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劍緊緊地將她拽在肩上,不管她如何掙扎都無法動搖他的鐵臂半分。讓他覺得困擾的是她的尖叫聲,幸好呼嘯而過的風聲沖散了耳邊的「噪音」,不然他還真打算找塊布塞住她的嘴,讓他能維持氣息的平順運行。
但是──真的只有「噪音」在干擾著他嗎?
柔順的發(fā)絲帶著幽香隨風飄揚,騷動著他的耳畔、鼻端,混亂著他的氣息。
纖腰因她的掙扎而扭動著,隔著衣物的肌膚在他的虎掌下起伏,更使狂劍平穩(wěn)的心跳隨著扭動而紊亂。
曲起的手肘原本是想幫助手掌來制住她的身軀,但是……高翹、圓順的曲線不斷的摩擦著手肘,點燃熊熊的火焰,焚燒著他的神智。
放下她?狂劍的心中竟然有難以解釋的不舍。
不放她?他能收斂起紊亂的心思嗎?
以狂劍的腳程,到達小鎮(zhèn)只需要很短的時間,但是心神紊亂中,他竟然覺得路途遙遠。
路程雖短,但是在彩妍尷尬羞澀、難以自持的心情下,也覺得路途遙遠。
兩旁的景色在兩人紊亂的情緒中飛掠而過,不久終于看到小鎮(zhèn)的屋宇。
狂劍在鎮(zhèn)外停住腳步,深吸口氣穩(wěn)住狂跳的心,壓下不舍的情緒,伸手將她放下,她的雙腳一著地,狂劍算準她會開口罵人,不待她開口,立即轉(zhuǎn)身朝著鎮(zhèn)內(nèi)走去。
「可惡!」
「討厭鬼!」
「輕!」
「……」
彩妍不待站穩(wěn),果然立即高聲罵人,但是他恍若未聞,自顧自的走著,眼看他漸行漸遠,她只好小跑步的跟著他,邊跑邊數(shù)落著他的無禮。
「等等我!」
「可惡!別丟下我……」
踏入小鎮(zhèn),彩妍衣衫微亂地追著狂劍的模樣,在民風保守的地區(qū)引起眾人的測目,她感到不屑的目光注視著她,立即放緩腳步,急忙暗整衣衫,維持閨女該有的舉止。
「喂!你在哪里?」才一轉(zhuǎn)眼,彩妍即不見狂劍的身影,望著陌生的街道,從沒出過門的她不禁感到恐慌。
「你在哪里?」問話回蕩在街道,得不到任何回答,彩妍只好沿著街道,停在一家家的店面門口探頭找尋他。
「喂!你在哪里?」
彩妍一家接著一家找,一陣又一陣的呼喚,奇怪的舉止引得行人好奇的跟在她身后,身后的人越聚越多,不知所措的害怕感覺越來越強,不禁讓彩妍的呼喚聲中夾帶著嗚咽。
狂劍坐在樓上雅座搖著頭,他真不明白,她和彩霓是姊妹,同受蕭家養(yǎng)育長大,為何個性差那么多?
彩霓的舉止端莊、沈穩(wěn),喜怒不形于色,處理事情冷靜又明快,在他的眼中,她如神祇般不容褻瀆,與她相處,狂劍總得注意自己的舉止,中規(guī)中矩不敢稍有放肆。
狂劍對彩妍的印象呢?想到她,他的眉頭深皺,不自覺地搖著頭,這個小妮子動作粗魯、脾氣任性、蠻橫不講理、情緒變化快速……缺點多到不必細想,隨便數(shù)落就有一大堆。
但是……她是彩霓的妹妹,算是愛屋及烏的心態(tài),也算是他不忍看到相似的容顏浮現(xiàn)慌張的無助,不愿相似的櫻唇發(fā)出哽咽的聲音,而不是心里持續(xù)發(fā)酵的不舍情緒催促他行動。
狂劍伸手按住窗欄,翻身躍下酒樓,猿臂一伸摟住她的纖腰,順勢躍回酒樓,眨眼間,路人來不及看清發(fā)生何事,兩人即消失在街道。
早已熟悉她的反應(yīng),狂劍將她放在椅子上后,立即挾起菜肴塞入彩妍準備尖叫而張開的嘴中。
「呃!」受到驚嚇的彩妍深吸口氣正想尖叫,但是突如其來的菜肴進入她嘴中,菜汁因她的吸氣而竄入喉嚨,阻了她的呼吸。
「咳咳咳!」彩妍猛咳,難過地想咳出喉嚨的異狀。
「妳怎么了?」狂劍看著她的臉色脹紅,咳聲痛苦,確定她不是在假裝后,伸手輕拍她的背。
在他的幫忙下,氣息總算平順下來,彩妍拿起桌上的茶,試圖沖走喉嚨中的難受感覺。
「好點沒?」她的表情不再痛苦,但是狂劍仍不放心,手掌猶輕拍她的背。
「我沒事!」彩妍點下頭。
狂劍收掌坐下來,點下頭,示意她用膳。
「你想害死我嗎?」一路被扛來的羞辱、被丟下的氣憤,以及剛才所受到的驚嚇,讓彩妍面對一桌菜肴視而不見,素手用力擊打桌面。
「不想,吃飯!箍駝︻^也不抬,繼續(xù)吃著。
「不想吃飯?你不想吃飯為什么一直在吃?」突如其來的話讓彩妍怔住,傻愣愣地反問。
狂劍抬起頭瞥了她一眼,眼神清楚地表達著「笨」字。
沒有明說的情形下,即使了解他眼中的涵義又能如何?彩妍氣得秀眉直豎,貝齒微咬住下唇,纖肩因忍住氣而微顫。
「『不想』害死妳,才請妳『吃飯』!顾男乃紲\而易見,喜怒全在臉上,狂劍輕瞥一眼,即知她的憤怒。他沒有正眼看她,偏著頭看著墻壁,語帶玩笑,說完即低頭繼續(xù)吃著。
「我剛才說『你想害死我』,并不是指你沒給我吃飯,是說你差點讓我吃死!共叔麤]注意到他嘴角微揚的笑意,認真的與他辯著。
讓她吃死?
這是什么話?狂劍抬起頭不解地看著她認真的小臉,想著她的話,越想越覺得好笑,忍不住放聲大笑。
「哈哈哈!」
「有什么好笑!你在笑什么?」彩妍不悅地高聲問,她明明很嚴厲地指控他「蓄意謀殺」的行為,為何會引起他的發(fā)笑?
「哈哈哈!」狂劍發(fā)現(xiàn)到,只要回給她一串笑聲,就能激怒她,為了轉(zhuǎn)移她的問題,他的笑聲更形放肆。
「不要笑!」抗議無效讓彩妍覺得委屈,倔強的她不想示弱,但是淚水卻不受控制,潸潸地滑出眼眶。
她的哭泣,不是靜靜的哀,不是汩流的悲,而是驚濤駭浪的哭嚎。
「嗚!」彩妍舉起手胡亂地擦著,越擦淚水越多,越想越覺得委屈,哭聲益發(fā)大聲。
「停!」狂劍受不了與尖叫同具有毀人神智的哭聲,開口阻止她的哭泣。
「哇!」淚水中看到他驚惶失措的樣子,好笑的感覺止住了委屈,反倒興起想戲弄他的念頭,彩妍故意扯開喉嚨,更加「激烈的痛哭」。
狂劍手足無措,慌亂到連呻吟都覺得無力,著急中,兩手舉起又放下、拱手又作揖地說:「好姑娘,拜托妳別再哭了!」
「哇!」彩妍占了便宜又賣乖,聽到他求饒的話,故意「更用力的哭嚎」。
「唉!」淚水真是殺人不見血的毒招,狂劍越勸,她的哭聲卻越「凄厲」,他認輸了,不再喃喃告饒,無奈地長嘆一聲。
「嗚!」彩妍見他不再驚惶,而是一臉愁容的長嘆,好奇之余忘了「痛哭」凄厲的嚎叫在瞬間轉(zhuǎn)成嗚咽的低鳴。
「唉!」突然的靜寂讓狂劍有所感覺,故意再長嘆一聲,眼角不忘偷打量她的反應(yīng)。
「呃!」接二連三的嘆氣讓彩妍好奇到忘了「哭泣」,目不轉(zhuǎn)睛的看著他,腦中費力的猜測他為何「哀凄」。
「唉!」狂劍忍住笑意,繼續(xù)嘆氣。
「喂!你到底在嘆什么氣?」彩妍搓了搓手,天生見不得別人受苦的柔軟心腸,以及過旺的好奇心,使她忍不住收起「哭意」,伸手推推他支額的手。
「唉!」狂劍忍不住嘴角不斷擴大的笑意,但是為了避免她發(fā)現(xiàn)「異狀」,只好壓低頭,整個神情看起來更形「哀苦」。
「快點告訴我!」彩妍忍不住走到他的面前,蹲下來,仰頭看著他低垂的「嘆氣」臉孔。
想象和事實不符合?
在彩妍的預期中,應(yīng)會看到哀痛萬分的臉孔,但是事實上……
彩妍雙眸眨了又眨,不斷的眨動眼睛也無法讓眼前的景象改變,來符合她的預期。
「呃!你在笑?」彩妍瞪眼失聲叫著,因為她所看到的,不是在嘆氣的愁眉苦臉,而是一張會嘆氣的笑臉。
「哈哈哈!」彩妍呆怔的表情,讓狂劍無法再裝下去,忍不住放聲笑著,伸手拉起她,讓她坐到一旁,趁她發(fā)愣時,喂她吃東西。
這次他的笑聲,給她爽朗、沒有嘲諷的感覺,彩妍驚訝他的笑聲給予她溫暖的感覺,在疑惑中,不知不覺地讓他喂食。
一來一往的共食,宛如那夜談笑的景象,回憶重迭,溫暖了彼此的心,忘卻了剛才的爭執(zhí)。
※※※
闖蕩江湖多年,早養(yǎng)成隨遇而安、不苛求物欲的心態(tài),但是這是對待自己的態(tài)度,所以當狂劍為她添購衣服時,仍按照富豪出身的習慣,帶著她到鎮(zhèn)上最大的布莊。
「大爺,這是小號特地遠從京城帶回來的高級綢緞,請您瞧瞧!辜词箍駝ΜF(xiàn)在的衣著普通,但是自然而然所散發(fā)出的富貴氣派,讓店家不敢輕視,立即請他們進入偏廳,將最好的布料一疋疋送進,展現(xiàn)在他的面前。
「嗯!」狂劍端起茶杯喝口茶,眼角一瞥即知店家所展示的貨品僅是普通布匹,但他也了解,在這種小地方,這些算得上是很好的布匹。
店家看到他點頭,立即喜孜孜地將布匹放到一旁,揮下手,示意伙計再展現(xiàn)第二種布匹。
彩妍坐在一旁,看著狂劍點頭后,店家即忙進忙出,她等得不耐煩,但見他一臉正經(jīng)的處理事情,也不好打斷,只好悶坐著喝茶。
「你買那么多布料做什么?準備送禮嗎?」迎視到他的目光,悶慌的彩妍把握住機會,扯扯他的衣袖,低聲地問他。
「那些布料用來裁制妳的衣衫。」狂劍驚訝她的問題。情勢如此明顯,一看即知是為她而做,何須問他呢?
彩妍瞪著眼睛看著他,小手不由得摸上腰帶中薄薄的一迭銀票,暗想大哥所給的銀兩是否付得起這些花費?
她的心底微慌,即使沒問價錢,她也能確定她根本負擔不起。
不由得心底微怒,氣憤他沒有詢問即為她做決定,造成她現(xiàn)在進退兩難的局面。
「怎么了?」狂劍覺得很不自在,因為她的眼光沒有欣喜,而是充斥著責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