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jīng)過一夜好夢,絕影神清氣爽地沐浴於清晨的花香鳥語中,修畢每日的例行功課,在庭園中悠然漫步。不多時,她便覺得有些索然無味地踱出門外,探訪大自然去了。
途中經(jīng)過許多農(nóng)家,見大夥兒忙上忙下地,好不快活。絕影像是感染了他們的喜悅,不自覺地掛起笑容,佇足觀賞他們勤快地工作。
曬谷場上有群小孩正在追逐嬉戲,瞥見絕影的身影,全都好奇地迎向前來,可是卻停在半途,不敢再邁開一步。
絕影摸著臉頰,含笑不語地望著他們竊竊私語。
「好可怕的臉喔!」
「他是不是大人們說的妖魔鬼怪?會不會把我們抓去吃了?」
「小聲一點,你叫得這么大聲,等會兒惹毛他,大夥兒都跑不掉!」
「我們還是趕快回家吧,我娘說陌生人很危險的!」
「你們看,他帶著笑容吔!應(yīng)該不會對我們怎么樣才是!挂粋看來較有膽識的小子開口道。
「大牛你別胡說了,他的臉滿是傷痕,鬼才看得出他是哭還是笑!」
「我說他是在笑,你們到底相不相信我說的話?」
「那……你去問問他是不是真的在笑!
「去就去,有什么好怕的!」大牛早知道挑釁的小海對他老大的位子垂涎很久了?雌渌烁胶偷难凵,大牛也只有硬著頭皮,逞強地表示帶頭者的氣魄。
他小心翼翼地走到絕影跟前,帶著抖音開門:「哥哥,請……請問你是不是在笑?」
「是啊!」絕影好笑地回答,對他們的對話感到啼笑皆非。
「聽見沒?這位大哥哥說他在笑吔!」大牛興高采烈地回頭大喊,樣子很是神氣。
小孩們聽見絕影的回答,一窩蜂地擁上,吱吱喳喳說著話,好不熱鬧。
「大牛真的好勇敢喔!」
「咱們以後還是要聽他的話喲!」
「當然啦,他是咱們的老大嘛!」
稱贊過後,大家的注意力轉(zhuǎn)回絕影身上,好奇地上下打量。
「哥哥,你的臉怎么會變成這樣?」
「大哥哥,你打哪兒來的?」
「哥哥,你叫什么名字?」
孩子們七嘴八舌的問著,教絕影不知如何回答,只好噓聲要他們安靜下來。
「我叫……穎覺峰,我從很遠很遠的地方來的,因為小時候的一場大火,讓大哥哥不但變成孤兒,臉也燒傷了。」絕影似假似真地描述。
小孩們聽聞她瞎編的過往,皆為之一掬同情之淚,覺得這位「哥哥」身世可憐,一定沒有人關(guān)心,安慰著說要當她的朋友。更荒謬的是,還有孩童很好心地要將娘親分她一半,害她都有些良心不安,覺得相當罪過。
「謝謝你們的好意。大哥哥知道你們都是好小孩,心地善良?墒谴蟾绺缫呀(jīng)長大了,不需要爹娘的照顧。倒是你們,要好好照顧自己,聽爹娘的話,將來乖乖孝順父母,不要像我一樣……」
「像你怎樣?」
「唉!像我不聽爹娘的話,玩火自焚,還害得我爹娘葬身火窟,我真是罪該萬死!」絕影掩臉表現(xiàn)出傷痛的模樣,悄悄自指縫偷窺他們的表情。
孩童們愣愣地互望,不知是要繼續(xù)同情她,或罵她活該?一陣推推扯扯之後,他們還是派出最有膽子的大牛說話。
「我娘說過,只要是人,就一定會犯錯,最重要的是知道錯了而且改過,老天爺一定會原諒你的!
絕影真佩服這些小孩的長輩,將他們教養(yǎng)得這么好。她還是趕緊脫身,不要污染他們純樸的心智比較好。於是絕影隨便說了個藉口,盡速閃人。
她來到濃密的樹蔭下尋個好位子,以大地為床,倒臥於厚厚的落葉上。正要合眼之際,她聽見女子交談的聲響,由遠而近,最後那群女子就在她身後的大樹下歇息。由於絕影棲身之處隱密,女子們并未察覺她的存在,絕影也就懶洋洋地聽著她們的對話。
「唉!走了這么久,咱們還是一點收獲都沒有。這天下如此之大,咱們要尋到何年何月?」
「你別作夢啦!三年期滿,我們就得乖乖回梅谷,就算你想留下來繼續(xù)找尋,也輪不到你。」
呵!原來又是那春、夏、秋、冬四蕓,為尋小谷主,來到西湖畔。
「一路上咱們走走停停地,問到口都乾了,還是毫無頭緒。冬蕓,依你之見,我們該怎么辦?」秋蕓偏頭詢問低頭咬著乾糧的冬蕓。
冬蕓咽下口中的食物,「長老曾提及小谷主極有可能去尋那赤靈果以為解藥。近來江湖上傳說這果子將於中秋結(jié)實,或許我們應(yīng)上黃山探訪!
「對啊,赤靈果的傳聞如火如茶地在武林流傳,我瞧各家人馬莫不蠢蠢欲動,屆時又有好戲可看啦!」夏蕓車災樂禍地說。
「哼!聽他們將赤靈果渲染得如同神丹,殊不知一個不小心,它就成了閻王的催命符!」春蕓不以為然地撇著嘴。
赤靈果一事,她們早在谷中便有所聞。除了能拿來醫(yī)治疑難雜癥外,它哪來什么增進功力之效?江湖中人總喜以訛傳訛,夸大不實。
「說到傳聞,讓我不禁聯(lián)想到一件事!骨锸|突然冒出一句話。見眾人聚精會神的屏息以待,她滿意地緩緩開口:「咱們一路上不也聽說夜魅與玉面邪醫(yī)兩個傳奇人物的事嗎?」
「然後呢?」其他人一頭霧水。
「記不記得長老說過那小谷主的名字叫什么?」
「嗯……風絕影吧!」
「這不就是了!玉面邪醫(yī)不也叫風絕影?」
「對呀!我們怎么都沒想到?」
「不對啊!這玉面邪醫(yī)是個男子,小谷主可是女的,怎么樣也湊不在一起;搞不好人家只是同名同姓罷了!
「如此湊巧的事你相信啊?難道人家不能女扮男裝嗎?」
「秋蕓說的話不無道理,世上絕不會有如此湊巧的事。再者,反正我們也已然計窮,何妨試他一試。」冬蕓贊同的表示。
「這么說是沒錯啦!可是他們的行蹤成謎,根本沒有人知道他們的長相和下落,我們要上哪兒尋找?」春蕓不抱希望地陳述事實。
四人剎那間沉靜下來;好不容易才有的一絲曙光瞬即熄滅。
冬蕓沉吟一會兒,終於有個結(jié)論:「如今唯有先走一趟黃山。我想小谷主應(yīng)該會在那兒出現(xiàn),屆時真相自然大白!
哼!算盤打得可真精,我偏不教你們?nèi)缫?絕影不屑地撇撇嘴,這些梅谷的人真像黏人的蒼蠅,怎么拍都拍不走!
看來,黃山之崖定無好會,冷颯得面對眾人的虎視眈眈,恐非隨隨便便即能過關(guān)的。
絕影故意大聲地打著呵欠,伸著懶腰,果真引來四女的注意力,前來察看。
「你是誰?竟敢偷聽我們的談話!」
絕影懶懶的開口,「四位姊姊干嘛這么兇?橫眉豎眼的,會破壞你們的花容月貌喔!」
「少在那要嘴皮,姑娘們不吃這套?煺f出你的來意!」
「什么來意?在下不過在此歇息,是你們不請自來,反客為主。怎么,這兒是你們的土地,就你們可以坐,別人都不能來呀?」她嘲諷地睨著她們。
冬蕓制止夏蕓想打人的沖動,不敢輕忽對方,畢竟她們一直未察覺到他的存在。她以劍頂著他的頸項,「你還是乖乖地回答問題,否則——」
「否則怎樣?」絕影打斷她的話,輕輕移開她的劍,嘻皮笑臉地道:「漂亮的人實在不適合玩刀弄劍。何況刀劍無眼,一個不小心便會受傷喔!」
「誰管你受不受傷,姑娘沒心情跟你咬文嚼字!看來不給你一點教訓,你是不會覺悟的。」春蕓出手便是狠招,欲給這小子一點顏色噍瞧。
一個起落間,四人的劍便被震離了手;在驚駭中,對方不知又以何身法點了她們的穴道。四人莫不瞠目怒視,又是懼怕,又是憤怨。
「早跟你們說了,刀劍無眼,很容易出人命哪!」絕影搖搖頭,像是惋惜她們的頑固。
「我來瞧瞧你們帶了什么值錢的東西……」她大方地打開四人的包袱,仔細翻查。
「你做什么?」
「卑鄙小人,還不快把我們放了!」
檢查過後,絕影拍拍手,走到她們面前雙手擦腰地看著她們,「沒有任何值錢的東西,你們還真窮啊!」她來回打量著她們,看得她們毛骨悚然,不知這人又有何驚人之舉。
「對了,你們一定把貴重的東西放在身上。我真笨,這點都想不到!顾闹X門,手便要往她們身上伸去。
「你要做什么?」春蕓尖叫出聲。
「無恥之徒,我不會放過你的!」
「你要敢碰我,我就咬舌自盡!」
「吵死了!」絕影掏著耳朵,點住她們的啞穴,讓她們無法言語,也不能自殘。
邊搜著身,絕影邊開口,「放心吧,我對你們一點興趣也沒有,就算你們倒貼,我還不要哩!」自冬蕓懷中拿出畫卷,看見豆大的淚珠滾下她的臉頰,絕影對她露齒一笑,拭去她的淚痕,明白她們心中想些什么,自顧自地打開畫卷。
可恨,她們的清白就教眼前的狂徒給糟蹋了,以後要如何見人?四蕓恨不得一頭撞死算了,無奈連自盡的機會都沒有。
「哇,好美的人啊!這畫一定很值錢。謝謝各位姊姊,讓我發(fā)了一筆橫財!
聽見這小子只在乎金錢,滿腦子的發(fā)財夢,教她們稍微放下心來。只是這古怪的小子又自懷中拿出一個瓶子,倒出四顆漆黑的藥丸,令她們心中警鈴再度大作。
絕影拿著藥丸,露出賊賊的笑容,塞入每個人的嘴里,強迫她們吞下去,然後解開她們受制的穴道。
「你讓我們吃下什么東西?』
「散心丹。只要你們能在十五日內(nèi)找齊這紙上的藥材煎服,你們就會安然無恙;否則半個月俊,你們的武功便會散盡,再也無法練武了。」習武之人最怕失去一身武功了,說什么她們也會拚命找尋解藥;如此一來,她們就不能上黃山湊熱鬧了。而且她還未捉弄夠她們呢,怎可能讓她們服下毒藥輕易就死?
「你為何要告訴我們解藥的方子?」這壞心眼的家伙會這么好心?不知又有何陰謀,這藥方子八成是假的。
「我們之間又沒啥深仇大恨,何必置你們於死地?」絕影笑嘻嘻地瞇著眼道,「我只是要找點事讓你們忙碌,免得你們跑去黃山多事。」
「你究竟是誰?」冬蕓疑懼地問。
「你是個聰明人,答案就留給你們?nèi)ソ視园?」絕影將藥單交到她們手上,特別提醒著,「你們別小看了這些藥材,它們可不是唾手可得的。我勸你們最好趕緊動身尋找。」語畢,她身影一閃,便消失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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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影將畫卷放置懷中,腳步輕快地回到滿花樓。
途經(jīng)庭園,聽到嘈嚷的聲音,她本想置之不理,卻讓眼尖的桃花給叫住。
「公子,您上哪兒去了?我家小姐找您很久了!
「在下是來作客,可不是來受你們盤問的。」絕影不悅地沉聲道。
桃花實在有些力不從心。一大清早,她家小姐便忙著洗手作羹湯,急於討好救命恩人,他卻不知上哪兒去了,任憑她大街小巷地牢梭,走得腿都快斷了,仍然一無所獲。就在她拖著疲憊的身體返回滿花樓時,小姐的愛慕者,雁虹堡的四當家高衍澤聽聞小姐受驚之事,竟強行進入後園,意欲瞧瞧小姐是否真安然無恙。
身為奴婢的她只好趕緊上前調(diào)解,卻難敵他練武者的氣力。就在她滿頭大汗之際,看見恩人回來,她便飛也似地奔來想尋求幫助,不料卻被潑了一身的冷水。
救命恩人性情詭變,行事全憑個人喜好,一點也不懂得憐香惜玉,動輒刺得人滿頭包,她真不知當初這么辛苦地邀請他是對是錯?
「奴婢不敢!只是小姐很早便為公子備好飯菜,一直尋不著您的蹤影,所以奴婢才會逾越了!
絕影不為所動地想轉(zhuǎn)身走人,卻被一名男子給攔住了。她睨視著來人,等待著下文。
「想必閣下即是解救紅袖的恩人吧!在下高衍澤,於雁虹堡中排行第四,有幸結(jié)識少俠,請教少俠大名?」高衍澤有禮地詢問。
「在下不過是個名不見經(jīng)傳的無名小卒,不敢高攀雁虹堡的盛名,辱沒高四當家的名諱!菇^影傲然回答。
「少俠可是瞧不起衍澤,覺得在下不夠格與少俠論交?」
「四當家言重了。只是在下閑云野鶴慣了,不懂什么繁文縟節(jié),生怕得罪四當家!
「怎么會?少俠肯委屈與不才為友,衍澤高興都來不及了,豈敢怪罪少俠?」衍澤高興地表示。
見他一副誠心誠意的樣子,絕影心想多結(jié)交一人也罷,將來也多個地方可供藏身。
「既然高兄如此看得起在下,小弟豈有不從之理?」絕影很快地改了稱呼,「小弟姓穎,名覺峰,今年十七。」
「十七?穎兄弟真是少年英雄啊!衍澤癡長你五歲,就不客氣地自稱為兄了!寡軡砷_心地說,接著詢問:「不知穎兄弟仙鄉(xiāng)何處、師承何人?」
「小弟自小父母雙亡,是師父將我撫養(yǎng)長大,一直不知自己家居何處。而先師的名諱,師父從不肯提及,所以小弟也無從得知!
「也罷,過去的事,我們就別再提了!寡軡蔁o意引起他的傷心事,便轉(zhuǎn)個話題。
桃花在小姐的示意下,領(lǐng)他們來到聽風閣用膳。
眼見心上人忙著準備碗筷,衍澤一個跨步握住佳人柔荑,仔細審視她是否毫發(fā)未傷。
紅袖面孔嫣紅,掙扎地要他放手,急瞥了恩人一眼,擔心他會誤解兩人的關(guān)系。
絕影表面不動聲色,心裹倒很高興有人接去燙手山芋,免得惹她心煩。她自顧自地坐下,舉筷招呼,「高兄,快來嘗嘗蘇姑娘的手藝,莫要辜負人家的好意!
確定紅袖無恙后,衍澤才心甘情愿地入座,為佳人布菜。卻見紅袖殷勤地服侍穎覺峰,他不由自上地嫉妒起剛認識的小兄弟。
「高兄,莫非這飯菜不合你的胃口?」絕影看他悶悶不樂地扒著飯,遂開口詢問,「倘若高兄不喜歡,咱們可以到外頭的酒樓客棧用餐。」
「不!這么精致可口的菜肴,我怎會不喜歡呢?」像是要證明似地,衍澤夾了滿碗的菜,邊吃透稱贊。
「四當家,您多用些!辜t袖為他布菜,明白他心里不平衡,怪她對他的冷落。怕恩人再提出到外用餐的話,紅袖只有愛屋及烏地伺候著。
絕影眼底閃過笑意,故作不經(jīng)心地開口,「多謝蘇姑娘這兩日來的照顫,在下有要事在身,今晚便得動身,特向姑娘告辭!
「穎兄弟,你要走啦?」
「公子,您不再多留一些時日?」
「高兄,很高興在此認識你,小弟敬你一杯,希望他日有緣再會!菇^影豪氣地乾杯,又斟滿杯子,舉杯向著紅袖,「蘇姑娘,就此謝過。」
「公子——」紅袖欲開口挽留。
「姑娘尋覓已久的,不就在眼前?請姑娘好好把握,莫要錯過!勾驍嗨脑挘^影瞟著衍澤,別有深意地說。
無視紅袖黯然失色的臉龐,絕影起身離席,「高兄,保重了!」
「穎兄弟,有機會別忘了到雁虹堡一敘!」衍澤叮嚀著。
「我會的。」
瞧著他離去的背影,紅袖眼眶泛紅,知道一切都只是自己自作多情。
一旁的衍澤看在眼裹,體貼地說著笑話,想盡辦法逗佳人開心,希望她終能明了他的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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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輪明月高掛天空,滿篩的星辰也相形失色;或許是體諒它是今夜的主角,不與其爭光吧!
中秋佳節(jié),人說月圓人團圓,可這黃山之崖卻嘈雜一片,人聲鼎沸。瞧這些人皆身苦勁裝,分明就是武林中人,用膝蓋想也知道他們來到此地,為的就是傳說中的赤靈果。
喝!怎么果子還未結(jié)成,這群人便打了起來?只見哀叫聲此起彼落,較不中用的人早已傷痕累累,只能夾著尾巴溜之大吉。留下來的,算是武功高強之輩,但瞧他們那副貪婪的嘴臉,可真將人性的丑態(tài)表現(xiàn)得淋漓盡致。
哼,一群無知莽漢!就憑那端不上臺面的功夫,也想搶奪赤靈果?冷颯棲身於隱蔽的枝葉中,不屑地看著他們在下方打殺。
他四下探索,除了觀察果實的情況外,亦希望能發(fā)現(xiàn)心底那抹倩影。雖然明知不可能,他依然為那微小的機率期盼著。
突然,前方傳來一陣騷動,想必是赤靈果已然結(jié)實。冷颯身形一動,便要向下突破重圍,卻被沖來的人影所阻攔。
他微微一怔,詫異居然有人察覺他的存在,恐怕他太小看前來奪果的人了。他腦中思索著,手腳卻不曾減緩,招招狠厲地擊向來人。
交手幾招後,冷颯眼中閃著愉悅的光芒,一推一拉之間,便將來者環(huán)腰抱住,抹去對方臉上的偽裝,低笑出聲,「絕影,你在玩什么把戲?」
他倆自小一同長大,對彼此的招式再熟悉不過,絕影也不會天真地以為冷颯認不出她來。說實話,她內(nèi)心激戰(zhàn)許久,不知究竟是否該出面;她暗中觀察了老半天,終於還是決定露面,不想冷颯浪費體力,徒勞無功地爭搶赤靈果。至於其他的問題,還是拋到一邊,留待日后再說。
「你別抱著我呀!」絕影不高興地瞪著他。
久別重逢,冷颯恨不得將她揉入骨子裏,卻也理智地明白此時不宜。他緊抱她一下,才放松手勁。
「以你的性子,怎會特地前來?」冷颯懷疑地詢問。
「好歹我也是正主兒,總不能要你在此賣命,而我就蹺著二郎腿,啥事都不做地張口等待吧!」
「我不介意啊!」
「可我介意,行不行?」絕影白他一眼俊,俯瞰下方的一舉一動,略顯憂慮地開口,「今夜來了不少強手。有部分的人一直隱匿著不現(xiàn)身,只怕動起手來會很辛苦!
冷颯明白她的顧慮從何而來。赤靈果一旦結(jié)實落地,必得於一個時辰內(nèi)服下,否則便會失去功效。然赤靈果極熱,而寒沁蘿極冷,兩股強流在體內(nèi)相激,食者必得承受那椎心刺骨的疼痛,忍耐數(shù)個時辰的煎熬。
除非他倆能在一個時辰內(nèi)擊退眾人,尋到一隱匿之處療養(yǎng),不然絕影一旦服食了赤靈果,他便得孤身退敞,尚得保護絕影不受傷害。
「想必你已有了好法子。」冷颯準備洗耳恭聽。絕影總有數(shù)不盡的鬼點子,今日她會上山來,代表她有相當?shù)陌盐铡?br />
絕影傾身在冷颯耳邊低語半晌,掏出兩顆丹藥分別吞服,又在他的臉上涂抹一會兒,然後在自己的臉上依樣畫葫蘆,將兩人易了容。
「我不想讓別人認出我們的面貌,所以你就將就點,忍受這副尊容吧!」雖然江湖上認得他們的人少之又少,但為保險起見,還是別以真面目示人比較好。
可是……看著冷颯的麻子臉加酒糟鼻,絕影忍不住笑彎了腰。
「有什么好笑的,你不也半斤八兩?」他指著她臉上嚇人的黑色胎記及陰森的鷹鈎鼻。
「要你管!」她扮起鬼臉,更顯得不倫不類。
「走吧!時候差不多了!估滹S含著笑意,拉著她的手,準備放手一搏。
絕影自懷中摸出一把粉末,站在順風處來個天女散花,不一會兒工夫,底下眾人倒的倒、躺的躺,再不然就渾身顫抖地站不住腳。
「小人,你們……下了什……么藥?」
「嘻!不用擔心,只要你們好好睡一覺而已!
「卑……鄙……」話還未說完,那人便砰地一聲倒地不醒。
絕影無所謂地聳聳肩,她從不自認為正人君子,也不屑當那勞什子圣賢,反正赤靈果她是誓在必得。
她拿起赤靈果,正要搋入懷中之際,一股掌風突地襲來;絕影橫踏一步,驚險地避開。
冷颯朝來處送出一掌以為回報,立刻傳來一聲悶哼。
唰唰幾聲,場內(nèi)立時多出十幾條人影,個個橫眉豎眼,面目可憎。
「干嘛,嚇唬人呀?」絕影不慌不忙,在眾目睽睽之下,將刺目醒眼的赤靈果收納入懷。
「只要你乖乖將赤靈果雙手奉上,大爺們就饒你們不死!蛊渲幸粋披著散發(fā),鬼模鬼樣的人陰沉地道。
「赤靈果就這么小小一顆,恐怕你們十幾個人還分不到半口。為免你們自相殘殺,還是在下代你們保留得好!菇^影說著,揚手一揮。
由於剛剛才目睹眾人被迷倒,一夥人遂緊張地側(cè)身回避,豈料只是虛晃一招。眾人怒喝一聲,團團將他們圍住。
「無恥小人,光會使些下三濫的伎倆,看爺們怎么收拾你們!」
「少拿正義當藉口。有本事的話就上吧!」冷颯嘲諷著。
「廢話少說!」
眾人莫不使出看家本領(lǐng),欲將他倆置於死地,然後奪取千年異果。只是他們愈打愈是心驚,怎么連人家的衣擺都碰不著?!
「別跟他們浪費時間了!」絕影朝冷颯使個眼色,兩人旱地拔蔥地躍起,她順手灑落一片細塵,不費吹灰之力地將他們?nèi)繑[乎。
「不好意思,麻煩你們歇息一下!菇^影拉著冷颯掉頭便走。
兩人漸行漸遠,只隱約傳來幾句對話;而在地上躺平的人們,就這樣度過一個別開生面的中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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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喲!兩位兄弟不在外頭賞月,卻躲在這兒納涼,豈不辜負美麗的夜晚?」
好不容易尋到個隱密的山穴,絕影才放心地服下赤靈果,馬上就有人找來了。迎視著來人,絕影真的很想知道是誰有如此的氣魄,膽敢上門挑釁。
「我道是誰呢,原來是千手神姬杜艷娘。今天吹的是什么風,讓您老人家大老遠地跑來黃山,不在家好好休養(yǎng)、煉煉毒藥?」這老不死的毒婆娘,八成也是打赤靈果的主意。絕影不禁后悔太早將果實服下。
這杜艷娘善使各種暗器,可謂百發(fā)百中,故人稱其千手;而她身上有諸多毒物,舉手投足間便能置人於死地,眾人不想得罪於她,所以封她為神姬。據(jù)說她已有八十高齡,因深諳陰陽調(diào)和之道,所以看起來仍似風韻猶存的中年美婦。
「哎呀!小兄弟真是眼尖,姊姊不得不對你另眼相看?墒牵㈡s不曉得弟弟們的名諱,這不是很不公平嗎?」
「呸!少在那邊姊姊弟弟的亂叫一通,你這老不死的怪物,還妄想當人家的姊姊?嗯心死了!」絕影搓撫著臂膀,滿瞼的嫌棄。
杜艷娘倏地變了臉色,一張老臉不知要往哪擺。不過她也是老江湖,很快地按捺下脾氣,討好地轉(zhuǎn)向冷颯,使出狐媚的手段,嗲聲嗲氣地說:「這位小哥,可不可以告訴姊姊你的大名呀?姊姊真的很想知道吔!」
冷颯的確比絕影有修養(yǎng),僅僅冷哼一聲,連看她一眼都嫌多余。
「你……你們……」杜艷娘忍不住尖叫起來,強自壓抑的火氣瞬時爆發(fā)出來,烈焰燒紅了雙目。
「兩個不知好歹的免崽子!你們還真以為自己是潘安再世?也不想想你們長得七分不像人、三分不像鬼,我裝作沒看見,還對你們低聲下氣的,你們真以為老娘不敢對你們怎樣?」
「有話快說,有屁快放,不要在這兒潑婦罵街,又吵又難聽!估滹S厭惡的說,無法忍受長舌又滔滔不絕的人。
絕影隨著冷颯走出洞穴,趴在他的手臂上不可抑制地低聲輕笑。驀地,她的胸口傳來刺痛,讓她瑟縮一下,搭著他的手揪成拳頭。
「怎么了?」冷颯警覺地低頭詢問,見她冒出冷汗,臉色有些發(fā)白。
絕影咬著唇,忍住不吭聲?磥沓囔`果開始發(fā)揮效用了。
察覺到另一幫人的靠近,冷颯保護性地站在她前面,凝神以待。
「千手神姬,咱們不是說好大夥兒一起行動,怎么你背著我們偷偷地跑到這邊來了?」一名矮瘦乾扁的九旬老翁問著杜艷娘。
冷颯認出發(fā)問者即為矮叟任彝,後面跟來的兩人,分別是禿頭的葷和尚孔言歙與烏黑粗壯的瘋鐵怪穆罄。他們皆是令人聞風喪膽的綠林老怪,這些年來已經(jīng)很少插手武林的事了,想不到為了赤靈果,竟然驚動他們重出江湖。今日想要全身而退,恐怕沒這么容易。
「哎喲!任老哥,話可不是這么說的。既然大家約好了一塊兒動手,小妹就該先來探探情形,才能回報給各位大哥啊!」
「人就那么點心眼,你打啥主意,大家都心知肚明,別再誆咱們了!谷澓蜕袚嶂鴪A滾滾的肚皮,皮笑肉不笑地說。
「小妹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也不敢欺騙大哥們!苟牌G娘對他們的武功心有畏懼,不敢跟他們撕破臉。
「不敢最好。赤靈果在哪?」瘋鐵怪聲如洪鐘的問。
「就在他們倆身上!
「他們?」矮叟懷疑地盯著冷颯和絕影,一則不相信兩個年輕小伙子能在眾好漢的圍剿下幸存,一則見絕影身受煎熬,似乎拜杜艷娘的毒藥所賜。
「你可別唬我們啊!若非你下毒,這位小兄弟怎會一副冷汗涔涔、面孔蒼白的模樣?」瘋鐵怪問出矮叟心中的疑竇。
「剛才他還好端端的,小妹真的不曉得是怎么一回事。」杜艷娘也是一肚子疑惑。
葷和尚行至冷颯面前,東瞧西看半晌,口吻還算客氣地道:「赤靈果呢?和尚是個出家人,不想開殺戒,只要你們將赤靈果交出來,和尚也不會為難你們!
「沒了!估滹S答得簡單。
「沒了?」瘋鐵怪大叫,控訴地看著杜艷娘。
「我真的沒拿!」杜艷娘矢口否認,求救地轉(zhuǎn)向冷颯,「小兄弟,說話可要憑良心呀!赤靈果明明在你們身上,難不成它會自己長腳,跑掉了?!」
任彝看她不像說謊的樣子,便追問著:「是不是被人搶走了?是誰?」
未待冷颯開口,絕影便拉下他,將幾瓶藥丸放在他手上,忍痛低語:「這是解毒的萬靈丹,憑千手神姬的能耐,還拿它莫可奈何。這是我特制的金創(chuàng)藥,外服內(nèi)用皆可,效果相當不錯。」她喘口氣,又繼續(xù)交代,「另外還有玉還丹,專治內(nèi)傷,平日服用也可增進功力!
「你這是做什么?我不想聽!」冷颯怒斥。他不喜歡她說話的語氣與神情,好像要生離死別一般。
「你一定要記著!菇^影堅持地抓住他的手,嚴肅地表示,「平日我可以與你并肩作戰(zhàn),就算他們再厲害,我都不放在心上。但今非昔比,我是使不上力,而這幾個老家伙亦非泛泛之輩,你就讓我安心一點行不行?」
為讓她安心,冷颯不甘不愿地收起瓶罐,嘴裏不住嘀咕著,「有你在身邊不就夠了?」
「喂!你們交頭接耳了老半天,到底有答案了沒?」
「嗟!兩個大男人講什么悄悄話?真是難看!
「到底是誰拿走赤靈果的?」
他們劈頭就是一連串問題,讓冷颯十分不耐煩,「哪有什么赤靈果?早被吃了!
「什么?!」
一夥人聽見,臉色驟變,不敢相信處心積慮想得到手的千年靈果就如此消失。
「可惡!是誰吃了熊心豹子瞻,竟敢把赤靈果吃掉?」
「是我!唤^影已經(jīng)很不舒服了,還得忍受這群老怪物的廢話,她沒好氣地譏諷,「沒看到我一副快死了的樣子?不是吃了赤靈果,還有別的嗎?搞不清楚狀況,跟人家搶什么赤靈果?!」
「你這臭小子,吞了赤靈果還敢大聲嚷嚷!好,今兒個我就殺了你,喝你的血,也算間接服食赤靈果。」葷和尚氣得七竅生煙。
他的一言提醒了大家。吃不到赤靈果,就拿這小子代替吧!反正赤靈果才小小一顆,四個人也不好分,把他做了放血來分配,既公平又實惠。
「休想!」冷颯擋在絕影身前,不讓他們欺近一步。
「冤有頭,債有主。我們要找的不是你,還不趕緊逃命去,擋著我們做啥?」
「想動她得先過我這一關(guān)!
「小伙子挺講義氣的嘛!可是大爺們想做的事,你又有多大本事阻止?」
「這點不勞各位費心。」
「敬酒不吃吃罰酒!你既想送死,老夫就當個好人,讓你們倆在黃泉路上相伴!」
話聲甫落,眾人便打了起來。
冷颯以一敵四,還得預防絕影被襲,不免有些局促,無法隨心所欲地施展武功。
而與其對打的四人,訝異於他的武功高深,竟能在他們四人聯(lián)攻之下,尚不見敗象。
這會兒跟奪赤靈果可沒啥關(guān)系了,而是嚴重影響到他們的面子與名聲問題。若是他們聯(lián)手猶不能擊敗這小子的事傳了出去,教他們的老臉往哪襄擺,以俊還要不要混?於是他們更為賣力,使出渾身解數(shù)與之過招。
這下可就苦了冷颯。腹背受敵的他,左邊是矮叟的鬼拳,右手是葷和尚的大錘,前面有千手神姬的漫天毒針,後頭還有瘋鐵怪的鐵拐,打得實在辛苦極了。
趁著冷颯自顧不暇之際,杜艷娘一個躍身,靠近絕影欲下毒手。冷颯連忙排除萬難,風也似地趕過來,及時阻攔千手神姬。
只是他這一分心,卻忽略了身俊如影隨形的敵人。情急之下,絕影推開冷颯,朝他們?nèi)鋈ゴ蟀衙运帯?br />
盡管他們四人反應(yīng)迅速地屏住呼吸,卻仍吸入不少粉末。四人依恃著內(nèi)力深厚,加上這些迷藥一時半刻還傷不了他,更是使出看家本領(lǐng)對付他們。葷和尚怒火中燒,一掌便打飛了絕影,冷颯忙著應(yīng)付其他人的攻擊,只能乾著急地看著她如柳絮般飄落崖邊。
絕影拭去嘴角的血跡,咬緊牙關(guān)從地上爬起來,但尚未坐穩(wěn),矮叟又踢來一腳,將她踹落萬丈深淵。
「絕影——」冷颯心神俱裂地大喊,發(fā)了瘋似地要隨著絕影沖下山谷。
千手神姬等人怎肯讓他如愿,死纏爛打地令他脫不了身,他只有眼睜睜地望著絕影的身影,一點一滴地沉沒在夜色之中。
冷颯被怒火燒紅了雙眼,神色陰郁森寒,渾身籠罩著一股肅殺之氣。他釋出周身的怒焰,無情又殘酷地向他們狂燒而去。
由於方才吸入了迷藥,四人神智逐漸遠離,只有像沙包般地任人踢打踐踏。
「我要你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冷颯睥睨著他們,隨手挑起一根枯枝,挑斷他們的筋脈。
之俊,他施展輕功,有如大鵬展翅般,緩緩向山谷飄落。
一陣蕭颯的秋風吹過,卷起幾片枯葉,飛滾過地面上失去知覺的人們;枝頭發(fā)出簌簌的聲響俊,四周又回歸了寂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