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她不解文飏眼中的寂寞為何如此沉重?
如今,她終于能了解,親眼看著自己最心愛的人被殺死,心里不是悲,也不是痛,而是恨。
明明知道那才是正確的,但還是恨自己救不了他,恨自己必須眼睜睜看著他被殺死,恨自己不能跟著他一起死。
然而若不親身經歷,誰能理解這份恨?
所以他寂寞,因為他無法對任何人訴說這份恨,也沒有人能夠為他解脫這份且,而這份恨意,是多么的沉重!
是的,她終于能了解,沉重的不是寂寞,而是這份自我憎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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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琪!小琪!”
遠方似乎有人在呼喚她,但司琪不想理會,她只想用那份沉重的自我憎恨淹死自己、埋葬自己。
“小琪!醒一醒啊,小琪!”
但呼喚聲不肯放過她,不但愈叫愈大聲,還猛烈的搖晃她,最后干脆甩她一巴掌,而她回過神來之后意識到的第一件事竟不是疼痛,而是一連串鞭炮聲,不,是密集的槍聲。
“看!小琪,快看!”
司爸爸用力把她的臉轉向外面,拚命指著文飏躺臥之處,她不想看,但視線不由自主的移過去,目光過處,赫然發現不知何時文飏身邊竟多了六個人,黑衣黑頭罩,手持沖鋒槍,全身戰斗裝備,就像電視上那種特種部隊的打扮。
而那六個人中,兩個單膝跪在文飏身旁檢視他的傷勢,其余四人掩護在他們身前,沖鋒槍不斷掃射,一邊大聲指揮屋頂上的同伴配合他們攻擊。
“可惡!可惡!可惡。槭裁次覀兠看慰偸沁t了那么一點點!”
跪在文飏身邊其中一人破口大罵,另一個冷冷的喝叱回去。
“閉嘴!”
掩護在他們前方那四人其中之一回過頭來!霸鯓?怎樣?阿飏的情況怎樣?快說!”
“幸好,大哥你那一槍快了幾秒使天鬼失了準頭,”冷冷的聲音冷冷的回答!白訌椛晕⑵艘稽c,并沒有正中心臟,不過心外膜極可能受到挫傷,我必須立刻替他動手術!”
“可惡,大哥,”旁邊那家伙好像開口只會罵人!澳悴坏珱]有成功阻止天鬼開槍,而且竟然只射中那家伙的屁股……”
“住口,你這混蛋!”前方那人罵得比那家伙更大聲!拔也艅偪匆姲r,天鬼已經要開槍了,倉促間除了開槍就射之外我還能怎樣?拿放大鏡來對準目標嗎?更何況,我已經快了他幾秒,也沒有失誤,夠快、夠準了!”
“你們兩位,請閉嘴!”結果最大聲的還是那個冷冷的聲音。“我說我必須立刻替阿飏動手術,你們到底聽到了沒有?”
“沒問題、沒問題,”前方那人忙道!澳惚M管動你的手術,外面我負責!”
聽到這里,司琪立刻扯嗓門叫出去,“邵風!”
她看不見那些人的臉,但那個開口就罵人的家伙的聲音,她熟到不能再熟了。
邵風聞聲回過頭來,“咦?司琪,原來你在這里!”一見是司琪,他立刻跑過來幫她開門。
“我可以幫忙!”司琪直接跑向文飏。
“我也可以,我是醫生。”司爸爸也跟著跑過去。
其他人仍躲在地牢里,因為槍聲大作,他們怕被流彈波及。
“好,我們先把阿飏抬進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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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五點半,恰好距離司琪等人被“一網打盡”整整二十四個小時,空氣依然郁悶得很,偶爾吹來一陣風也帶著燥熱的氣味,一點涼爽的感覺都沒有,司琪卻一直那么有耐心的守在手術后的文飏身邊,連去喝口水都沒想過。
“喏,喝口水吧!”邵風遞給她一杯水,然后在一旁坐下!胺判,六哥說阿飏的情況還不錯,只要沒有并發癥,應該挨得過去!
司琪漫不經心的喝了一口水!巴饷婺兀俊
“都被我們趕跑啦!”
司琪看他一眼,注意力又回到文飏身上。
“但他們的人不是比你們多一倍嗎?”
“那又如何?我們可是全員出動耶,”邵風得意的說,一臉臭屁!霸俣嗍兜娜耍覀円部床辉谘劾!”
司琪沉默一下!澳銈冊鯐牢覀冊谶@里有麻煩?”
邵風舉起左手!拔覀兠總人都戴有同樣的手表,里面有特殊裝置,一旦遇上麻煩,只要按下裝置,家里人馬上就會知道,還可以循著手表發射出去的訊號趕來援救!
司琪咬咬下唇,有點惱怒!凹热凰滥銈儠䜩,為什么還要那么做?”
邵風思索了一會兒。
“唔,我想是他沒料到我們能夠這么快趕到吧!”他沉吟道!耙溃哉2襟E來講,我們收到求助信號之后,通常會先判定到底是什么麻煩?什么狀況?對手是誰?什么樣的地點?然后再決定如何行動?派誰行動?這些步驟往往會花去不少時間,接下來……”
他聳聳肩!皬募依镖s到這里是很快,但要帶武器裝備進來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尤其爆炸案剛發生不久,許多以往可以輕易混過去的關卡,在這種敏感的時刻里也不好過關了。這樣估算起來……”
稍停,他暗暗推算了一下!班培牛羁煳覀円惨畟小時后才能夠趕到,慢一點兩、三天都有可能,那時可就太遲了。我們又不信任埃及警方,又不是美國總統,他們才不管你人質不人質,再說埃及警方也沒有能力對付傭兵,所以還是得自己來……”
“但你們……”司琪也計算了一下!安坏绞邆小時就趕到了呀!”
“是阿飏出事啊,還啰唆什么步驟,一收到求助信號,我們立刻全員出動,不用任何手下,我們親自出馬。而且……”邵風吐吐舌頭!拔覀兊奈淦餮b備都是偷渡過來的,當然快多了,雖然我們向來都是規規矩矩的做事,但為了阿飏,再違法的事我們也干得出來。事實上,為了不被察覺的潛行到這里來,花費的時間還比我們偷渡武器裝備到埃及來的時間更多呢!”
他滑稽的齜齜牙!皣K,這里可是沙漠中央耶,又不是臺北東區!”
“所以,他是以為你們一定趕不及……”
“應該是,他以為我們趕不及,又急著要讓你得到安全,你知道,天鬼也有可能反悔!
司琪又靜默片刻,放下水杯,抽了一張紙巾為文飏揩拭汗水,沒注意到在房間另一邊打盹的司爸爸醒來了。
“邵風!
“干嘛?”
“你們公司到底是經營什么項目?”
邵風挑了一下眉毛,又瞄一眼文飏!鞍r還沒告訴你嗎?”
司琪搖搖頭!八粊淼眉案嬖V我他是公司老板,沒有機會說其他的,話就被打斷了!
邵風輕笑!捌鋵嵈鸢负芎唵,我們跟天鬼是同行!
司琪呆了呆,驚叫,“傭兵?”
邵風換個姿勢,讓自己坐得更舒服一點。
“我們是私人軍事公司,總公司在倫敦,有兩家子公司,一在美洲,一在非洲,旗下傭兵成員超過三千名,主要業務是提供保安、咨詢、軍事訓練、情報支援和后勤保障等,主要客戶是聯合國機構、各國政府部門,以及著名跨國公司……”
他雙手搭在腦后,神態更懶散。
“老實說,我們已經好久不出任務了,只負責管理和訓練。不過我們都是從七歲就開始受訓,十歲出任務見習,十三歲正式參與任務,十六歲首次單獨出任務,成功之后才可以獨當一面,這種事已經成為我們生命中的一部分,很難撇開了!
七歲就開始受訓?
司琪撫著額頭,有點驚駭!半y怪他昨天連殺九個人,只用了一口氣時間!
“連殺九人?”邵風皺眉!澳撬欢òl作了?”
司琪點頭。“當時那些傭兵要強暴我們,他才會殺了他們!
邵風松開眉頭。“這也沒辦法,那種情況他不能不動手!
“天鬼他們也是私人軍事公司?”
“不,他們并沒有成立公司,只是一個傭兵團隊,不超過一百人。”
“你們又怎會對上的?”
“因為工作,”邵風解釋。“我們接的多半是保護和訓練方面的合約,他們接的都是綁架、暗殺、政變或恐怖活動的合約,那種工作傭金更高……”
“不會那么嘟嘟好,你們保護的對象就是他們暗殺的目標吧?”司琪喃喃道。
“真聰明,答對了!”邵風很慷慨的送給她一個稱贊獎勵!八麄円恢卑禋⒉涣宋覀儽Wo的對象,可想而知他們有多飆火!”
“原來并不是所有傭兵都是同一國的!彼剧鞴緡!安贿^……”她來回看文飏身上的點滴、血袋、氧氣,甚至心跳監視器,還有那些手術用具!皞虮嫉脦线@么齊全的裝備嗎?”
邵風哈哈一笑。“當然不是,但經過上回的經驗,我們寧愿有備無患,反正六哥的‘副業’是醫生,那種東西他都會用,而事實也證明我們并不是白費力氣,不是嗎?”
司琪衷心點頭贊同!皼]有如此齊全的裝備,就沒辦法替他緊急開刀了!
“是啊,六哥還說……咦?”邵風突然跳起來,仔細看一下文飏,再回頭放喉大吼,“六哥!”
他這一吼,司爸爸、文老大和文老六立刻從不同的方向跑來,司琪驚喜的發現文飏清醒了,可是他雖然大睜著兩眼,但模樣不太尋常,目光發直,神情呆滯,看上去有點可怕。
“阿飏,阿飏,你聽得到我說話嗎?”
文老大連續喚了好幾次,文飏才極為緩慢的把視線移到文老大臉上。
“大……大哥?”
“上帝保佑!”文老大呻吟,但臉上是滿滿的笑!澳憧偹阈蚜,阿飏!”
文飏又看了文老大好一會兒,才問出第二句話,“我們……離開了?”
“不,還沒有,老六說不能用車子送你離開,所以我們在等待直升機!
一聽還在等直升機,文飏的神色變了!靶 $鳎俊
邵風馬上把司琪推到他面前!胺判、放心,司琪在這里,她很安全!”
文飏飛快的瞥司琪一眼,清秀的五官頓時扭曲了,劈手便捉住文老大的手臂,表情竟顯得有點猙獰。
“立刻送……送她離開!”
“會會會,等直升機一來,我們立刻送她離開!”
“不!”文飏嘶聲低吼,模樣更兇惡!艾F在……馬上……立刻送她走!”
“嗄?現在?”文老大為難的瞄一下司琪!斑@……不行啊,阿飏,你應該比我更清楚,要送她離開就得分出人手,這么一來……呃,你知道的,阿飏,我不能這么做!
“立刻……送她走!”文飏怒吼,吼完就開始喘息,胸腔劇烈起伏,表情在猙獰之外又多了一份痛苦!艾F在……馬上!”
見他生氣了,文老大有點慌張!翱伞墒恰
雙眸怒睜,文飏粗暴的硬將文老大扯向他,“現……現在……立……立刻……送……送她……她……她……”聲音中斷,捉住文老大的五指逐漸松脫,最后無力的掉下去,雙眼仍睜著,但目光渙散,瞳孔逐漸放大。
文老大差點沒嚇死,文老六和司爸爸急忙推開文老大和司琪、邵風,一人一邊同時為文飏診視。
“他休克了!”異口同聲,再一會兒……“內出血!”
司琪驚喘,邵風呻吟,文老大險些昏倒。
“必須再動一次手術止血,但血袋不夠,大哥,誰可以輸血給阿飏的,快叫他們換班過來!”文老六冷靜的吩咐。
文老大立刻飛奔出去交代,很快又跑回來,見文飏的胸腔已被切開,不由得猛吞口水,臉都綠了,“他們馬上來!呃,老六,沒……沒問題吧?阿飏他……他還好吧?”他戰戰兢兢地問。
“不好,”文老六語氣生硬的潑去一盆冷水,“非常不好!”再加冰塊。
這盆冷水可真夠冰,害文老大機伶伶的連打了好幾個冷顫,邵風梗了一聲,覺得眼前開始發黑,司琪雙臂環住自己,無法制止恐慌淹沒她,那深層的畏懼幾乎令她窒息。
“六哥,你要是救不活阿颼,就等著被你爸一槍斃了吧!”邵風用力恐嚇。
文老六冷冷一哼!安挥冒职謩邮郑視约毫藬!
邵風怔了怔,數秒后,竟然笑了,不再慌張,也不再驚懼。
“也是,倘若阿飏真的死了,我們幾個都得陪葬,誰也逃不掉,而且我得死第一個,因為……”平靜的眼神緩緩移向司琪!笆俏遗男馗WC把阿飏交給你沒問題的,我的責任最大,非死不可!”
面對邵風平靜的目光,非常奇異的,司琪的恐懼也悄悄消失了,同樣平靜的回視他。
“不,我死第一個,你第二!”
司爸爸全身一震,駭然回過頭來,驚見司琪那平靜得近乎冷淡的神情,頓時明白她并不是沖動,也不是過度悲傷才會說出這種話來,姑且不論她是為了表示負責,或是其他原因,但她是真的打算若是文飏死了,她要陪葬。
不,文飏絕不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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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術又結束了,這回沒有人敢離開文飏身邊,連文老大也是用對講機和外面守衛的人聯絡,不時有人來探問文飏的狀況,各個臉上都流露出無盡關懷與憂慮,沒有半個例外。
司琪注意到他們每個人都好高,都在一九〇上下,女人也有一八五左右,邵風說這回文飏的堂表兄弟姊妹們全都出動了,四女九男,總共十三人。
十三匹狼,十三頭虎,十三位視死如歸的戰士。
“文飏為什么要堅持立刻送我離開?”在令人焦躁不安的寂靜中,司琪突然出聲問。
“因為天鬼會再回來,這里仍然很危險!鄙埏L低聲回道。“白天他們之所以會被我們趕走,有一半原因是我們出現得太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但他絕不會甘心,一定會召集更多人手,帶更多武器來……”
陰郁的目光徐徐瞥向門外,夜空下的中庭隱約有人來回走動巡邏。
“今夜,他會趁視線不良的時候攻過來,屆時情況會比白天更慘烈,文飏不希望你面對這種危險。”
“但,還有埃及警方,天鬼他們都不會顧忌嗎?”
“西奈半島的警力本來就很弱,尤其爆炸案發生之后,他們更是焦頭爛額,根本沒空理會沙漠里‘貝都因人的小小糾紛’。而且自從去年統一圣戰組織的領導人被殺死之后,他們的行動都局限在西奈半島東北部,就算我們跟警方報案說爆炸案兇嫌在這里,他們也不會馬上相信我們,更有可能反過來懷疑我們,我們可沒時間跟他們窮耗!”
司琪又沉默了會兒。
“今夜,是嗎?”她喃喃道,忽地指指邵風身上的槍!拔,教我用槍吧!”
邵風睜了睜眼,驀而笑開了!昂!”
抽出手槍來,邵風開始認真教導司琪如何使用槍械,如何握槍、如何瞄準、如何控制后座力、如何避免不小心射到自己人或自己的腳丫子,甚至教她使用藍波刀、手榴彈等輕便的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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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兩點,如同邵風所說,攻擊開始了。
那群大學生仍然躲在地牢里避難,司爸爸一心專注于文飏的傷勢變化,因為文飏的狀況十分不穩定,隨時都可能惡化,他應該盡快被送到醫院去:司琪和文老六持槍守在窗邊,其他人在外面進行一場驚天地泣鬼神,轟轟烈烈的戰斗。
傭兵對傭兵,十二人對八十三人。
數目如此懸殊的戰斗,可想而知有多么艱困,但這邊沒有人退后半步,每個人都抹補血汗拚死奮戰。直到黎明前一刻,在幾近彈盡援絕的情況下,大家都已抱定必死決心做好肉搏戰的心理準備。
除了文飏,任何人都可以死!
“記住,就算死了,也絕不能讓任何人傷害到阿飏,”文老大繃緊嚴肅的神情,向對講機下達最后一項命令。“聽清楚了?”
“聽清楚了!”堅毅果決,毫不遲疑的應答,有男也有女,異口同聲。
不到十分鐘,彈藥用盡的人陸續退到中庭里來,大部分人都已經受傷了,鮮血不斷低落在灰白的地面上,但他們仍悍勇地手握藍波刀守護在文飏的房間外面,正面對著厚重的大門。
“這里交給你!蔽睦狭谅暯淮,隨即走出房外,一手槍,一手刀,像個門神似的站定在門前。
司琪也握緊了手槍靠在窗檻上,頭也不回地說:“爸,你最好到地牢里去。”
望著女兒挺直的背脊,透著無比的勇氣與堅毅,司爸爸感慨的輕嘆!安唬乙谶@里。”他知道她不會離開這里,所以他也不能離開。
就算司琪不贊同讓司爸爸繼續留下來,她也沒有辦法再發表任何意見了。
就在司爸爸話說完之后,突然傳來一陣驚天動地的砰然巨響,厚重的大門倒塌了——他們竟然從外面拆卸大門,在漫天蓋地的塵灰中,天鬼領著傭兵手下們緩緩步入中庭里來,唇畔掛著陰冷的笑。
“我想你們是不會投降的吧?”
“絕不!”佇立于最前方的文老大斬釘截鐵的拒絕。
“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天鬼舉高右臂,正欲下令手下進攻,突然,他的臉色驟變,手臂,放不下來了。
這邊的人臉色同樣變了,但色彩不一樣,是一種慶幸的、感恩的狂喜。
這時,司琪才隱約聽到一個聲音,一個機器轉動的聲音,對她而言應該是很陌生,但又很熟悉的聲音,因為她從未親耳聽見過,卻常常在電視影集里聽見。
“直升機?”她喃喃自問。
隨著聲音愈來愈接近,天鬼的表情也愈來愈難看——AH-6攻擊型軍用直升機,起碼有三架。終于,他舉高的右臂往后一揮,傭兵們便宛如潮水般迅速涌退。
他從不打沒有把握的仗。
眾人齊聲歡呼,文老六面無表情,慢慢轉身回屋里去,邵風直抹眼淚,文老大一屁股坐到地上。
“可惡的阿爸,總算及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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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羅醫院——
拎著一袋礦泉水,司琪快步踏出電梯,經過護士柜臺,停在文飏的病房前,就在她握住門把欲扭未扭之際,忽爾聽到有人叫喚她,她回頭,是司爸爸。
“爸,有事?”
面對司琪的目光,司爸爸的心刺痛了一下。
打從那天開始,雖然表面上司琪似乎沒什么下同,然而他感覺得出來,司琪對他的態度多了一份若有似無的疏離感,他卻無法責怪她。
他知道孩子們都很崇拜他,因為他很努力在塑造這份崇拜。
在他為自己的理想奮斗時,他不希望回家卻被孩子們怨恨他沒有盡到做父親的責任,雖然那是事實,但他太貪心,希望能家庭、事業兩者兼得,只好努力塑造出一份崇拜來聯系父子之間的感情,這也是為人父親的自私和虛榮。
但他卻讓她徹底失望了,他做不到她所崇拜的人應該做的事,達不到她對他的期望,他希望自己在孩子們眼中是個最偉大的爸爸,卻在她面前犯下普通人才會犯的錯誤。
而今,他想向她道歉都開不了口,他實在不知道“偉大的爸爸”該如何承認自己犯了錯?
司爸爸暗暗嘆息,父親真難為!
“你那些同學們的精神都不太好,我想我最好跟他們一起回臺灣,你呢?”
“我不回去!彼剧鞑患偎妓鞯卣f!暗任娘r的情況穩定一點之后,他們要把他轉到倫敦的醫院,他家在那里,我要跟他們一起去。”
“但你的簽證……”
“邵風說這種小事交給他處理就可以了。”
司爸爸點點頭!凹热蝗绱,你就留下來吧,我……”
冷不防地,病房門突然打開,有人自里面慌慌張張的闖出來,沒想到門前有人,差點一頭撞上司琪。
“啊,司琪,原來你在這里,快,阿飏醒了,他要見你!”
“他醒了?”司琪驚喜的大叫,礦泉水掉在地上,一把推開邵風沖入病房里,司爸爸也跟了進去。
病床上,文飏又蒼白又憔悴,但沒有痛苦,也沒有掙扎,十分平靜安詳。
“文飏!文飏!”兩手包住文飏的手,司琪梗著淚水輕輕呼喚。
徐緩地,文飏睜開眸子,綻出微笑!靶$。”
淚水滑落,司琪欣喜的笑開嘴!拔娘r,你終于醒了!”
文飏笑容微斂!安灰蓿悴桓吲d我們終于安全了嗎?”
“我不是哭,是開心!彼剧鳈M手抹去淚水,主動覆上自己的紅唇貼住他蒼白而干枯的唇瓣,“瞧,我是開心,我好開心!”卻又落下更多熱燙的水滴暈染在他臉頰上,喉頭也哽咽了。
病房內其他人相覷一眼,悶聲不響,悄悄推門出去,輕輕關上門,留下屬于他們的兩人世界。
這種時候,誰也插不進他們之間。
而司琪吻著文飏的唇,抽噎卻愈來愈沉重,終于,她離開他的唇,撲在他的肩頭上飲泣。
“我做不到,做不到,我做不到像你那樣堅強呀!”
“不要哭,小琪,”文飏低喃,憐惜的撫摩她的頭發!岸歼^去了,事情都過去了,你不需要哭了,小琪,別哭啊!”
“不,不,你不懂!”司琪猛然抬起頭來,將無助的淚臉對著他!安粫^去,永遠都不會過去,就像你父親去世的那一幕永遠留存在你記憶中一樣,你倒下的那一幕也會永遠留存在我記憶中……”
她閉了閉眼!斑^去兩天里,每當我閉上眼,那絕望的一幕就會浮現在腦海中,然后我就會開始痛恨我自己,不久,你一定能夠在我眼中看見我在你眼中看見的寂寞……”
“不會!你永遠不會寂寞,因為有我在,我還活著呀!”文飏低沉但有力的否絕她的恐懼!澳阍跄苷f我不懂,我當然懂,所以我明白無論我說什么都無法讓你忘記那一幕,可是小琪,我告訴你了不是嗎?我在你懷里為我爸爸流下哀悼的淚水了不是嗎?所以,你也可以告訴我,讓我幫你減輕那份痛苦……”
他低低嘆息!靶$,這份其他人都無法了解的痛苦,唯有我們倆能夠了解、能夠互相撫慰不是嗎?”
他們可以嗎?
司琪自蒙眬的淚眼中看出去,那張清秀的臉龐雖蒼白,但雙眸清澈明亮,盈滿對她的深情與憐愛,是活生生的,有心跳、有呼吸。
他還活著!
對,這才是最重要的,無論她曾經歷過多么痛苦的時刻,最后他仍然活著,所以他們可以相互撫慰!
“是的,我可以安慰你,你也可以安慰我,因為我們都了解那種痛苦……”她喃喃道。“我愛你,文飏,天知道我有多愛你,每當我想起失去你的那一刻,我就好恨好恨我自己……”
“不要恨,”文飏將手掌貼上她的臉頰!笆悄愀嬖V我的不是嗎?必須讓自己從那種痛苦的回憶之中解脫出來,你也是,因為我還活著,你也還活著,你可以繼續讓我愛你,也可以繼續愛我,這才是現實,你不想抓緊這個美好的現實嗎?你寧愿痛苦的回憶成真的嗎?”
“不!”司琪驚恐的將那只貼在她臉頰上的手捉住——好像要捉住那份他所說的現實,依戀的親吻它,珍惜的保有它!安灰,我不要痛苦的回憶,我要活生生的你,文飏,我們結婚吧……”
她迫不及待的低喊!艾F在我才明白,此時此刻才是最重要的,我要緊緊抓住每一時、每一刻的現在,我不要后悔曾讓多少美好的現在溜走,文飏,我們結婚吧,今天,不,現在,立刻,馬上,我們結婚吧!”
文飏雙眸驚喜的睜圓了!澳恪闶钦f真的?”
“再真不過了!”她含淚笑了,好美、好美。“往后我再作噩夢醒來,我希望能夠一伸手就確定那只是噩夢,而不是事實。”
文飏狂喜的一時說不出話來,只能探掌掠來她的腦袋,重重地吻上她的檀口。
“小琪,小琪,我愛你,你絕不會知道我有多愛你!”他在她唇畔低喊。
“不,我知道,我當然知道,當你為我走出那扇地牢門時,我就知道你有多愛我了!”她呢喃,淚水再次滲出眸眶。
“小琪……”
他心疼地吻去她的淚水,溫柔的、細膩的,而后又回到她唇瓣上,再也舍不得離開了。
此刻,言語已是多余的了。
而司琪,她終于明白,生命中最重要的是你抓住了什么、把握住了什么,而不是你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