出什么讓她失望的話,所以搶先他一步說道。
「那妳知道我拒絕了她什么嗎?」昏暗中抿緊嘴角,目光牢牢的鎖住她失措的神情,不容她閃躲。
「陽,她不適合你!顾芙^了什么?難道他沒有嗎?他從來沒有像此刻一樣給她壓力,她甚至想躲開他的目光,因為他的眸子太深了,猶如一潭深邃的湖水讓她暈眩。不,她一定是病得太虛弱了。
「可是她開的條件很優(yōu)越!
「條件?」席涼秋睜大眼睛盯著他。為什么他明明靠得這么近,可是她卻覺得此時此刻的他有些陌生,不是她所熟悉,那個溫文爾雅的陽。
「她在美國的研究室需要有人管理,不僅可分得一半的所有權(quán),研究費用也全部由他們負責,還有到美國最好的醫(yī)學院學習的機會,妳知道這樣的條件是一般人渴望而不可求的!
在說話的同時,他已經(jīng)直起了腰,拉開彼此的距離,看她有些呆愣的表情,他又狠下心地加了一劑猛藥。
「而且,從以前她就很欣賞我,這次還是特地從美國過來找我的!
她的眼神有藏不住的慌亂,汪明陽看在眼里,而這樣的反應正是他想要的。
「陽,你是牙醫(yī)!」
抬起頭,她一臉困惑的望著他。
「妳忘了我大學時學的是外科,去美國除了耳鼻喉科外,也選修了神經(jīng)外科,牙科不過是研究所讀的,再說醫(yī)學也是相通的,否則我豈敢隨便幫妳注射抗過敏藥。」
遠遠望著燈光下的她,他猜想接下來她該驚惶失措或者擔心什么的,可是他錯了,在他還沒來得及反應時,一個黑影已自床頭飛了過來,緊接著便聽到她大叫。
「汪明陽,你這個混蛋!你修了這個科、那個科又怎么樣?你要去嗎?要去美國嗎?崇洋媚外的家伙!難道美國人的牙齒比較好看,還是他們的蛀牙少了你不行,沒想到你居然是這么沒骨氣的家伙!」
拿下抱個滿懷的枕頭,便看到她已經(jīng)站在床上,一手叉著腰指著他痛斥。
「涼秋——」
「別叫我!好啊,你去你的美國,去和那個女人比翼雙飛,去接受她的欣賞,進她的研究室朝夕相處做研究,甚至干脆直接在那兒結(jié)婚算了,反正剛好你老媽老爸也在澳大利亞,回家探親也比較方便,你去好了,我、我……從今以后和你一刀兩斷!」
低頭四下梭巡,床上唯一可扔的就是枕頭,但現(xiàn)在已經(jīng)被他抱在懷里,她氣得直跳腳,一步跨下床,抓起地上的拖鞋就向他砸去。
「涼秋!」
他顯然沒想到她的反應會是這樣,而且還這么強烈,來不及多想的他欲上前拉住她,可她撒野起來豈是他能擋的,從小他就只是她的跟班而已。
「還叫我干什么?你去你的美國,我回我的家!
四下已無可拿來摔而不會傷人的東西了,于是她直直沖向大門,現(xiàn)在她一刻都不想停留在此,否則非被氣死不可。
「汪明陽,王八蛋!」
砰!
汪明陽躲過飛鞋,連忙扔了枕頭追上的時候,席涼秋已關(guān)上大門離去,他開門追出去時,早已經(jīng)不見人影了,他們兩家門對門,她要回家速度也快。
皺著眉上前拍門,他焦急的叫道:「涼秋,別光腳丫子走路,快把鞋穿上,妳還還沒穿外套呢!」
「不要你管!」縮在沙發(fā)上,席涼秋負氣的大叫,他都中了美人計要去美國了,還假惺惺關(guān)心她干么!
「涼秋,不要孩子氣了,我只是說說而已,下午妳也聽到我已經(jīng)拒絕她了,快開門,不然我自己開嘍!」
為了以防萬一,他們都有彼此房子的鑰匙。
「你敢,要是你進來,我就打電話報警說你私闖民宅!」
「好!我不進去,可是涼秋,妳有沒有想過,妳到底在生什么氣呢?」
額頭抵上冰冷的門板,汪明陽無奈的問。她到底在氣什么,他是否收了花,是否和誰約會,是否真的去美國,除了她所說的約定之外,她到底在意的是什么,她為什么從來不想想?
「我——」
她本來直接就想反駁的,可是,一個我字出口就再無下文,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氣什么?
「我要三十了,卻連個女朋友都沒交過,換作是別人,妳不覺得奇怪嗎?」
他苦澀一笑,這么多年她只是理所當然的要求他單身,直到她找到真正的白馬王子為止,但在這個過程中,他算什么,眼睜睜看她被其他人追求、和別人談情說愛,有時候連他都開始不確定了。
「妳以為僅僅是從小玩到大的青梅竹馬,就可以這樣無條件的一直陪著妳嗎?」
不可以嗎?他們是從小玩到大的朋友,難道不可以一直這樣下去嗎?她咬著指甲,雙臂環(huán)膝的一言不發(fā)。
他的話就像刺一樣扎在心上,無論她翻來覆去找多少個理由也剔不去,他要三十歲了她知道,他沒有交過女朋友她也知道,但這很奇怪嗎?她只知道如果他屬于另一個女人,那對她來說才奇怪呢!
記得大二的時候,有個女生借著她故意接近他,最后居然拉著他過來和她談判,要她不要再霸占他。她永遠忘不了那個時刻的陽,他冷漠且淡然的望著她,任憑那女生說得天花亂墜也不開口,最后她也像今天一樣,氣憤的要他去做那女生的男朋友。
后來她冒雨跑出學校,卻大病了一場,而且是有生以來生病最嚴重的一次,昏迷了三天兩夜,醒來后就看見他比她好不到哪兒去的憔悴樣,于是兩人什么都沒說的重歸于好,而那女生再也沒出現(xiàn),爾后,他的身邊也沒再出現(xiàn)過別的女生。
然而,這次——是那個梁薇薇太好了嗎?還是真的如他所說,那條件太豐厚,以至于他拒絕不了誘惑的動了心,要拋棄她這個從小玩到大的朋友?
咬緊下唇,席涼秋鎖緊的眉頭松不開。好冷,她忘了他說她還未穿上外套,她也懶得動,因為陽要離開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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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窗前,盯著對面沒有光亮的房間,汪明陽的眉心緊蹙。她光著腳丫子、身上只穿著一件單薄的上衣,也才剛退了燒,他擔心得要命,他當然可以拿了鑰匙直接開門進去,抱起她塞進被子里。
但是那樣的話,一切又都會回到原地,她依然當他是從小玩到大的哥們,安全而有備無患的備胎,轉(zhuǎn)過身,她就會忘記她為什么生氣,為什么會固執(zhí)的不讓他走,也不準別的女人走進他的生命。
就像大學時的那一次,原本他以為那樣就可以逼她坦然面對他們的感情,所以便由著那個女孩接近自己,由著她徑自拉他到?jīng)銮锩媲皵偱,讓她把所有該說的不該說的話都說盡,他以為那時候她就會醒悟了,至少以為她會想一想,那樣固執(zhí)的霸占一個人,難道不是因為喜歡嗎?
可是,他錯了,他永遠忘不了那一次她險些走進鬼門關(guān),她大叫著跑進雨里,等他追到時,她已經(jīng)渾身濕透的昏倒在門前。
于是守在醫(yī)院的三天里,他懊悔得幾乎想死,他甚至發(fā)誓只要她平安醒來,要他一輩子這樣守在她身邊也甘心,當然她醒了,于是他們重歸于好,且緘口不提往事,好似什么都沒發(fā)生一樣,一切又回到了原點。
可是如今,他為什么又要故技重施了呢?疲倦的將目光移開,落在昏暗的天空中,沉沉的嘆息。
也許是因為她的那句遙遙無期,又或許是他真的對這樣的等待疲倦了,總之,十幾年后的今天,他絕不會讓一切像沒發(fā)生一樣,不會讓他們之間再回到原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