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啾!」
冷空氣鉆進(jìn)鼻腔,姚衣衣反射動作地打噴嚏。
接著,一股溫暖便更近、更近的纏繞了她的肩頸,讓她暖而舒服的在半夢半醒之際,勾起了一朵小小的笑花。
理智漸漸歸位。
噢……這種暗痛最討人厭了……昨兒個的酒真是烈得莫名其妙……可是,她痛的不是腦袋啊……怎么喝醉有醉在「那兒」的嗎?
不對勁啊……
當(dāng)她正在迷迷糊糊之時,昨夜的風(fēng)流浮靡便在腦海中大爆炸!
兒童不宜的瘋狂放浪--搖搖樂、騎馬過三關(guān)、找寶藏、蕩秋千,她都和
一個男人玩遍了!
姚衣衣猛地打開雙眼!
那是夢吧?!
那一定要是夢。
女人有些害怕的低下頭,一雙黝黑的手扣緊著她的身子,而她的背正貼合著男人胸前的弧度,完美無缺,像是為了她而存在。
姚衣衣猛然抽了口大氣。
「水寒……」最后一絲希望,姚衣衣提心吊膽的喊著,希望這名字的主人不會回應(yīng)她。
事實是--
「嗯,衣衣,再睡一會兒!箍戳搜弁忸^陰著,水寒宿醉的腦子丟出了戀棧溫柔鄉(xiāng)的命令。
姚衣衣的腦子里一片空白。
她做了什么啊……
該死,她睡了妹妹的丈夫!
沒有勇氣轉(zhuǎn)過身,姚衣衣?lián)u著男人的熊臂。
「水寒,醒醒,我有話要講,你醒醒!」女人的嗓子啞到可怕,但她還是努力的說著。
熊臂抱得更緊、更緊。
水寒喜歡懷里有姚衣衣的香味,也喜歡她的聲音如此的近。
「什么話?」男人低聲回應(yīng)。
趁他還有些遲鈍之時,女人從底下溜走,將棉被全搶走了。
水寒因冷睜開了眼,姚衣衣抱著被子,縮在遠(yuǎn)遠(yuǎn)的床尾,表情驚恐。
男人伸出手,卻被女人躲掉。
「衣衣,妳怎么了?」確認(rèn)昨夜姚衣衣也有得到快樂,水寒萬分不解的問著。
居然還問她怎么了?這個糟糕的情境該怎么辦啊?!
「你昨夜--」姚衣衣羞得無法問完。
床上該破的衣服也有、該濺的血也有、該不明的液體也有,她光溜溜,男人也光溜溜。
更重要的是她會痛,而他的某處更是混合了上述物證啊!
她其實無法再自欺欺人,但人是一種縮頭烏龜,該孬的時候,絕對孬得不敢承認(rèn)事實。
比起那聲顫問,水寒先發(fā)現(xiàn)了姚衣衣的面紅耳赤,他急忙想找件衣物覆體;沒料到所有的衣服全破了,只好拿枕頭蓋住自己的那話兒。
他還記得在獵屋醒來時,姚衣衣也曾露出這個表情。
不過,他這回準(zhǔn)備負(fù)起男人該負(fù)的一切道義。
她的人、她的一切、她的幸福,由他來完成,而這也將是他的幸福。
「我會負(fù)責(zé)的!」水寒認(rèn)真而誠懇的發(fā)誓道。
不如男人此時的感動莫名,姚衣衣已然絕望。
負(fù)責(zé)?負(fù)什么鬼責(zé)。!他該娶的人又不是她!
「等一下……我需要好好想一想……」姚衣衣按著自己快爆掉的腦子,試圖尋找出路。
不過男人不是被訓(xùn)練過的狗,他主動不乖的欺了上來,連同棉被一抱,動作極快,吻上了女人的耳。
平時冷淡異常的男人一上了床,就變成熱情的狼!
「等等,水寒,我叫你等等。 挂σ乱鲁粤艘惑@,捂著耳朵,推開男人的臉,大聲喝令。
水寒露出一個受傷的表情,「到底怎么了?」
這個問題姚衣衣才想知道呢!
「咱們不能這樣子!
妹妹還沒用,姊姊就試用了未來妹夫,這成何體統(tǒng)啊!
水寒思考了一會兒,他點了點頭,「的確,這于禮不合!
謝天謝地,水寒還有點良知!
「對對對!」
男人溫柔的一笑,撲倒了女人。
「我們應(yīng)該先成親的。」水寒在姚衣衣耳邊低喃。
轟!
姚衣衣再度從男人身下逃開,拚命搖著頭。「不是這樣的……」千言萬語只剩這一句。
撞上床板的男人按著頭上的大腫包起身,凝望著姚衣衣。
「放心,我虧欠妳的,一定會補償妳,不會逃避責(zé)任的!顾兴頌槟袃旱膿(dān)當(dāng)。
姚衣衣拚命的搖頭。
如果他真的覺得欠了她什么……i
「要對我負(fù)責(zé)?」姚衣衣吞咽下到口的苦澀,揚起眸子,「那就請你和爾爾成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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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月后,沽飲閣里。
打小年夜起,炮竹聲便沒停過,一連炸了好幾天,加上大年初一的鬧龍燈,更是吵到讓人耐性全無。
不過,在大過年期間,為了討吉利,沒人會出面阻止,反而還歡迎跳財神上門,帶來一年的好運,祈求生意興隆。
大年初五,沽飲閣就開門做生意,因為長安城里大半酒家都還歇年節(jié),于是幾乎全城的人都擠到安邑坊來,在沽飲閣和京醉樓間流連。
前頭做生意,鬧翻了天,而閣后方,屬于姚家人的私宅里,姚爾爾正望著自己的嫁裳淺淺嘆息。
今兒個初五,十五就要出閣了,但她卻沒有待嫁女兒的幸福感覺。
一想到這份哀傷,她搖搖欲墜地起身,敲了對面的房門。
如同這兩個月來的情況,安靜無人回應(yīng),她也就自個兒推了門進(jìn)去。
今夜無月,姚衣衣開了窗正在賞雪。
只是表情和她以往的開朗、淘氣完全相反,她靜得讓人心驚。
一陣夾雪的狂風(fēng)吹過,揚亂了姚衣衣的發(fā),也讓受不得刺激的姚爾爾大聲咳了起來。姚衣衣并沒有發(fā)現(xiàn)。
「大姊,天氣冷,關(guān)起來吧!」忍住了咳,姚爾爾走到姚衣衣身邊,柔柔地說。
姚衣衣這才感覺有人在自己身旁,連忙關(guān)上了窗。
「冷到了嗎?」看見爾爾咳嗽的模樣,姚衣衣?lián)牡膯枴?br />
一關(guān)上窗不多久,房間里燒的香炭便發(fā)揮作用,迅速暖了起來。
一冷一暖,姚爾爾又咳了幾聲。
姚衣衣跺了下腳,「妳怎么咳得這么兇,花露沒用了嗎?」
姚爾爾搖搖頭,她只是很珍惜罷了。
「有用,可我不敢喝得太兇而已。」
姚衣衣聞言,表情復(fù)雜。
「妳就喝嘛,喝完了再買就好!
不只是買賣這么簡單,姚爾爾搖了搖頭。
現(xiàn)有的花露是男人親手交給她的,才那么足以珍惜,況且未來不見得有錢就買得到那花露。
「我要嫁去巴蜀,這么浪費,不好吧?!」姚爾爾刻意開朗的說著。
「爾爾--」
不讓姚衣衣說完,姚爾爾少見地?fù)尠琢,指著掛在一旁的嫁裳,「所以,大姊,妳就順著自己的心,嫁給水公子吧!」
一聽見水寒,姚衣衣渾身一僵,轉(zhuǎn)過身去。
她想起了水寒不可置信、備受傷害的表情……在她要求他和爾爾成親時,他所露出的脆弱。
兩個月前,在水寒房里醒來沒到一刻鐘后,姚家想寶貝孩子的爹娘便派人來接他們回家。
而在臨行前,她都沒有再見到水寒。她知道自己重重傷害了他。
那溫暖的夜里,水寒在她耳邊,一次又一次低喃著,將特定的話語印在她的心上。
原來,水寒愛上了她。姚衣衣始料未及這種結(jié)果!
她帶著弟妹住進(jìn)水家,為的是增加水寒和爾爾相處的機(jī)會,怎么到頭來,變成她貪婪的待在他身邊,占盡了他的寵愛?
忘記本心的她,真是該死,而害他愛上不該愛的人,她更該死一萬次。
水寒的認(rèn)真,在他兩個月來保持緘默可見一斑。
他并沒有上門向爾爾求親。
在姚衣衣伸手不可及的地方,水寒安靜的、不發(fā)一語的對這門娃娃親采取漠視的態(tài)度。
她的心好亂。
姚爾爾看著姚衣衣的背影,又是一嘆,「大姊,我依妳所想的,要嫁給季公子了,這下子,妳何必再要求水公子娶我呢?」
聞言,姚衣衣回過頭來,「爾爾,妳可愿意遠(yuǎn)嫁?巴蜀還是太遠(yuǎn)……」
姚爾爾淡雅的微笑,她已不在乎了。
為了讓那男人死心、為了成全姊姊、為了季公平,她嫁。
「我不能生育,季公子能接受就成。」
姚爾爾體弱多病,從無月事,華自芳上頭三個姊姊,下頭三個妹妹,是華家獨子,這就是姚衣衣不讓她嫁的原因。
她也明白,華自芳必須傳宗接代,她對他無用。
而季清澄是家中次子,上頭兄長早已產(chǎn)下幾個娃娃,他又不在乎有沒有孩子,所以姚爾爾嫁給他,當(dāng)然是最適合的。
加上為了讓姊姊放下一切對她的擔(dān)憂,愿意嫁給水寒,她只好答應(yīng)季清澄的求親。
姚衣衣?lián)荛_她的額發(fā)。「如果能嫁在京城,出了什么事,家里才能照看到妳呀!」
不怕一萬,只怕萬一,若季清澄用這個理由苛待她,怎么辦?
假設(shè)都要納妾傳后,水寒的個性肯定比季清澄來得體貼,姚衣衣最后因為這么想,所以還是相中水寒。
雖然在午夜夢回,內(nèi)心的真實呼喊都告訴她,這是違心之愿。
姚爾爾不在乎,「季公子會待我好的,我相信他!箍v使不好,她也快死了,無所謂的,姚爾爾又撐起笑顏,「大姊,我的歸宿有了,妳呢?要嫁給誰呢?」
姚衣衣看著嫁衣,沒有任何的想法。
她誰也不想嫁,想嫁的不能嫁。
「再讓我想想吧!」
或許等到最后,水寒會來兌現(xiàn)承諾,娶爾爾的承諾。他答應(yīng)她的。
姚爾爾拍拍姊姊的肩!敢煤每紤]水公子啊,姊姊!
姚衣衣強打起精神,「我希望水寒能娶妳!
一團(tuán)亂麻剪不斷理還亂,水寒,究竟為何沉默……
姚衣衣不明白,真的不明白,只知無法喘息。突地,她頭好昏、好昏,眼前一紫,就這么厥了過去!
她身旁的小女人拚命揪住那傾倒的身子!
「大姊、大姊,妳怎么了……救命。≌埓蠓虬。【让!」姚爾爾大聲呼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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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時間,五十里外,水家冰田。
已經(jīng)開春,雪還是紛紛亂亂,落得讓人心煩。
厚厚雪地上,眾人都在辛勤工作,水寒自不例外,一如這兩個月來的專注繁忙。
如同他在尚未認(rèn)識姚衣衣之前一般。
該下命令時,他條理分明;當(dāng)他不下指令時,便操起家伙干活,認(rèn)真的工作。
冰窖里的冰差不多滿了,冰田里的冰便開挖丟棄,空下來的田地,等著下一個冬。
制冰這行,周而復(fù)始,如天體運作。
在這種種的恒定中,只有兩件事情不同--
一是水寒無邊的靜,一是他遲遲不開挖一方田。
冰田都空了,他還是不動那一方田。
那是一方曾被炭灰弄臟的冰田,一方曾經(jīng)差點害死個女人的冰田,一方供作回憶的冰田。
他每天拿著平頭耙子除那上頭的雪,早已不能用了的冰,他還是沒有間斷的除雪。
除得讓所有人都看得難受,看得心都揪起來,但他那么靜,也沒人敢說什么。
主子的感情事,沒人明白啊!
只知那姚家姊弟來了又走,水寒的心彷佛也跟著走了。
飄向不知名的地方,在大雪地中,只剩下一具殼,無意義的行動好像在逞強的表白不在乎;偏偏一看就知道他在乎。
但主子的感情事,又有誰能管?
即便管,又如何能讓他再活起來?
所以水家眾人靜默,所有人都靜靜的陪著水寒,靜靜的除著雪,靜靜的等著他下令開挖那塊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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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漸漸的亮了,下雪的日子只是從黑變灰的差別而已。
水寒還是沒有任何指令,眾人解散下工,他靜靜的走回水家大宅,不回自個兒的房。
他沒用膳就直接睡了,睡在暗房里。
直到夜晚才離開那兒,和娘親劉氏一起用晚膳。
明明很多人一起用膳,但在主人桌上,就是靜得針落可聞。
兩個月前吱吱喳喳、有堆絕色男女邊吃邊鬧的情景,已是過往云煙,像從未有過一般。
看著兒子像木頭人,劉氏的心疼是無人能體會。
「兒啊,今兒個田里還有活嗎?」
其實已經(jīng)開春,又是大年,早就可以收工,但水寒到冰田,所有家人也怕他出事般的緊跟著。
水寒搖搖頭,「三座冰窖已滿,今年老天很幫忙!拐f完,便又靜靜的夾菜入嘴咀嚼著。
兒子有必要吃飯吃成這個樣子嗎?
「兒子,今年咱們要不要改請個好廚子?伙食不可馬虎的!钩赃^衣衣手藝,劉氏覺得該增加所有人的福利。
「娘決定就好,兒子沒有意見。」水寒沒有太大反應(yīng),說完便又靜靜的扒飯入嘴咀嚼著。
無可無不可的吃飯態(tài)度活像在慢性自殺。
劉氏心里很急,「那……請誰?」
水寒吃飽了,放下飯碗!鸽S娘的意思去請吧!」
劉氏可火大了!她養(yǎng)的是兒子,可不是活死人,這兩個月來要死不活的樣子,她看了就覺得生氣!
好似被姚衣衣的沖動給感染了一樣。
「好,為娘的請沽飲閣的人來掌廚!
原以為這話能激起反應(yīng),未料那落入池子的小石頭一直沉、一直沉,半點漣漪也無。
「沽飲閣的廚子不會愿意屈就,單幫這幾百人備日常的膳食!
劉氏眉心皺得能夾死蒼蠅,「咱們高薪請,還怕請不來人嗎?」
水寒點點頭,「就隨娘親的意思吧!」
劉氏快要氣死了,他當(dāng)她真在說廚子的事。
她只是不明白兒子和姚衣衣發(fā)生什么事了!姚家來接人那天,水寒砸爛了自個兒屋子后,就成了這副死德行。
「水寒,你到底是怎么了?也說句話呀!」
「兒子沒事。」水寒淡淡的望著娘親。
「這是沒事人的樣嗎?娘很擔(dān)心。 箘⑹厦碱^皺得更緊。
「讓娘擔(dān)心,是兒子的不是。」
「你……你要氣死為娘的。
水寒的大眼一動,「兒子不敢!顾皇鞘裁炊疾辉赶。
特別是姚衣衣的心情,他不愿想。
她根本不喜歡他,還希望他娶她的妹妹……
他真的不愿想!
突如其來的一滴男兒淚「答」一聲落在案上,那淚的主人面無表情,也不明白自己落了淚。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劉氏心頭一軟,想起了什么。
「你明兒個去城里一趟,完成一樁買賣!
唉!事情總要兒女自己解決,她再急也沒用,當(dāng)年親事如何,是兒子的業(yè)障。
水寒點了下頭,「什么生意?」
劉氏握住了兒子的手。「去京醉樓送塊冰,年前楚小姐說要用冰雕東西當(dāng)成看盤,開春和對門沽飲閣搶生意!顾粗鴥鹤狱c頭,又補上了一句,「兒子,今兒個既然沒事,你就別去冰田,待在家里自個兒好好想想,想想你打算怎么做吧!」
「想什么?」水寒抬眸。
劉氏可不準(zhǔn)兒子再逃避下去了。
「想和姚家的娃娃親。(jù)說姚爾爾已經(jīng)答應(yīng)要嫁巴蜀季家季清澄,姚衣衣現(xiàn)在還沒個定奪,若人家姑娘在等你,別讓人家等太久。」
這些天不聽不看也不問,劉氏拋出震撼消息,正如平地驚雷。
水寒抽了口大氣,眸射精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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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
姚家爺爺、奶奶、爹爹、娘娘、爾爾,和彩衫,一共六個人全都異口同聲望著大夫尖叫。
那在大過年被挖來、耳朵又快被震聾的大夫,極勉強的點了點頭,「沒錯的。」
「再診一次脈!」已經(jīng)焦躁不堪的姚彩衫緊扣著老大夫的臂膀。
那老大夫揪著胡子,不認(rèn)為有必要再診第十一次脈,他自個兒也很驚訝,反復(fù)的號脈,最后還是做出這個診斷。
「不需要再診,情況不會變的!
姚彩衫松開手指,姚家眾人無助的互望著,而后他們?nèi)蛘f是郁結(jié)于心而暫時暈眩的姚衣衣。
「喜脈……」不知是誰重復(fù)了大夫號脈的結(jié)果。
姚衣衣此時人事不知,并不曉得事情將要天翻地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