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園中正機(jī)場──
「這個俊二到底要不要來?都已經(jīng)過了半個鐘頭,他會不會忘記今天要來接機(jī)?」
說話的女子擁有一張清秀姣好的臉蛋以及一雙炯亮的眼眸,她梭巡了機(jī)場大廳上的每一人。
她就是謝雯希。
天生衣架子的她,無論哪件衣服套在她身上,總是能吸引無數(shù)男女的目光,就像她現(xiàn)在華麗摩登的造型,顯示出她的萬種風(fēng)情。
一件軍綠色的格紋網(wǎng)布綴飾長袖上衣,搭配著麂皮材質(zhì)的不對稱剪裁膝下裙,白晰的裸足被一雙黑色細(xì)跟的高跟鞋裹住,顯示出她傲人的修長美腿。
她的一顰一笑足以勾攝男人的心魄,羨煞女人的眼光,只是她身邊的男人比她更能引起眾人的贊嘆。
他就是龍俊一。
昂藏挺拔的身材裹在西裝革履下,嚴(yán)峻的五官擁有一雙冷傲的劍眉,冰寒的眼眸深不可測的凝望著前方,堅挺的鼻梁下是魅人心魂的薄唇,渾身散發(fā)的冷凝氣息將他整個人籠罩上一股陰沉神秘之氣。
「要不要打電話回家問問看?」
她身旁的男人打從踏上臺灣這塊土地后,臉上陰鷙的表情顯得更加死沉,仿佛臺灣是一個碰不得之地。
莫非是近鄉(xiāng)情怯?
不過這個想法隨即被她打翻,龍俊一不是那種多愁善感的人,任何事物在他眼中都掀不起波瀾;說穿了,他是一個無心無情的人。
「不用了!估淅涞仡┮谎壑x雯希,龍俊一淡淡地說:「我們自己招出租車回家!拐f要來接機(jī)的人,到現(xiàn)在都沒出現(xiàn),那小子現(xiàn)在肯定睡死在哪個溫柔鄉(xiāng)里,他沒有多大的耐心去等一個沒有時間觀念的男人。
「不打個電話問問看嗎?」
「我不想把時間浪費在一個沒有守時觀念的人身上。」
「他是你弟弟耶,要是接不到我們,他肯定會緊張!
「那也是他咎由自取,不守時的人就應(yīng)該受點教訓(xùn),別撥手機(jī)給他,讓他來這里撲了空。」龍俊一迅速的傳達(dá)意見。
就在他跨出沒幾步,謝雯希的手機(jī)突然響了起來,她看著來電顯示。
「是俊二打來的。」
「別管他,讓他干著急。」
「但是……」謝雯希猶豫該不該聽他的話。
見他無情的邁開腳步,她只好放棄接起手機(jī)的念頭,迅速追上龍俊一。
富麗堂皇的別墅猶如一座貴氣逼人的皇宮,燈火點綴出燦爛繽紛的夜晚。
宴會中,觥籌交錯、衣香鬢影,好不熱鬧。
龍氏集團(tuán)創(chuàng)立三十周年慶,龍家人齊聚一堂舉辦晚宴,邀請政商名流共襄盛舉。
其實更讓政商名流踴躍參加這次晚宴的原因是,龍氏集團(tuán)總裁將于今晚正式宣布退休,由他的大兒子繼任總裁一職,二兒子接任副總裁一職,三兒子任職總經(jīng)理。
說穿了,大家是為了目睹龍氏第二代公子哥的風(fēng)采而來。
「龍老,你可好命,有這么出色的三個兒子替你管理公司,看來龍氏集團(tuán)將來的成就一定比現(xiàn)在更出色!辜纠鲜种心弥槐⒅銠壍母吣_杯,布滿皺紋的臉堆滿笑意。
他跟龍老是商場上的盟友,私底下更是多年好友,對龍家一切了若指掌。
龍父笑得合不攏嘴,「把事業(yè)交給他們年輕人,我很放心!顾芨吲d生了三個出類拔萃的兒子。
在他眼中,三個兒子都是他的驕傲。
「俊一,聽說你即將結(jié)婚,恭喜你啊!」若不是龍俊一早就有女朋友也即將結(jié)婚,他還真想把自己的女兒介紹給他。
「謝謝伯父的祝福。」回以季老笑容的是冷峻的表情,仿佛任何事在龍俊一的心中掀不起任何一絲波瀾。
他渾身散發(fā)的陰戾之氣使周遭的空氣凝結(jié)住,令人窒息。
「雯希怎么沒跟你一起出現(xiàn)?」
謝雯希就是龍俊一的女朋友,也是準(zhǔn)新娘。
「她不喜歡參加宴會。」龍俊一冷硬的表情仿佛來自北極。「爸,我想先去外面透一下氣,待會兒交接儀式開始時,再叫人通知我!过埧∫怀纠衔⒁活h首,即轉(zhuǎn)身走出大門,朝中庭花園走去。
「俊一他……變了很多。」季老說出自己心中的納悶。
在他的印象中,龍俊一是個生氣蓬勃的男人,但是今天的他卻相當(dāng)冷僻。
冷傲的劍眉寒氣逼人,幽黑的瞳孔森冷懾人,寡薄的嘴唇似雪水寒冷,全身上下找不到一絲溫暖。
看著冷然離去的背影,龍父不禁嘆了一口氣,「唉……他的改變好象是在留學(xué)后,這六年來他一直都是這樣,連俊二、俊三都訝異于他的改變。」
「發(fā)生了什么事,讓他的轉(zhuǎn)變?nèi)绱酥螅俊?br />
是什么原因讓一個熱血男孩成為一個冰冷的人?
「說真的,我也很想知道。」龍父露出莫可奈何的表情。
自己的兒子改變?nèi)绱酥螅埠芟胫腊l(fā)生了什么事,但是兒子都推說沒事,要他們放心,而這六年來除了他的個性改變之外,也沒發(fā)生什么事,所以他們也沒仔細(xì)探究原因。
畢竟兒子長大了,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就好了。
龍俊一昂然的背影消失在龍父與季老的眼中……
步出庭外的龍俊一昂首看著高掛夜空的星星,森冷的眼眸散發(fā)出一道幽寂的光芒,卻又隱藏著一絲憂傷。
「大哥,原來你在這里!过埧《叩烬埧∫簧砗,拍著他的肩膀。
「找我什么事?」龍俊一轉(zhuǎn)身,面對一張與他相似的臉龐,不同的是,那是一張玩世不恭的笑臉。
「我發(fā)覺你似乎很喜歡看星星!勾蟾缁貒两褚粋多月,他發(fā)現(xiàn)大哥似乎很喜歡看星星,然后露出寂寞的眼神。
他似乎在思念……或是怨恨著某一個人?
「是嗎?」龍俊一冷笑,「是不是交接儀式要開始了?」他以為是父親要弟弟出來找他。
「不是!
「既然不是,就不要吵我,去做你的事、釣?zāi)愕呐。」龍俊一立即擺出一張嚴(yán)肅的臉。
「雖然里面的女人很吸引我,但是比起她們,你更吸引我!过埧《羝鹂∶迹肝衣犝f你請征信社調(diào)查一個女人!
大哥的舉動令他感到匪夷所思,畢竟才剛回國一個月的大哥,對任何事都顯得不在乎,除了那個女人。
聽說他對征信社施加壓力,無論如何一定要把那個女人找出來!
是什么樣的女人讓大哥耿耿于懷?
「不關(guān)你的事。」龍俊一面無表情地響應(yīng),但眼里卻迸射出一道冷光,要他別多事。
「是不關(guān)我的事,但是我很好奇你要調(diào)查的那個女人是誰,值得你一回國馬上展開全面的追蹤調(diào)查?」
「你管太多了!共幌肜頃亩嗍,龍俊一邁開腳步!肝乙M(jìn)去了!
那是一道無法治愈的傷口,他不愿意攤在太陽底下。
「難道你不怕我將這件事告訴雯希?」龍俊二玩味的說。
「你想說就說,我阻擋不了。」丟下這句話,龍俊一走進(jìn)大廳。
「我是他的親弟弟,有必要這么冷酷嗎?真搞不懂他到底是受了什么刺激,才會變成這副要死不活的冷模樣,沒有幾個人受得了!」
龍俊二看著他的身影,忽然想起一個月前他到機(jī)場去撲了個空的丑態(tài)。
那次他因為和女人在床上廝混一整晚,搞得筋疲力盡,一覺醒來竟發(fā)現(xiàn)接機(jī)的時間已超過二十分。
他急忙打謝雯希的手機(jī),但是都沒人接,后來他直接撲到機(jī)場去找人,沒想到他要找的人竟然已經(jīng)回到家。
事后他埋怨大哥沒人性,卻被他以冷硬的表情、無情的語氣譏誚一番,害得他在眾人的面前顏面盡失。想想他還真無情,竟然對他冷嘲熱諷!
看來龍氏集團(tuán)在他的領(lǐng)導(dǎo)之下,絕對是死氣沉沉的一片。
唉!他開始憂心忡忡公司未來光明的前景啊……
坐落于熱鬧的臺北商圈,「巴黎新娘婚紗會館」透明的玻璃帷幕,將偌大的店面以及裝潢清晰地呈現(xiàn)在眾人面前,每個經(jīng)過的人無不對它多看一眼,因為美麗的事物總是能夠引起眾人的注意。
尤其是每一個經(jīng)過并且單身的女人。
巴黎新娘婚紗會館替每一個女人編織幸福的夢想,來到這里的女人身上全洋溢著一股幸福的味道。
「這是我們最新一季的白色婚紗禮服,清雅中帶點古典優(yōu)美的味道,最適合你穿,你穿起來一定美極了,想試嗎?」
龔芙蓉絕艷的臉蛋上有著最新流行的彩妝,紫色眼影將她的眼窩畫出冷艷逼人的美感,如凝脂的肌膚撲上淡淡的粉底,使她更加明亮動人。
而抹著粉紫色唇蜜的嘴唇,顯得嬌艷欲滴,讓人垂涎三尺,好想咬一口。
只見她美麗的豐唇,一張一合的為準(zhǔn)新娘挑選最合適的婚紗禮服。
龔芙蓉是巴黎新娘婚紗會館的股東之一,有著獨特絕佳的審美眼光,能準(zhǔn)確無誤的挑選出客人喜歡的禮服,同時服務(wù)也讓客人贊不絕口,所以開幕至今,一直是門庭若市。
很多漂亮的準(zhǔn)新娘,都是沖著她絕佳的口才而來。
「老板娘果然名不虛傳,不用我說,就為我選了適合我的禮服。這件禮服看起來真的是美呆了,穿上這件禮服,我一定是全天下最漂亮的新娘。」
女客人對龔芙蓉的眼光滿意極了,二話不說馬上走進(jìn)更衣室試穿。
龔芙蓉見狀,美麗的唇角揚(yáng)起,雙眼對上一旁的女店員!感》遥@里就交給你了,我去樓上的休息室,若是有什么問題再叫我!
一整天下來,她有點累,想上樓到休息室小憩一會兒。
「是,芙蓉姊!剐》夷樕蠏熘θ荩Ь吹捻憫(yīng)。
龔芙蓉捶一捶微酸的肩膀,絕艷的臉蛋露出一絲倦意。
最近不知怎么搞的,她總覺得好累,不管多早睡,總是有一股倦意侵襲著她的身子。
她是不是老了?
隨即,她對這個念頭感到好笑,要是讓百合跟水仙聽到,她們一定會對她碎碎念個沒停,因為她麗質(zhì)天生,找不到一絲皺紋、完美無瑕的臉蛋,總是讓兩位好友艷羨不已。
若說她老了,恐怕會被兩道凌厲的目光殺死吧!
邁開修長的雙腿,緩慢的走上三樓休息室,一看到粉黃色的高級沙發(fā),龔芙蓉二話不說馬上躺下。
但躺下沒多久,一雙惡劣的手在她雙眼合上的臉蛋一直搗蛋,那里摸摸、這兒摸摸,似乎不把她吵醒不罷休。
龔芙蓉幽幽地嘆了一口氣,睜開眼對上擾她安眠的罪魁禍?zhǔn),全身倍感無力,
「你們就不能讓我好好休息嗎?」
「我以為你的身體是鐵打,從來都不會累!辜舅蓪⑹稚旎厝ィ鹈赖纳ひ粲兄唤z調(diào)侃。
「我又不是機(jī)器,當(dāng)然會累。」
今天是好日子,結(jié)婚的新人特別多,她一到公司就馬上跟約好時間化妝的新娘奮斗,一直到剛才才能忙里偷閑,但似乎也偷不了什么閑。
她才小憩一會兒,季水仙跟陸百合就出現(xiàn)了。
「既然會累,就讓自己好好休息一下。別說我這個股東不夠義氣,只要你肯休假,我絕對二話不說的答應(yīng)。」
「你明知道店內(nèi)沒有我不行。」龔芙蓉露出無奈的笑容。
她也很想休假,但是每一個上門的客人都是沖她而來,要是她讓自己放假,小芬豈不是忙死!
「你就是這副德行,我說要多請個人,你就是不肯,非得把自己搞得像條狗才甘心!」季水仙撇嘴啐道。「就算是機(jī)器也要休息保養(yǎng),更何況是人!
明知龔芙蓉是一個責(zé)任心重的人,但季水仙就是看不慣她常把自己搞得太累。
「你就別怪芙蓉了,要不是她,我們哪能輕輕松松的等著年終分紅,這一切都多虧了她,公司才能年年賺大錢!龟懓俸蠌募舅缮砗笞叱鰜恚θ菘赊涞淖叩烬徿饺孛媲。
她知道開一間婚紗會館一直是龔芙蓉的夢想,但家境不富裕的她無法實踐這個夢想,而有錢的她們正好可以替她完成這個夢想。
所以她跟百合出資,開了這家婚紗會館,讓芙蓉去開創(chuàng)她的事業(yè),她們不插手任何事,只管數(shù)錢分紅就行。
而事實證明,芙蓉果然沒讓她們失望,近兩年來公司營收大幅成長,而她們兩位股東每到年終總是有一大筆錢入袋,這都多虧了芙蓉的努力。
因為她的努力,讓巴黎新娘婚紗會館卓越的成長,業(yè)績成為同行之冠,不禁讓人贊嘆芙蓉的工作手腕與能力。
「也不是這種賺法,我真擔(dān)心她再這樣下去,總有一天身體一定會出狀況!
面對這個存心讓自己生活忙碌的女人,季水仙的擔(dān)心一天沒有停過。
「等到那一天再說吧!过徿饺芈冻鰺o所謂的笑容。
「你就是這樣,有時候我真搞不懂你腦子里在想什么!」她就是這樣無要無緊的,讓人生氣。
「當(dāng)然是想替公司賺錢,讓我的生活過得衣食無缺!
「錢再重要,也比不過身體健康重要!
「你怎么越來越像個老媽子,一見到我就只會啰唆個不停,我的耳朵都快長繭了,拜托你們行行好,讓我小睡一下補(bǔ)個眠行嗎?」龔芙蓉雙手合掌,露出乞求的眼神。
「龔芙蓉,你不想活了是不是?竟然拐彎抹角說我是老媽子!」季水仙兩手扠腰,雙眼噴火。
「百合,你說,她現(xiàn)在這副德行,是不是就像一個老媽子在對女兒說教?」
陸百合抿嘴忍住不笑,「好了,別把你們之間的戰(zhàn)火蔓延到我身上。水仙,我們下樓去,讓芙蓉好好休息吧!」
「好啦!谷舨皇且娝浑p熊貓眼,季水仙還真想跟她力爭到底。
她心不甘、情不愿的走下樓。
兩人的腳步由近而遠(yuǎn),龔芙蓉吁了一口氣,雙眼流露出一股傷感。
那抹傷感,恐怕不是藉由工作的分散就可以忘得了!
漆黑的書房內(nèi)酒氣沖天,一絲微亮的月光由窗欞直灑而入,照在一張冷硬的臉孔上,俊逸的五官充滿冰冷的氣息,布滿血絲的瞳孔如來自地獄般的猙獰。
就算現(xiàn)在是六月天,仍能感受得到一股冷颼颼的氣息彌漫在書房內(nèi)。
照片散落一地,照片上的人像因室內(nèi)昏暗而模糊不清,但是擺放在書桌上的資料,卻因月光的照射而清晰無比。
這正是龍俊一酗酒的原因。
一張張龔芙蓉的近照,讓她看起來就像是墜落人間的精靈,一轉(zhuǎn)身一投足都充滿迷人的豐采。
尤其是那雙仿佛會說話的眼眸,就像沉溺在大海中的人瞬間看到的飄浮的樹枝枯木,令人心中燃起無限重生的希望。
但是這一切的美好,卻不屬于他一個人。
可悲、可笑呀,當(dāng)他一個人沉溺在痛苦的回憶中,她卻生活得多采多姿,根本不會感到任何愧疚。
據(jù)資料顯示,這六年來她身邊的男人一直不曾間斷過。像這種周旋于男人之間、見異思遷的女人,他為什么還要耿耿于懷?
他離開是想證明沒有了他,她會過得不好;但事實證明,他高估了自己。
對她而言,他也不過是個無足輕重的人罷了。
他究竟是著了什么魔,才會如此愚不可及?
拿起桌上的酒瓶,他又猛灌了一口,酒的辛辣味就像一把火無情的灼燒著他的喉嚨,也一并吞噬他的心。
失去了她,他痛不欲生,六年的漫長時間根本無法治愈他心里的傷口,只有不斷擴(kuò)大的趨勢。
再灌一口酒,讓酒精再次麻痹他的神經(jīng)。
只要醉倒了,他就不會這么痛苦……
誰知道,酒喝越多,他的腦袋卻是越清楚。
當(dāng)所有的畫面停在兩人相擁親熱的那一晚……
他突然發(fā)了瘋似的狂咆、拼命的灌酒,而在失去理智之前,他打了一通電話。
「雯希,明天我們?nèi)グ屠栊履锘榧啎^試婚紗……」
接著,他醉昏了過去,然而腦海里的記憶卻如排山倒海般涌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