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著車,武仲英不知道自己該稱姚寧云這種行為叫什么。
他說「換件衣服」,她大小姐真的就只進去換了一件白色小上衣外加休閑長褲隨即再度登場,連那隨手扎起的微亂馬尾都沒想到要梳理重綁。
不過,她這隨興的模樣倒是另有一番風情。
而當車開進飯店停車場時,姚寧云也只能暗嘆。
她早該知道他這種富家公子大少爺,早餐的選擇中是不會有「美X美」或「XX豆漿」之類的。算了,吃飽一點,就當是提早吃中餐吧。
「不滿意?」武仲英輕松看出她的想法,但仍不解其中奧妙。
「沒的事!辜葋碇畡t安之,不過是換換早餐口味而已,難不倒她的。
武仲英再看她一眼,沒多說什么的讓侍者引領兩人入座。
「請自便。」他雙手一攤,含笑的看著她。「咖啡,謝謝!
正準備起身的姚寧云忍不住回眸看了他一眼。
他早該知道這種大少爺就算紆尊降貴的跑來吃五星級飯店自助餐,也不會遵守「自助」規則的。
「還要什么?」她努力讓自己的口氣好一點。
「不用了!刮渲儆⑷滩蛔⌒粗叭ト〔偷谋秤埃詮闹雷约哼@個妖嬈情婦有著另一面后,逗弄她就成了自己的另一項嗜好。
她似乎相當想扮演好旁人眼中情婦的形象,但是他偏偏不讓她如愿。
優良的情婦他已經看過了,相較之下,他還是比較喜歡她自然的模樣;當然,這份喜歡里面,也包含了她偶爾控制不住的小脾氣。
「請用!钩鋈ダ@了一圈回來,姚寧云的情緒已然平復,將咖啡遞給他后,開始專心的看著自己盤內的食物,打算好好品嘗一番。
畢竟不是每天早餐都能吃得這么豐盛的。
「妳食欲不錯嘛!灌嬛Х,武仲英突然覺得自己也想吃點什么了。
姚寧云分神看他一眼,而后繼續回到食物上;至于「比你的性欲差一點」這種話,當然也只敢暗暗在心里說。
「跟你比的話,是不錯!鼓挠腥俗诟魇礁鳂拥氖澄飬^旁,結果只拿著一杯咖啡在喝的,更別說那杯咖啡還什么都沒加,單調到讓她覺得干脆在家喝白開水不是更快。
「妳這是在跟我挑戰嗎?」武仲英笑瞇瞇的。
她最好有那個閑工夫外加好心情啦。
努力掩飾自己的白眼,姚寧云不搭腔的繼續朝著食物進攻;對于他的反常,她已經學會盡量不當一回事,才不會被他耍著玩。
見她不答話,武仲英正想再接再勵,突然有人拍了他的肩膀。
「武仲英?我還以為我看錯人了咧,你怎么會在這兒?你不是向來堅稱早上只喝一杯黑咖啡醒腦的嗎?」趙克謙笑謔的重復著聽過N次的「武氏原則」!冈趺,終于覺得黑咖啡不夠營養,必需攝取一些食物免得腦袋退化嗎?」
「我又不是你,攝取再多營養也阻止不了老年癡呆上身!刮渲儆⒓缫欢,將他的大掌給抖開,利眼掃過他另一只手上的各式食物!敢淮笤缇统赃@么多,你是供品轉世嗎?」
「供品?」趙克謙一時想不通。
「豬呀!刮渲儆⒑軜芬饣卮。
「呿,你才是不用吃飯的活化石咧!冠w克謙回敬一句!讣热荒悴恍枰獱I養,跑來這里逛大街嗎?」
「我不用吃,別人要啊。」
經由他這么一提,趙克謙這才發現武仲英對座居然有個女人,這個發現比武仲英一大早出現在餐廳里還更令他驚訝。
「你這小子,終于想通了!」他大笑的再度伸出巨掌拍向武仲英的背!覆复吡四隳敲炊啻危偹闶浅晒α。什么時候交的女朋友啊,也不通知一聲,還想瞞啊?」
武仲英扯扯嘴角,才想酸他一下,要他別老是動口又動手,活像個穿著華服的野蠻人時,姚寧云突然從食物中抬頭,打破了沉默。
「我不是他的女朋友。」她沉穩的拭了拭嘴,扔出炸彈!肝抑皇莻情婦。」說完,她繼續低頭吃她的早餐兼午餐。
這句話一說出口,不只是趙克謙猶如吞下顆生雞蛋般呆愣在當場,就連武仲英的臉色也不好看。
「仲英,她真的是你的情婦?」趙克謙恢復鎮定后,難掩好奇。
武仲英有情婦不是新聞,但是帶情婦出門就是怪事了,更別提跟他同桌的女人,感覺上一點也不像他會挑選的情婦類型。她是很明艷動人沒錯,可是看那打扮、神情、態度,沒一項符合情婦的標準。
而且兩大俊男在她面前「打情罵俏」,她居然一點興趣也沒有,視線除了剛剛說話的時候,一秒也沒離開她面前的食物上。
趙克謙第一次懷疑自己的男性魅力,她好歹賣點面子多看個兩眼吧!
武仲英沒心情滿足他的好奇心,只是隨便的點了個頭。
「我們有事先走了,下次再聊!谷酉滤麘T說的客套話,他朝姚寧云伸出手。
聽他這么一說,再加上懸在面前的大掌,姚寧云很干脆的放下刀叉,沒白目的嬌喊著「我還沒吃完呢」,擦凈了嘴就站起身,將自己的手交給他,跟著他結帳離開。
這男人不知道又怎么了?
算了,反正也吃得八分飽,隨他吧!
他們就這樣走人,留下還搞不清楚狀況的趙克謙。
武仲英是怎么了?這算心虛逃跑嗎?他養情婦又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何必一被撞見就跑,他還想跟他聊聊耶。
真是不夠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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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仲英開著車,一大早的好心情已不復見,臉色難看得活像被倒會。
姚寧云偷瞄他一眼,很識相的別開頭看向窗外,沒有開口問他的打算,怡然自得的讓飛逝的風景在她眼中流過。
漸漸習慣了他偶爾發作的陰陽怪氣,姚寧云早已悟透沉默正是最佳的應對之道,等到他想說的時候真相就會大白了。
果然,她沒事人的樣子更加惹怒了武仲英,他再也沉不住氣的發問。
「妳剛才為什么要那樣說?」
他突地開口,又是沒頭沒尾的問句,讓姚寧云一愣,只能努力回想著自己說了些什么,讓他氣成那樣。
「就妳跟克謙說的!」看出她的疑惑,武仲英冷聲提醒,姚寧云才恍然大悟。
原來是那句話啊。
「那樣說不對嗎?」姚寧云小心翼翼的問,因為他的臉色真的很難看,好像她做了多十惡不赦的事似的。
可她明明沒錯啊。
武仲英沒回答,直接惡狠狠地瞪向她,讓她清楚的看出他的憤怒。
「我只是說實話啊!箾]被他的表情給嚇著,姚寧云的語氣倒是無奈的成分居多,她不懂這有什么值得他大發脾氣的,還是說……「你介意別人知道你養情婦?」
「有什么好介意的!我敢養情婦就不怕別人知道!刮渲儆]好氣的瞥她,口氣非常差。
「那你是在生什么氣?」她無奈的吞下嘆息,對他的大少爺脾氣不敢表示任何意見,但至少她必須把事情弄清楚,免得日后一個不小心又踩到他的痛處惹怒了他,他不累她可會煩呢。
「氣……」武仲英的聲音突地消失。對啊,他是在氣什么?
回想整個過程,似乎沒有任何人犯錯,那為什么他會有被惹怒的不快?而令人惱怒的導火線,就在她那句沒有說錯的話上。
她的確是他的情婦,可是為什么當她不當一回事的直說出口時,他會覺得萬分刺耳?
看著她納悶的盯著自己,那表情好像他是一個無理取鬧的孩子,他的火更熾了!
「妳不應該那樣說的!」他指控。
不管基于什么理由,他就是不想聽到她那樣說。
姚寧云無言,掩住即將出口的淡怒,她盡量婉轉平順的開口:「不然該怎么說?承認是你的女朋友,然后跟對方寒暄攀交情嗎?」
武仲英被問倒了。她說得一點也沒錯,可是偏偏自己就是不想聽。
「那樣不行嗎?」他冷冷的回問。
「當然不行!挂幵葡胍矝]想的搖頭,讓他的臉色更加鐵青,但她堅持說完:「這是你的大忌吧,你不是最討厭情婦認不清自己的身分,做出一堆讓你不高興的事嗎?」
她才不會呆呆的照著他的話做,他這樣分明是設了一個陷阱然后再逼著她往下跳嘛,她才不想砸了侯琬羽的招牌。
再者,重點是她一點也不想步上前十九位「先烈」的后塵,讓他掃地出門,畢竟她對雙方合約上載明的報酬相當滿意,也沒換雇主的打算。
「妳!」武仲英從沒想過自己會有這么嘔的一天,被自己設下的規則給綁得死死的無法動彈,但是他絕不會就這樣罷休!负铉痣y道沒教過妳,偶爾也要表現出一點熱情、耍點小脾氣捉住男人的心,滿足一下男性的心理?而且妳這樣公然的否認,讓我覺得很不受尊重,要說也是我開口吧!
他的表情兇狠,完全破壞了他平日貴公子的形象,但是姚寧云一點也不畏縮。
「你真的很奇怪耶!顾K于受不了了!概颂^示愛、太過干涉的話你嫌麻煩,完全不過問、不癡想名分的話你一樣有話說,你真的很難伺候耶!」
當初在她拿到的資料中不就寫明了,她只要負責當個床伴,其他什么都不能多想嗎?怎么他現在反過來指責她去侮辱到他的男性魅力了?
武仲英不禁惱羞成怒,他還沒被人這樣說過呢!
「我好不好伺候不是重點,重點是妳的工作就是伺候好我!顾溆驳幕卮,平時的閑適全不復見,也不再明白「風度」二字怎么寫。
他在生氣,很生氣,非常的生氣。
而最氣的,是自己這莫名其妙的怒氣!
姚寧云瞬也不瞬的看著他發怒的模樣,不由得做出離譜的猜測。
「你是不是和侯小姐有什么過節,所以才這樣想盡辦法挑毛病,一連換了十九個情婦讓侯小姐下不了臺?」
轟!炸彈爆炸了。
行駛中的車子反應出主人的情緒,一個急轉彎之后停到路邊。
「下車!刮渲儆]理會震耳欲聾的喇叭聲、煞車聲及怒罵聲,只是冷硬的吐出兩個字。
姚寧云看他一眼,完全無異議的照他的意思下車,其實她心里是很樂意的,因為她一點也不想繼續待在隨時可能出意外的車上。
也許基于情誼,她應該提醒一下那個顯然是氣得失了理智的老板,請他盛怒之下別開車了;但是看他的表情,她決定還是保持沉默的好。
車門一關上,武仲英便迫不及待的一踩油門,加速離去,像是在逃離什么似的。
看著絕塵而去的銀色房車,姚寧云只能盡點人道的為他祈禱,希望他能平安到達目的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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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趕下車的姚寧云并沒有太過沮喪,她還是一如平常的不當回事,反正他大少爺的脾氣就是那樣,無所謂。
所以她就當這是武仲英給她的休閑時光,并不急著趕回家找他解釋、道歉,或者是向侯琬羽求救。
才剛吃完飯,散個步正好,她優閑的順著馬路走著,在心中盤算下一個目標。不用太長的時間,她便決定順道去美術館看展覽,反正依照剛才的情況看來,武仲英的氣大概沒那么快消,自己短時間內應該可以自由一下。
進了美術館,姚寧云很快的沉迷其中,等到驚覺時間過得飛快時,太陽早已下山了。
慘了,不知道那位大少爺現下心情如何,人又在何處?要是他突然想找她出氣的話,那可就麻煩了,她還是趕快回去報到一下好了。
匆匆的招了輛計程車飛奔回住處,一進門就聽到一聲怒吼,姚寧云不免為自己的不幸哀悼。
真衰。
「妳跑到哪兒去了?」找人找了一個下午,武仲英只差沒氣炸。
自知有錯,姚寧云立刻道歉:「對不起,我想你那么生氣,一定不想見到我,所以就慢慢散步回來,卻沒注意到時間!
「散步?」武仲英皺眉!笂呍摬粫艺f,妳是一路走回來的吧?」
她是哪根筋不對?他們位處于交通便利的臺北市中心,她何必退化回幾十年前的徒步行走?
「不是!挂幵铺钩小!肝沂亲嫵誊嚮貋淼摹!
她的確不是那種刻苦的料。
「哪家計程車繞路繞到臺中去了?」坐計程車還這時候才回來,都足夠臺中來回了吧。
「不是!挂幵圃俣葥u頭,奉行誠實為美德的原則再度招認;雖然她心里很明白,這一招認的下場肯定不會太好。「我想……時間還早,所以去了趟美術館!
武仲英瞇起眼!干⒉缴⒌矫佬g館,妳還真是好興致!」
他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擔心自己稍早的態度太過分、傷了她的心,忙著四處找她的人,結果開車回到原地沒看到她的影子,四下繞又無斬獲,最后只得忍著被侯琬羽取笑的可能打去問她的行蹤……而她,居然優閑的在美術館里「散步」?
這女人是怎么了?他對她發了那么大的脾氣,她還有那個心情去逛美術館看展覽?
「對不起。」面對他的震怒,姚寧云也只能道歉。
「妳……」看著她這副表面柔順,其實是完全不當一回事的模樣,武仲英明白自己再氣也影響不了她半分、想吵架也吵不起來,只能忿忿的轉了個問題。「妳為什么沒有手機?」
提到這件事他就更嘔了,枉費他放下身段去問侯琬羽,誰知道得到的答案居然是「寧云沒手機耶」。
現在是什么年代了,她一個年輕女子居然連最基本的通訊設備都沒有!
姚寧云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因為不需要!
「去辦一支!刮渲儆饨Y。什么叫作不需要?她是生活在地球上的外星人,完全不需要跟別人聯絡的啊?「然后!顾渎暩缴隙摚骸鸽S身攜帶!
他再也不要像今天這樣拼命找卻又找不到人了!
焦急、擔心又煩躁,外加胡思亂想,這種經驗一次就夠了。
姚寧云再看他一眼,也只能點頭。
「喔,我明天去辦!鬼樦男囊饪倹]錯。
看著她什么都好的態度,武仲英真不是滋味。自己擔心了一整天,她卻完全不當一回事。
「妳就不能有點反應嗎?」他忍不住抗議。
真懷疑她是不是天生少根筋,還是對于情婦教條太過信奉?但是人是情感的動物啊,她究竟是怎么保持漠然的?
一路相處下來,她就像自己一開始感受到的──她的行為舉止在她心中自有一條線,而她絕不會踰越一步!
「為什么要?」姚寧云看向他的目光充滿不解。
事實上,她認為一個情婦是不允許有任何私人問題或情緒的,但武仲英似乎并不這么想。
而且她感受得到,自己這樣「超然」的態度,正是惹他不快的主因。
「你希望我像一般的女人那樣鬧情緒嗎?」話題再度繞回了先前的不愉快上。
他是真的存心找碴啊,之前那十九個不都是這樣被他「退貨」的嗎?
武仲英沒回答,只是默默的盯著她。
「你先前不就是因為這個原因,對前十九個情婦生厭?」姚寧云怕再度惹怒他,可是不問又不行,她總得知道他是在氣什么好設法改進。
「我沒要妳那樣子!」武仲英反駁,心中卻有點遲疑。
姚寧云也不開口與他爭論,但眼神可是明明白白的懷疑。
武仲英被她看得有些狼狽,惡聲道:「妳看什么!」
她立刻從善如流的別開視線。
「妳那是什么態度。」大少爺依舊不爽。
姚寧云再也忍不住的嘆氣,為了自己的動輒得咎。
真冤,她自認為她把情婦這個角色扮演得很好啊,怎么他老是有毛病可挑呢?
他到底存的是什么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