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診室外,原本冷清的空間,因病危的烙雪,造就忙碌的景象。烙梅坐在急診室外的的長排椅上,雙手緊緊地交替在膝上,蒼白無血色的臉龐和微微顫抖的身軀,在說明了她的后悔與心慌。
她不該帶著羸弱的妹妹到那種龍蛇混雜的地方去,讓妹妹碰上冷漠的辛無悔。
如果不是碰到他,此刻的烙雪應(yīng)該依然帶著微笑,膩在她的身邊嘰嘰喳喳地說個沒完,而不是像現(xiàn)在這樣,生死未卜地躺在急診室任那些醫(yī)生糟蹋她嬌柔的身軀。
高大魁梧的辛無悔則是默默地斜靠在白色的墻壁上,冷漠的臉上完全看不出他心中的任何想法。
其實烙雪的舉動讓他冷漠的心徹底的震驚,從小在黑街長大,看盡了多少人性的丑惡,所以他的心是冷的,從不曾在意過任何的人事物。
但是烙雪要暈時那抹滿足的笑容,卻宛如一桶熱油硬生生地澆在他冰冷的心房,讓他的心如冰雪后的朝陽,一點一滴化去他心頭的冷漠。
他想或許,未來的日子有烙雪那樣的可人兒待在他身邊,那么他的日子就不會像現(xiàn)在這樣無聊了。
正在他這么想的時候,一陣雜沓的腳步聲傳來,辛無悔微一抬眼,便看到四個衣著光艷的男女,往他們所在的方向走來。
前面帶頭的那個男人一見到坐在長排椅上的烙梅,臉色難看的他二話不說地變一個箭步?jīng)_上前去,硬生生在她臉上重重地甩了一巴掌。
“你這個姐姐是怎么當(dāng)?shù)?烙雪的病你又不是不知道,一個好好的人給你顧到病發(fā),你究竟是不是存心的?”
那突如其來的一巴掌將烙梅的臉打偏過去,忍著即將奪眶的淚水,她囁嚅地說:“爸,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饒希理重重地哼了一聲,瞪視著烙梅的眼神完全不像一個父親,反而像是仇人一樣,“我看你根本就是故意的!”
“爸……”淚水盈滿眼眶,烙梅心痛地低喊一聲。她不懂為什么父親總是用這樣的態(tài)度對待他。
自小只要發(fā)生任何事情,父親總是不問原因,劈頭就是一個巴掌揮來,讓他懷疑自己是不是他在路邊撿了來的孩子。
“小梅,這到底是怎么回事?”沒阻止丈夫的舉動,跟著饒希理一起前來的方華也是一臉不悅地看向烙梅,問話的語氣咄咄逼人。
“是烙雪她……”烙梅正要說明整個狀況時,冷不防的又是一個巴掌打斷她的話。
“別把所有的責(zé)任都推到你妹妹身上,這件事一定是你的錯!”饒希理怒氣騰騰地瞪著烙梅。
迎視著家人不諒解的眼光,烙梅的心冷了,原本想要解釋的她頹然地放棄。
無奈地扯出一抹笑,她靜靜地退至一邊,不發(fā)一語地低頭凝視著地板,再也沒有力氣說些什么。
如果對這個家還有什么留戀,那么就是唯一對她友善,此刻卻躺在急診室的烙雪了。
若是沒有烙雪的存在,她甚至不想再待在這個家一分一秒,因為她知道自己在家中是多余的,且不受歡迎的。
“你是個死人。繛槭裁床徽f話?”饒希理見烙梅那摸樣,更是一把火熊熊地在心里狂燒起來。
說什么呢?既然已經(jīng)判了她的罪,她還有什么話好說的呢?
“你這個不孝女!”見烙梅沒有半點反應(yīng),饒希理憤怒地沖上前去,眼看又要一陣好打。
但突地,一直站在旁邊沒有沒有出聲的辛無悔閃身出來,擋在烙梅的身前,冷眼瞪視饒希理,阻止他的打罵。
“你是誰?”饒希理一邊問,一邊伸手推開辛無悔。
不動如山的辛無悔睨了他一眼,冷冷地說:“你不覺得這樣對待你女兒,是一件很不公平的事嗎?”
這件事雖然不見得真的完全是他的責(zé)任,但他仍是看不慣饒父那種偏頗的態(tài)度,所以才會出聲。
“關(guān)你什么事?你這個混混憑什么插手管我的家務(wù)事?”看著眼前這個蓄著長發(fā)的年輕人,饒希理直覺認(rèn)為他不是善類,所以語氣充滿不屑。
“憑我是烙雪的男朋友,所以我就有資格為今天的這件事說話。”辛無悔雙手交握胸前,滿意地看著饒家所有人臉上頓時出現(xiàn)的錯愕。
“不可能!小雪怎么可能會有你這種男朋友?”方華驚呼一聲,連忙否認(rèn)。
她的小雪一向乖巧,怎么可能會有這種穿著皮衣,蓄著長發(fā),還滿臉桀驁不馴的阿飛男友?
“烙梅,這到底是怎么回事?”饒希理狠瞪了烙梅一眼。然后惡聲惡氣的問“他真的是烙雪的男朋友?”
緊咬著自己無血色的唇,烙梅完全不知道自己該怎么回答,畢竟就連她自己也不知道他到底算不算是烙雪的男朋友。
“你說話啊!”方華的視線來回穿梭在烙梅和辛無悔之間,緊張地催促著沉默的烙梅。
“我不知道。”最后烙梅只能吐出這兩個字,因為她是真的不知道。
“你……”得到的這個回答,饒希理氣得想要上前,但眼前橫著像座山一樣的男人,他只好隔空怒罵,“我知道你一直把不得烙雪早點死,好多分一點財產(chǎn),是不是?”
“我沒有。”好不容易止住的淚水再次滴落,烙梅心中的委屈頓時升至最高。
“你不要再狡辯了!别埾@砼鹨宦暎耆珱]有意識到自己是在醫(yī)院。
眼前的狀況就連辛無悔這個一向不管閑事的人都看不下去了,若說烙梅是饒父的女兒,還不如說她是他的仇人較為妥當(dāng)。
捉起烙梅的手,辛無悔完全無視于其他人的錯愕,“走吧!難道你還要待在這兒讓自己的‘家人’污辱嗎?”
“可是,她……”在眾人責(zé)難的眼神中,烙梅當(dāng)然很想逃開,可是一想到生死未卜的烙雪,她就是邁不開腳步。
“你待在這兒,并不能幫助她什么。”不知道為什么,看到剛剛那一幕幕的指責(zé)畫面,辛無悔就是不想待在這兒,也不想讓烙梅繼續(xù)待在這里。
“要滾就滾,免得在這兒礙眼!”饒希理重重地哼了一聲,徹底地打垮了烙梅想要留在此地的意志。
于是含著委屈的淚水,烙梅重重地甩開辛無悔的手,倉辛的跑出醫(yī)院。
辛無悔三步并作兩步很快的找到斜倚在廊柱旁哭泣的烙梅,他不發(fā)一語的站在她身邊抽著煙。
而急欲獨處的烙梅橫了他一眼,見他自若得宛如無人之境,一種不平衡的心態(tài)突起,不懂為什么他可以對任何事都這樣無所謂。
她下意識地往旁邊的空位挪了數(shù)十步,將彼此之間拉開一段距離,不想與他太過接近,因為辛無悔是烙雪喜歡的人她不想引起不必要的糾紛。
即使他是那樣昂藏的吸引著她的目光,即使他現(xiàn)在寂寞得想要死去,可是……
烙梅搖搖頭,她已經(jīng)夠惹人厭了,她可不想因為和他牽扯,讓她和饒家僅有的聯(lián)系都失去。
辛無悔居高臨下的睨了她一眼,對她不斷地挪移身子顯得有些不耐,于是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縮短他們之間的距離。
“你可不可以不要打擾我?”烙梅皺起眉頭,不悅的目光直視著他。
“這醫(yī)院是你家開的嗎?”辛無悔的臉上揚起一抹傲然的微笑,深黑的眸子直視著她帶淚的臉龐,沒有多想,他伸手以拇指輕柔的拭去她的淚水!把蹨I并不適合你!
一陣溫暖頓時自他的指尖流入烙梅孤寂的心田,她已記不得何時有人帶給她這樣溫暖的感覺。
自她有記憶以來,父親是對她非常嚴(yán)厲,而母親看著她的眼光雖不至于嚴(yán)厲,卻總是揉和著一股放不開的幽怨。
她明白此刻這樣的溫暖不會永遠(yuǎn)屬于她,因為辛無悔是烙雪看上的男人,她不能也不會去和妹妹搶男人。
“告訴我,你在想什么?”眼見她的臉色忽青忽白,辛無悔生平第一次很想去了解女人。
從她在酒吧里的兇悍,到此刻柔弱無依的表情,在在都吸引著他的目光。
所以他才會破天荒的管了閑事,替她擋去她父親無理的責(zé)罵,而在她終于奔離醫(yī)院時,匆匆的跟了出來。
“這不關(guān)你的事!”帶上冷漠的面具,烙梅揮手格開他的手,刻意阻絕那股源源不斷流入她心田的溫暖。
從不曾主動關(guān)心過別人,甚至是一個女人,而烙梅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態(tài)度徹底的惹怒狂妄的辛無悔。
他倏地收起關(guān)心的臉龐,取而代之的是邪肆的冷然。“別試圖惹怒我,那后果不是你能承擔(dān)得起的。”
“只要你別來招惹我,我又怎么會去惹怒你呢?”被他狂妄的話語和冷然的表情嚇了一跳,但烙梅仍是冷漠自持的說道。
她不知道眼前這個有著王者般氣勢,但外表卻顯得頹廢的辛無悔是什么身份,唯一知道的是他絕非池中之物,和他保持距離絕對是最好的方法。
辛無悔冷色的勾起一抹邪笑,倏地伸手將她禁錮在自己和廊柱之間,并且得意地看著她的冷漠被驚慌所取代。
“我可以現(xiàn)在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但是你想你那體弱的妹妹能夠在此時承受這樣的打擊嗎?”
深諳打蛇打七寸的道理,辛無悔在傾身說完這些帶著強烈威脅的話,便立刻收回自己的雙手,投給烙梅殘酷切冷然的一瞥后,毫不猶豫轉(zhuǎn)身就走。
怔怔地看著他的背景一步一步的遠(yuǎn)離,烙梅好不容易消化完他的威脅之后,一陣惶恐立刻在她的心中升起。
此刻腦海中浮起的是烙雪尚在未昏倒前,唇畔那抹滿足的笑容,烙梅知道在那一刻,妹妹有著此生最大的快樂,而快樂的源頭則是眼前即將離去的辛無悔。
所以即使明知道詭譎的他不是她招惹得起的,但她仍不由自主的出聲喚住他,“等一下!”
背對著烙梅的辛無悔在她急切的呼喚下停住腳步,但沒有轉(zhuǎn)過身,只是靜靜地等待著。
就像一匹荒野中的狼,安靜的等待著獵物躍進他的狩獵范圍,而他也有絕對的自信,烙梅無法逃過他的誘捕陷阱。
她將他難得的關(guān)心擲回他的臉上,既然她不要他的關(guān)心,那么就讓她嘗嘗惹怒他的后果吧!
在風(fēng)中飛揚的及肩黑長發(fā),配合著突出的五官,和嘴邊一抹嗜血的冷笑,此刻的辛無悔活脫脫像是來自地獄的使者撒旦一般。
“烙雪的身體從小就不好,所以她很少對什么東西有著這樣深的執(zhí)著,而今天她對你的態(tài)度卻固執(zhí)得嚇人,所以可不可以請你撥出一點時間來陪她?”
雙手交握胸前,烙梅以此姿態(tài)抵擋著自心中蔓延開來的冷意,在好不容易說完這番話后,她緊張地等待著他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