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內他殺了很多他覺得該殺的人。
直到有一天他接到一個任務,發現要殺的是當年的強盜頭子王大海。
王大海的確是個十惡不赦的人,他出生很慘,活的也慘,所以就讓別人比他更慘。他生平唯一做過的好事就是放過了他們夫妻,也因此他們才能幸福的活著。
殺他的那天,他帶著管柔柔和王大海一起喝了一夜的酒。酒至酣暢時,他舞了一套劍法。
王大海笑道:“若死在這般精彩的劍下,幾世皆無憾!
天亮的時候,他用那把未曾開刀的“專情”刺入他的眉心,王大海死得毫無痛苦,甚王面帶幸福的微笑。
或許每個人都有屬于自己的故事,行事也有自己的理由,所以又有什么是對、什么是錯呢!
殺完他,燕歸來抱著沉睡的妻子來到江湖客棧,開始替奸商掌柜催帳。他放棄了作殺手,不是不能勝任,只是覺得這世上也許根本就沒有該死的人,每個人都有自己存在的意義。
當然如他這般的殺手想在壯年退隱江湖,那簡直是不可能的。那一年無數的殺手和仇家像不要命似的蜂擁而來,他甚至不得不靠葉云寒幫他照顧柔柔。
不過一年后,所有的殺手都消失了,一半是他們都死在他的劍下,一半是因為賀先生送過來一封信,上面只有四個字:相忘江湖。
他從此沒有再被過去打擾。他在江湖客棧認識了很多奇怪的人,但都介于陌生人和朋友之間,他無暇去經營這些友情,因為他有一個需要全心疼愛的妻子。
不曾再見過母親歐陽落梅,但是每次他去梅莊幫柔柔買粥,都能買到一碗帶著淡淡木槐花香的冰糖桂圓粥。
那五年有多少人改變了一生,可是道盡五年的辛酸只需要一天。隨著他的敘述,管柔柔的記憶一點一點的回復,空缺的五年一一被填滿。
最后,她一言不發。當一個男人這樣愛著你的時候,你還能說什么呢?
沉默良久,她長長地嘆了一口氣,“你又何苦……”何苦愛著一個隨時可能離開自己的妻子。
燕歸來有些慘澹地一笑,“我也不知道,只是五年,就這么走過來了!
管柔柔百感交集,最后下定決心般地開口,“你有什么愿望嗎?最想要的,我可以補償你!彼桓铱聪蛩难劬,現在的她已經給不起任何人承諾了,如果有別的方式可以補償他,那么她的心會好過很多。
燕歸來看著她眼中的慌亂,告訴自己一定要給她時間,因此很隱忍地回答,“我是個很貪心的男人,我的愿望很多。
“第一,我希望你醒過來以后還是我的。第二,我希望那個人妖永遠別來和我搶你。第三,我想和你白頭到老。”
她掹地站起來,“別說了,你從來沒想過別的嗎?或許我根本就不值得你去愛,你愛的只是當年的那一個我,后來的五年我根本就不是真正的自己!你到底愛的是誰,你分得清楚嗎?!”
他看著她激動的表情,慢慢地說:“我只知道,我愛的是管柔柔!比缓笙袷情_玩笑地問了一句,“你是管柔柔嗎?”
她的表情變換了很多次,終于笑出了眼淚,“我是,我是管柔柔,但是我不知道我自己還是不是獨一無二!
“你是!”他肯定地回答,“你是燕歸來的妻子,當然是獨一無二的!
她慢慢地靠近他,然后捧著他的臉,含淚問:“你不會后悔?”
他搖搖頭,很固執地回答,“不會!
管柔柔再也找不到別的理由不去愛這個男人,她笑著撲進他的懷里,然后磨蹭著他。
“現在你想后悔也很難了,只要你后悔我一定會殺了你!
他欣慰地抱著她,“燕歸來活著就是為了愛管柔柔,當他不愛管柔柔的那天,他一定已經死了!
輕輕笑出聲,管柔柔用他的衣襟擦去淚水,“你還有別的愿望嗎?剛才的三個太簡單了!
他想了想,然后笑著說:“還算有一個愿望吧!我想和你回到之前成親的那座廟。我總覺得自己很幸運,可能是那座廟的神在保佑我吧!”
管柔柔聽著他的愿望更加鼻酸,當下抬頭道:“隔期不如撞日,我們明天就去!比缓罂匆娝幌蚶淇岬哪樕下冻鲂老,她心中酸酸悶悶的。
傻瓜,這樣還覺得自己幸運。
門外忽然傳來一聲長嘆,燕歸來警覺地抱著她,然后手放在劍上。
門開了,一個白衣翩翩的貴公子站在門外,他的眼睛看著燕歸來。
他這才放松戒備,淡淡地問:“葉樓主你怎么來了?”
來的人正是千水樓樓主葉云寒。一個驕傲地認為天下只有一個燕歸來才配做他朋友的男人。
葉云寒微微一笑道:“如果她不接受你,你會怎么做?”他一直在門外聽苦,雖然他的輕功和燕歸來不相上下,但是他隱蔽行蹤的本領卻比他強上許多。
燕歸來眼睛閃了一下,“我會一直跟著她,直到她嫁給別人!
“一直很想請你去我的千水樓做客,現在看來是不太可能了。不過我很佩服你,也很欣賞你!比~云寒淡淡地轉了身!肮苋崛,你要善待這個男人,否則你一定會后悔的!
管柔柔一直沉默不語,當他快要走遠的時候,她忽然大喊,“當然!他的幸福只能由我來給!”
燕歸來吃驚地看著她。
而她笑如春花,有些任性地說:“你是我的丈夫,誰也不能跟我搶你,不管是女人還是男人。”
他錯愕了,禁下住低頭開心的笑。
葉云寒陰苦臉瞪過來,冷冷說道:“管好你的女人!”說完拂袖而去。
管柔柔吐吐舌頭,然后抱住他的脖子,“他看起來很厲害!
“嗯!比~云寒在江湖上的地位恐怕是正常人想像下出來的。
“可是他很生氣,卻沒有傷害我。”
燕歸來笑得一臉寵溺,“因為你是我的妻子!
她坐回他的懷里,開始吃吃地笑,“看來我給自己找了個很厲害的丈夫!比缓笥謰趁牡幕仡^,咬著他的耳朵問:“我以前是怎么勾引你的?”依稀記得那些片斷,卻不代表她很熟悉,雖然她的身體告訴自己,這個男人的氣息非常熟悉。
他輕輕抱起了她,把她放在床上,“你從來不需要勾引我!
她笑了,然后一臉妖嬈的笑道:“你娶我,好不好?”五年來他們幾乎每次行房她都會這么說。
燕歸來仍舊是干篇—律地回答,“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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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微亮,一身紅衣的兩個男女來到了當年的廟前?粗鴱R口的題字不禁啞然失笑,那里居然是鐘馗廟。
五年來這廟似乎沒有什么變化,兩人相視一笑,如同當年一樣拜了天地,然后解衣席地洞房。
五年后,柔柔的身體不再是少女的青澀,而有著女人的豐滿和成熟。燕歸來的身體雖然多了不少傷痕,卻修長結實的如戰神般陽剛。
五年來第一次在陽光下看著嬌妻的身體,燕歸來的急切不比當年少。依然是饜足地倒在妻子疲倦昏睡的身上,同樣用身下的紅衣簡單卷蓋住兩人沉沉入睡。
“小子、小子,”又是那個大漢猛踢他。
這次醒來,他看到妻子還在懷里安眠,這是不是代表她真的屬于他了?
“你小子踢館踢上癮了吧,你再沒地方去,也不能把我這里當你家臥房啊!痹谏衩媲白鲞@些事情,不是叫神眼紅嗎?
“我只是用這種方式對你表示感謝。”
“謝我什么?”有用這種方法答謝的嗎?說是復仇還比較像。
“謝你當時讓我聽到柔柔的危險,我才沒真的死去!碑斈晁淅锩嫒悄撗,怎么可能聽到那么清楚的聲音。
“在法則之中,我只能那么幫你了!贝鬂h,也就是鐘馗嘆了一聲。
其實他幫他們的又何止這點,管柔柔本來命中就是云雁落的妻子,是要和他一起早死的,但是卻被他改寫了命運。
“這話不提,我且問你,你和她既沒什么前世糾葛,你們也不是什么祥瑞下凡,為什么你對她這么癡情,只因為她是你老婆?”
為什么這么多人喜歡問這個問題,燕歸來淡笑答道:“是的!”微微一頓后又道:“但不是任何人都可以成為我的妻子,能做我妻子的只有她!
他沒看到懷里的管柔柔甜甜地勾起了唇角,在她的夢里,燕歸來也正說著同樣的話。
陽光一如五年前,交頸相擁的鴛鴦依然在紅色的繭中沉睡。忽然一陣風吹來,搭在身上的紅絹喜服被吹開,然后輕薄的衣料慢慢滑落直到安靜,兩人赤裸交纏在紅絹中,仿佛是兩只有著巨大紅色翅膀的蝴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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