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陰陰的。
色澤深沉厚重的烏云壓著天際,偶爾狂風(fēng)揚(yáng)起,將重重云層吹得翻滾不休,但無論風(fēng)如何吹送,卻怎么也吹不走這顯而易見的壞天氣。
一襲純黑喪服將元德熙冷肅的氣質(zhì)襯得更加淡漠,他站在一根精心雕成的門柱旁,眼神清冷地看著天邊不住翻滾的烏云。
他不在乎等一下會不會下雨,反正今天最重要的事情已經(jīng)結(jié)束了。
老頭子已經(jīng)入土為安,這個鎖了他多年的「家」再也絆不住他,從今而后,他高興上哪都行,因?yàn)樗呀?jīng)完成當(dāng)年的承諾,為「她」留在那個眼中只有利益、血里流著冰水的老頭子身邊,為再也無法盡孝的「她」盡這最后的孝心。
看,他甚至耐著性子為老頭子送了終,任何人都不能做得比他更好吧!
屋內(nèi)的人們已經(jīng)吵成一團(tuán),老頭子的遺囑等于是在那群人之間扔下一枚炸彈,雖然所有人都可以馬上得到一份豐厚的金錢饋贈,但與老頭子龐大產(chǎn)業(yè)的經(jīng)營權(quán)比起來,這份饋贈就像是用來哄小孩的便宜糖果。
「……我不信!這份遺囑絕對有問題!」女人激動地?fù)]舞著右手,滿手的珠寶戒指本該是富貴榮華的高雅象征,但她現(xiàn)在的模樣怎么看也與高雅無緣,反倒像是罵街的潑婦那般低俗且嚇人。
「三小姐,請妳不要這么激動!孤蓭煗M頭汗水地努力想制止她繼續(xù)失態(tài),但他一介小小律師怎么惹得起這票任性妄大的有錢人?
「這到底算什么?這么龐大的產(chǎn)業(yè)靠一枚戒指決定,老頭子死前是不是昏了頭?這種亂七八糟的遺囑真的會有效嗎?!」說話的男人雖然看起來比剛剛被稱為三小姐的女人冷靜,但男人的心底可是一點(diǎn)也不冷靜。
男人煩躁地想著,老頭子大筆的遺產(chǎn)到底會歸誰?
想他好歹也在老頭子的公司賣命一輩子,結(jié)果只分到那些連塞牙縫也不夠的小錢,最最重要的遺產(chǎn)繼承條件這么亂來,也難怪他會認(rèn)為遺囑有問題。
「表少爺,我以律師的身分保證,這份遺囑絕對合法,老先生立遺囑時神智清楚,他完全知道他在做什么!孤蓭熢俅文四ê梗m然早知道有錢人在分家產(chǎn)時的嘴臉都很可怕,但這次的工作還真是難辦,那種條件……那種條件說出來還真像是胡說八道,也難怪大部分的人都很不滿。
說到不滿……律師忍不住抬頭瞧了瞧那抹倚在門柱邊的孤傲身影,這整個家族只有他沒在吵鬧,與眼前這票豺狼似的男男女女相比較,律師對那年輕男子的印象極佳。如果可能的話,希望最重要的公司經(jīng)營權(quán)是由那個男子獲得。
不過,律師也知道這只是空想,因?yàn)橐肴〉霉镜慕?jīng)營權(quán),可是有條件的。
而那條件……看眼前這群人的反應(yīng),就知道并不是這么好辦到。
「那你倒是說說,老頭子屬意讓誰接手元家的經(jīng)營權(quán)?你根本就答不出來嘛!你這個律師是怎么做的,誰曉得那只天殺的戒指在誰的手上,搞不好戒指早就搞丟了,如果被個撿垃圾的撿去,難不成我們?nèi)家犚粋撿垃圾的?」
另一個年齡稍長的男子恨恨地問道。也難怪他會不滿了,因?yàn)楦赣H這一輩子從沒對他們和顏悅色過,明明都是自己的親骨肉啊,結(jié)果除了那個早早辭世的大哥之外,沒有一個小孩能得到父親真心的贊賞或疼愛,他們最多只能得到冷漠的一瞥或是冰冷嘲弄的言辭,活像只有大哥才是他的孩子。
他無法不恨啊。
本以為就算得不到父親的關(guān)愛,至少能夠得到父親的錢也算是種彌補(bǔ),結(jié)果那個臭老頭竟然臨死還耍了這么一記花槍。
那個臭老頭果然沒把他們當(dāng)自己的孩子看待。試問,天底下有哪個父親會提出這么荒謬的條件?這根本是在整人吧?!
「二少爺,你答對了,老先生的遺囑指定了擁有戒指的人就可以擁有經(jīng)營權(quán),不論那個人的身分為何,只要他持有戒指就夠了。」律師快速地說道,但他也清楚知道,這些人才不會就此善罷干休,接下來肯定又是一番吵吵鬧鬧。
就如同律師所猜想的,他的話才剛出口,整個屋子就像被人用原子彈炸掉似的亂成一團(tuán),每個人都拼命張口說話,沒人肯聽別人在說什么。
內(nèi)容當(dāng)然是對遺囑的不滿,好像還有人想控告他說謊,律師有些欲哭無淚,難道就沒有一個人能夠制止這一團(tuán)混亂嗎?
元德熙聽膩了,他轉(zhuǎn)身返屋,這群人到底要為這件事吵多久?
「如果你們有時間吵這份遺囑合不合理,為什么不把握時間,快點(diǎn)把戒指找出來?說不定戒指就在這個屋里的某處等著某人去發(fā)現(xiàn)!乖挛跻荒槦o趣地說道。老頭子已經(jīng)有五年以上的時間足不出戶,如果戒指是被藏起來的話,這個屋子是唯一的可能性。
元德熙冷冷地環(huán)視全場,拜老頭子過世所賜,他還是第一次瞧見全族集合的盛況,只不過這些人臉上一模一樣的貪婪神情真讓人無法忍耐,似乎沒有人記得他們才剛剛辦完一場喪事,老頭子地下有知,說不定會氣得跳出棺材。
不,按照老頭子的遺囑,他應(yīng)該早就料到這種結(jié)果,畢竟眼下這場面是老頭子一手搞出來的,說不定他正在地底下大笑呢!
「德熙你──」
所有人像是忽然驚醒般看著站在門邊的元德熙,他住在宅中的時間最久,說不定他會知道戒指的下落。而且打從宣布遺囑開始,元德熙就一副興致缺缺的模樣,說不定正是因?yàn)檎莆樟私渲傅南侣洌拍茱@得這么游刃有余。
一想到這樣的可能性,所有人立刻用戒備的眼光看著元德熙。
「我也是第一次聽到遺囑的事,你們不用這樣瞪著我,我對老頭子的遺產(chǎn)沒興趣,只是想提醒你們,要找東西就快點(diǎn)。如果這個消息傳了出去,說不定全臺灣的小偷都會上門來,到時戒指如果落入小偷的手中,可就好玩了。」
元德熙唇邊勾起一抹嘲弄的笑痕,如果真有這么一天,他一定會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