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想找死嗎?竟然編這種故事來騙我!」契芙咬牙切齒的說,只因她再也聽不下去薛品倫天花亂墜的胡亂臭蓋了。
「你先別激動,我說的都是真的!箍粗踯诫[忍著怒氣的表情,薛品倫苦著臉道:「這種事要是我能隨便就編出,那我早就得諾貝爾獎了。」
還說!這家伙,若不給他點顏色瞧瞧,恐怕他會因此而食髓知味,以為她這么好騙。
契芙拋給了薛品倫一個令他心里直打顫的笑容,然后徐徐開口道:「厥耶國里,除了孺子婦人之外,每個人都必須工作以養活自己,既然你是我帶進來的,不如你就待在宮里,讓我養你,如何?」
「當然不行,我可是個男人耶!」真不知道她的心里在想些什么!
契芙換了個坐姿,「那么,我幫你找個活兒干,可以嗎?」
薛品倫偏著頭想了想,如果他短時間內必須要待在這里,那么他是需要一份工作。于是他朝著契芙點了點頭。
「你可懂謀略?」如果懂,或許可以當軍師。
薛品倫想了想,然后搖搖頭。
「不要緊!鼓敲此屯硕笃浯危改銜涔?」雖然她的心中已有了八成把握他不會。
果然,薛品倫仍是搖頭。
好,四書五經他也不會,那么……「你精于烹飪?」
「不,我連雞蛋要從哪里打開來都不知道!顾缓靡馑嫉纳α松︻^。
雞蛋……打開?一般人是不會用這種修辭的吧!這個人……他是怎么活到這么大的?契芙不敢置信的瞪著他,「那么,可有什么事是你擅長的?」
「有!寡ζ穫惖靡獾男Φ溃骸鸽娮庸こ。」
真……真是氣死她了!這個人存心跟她打哈哈!行,她也有治他的方法!
「府總管——」
。
「要我清掃茅房?」如果「茅房」兩個字正是他心里所想的那個東西的話,那么……天!他真不敢相信,他堂堂一個博士竟然淪落到掃廁所的地步!
走在前頭領路的中年男子頭也不回的說:「沒錯,新進的奴仆都是要由這最下等的工作做起。」
又是一個奇怪的人!薛品倫心想,眼前的這個人——契芙好像說他是這里的管家還是什么來著的;臉上沒有一絲喜怒哀樂的表情,就連聲調也沒有高低起伏。
「可是……」
「難不成你不會?」出乎薛品倫意料之外的,管家竟然轉過身對他挑眉問道。
「呃,理論上來說,我會!」打掃嘛,還不就是那么一回事!
管家滿意的頷首。「那么,今天起這里就交給你了!构芗疑焓种钢砬暗膬砷g小石室。
薛品倫走上前望了望,難道這就是他們的廁所?
「你……咦?不見了!」薛品倫轉過身,卻發現管家早已不知在何時沒了蹤影。「本想要他先來個示范的,沒想到他跑得還真快。」
真是……算了,就按照他腦中的想法來做吧!他想應該是不會差太遠的!
薛品倫捏著鼻子走向茅房,「唉,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呀!」
。
契芙遠遠地站在屋頂上,雙手叉腰,靜靜地觀看著下面的動靜。
怎么可能有人什么都不會?在大漠,就算是八歲小童也都要幫忙負擔一些家事的呀!這個人一定有什么目的。
現在府總管走了,契芙相信這個男人馬上就會露出馬腳的!哼,她倒要看看他隱藏自己的真正目的究竟是什么。
「果然不出我所料,他這么快就捺不住性子開始行動了!蛊踯嚼湫Α
看著薛品倫朝著茅房的相反方向走去,契芙的心里竟泛起了些微不安。
她不擔心他可能會做出什么對厥耶不利的事,而是擔心萬一他真是細作,那可是要處死刑的!不知怎的,她想留他在身邊,想多看一眼他與眾不同的氣質……總之,她不敢想像若要她親手殺了他,會是怎么樣的情景。
想到這里,契芙不自覺的打了個冷顫。
她不是沒殺過人,在戰場上,她是個驍勇善戰的將軍;但是此刻,她竟然覺得他就像是只瞪著無辜大眼的白兔般,讓她不忍下殺手。
這也就是她為什么選擇沙場而非廚房的原因——殺個面目可憎的惡賊,比起殺只無辜單純的動物要來得容易多了!
這時,薛品倫吃力地提著一桶水,一步一步的走向茅房。
這小小的黑影移動,沒逃過契芙的目光!高?他怎么又回來了?」難不成他真要清茅房?這么說,他就不是奸細嘍!
這一項認知,著實讓契芙松了口氣。
等等,他提著的是什么?
她看見薛品倫提著一個沉重的木桶走進茅房?謶衷谒闹幸稽c一滴匯流成河……
「啊——」一聲慘叫過后,契芙看見薛品倫由茅房里沖了出來。「救命!」
契芙來不及撫平因薛品倫的慘叫而漏跳一拍的心跳,便一個起落的自屋頂躍下,飛降至拔腿狂奔的薛品倫身前。
但因沒有計算好距離,甫落地的契芙被迎面跑來的薛品倫給撞個正著,兩人都因這一撞而向后跌坐在地。
薛品倫由驚慌中回過神來,一看見是契芙,他像是見到救世主般,趕忙上前拉住她的袖子說:「不好了,契小姐,快找水電行的師父來!你們家的抽水馬桶壞了!我把水倒進去,誰知它竟然不會自己沖下去,反而……反而卻……」
被撞得眼冒金星的契芙因他的這一句話而頓時清醒。「你……倒水?」天吶!誰來救救她!「你……你這個笨蛋!」真是氣死她了。「我真不敢相信世上竟有像你這么笨的人,竟然拿珍貴的水……」
「我做錯了什么了嗎?」薛品倫一頭霧水,「剛才那個人又沒有事先告訴我,抽水馬桶是壞的。」
契芙聞言真是要昏倒了。「你在胡說些什么呀!」她因血液一時間全涌向腦子而感到暈眩,這個人真是被小心呵護長大的嗎?竟然把水往茅坑里倒!
姑且先不論他浪費了珍貴的水源,光是想像茅房「滿溢」的慘況就夠她毛骨悚然的了!
契芙閉上眼調順了自己的氣息,再平靜的睜開眼,望向仍一臉驚恐的薛品倫。
「你當真不知道那些穢物是要用沙掩埋的?」
「什么?」薛品倫瞪大了眼。不是有自動化的污水處理槽嗎?
看著他仍一臉茫然和無辜,契芙嘆了口氣!杆懔,我讓府總管給你個輕松點的差事兒吧!」如果再任由他這樣下去,后果真是不堪設想。
一想到待會兒府總管看見薛品倫所制造出來的慘況時,他那嚴肅的面孔上可能會出現的扭曲表情,契芙忍不住笑了起來。府總管那波瀾不興的臉,是該做做運動了。
。
天!她真不敢相信!瞧她撿了一個什么樣的人回來!
她只不過離開厥耶兩天,他竟然也能惹出禍來。要不是她現在親眼所見,她還以為府總管夸大其辭呢!
只見薛品倫此刻蒼白著一張臉,顫抖地伸出手,雙腳卻不敢再向前一步的樣子,她真擔心他會不會就這樣暈死過去。
瞧他聚精凝神、專心一意的赴死模樣,契芙覺得好笑,他甚至連她走到他身后都全然無所覺。
「拜托,你們……別那么兇嘛!」薛品倫央求著眼前不停嘶鳴的馬兒。然而他不斷抖動的雙手卻將懷里的乾草散落一地!肝抑滥銈円褍商鞗]吃東西,現在一定非常餓……但是,如果你們斯文點,我……就可以再往前一步了!
他說完這句話時,手中的乾草已所剩無幾。馬兒眼見要這個人來喂食他們,根本已無需指望,遂伸長了脖子想要吃散落在地上的乾草,但距離實在是太遠了——薛品倫站得離馬廄足足有一匹馬的身長那么遠!
「你想要餓死我的愛馬嗎?」契芙在一旁實在看不下去了。
薛品倫嚇了一跳立即轉過身,當看見一臉氣定神閑的契芙時,他原本死白的臉上才添了抹紅暈!肝摇芘Φ南胍朔
這個男人怎么比女人還要容易臉紅?她從來沒見過一個像他這樣的男人。
「那你也犯不著不讓別人喂食它們吧!」
「這是我的工作呀!怎么可以叫別人代勞?」薛品倫理直氣壯地道。
想不到他還滿有骨氣的嘛!契芙在心里稱許。
「我的馬兒很溫馴的,你應該靠近它們一些!顾龘Q下一張撲克臉,改采懷柔政策。
看著契芙此刻淺淺的笑容,薛品倫竟不禁心頭一蕩。
契芙轉身抱起了一大把乾草放在他手中,將呆愣著的他扳過身子面對馬廄!高^去吧,有我在這里,它們不會對你怎么樣的!
直到再度面對五匹激動不已的駿馬時,薛品倫才又清醒了過來,他抗拒的后退!覆,它們會吃了我的!」他向來不敢親近動物,即便是一只可愛的小狗,更別說是眼前高大的馬匹了。
契芙用手抵著薛品倫的背,阻止他繼續后退!副繀!馬兒是草食性動物,不會吃人的!顾娌幻靼,這人生得這么高大,竟然會害怕向來溫馴的馬兒!?
久未進食的馬兒,因看見食物而激動得直用鼻孔噴氣,看得薛品倫四肢發冷。
「快去呀!你沒看見它們有多么高興看見你嗎?」契芙輕笑地催促著。真的很好笑,堂堂的一個大男人竟然會這樣!改阏镜眠@么遠,它們怎么吃得到你手上的乾草?」
「我……」此刻的薛品倫真想打退堂鼓算了,偏偏剛才自己的話已說得那么滿,現在可真下不了臺了。
「你再不過去,我可要將馬廄門打開來,讓它們自己過來吃嘍!」手抵著他的背,契芙感到薛品倫全身僵了一下。嘻!整他還挺有趣的呢!
薛品倫突然感覺到身后推他的那股力道不見了,正當他要回過頭察看時,卻見契芙一蹦一跳的跑向馬廄門邊。
「不要!」薛品倫看著契芙就要伸手移開門閂,他緊張得顧不得眼前馬匹的嘶叫,就向她跑過去。
契芙背對著薛品倫暗笑,直到他伸手按住了她正放在門閂上的手,乾草也由他的手上掉落,她才粲笑地回過頭用雙手反抱住薛品倫的一只手臂!柑痤^看看你站在哪兒!
薛品倫才在慶幸自己及時阻止了契芙呢,沒想到他毫無防備的一抬起頭,只看見一匹馬的下顎向他襲來——他只覺得心跳在一瞬間靜止,然后整個人便僵直的任由契芙將他往旁邊一扯。
馬兒的頭正好與他擦身而下,開始盡情的吃起他腳邊的草來了,而在另一頭的馬兒也將頭伸了過來,就這樣,薛品倫被幾匹餓壞了的馬給嚇得怔在原地。
薛品倫很想放聲大叫,但他此刻卻只有無力的缺氧感。
這……這么近……天!他……不行了……
「怎么樣?我說過不會有事的吧?」契芙笑著揚起臉,不料卻正好迎上了薛品倫的兩片冰冷唇瓣——只是微微碰觸了一下!然后薛品倫就整個人癱軟在她腳邊。
契芙立時愣在當場。剛剛……是湊巧的吧?他竟然……吻了她!
雖然只是輕輕的掠過,但是這畢竟是她的第一次啊!
看著昏厥過去的薛品倫,契芙默默的在心中立誓——
她要他負起全部責任!
。
神仙小島上,一樣的陽光普照,一樣的和風徐徐,一樣是個慵懶閑散的午后。
島上顯眼的一株大樹下,一位白袍老人正就著蔭涼仰躺在草地上,閉眼享受著這難得的清閑。而島上唯一的石桌旁,卻坐著一個皺著眉的黃袍老人。
「白眉,這樣做真的沒問題嗎?」黃袍老者觀看著銅鏡里的影像,擔憂地問道。「你就這么丟著他不管啦?」
眼前蓄著白髯、垂著白眉、頂著一個光亮頭顱的老者,正是先前出現在菁英大學研究室里將薛品倫帶走的月老。
月老不情愿的睜開眼,轉向一旁黃發童顏的黃袍老者,「有時候,管得太多也未必是件好事呢,老童!顾俣葘㈩^轉回正面,重新閉上雙眼,「更何況,我也不是丟著他不管吶!最起碼,我幫他找了個不會出太多亂子的正主兒。」
不會出太多亂子?黃袍老者不以為然的瞥了月老一眼,「哼,誰不知道你這么做還不是為了你自己。」
「此言差矣。」月老坐起身為自己辯駁,「我這么做雖然是為了讓我日后能省點事,不必重新整理那些糾結的紅線,但不可否認的,我也讓那小子省了不少事呀!」
那位北方小國的公主,正巧也是個沒有對象的人,把他們送作堆,除了可以避免紅線被弄亂之外,不可諱言的,薛品倫那小子自然也就避開了擅改姻緣簿所帶來的兩個死劫,這怎可說是只為了他自己的方便而已呢?
「但你也犯不著把他送到這么一個不毛之地吧!」黃袍老者再度望向桌面上的銅鏡,同情地嘆了一口氣!柑锰玫囊粋博士,卻得做些雜役的工作……唉,我真替他不值!
「犯不著這么想,老童!拐f完,月老突然消失了身影,等到再出現時,卻見他已安然的坐在黃袍老者的對面!杆紱]抱怨了,你又在欷吁個什么勁呢!」
黃袍老者偏頭一想,「也對!鼓巧敌∽佣紱]抱怨了,那自己替他叫什么屈呢?
「不過這小子怎么這么沒神經呢?他難道一點都不懷疑他自己的處境嗎?還傻傻的答應去做這些個雜務……」他難道不知道一個博士被派去清掃茅房是件多么不尋常的事嗎?
月老露出莫測高深的一笑,「他不是不懷疑,而是根本就還沒發現自己已經穿越了時空……」自然,他高深的學問在那里派不上用場,他成了一個事事都不懂的人。
「不是吧!」有人笨到這種地步嗎?
「是真的,如果你也看過那小子的過去,你就不難理解他那向來只要一頭鉆進研究中,就什么都可以不管的驢子個性了!
黃袍老者一臉不可置信的望向銅鏡中的薛品倫。
天,那小子昏倒了!看來那個世界對他來說是太過刺激了點。
「白眉,你確定要讓他留在那兒嗎?」在他看來,那小子很可能會在紅線牽成前就先去向閻王報到。
看穿了黃袍老者的疑慮,月老拍了拍他的肩道:「別擔心,老童,那小子的性子是需要改一改了,就讓他在那兒磨練磨練,不是挺好嗎?」
看月老已打定主意的樣子,黃袍老者只有嘆口氣,在心里默默祝福薛品倫了!
加油呀,小子!只要你改變了你的姻緣,我就可以功德圓滿的退休,好好享受我優閑的退休生活了!月老望著銅鏡,捻須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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