櫥窗內(nèi),展示著一襲雪紡紗的V領(lǐng)白色小洋裝,剪裁俐落、設(shè)計簡約。裙子下擺處,還刻意縫上優(yōu)雅的荷葉滾邊,只要穿上它,可以想見必能展現(xiàn)誘人嫵媚的風(fēng)姿。穆豐洹看一眼,就決定要買下這件洋裝送給天蕓。
上回毀了一場相親宴,但奶奶知道他近期內(nèi)會帶天蕓回去,嘴里雖沒說什么,但從穆沅鳳口中得知,她老人家心情大好,頻頻催促下人打掃房間,盼望兩人能多住個幾天。而他在工作上穆氏造船的案子告一段落,也獲得不少好評與支持。
現(xiàn)在的他,愛情得意、工作順利,簡直是舂風(fēng)滿面,好不快活!
活了三十個年頭,他頭一回有這種比中頭彩還要令人雀躍的感覺。
看到玻璃窗映出自己傻笑的蠢樣,穆豐洹見狀,倒不是挺在意。走進服飾店內(nèi),他說了廣天蕓尺寸,正巧跟擺在櫥窗內(nèi)的那套洋裝吻合,而且還是唯一一件,他二話不說便掏出卡來,要小姐打包起來。
盡管這件洋裝價值不菲,他卻一點也不心疼,心想帶天蕓回大宅見奶奶時,如果穿這套洋裝,非但正式也不失她活潑氣息。
天蕓舉止落落大方,嘴甜知進退,穆豐洹開始幻想回大宅后,奶奶會怎么喜歡她,雖然奶奶她老人家一板一眼,但面對像丫頭這般聰慧的女孩,一定無法抵抗她甜美的笑靨。
他踏出店門口,沉浸在未來的美好憧憬時,冷不防遭身后的人撞了一下,力道雖不大,也夠一讓他回過神來。
「好痛……」闖禍的小男孩倒在地上,手里的球滾離開來。
見足球滾到自己的鞋邊,穆豐洹替他撿起!笡]事吧?」
小男孩接過球,本想和他道謝,卻在見到穆豐洹之后,驚聲大叫:「你是那天和蕓姐姐在一塊的叔叔!」
小男孩一嚷,讓穆李洹回想起那天的事來。他蹲在男孩面前,皺眉道:「你認(rèn)識丫頭?」
「我是認(rèn)識呀,可是她卻裝做不認(rèn)識我,害我以為那天認(rèn)錯人!鼓泻⒈е蜃诘厣,鼓起兩頰。
「你喊那丫頭什么?」
「蕓姐姐呀!剐∧泻⒗碇睔鈮训拇。
「小子,你確定她真的是你認(rèn)識的蕓姐姐?」
「當(dāng)然!她當(dāng)然是我的蕓姐姐,她姓廣,叫天蕓,廣天蕓!對不對?」
「你家住哪里?」穆豐洹問道。
「我哥哥說,不能對陌生人透露家里住址。」
「要不然你家……」
「包括電話!剐∧泻⑸踔敛唤o穆豐洹留半點情面,就爽快拒絕。「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壞人,也沒有人說壞人不能戴著一副老土的眼鏡裝斯文!
穆豐洹按著眉心,確定這男孩鐵定和那丫頭是同掛的,要不怎么只在乎他戴什幺眼鏡。他掏出名片,順便在背面寫下自己的手機號碼!改没厝ソo你家人,請他們聯(lián)絡(luò)我!
小男孩瞧了瞧名片!缚偨(jīng)理呀,和我哥哥不能比耶!」他話說一半,又睜大眼睛。「你是我哥哥的死對頭!」
「嘿,你確定會把這張名片交給你哥哥嗎?」他皺起眉,完全聽不懂這男孩究竟在玩哪出自言自語的爛戲碼。
「當(dāng)然會,我哥哥才不會放過你咧!
他壓根兒不想管這男孩嘴里的「哥哥」,只想快點通知丫頭家里的人,好替她報個平安。
「告訴『你哥哥』,就說丫頭在我那里,請他盡快和我聯(lián)絡(luò),懂嗎?」
小男孩見他臉色不善,害怕的抖了一下!改闶遣皇墙壖苁|姐姐,想跟我們要贖金?」
穆豐洹翻個白眼,抓起他。「聽清楚,那叫保管,不叫綁架!你到底懂不懂什么叫綁架——」有哪個肉票像她一樣吃好穿暖?
「喔,那就是失蹤羅,難怪哥哥找她找得心急,大家還騙我說蕓姐姐回英國去了,算我聰明沒上他們的當(dāng)!
「嘿,小子!你想不想聽我唱歌?」受不了小男孩羅唆,他決定祭出絕招!
「什么?」小男孩一臉懵懂。
穆豐洹不等他反應(yīng),便開始大唱起那荒腔走板,儼如行軍軍歌的「娃娃兵」,嚇得男孩登時臉色翻白,傻得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娃娃國、娃娃兵,金發(fā)藍(lán)眼睛!娃娃國王胡須長,騎馬出王宮……」
低啞渾厚的歌聲,讓男孩全身嚇得發(fā)抖,終于忍不住號啕大哭,這首娃娃兵好恐怖,有如魔音穿腦。
「娃娃兵在演習(xí),提防敵人攻,機關(guān)槍,噠!噠!噠!原子彈轟、轟——」
「嗚嗚啊……哇啊啊啊……啊啊啊——」
見男孩再也受不了的哭著跑開,穆豐洹在后頭揮手提醒他。
「記得要通知你哥哥和我聯(lián)絡(luò)呀,」
唉,這世上究竟何時才會出現(xiàn)懂得欣賞他「娃娃兵」的知心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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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豐洹輕手輕腳的起身,暗黃小燈照著廣天蕓熟睡的小臉,那圓潤又天真無邪的睡顏,儼然是全天下最動人的景致。
見她連睡覺都緊抱著他的手臂,穆豐洹忍不住笑了。被人依賴需要的感覺,原來是這么的好。以前的他,已經(jīng)習(xí)慣孤獨,即便身邊有個人作伴,心里仍舊感到飄浮未定,就像是缺了一角的拼圖。
而今,他總算找到那遺失的部分,無論往后日子怎么過,只要有她陪,就足以圓滿他未來的人生。
他低頭輕吻她的小臉,好不容易工作暫告一個段落,今天他按時下班,陪她上餐廳吃頓飯,過些時候他要告訴她,近期會安排和她奶奶見個面,帶她回大宅里住個幾天,也許兩個在他生命中同樣重要的女人會一拍即合。
穆豐洹輕笑,低低的嗓音有種安定人心的溫暖,他順手拉高棉被,卻不小心驚動了她。
「我睡著了?」天蕓揉揉眼,打個呵欠。
「繼續(xù)睡,我去書房看點文件!
「陪我睡。好不好?」她曖昧的眨眨眼,摟上他頸項。
聽出她弦外之音,他哼聲氣。「想得美,我只是在哄你睡。」
對于她,他不是沒有任何渴望,但就是因為太過珍惜,所以才不敢逾矩。自從公園那晚后,他察覺到自己原來比想象中還想要她,但他卻再三隱忍,是因為不想嚇壞她,他可以等到她準(zhǔn)備好接受他的那天,在這天來臨前他不會碰她。
「那給我一個晚安吻可不可以?」
「勉強……」他話還未說完,天蕓已率先送上香吻。
她愛極他身上的氣味,不抽煙的他,讓她著迷;抽煙時的他,讓她眷戀,盡管她不愛煙味,卻獨獨鍾愛淡煙纏繞在他周身的氣息,這會讓她覺得世上有個離自己好近、好親密的人,而他懂得自己的喜怒哀愁,更將她優(yōu)先擺在前頭。
穆豐洹覺得自己永遠(yuǎn)吻不膩她、更學(xué)不會抗拒她。
他深深地吻住她,仿佛想將她揉入身體般糾纏著……直到天蕓喘不過氣,他才依依不舍的放開她,末了,還意猶未盡地輕舔著她的唇瓣。
「這個晚安吻,好色喔!」她賊兮兮地笑著,見自己成功撩撥他的理智,煞是得意。
穆豐洹沒好氣的敲了她頭頂一記!改阒v話就是不能秀氣一點嗎?不那幺說,會要你的命?」他簡直搞不懂她腦袋里裝的,究竟是哪個世代的形容詞,老是如此驚世駭俗。
「噢,那……好想入非非唷!
「粗俗!」
天蕓鼓起兩頰,頗為不甘心!敢隋谒肌@總行吧!
「你一開始就這么說,不是挺好的嗎?」
「好古板的說法……」她小聲碎念著。
「你說什么?我聽不清楚!
她攀住他脖子!冈儆H我一下,我就告訴你!
「不必,正巧我沒興趣!顾铧c就讓場面失控,沒必要再陷自己于死胡同。
「那我吻你!顾溥涞恼f,兩眼綻放精光。
「很抱歉,今晚不給吻,麻煩快睡覺!
可愛的小臉蛋再度變成青蛙,天蕓瞪他一眼!改阌窒腚S意打發(fā)我!
「我是很認(rèn)真的哄你睡!
「你只想快快脫身!巩(dāng)她真的不曉得?好歹她也跟著他生活了好些時候。
「快睡。」他又敲她一記。
天蕓冷哼一聲,翻過身去不愿理他,嘴里又不知碎念著些什幺,穆豐洹沒聽清楚,也不想聽見,站起身打算離開,哪知腳步才剛踩離門口,就聽見天蕓用他聽得到的音量,無意識的碎碎念——
「丫頭?哼!也不怕被人誤會有戀童癖,我還怕被老男人辣手摧花咧……」
穆豐洹臉色鐵青的關(guān)上門,門把被按得卡啦作響,恨不得此刻扭的是她纖弱的頸子。不過是不吻她罷了,這臭丫頭究竟愛他、還是將他當(dāng)仇人?
貼著門扇,本一肚子火氣的男人越想就越氣,又拉開門想堵她一句,卻再度聽見她無預(yù)警的表露自己心意,一時半刻回不了神。
「嗯,其實被辣手摧花是不會怎樣啦,就怕人家不愿意,我又能如何?總不能說,嘿!你不按倒我,我就按倒你羅……」以為他早離開的天蕓拉著被子,繼續(xù)叨念,殊不知已有人笑倒在后頭。
「唉,人家我也是有女性的矜持哩,可惜他沒看見。」話聲末了,又是長長一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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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小心翼翼的掩上門,眼底凈是笑意,走到書房準(zhǔn)備加班,發(fā)現(xiàn)桌上手機有三通未接來電,是不曾見過的號碼。最后一通,距離現(xiàn)在不過只五分鐘,他很快就撥了過去。
「您好,我是穆豐洹,請問哪里找?」
手機另一端低沉穩(wěn)重的嗓音,聲音讓穆豐洹莫名感到熟悉。在對方禮貌性的自我介紹后,他的臉上多了一抹詫異。
這通談話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卻足以讀他了解整個來龍去脈,包括天蕓的來歷。
按掉通話鍵,穆豐洹坐在椅上,獨自發(fā)起呆來。
他突然覺得自己需要香煙,他燃起打火機點煙,就連夾煙的指頭都隱隱顫抖,差點拿不穩(wěn),僅是一根煙,他卻花了一分鐘的時間才燃起來。
穆豐洹大口汲著煙,讓嗆苦的氣息塞滿自己心肺。
他需要煙,很多很多的煙,最好多到讓人嗆死,最好多到可以一讓他明日一睜開眼,就忘了先前那通電話,最好……多到讓自己都受不了。
他一根又一根的抽著,企圖將所有香煙抽完。
書房里白茫茫一片,彌漫著劣澀的苦味,仿佛連夜晚僅存的新鮮空氣也被染上狂烈暗苦的氣息。
書桌上的臺燈因接觸不良而閃爍著,一切顯得如此詭異,穆豐洹摘下眼鏡,再度狠狠抽了口香煙。他反復(fù)抽著嗆口的新煙,室內(nèi)的空氣益發(fā)混濁刺激,隱在夜里的空間,平添抹哀傷的氛圍。
只要有煙……他只要有煙,就熬得過今夜。
只要有煙,他就熬得過明日……
或許是抽得太急太怏,他突然嗆咳不已,咳得掏心掏肺,連指間的香煙都拿不住,他企圖穩(wěn)住,卻還是止不住溢出喉間的咳嗽。
「咳……咳……」
屋內(nèi)污濁的空氣,加上震天價響的嗆咳聲,讓這個安靜的夜,更顯凄涼。
習(xí)慣是種慢性的滲透,甚至是無孔不人,她的存在,就如同戒不掉的煙一樣,成了他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他的肩上,早已習(xí)慣承載她的重量,若失去她的溫暖,穆豐洹不敢想象自己將如何重新適應(yīng)沒有她的生活。
他明白人生的路途再遙遠(yuǎn),身邊總是會有一、兩個最愛的人,在最關(guān)鍵的時間點上,相互珍重道別,就此分道揚鑣。
天下無不散的筵席,他不是不懂,也不是無法釋懷,只是他并非圣人,終會陷入掙扎未止的境地。放下手里的煙,淡白色的煙圈自嘴里吐出,穆豐洹推開窗,讓秋夜的涼風(fēng)送進屋內(nèi),淘汰一室廢氣。
沉暗的天幕間并無半顆星子,夜風(fēng)冷冽襲人,吹得人渾身發(fā)涼,連心也跟著寒冷起來。
他突然再次興起戒煙的念頭,如果連她也一塊戒掉的話,那就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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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揉著眼,天蕓自房內(nèi)走出,一早嗅到刺鼻的煙草味,教她打了個噴涕!腹薄
皺皺鼻頭,她呵欠仍未止歇,自然而然走到對面的主臥室內(nèi),已經(jīng)很習(xí)慣和穆豐洹窩在同張大床上迎接早晨,她總是起得比他還早,只因為看著沉睡中一臉毫無防備的男人,是她最大的幸福。
雖然他老繃著臉,可睡顏卻像個大男孩,簡直比自己還孩子氣。無論如何逗他,不到清醒時刻,說不睜眼就不睜眼,他的生理時鐘規(guī)律得像是座準(zhǔn)確無誤的石英鐘,令人好生佩服。
拉開門,天蕓躡手躡腳的爬上床,卻發(fā)現(xiàn)空無一人,看看床頭柜上的鬧鐘,現(xiàn)在是六點十分,平日他都是六點半起床的。
她溜下床去,打開浴室,仍沒見到人影,她索性一路尋到客廳。穆豐洹佇足在陽臺,沐浴在晨光中的他,有副寬大厚實的肩膀,天蕓著迷地看著背對自己的穆豐洹,眼底毫不掩飾對他的愛意。他永遠(yuǎn)會在她累得已走不動時,傾身將她背在肩上。這樣的男人,怎么教人舍得放手?
雖然他老叫她不要看著他發(fā)呆,那副模樣看起來很蠢,可是她就愛呀?
天蕓一把拉開落地窗,朝他大喊:「早!」
穆豐洹嘴里叼著煙,手捧著煙灰缸,獨自沉浸在思考中,被她突如其來的喊叫給嚇了一跳,險險弄翻手里的煙灰缸。
天蕓傻眼看著煙灰缸里堆成小山的煙頭,這男人一早抽這么多煙是怎么回事?
「你……工作不順嗎?」
「還好! 他面無表情,神態(tài)冷淡。
「那是……你家奶奶最近又連還奪命Call嗎?」
他仍捧著煙灰缸,淡然地解開她的困惑。『沒有。」
「!那你是做了什么恐怖的噩夢,嚇得爬起床,抽根煙定定神——」
「不是!拐_來說,他一夜未眠,僅是猛抽著煙。
「你…!」天蕓古怪的看著他!甘遣皇怯惺裁丛捯獙ξ艺f?」這男人的狀況看起來就是一副很不妙的樣子,她不由得為他擔(dān)心。
「對!鼓仑S洹抿緊唇,目光直接且一毫不遮掩,瞧得天蕓心慌意亂。
「什么事?」
他伸手拍拍她的肩,很嚴(yán)肅地說:「你擋到路了,我要倒掉手里的煙蒂!
神色本緊張的天蕓一聽到他的話后,忍不住想抬腳踹他!改闶悄睦镉忻。昶诘搅搜?」虧他還說得煞有其事哩。
他仔細(xì)清理煙灰缸,將里頭堆積的馀灰倒干凈,沒留意她的不滿。
「你早餐想吃什么?我等會兒就買。」
天蕓盤坐在沙發(fā)上,喃喃碎念:「老是一副道貌岸然的古板模樣,偶爾使壞,死后又不會下地獄,作啥老過得戰(zhàn)戰(zhàn)兢兢……」
穆豐洹彎下身收拾的動作略為停頓,而后卻對她淡淡地笑著,默不作聲。
天蕓拉低他的衣領(lǐng),踮起腳來想吻他,試探他嘴里馀煙的氣味,然而穆豐洹卻搶先一步閃過她的紅唇,令她傻了半晌,只覺得尷尬,更能明顯察覺到眼前男人繃緊的神經(jīng)。
「別吻我!顾脑捯蝗缤0爿p柔,但帶著從來不曾有過的冷漠。
她瞠著大眼瞬也不瞬地盯著他,她單純并不代表愚蠢,她感覺得到他刻意傳來的冷淡!笧槭裁础豢梢?」
穆豐洹抿著唇,好似他的話再說得重一些,她眼底的淚花就會頓然涌現(xiàn)。他別無他法,只能想個最保險的說法!改悴皇怯憛捨易炖锏臒熚,我剛抽完煙!
「我不是沒嘗過你嘴里的煙味!固焓|松開手,瞧見桌上咖啡壺內(nèi)已涼掉的走味咖啡,再想想臥室的床單整齊得像是從未有人躺下過,由此可見他待在客廳里一夜未眠!改阕谶@里一整晚,想的是什么?」
既然被察覺,他倒也坦蕩得很。「沒什幺!
「里頭……有沒有我?」她問得極小聲,失了往日的輕松自然。
「只是公事上的麻煩,無關(guān)乎其它。」穆豐洹將杯子和咖啡壺收進廚房,不敢看她眼底閃爍的光芒,那包含她的淚光。
天蕓整個人蜷在沙發(fā)內(nèi),他的拒絕,教她頓失所有安全感,仿佛在他冷靜的目光中,見到另個重迭的身影。
穆豐洹再度回到客廳,卻看到她小臉埋在雙膝內(nèi),兩肩顫巍巍的,哽咽聲緩緩闖入他耳底。
「丫頭,好端端的怎么哭起來了?」
她咬緊牙根,強忍要跌出的淚水,小臉埋在膝頭未抬起,她沒有哭,沒有哭!
「丫頭?」他坐在她身邊,見她瘦弱的兩肩抖個不停,那壓抑至極點的啜泣聲,說明她雖淚流滿面,卻仍強撐著面子!改阋,就哭出聲來,別哭得如此辛苦,全壓在喉頭里,那不好受的。」
斷斷續(xù)續(xù)的低泣聲像是把折磨人的刀,穆豐洹投降,將她攬進懷里,天蕓一抓住他的衣襟,再多的克制也消失無蹤,隨即放聲大哭。
「你不要我了……所以不給我吻了,是不是?」
懷里號啕大哭的小丫頭,哪里像個小女人了?穆豐洹雖心疼,也真拿她沒轍!改阆胩嗔!
「你有……你有!」他的眼神冷得像是想將她拋下,她曾經(jīng)看過和他一樣冷淡的神態(tài),她沒忘,只是不敢憶起。
「是是是,你說有就有!
一聽聞到他的敷衍應(yīng)答,天蕓更是哭得鼻涕眼淚糊成一團。「嗚啊啊啊——你真的有!」
穆豐洹受不了的直翻白眼,抬高她下巴,抹掉她兩頰的淚,前一晚已告訴自己說好不吻她,也不想再放縱她的,卻因為她哭得梨花帶淚,模樣好不可憐,他心一軟,又給了她一個熱切誠懇的親吻,而這一吻,卻吻掉了他苦心建立的理智。
他明白自己無法忽視她的淚水,也清楚只要她一掉淚,他就急得心慌,更曉得她一向不把這項利器當(dāng)作要脅他的武器,所以他才會手足無措。
見她淚眼汪汪,穆豐洹發(fā)狠似的擁住她,使勁的向她索吻,不管他嘴里濃煙的氣息她是否受得了,只知道現(xiàn)在的自己除了吻她之外,也只能吻她。
他的吻又苦又澀,帶著嗆人的煙草味,攻城掠地未有一刻放松。天蕓看不見他眼底透露的哀傷,沉淪在他粗獷卻又蠻橫的熱吻中,未曾細(xì)想向來謹(jǐn)慎理智的他為何會如此反常失控。
他粗厚的大掌滑進她襯衫內(nèi),眷戀著掌心底下細(xì)膩的觸感,再順著她柔媚的曲線而下,攬住小蠻腰的手微微收緊。
直到天蕓再也忍不住地掙扎,欲爭口新鮮的空氣時,穆豐洹才全然清醒過來,看著身下喘息不已的小丫頭,驚覺到這個吻已超乎預(yù)期。
她眨眨眼,搞不清楚一臉怔仲的穆豐洹,臉上的表情簡直比活見鬼還要可怕。
「怎么了?」
「沒什么!固嫠帽蛔约豪_的衣襟,順道將她蓬松的秀發(fā)攏回腦后。
天蕓不疑有他,猛地一抬頭,見墻上鐘表停在七點十分的位置!冈恪
一綹微卷的細(xì)發(fā)仍留在他的掌心底,穆豐洹輕柔地吻住,眼底透露的不舍被自己藏斂得很好,不想讓她看到,也不該被她見到。
「嘿,你要遲到了!顾仆扑募珙^,遲鈍得感受不到他的迂回心事,雖然他今早眉頭皺得比往常還多,但他不說清楚,她永遠(yuǎn)也猜不透。穆豐洹像是沒聽見她的話似的,輕啄她的唇瓣,淡淡地留下一句。「我買早餐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