琮祺走進這雅致的閨房里,見簾后坐著個女子。他想,她應該就是漢子口中的主子,老鴇兒所說的海棠姑娘。只不過,她究竟跟伏慕書是什么淵源?
他先前還以為伏慕書是想借名妓的妝閣與他一會,但現在看來,這香閨里除了簾后的女子,再無他人。
這些人究竟在玩什么把戲?他們跟皇上所要的“東西”有何相干?
“公子……”此時,簾后的女子開口了。
他凝神,注視著簾后的一舉一動。
女子掀開簾子,走了出來。她約莫二十五歲上下,端莊秀麗,柔美動人。
她渾身上下嗅不出一點在風塵中打滾的味兒,反倒像是出身良好家庭,有著良好教養的大家閨秀。
“約我一會的就是海棠姑娘?”
“正是小女子!彼c頭一笑,“不知公子高姓大名?”
“我以為海棠姑娘跟你的手下已經摸清我的底細。”他語帶消遣。
海棠莞爾!罢埞右娬,為了自保也為了保密,我們不得不小心。”
“你們擔心的是皇上親交任務的我,可能會拿這秘密掐著誰的脖子?還是擔心我其實是皇上派來對付你們的?”
海棠氣定神閑地一笑,“后者倒不擔心,前者的話……我們還要觀察!
“皇上要我取了‘東西’就盡速回京,不知道你們還要觀察多久?”他直截了當的問。
“皇上急嗎?”
“信息是你們給的,皇上急不急,你們應該比誰都清楚!彼f。
“公子知道皇上要的是什么‘東西’嗎?”
“我只負責跟你們接頭,然后將東西原封不動、安安全全的帶回京城,其他的不歸我管,我也沒興趣知道!
聽他這么說,海棠嫣然一笑,“公子果然足快人快語,那么現在你可以告訴我你是……”
“羅琮祺!彼f。
“羅琮祺?”海棠微頓,“你在宮里負責的是……”
“在下是神機營的御前帶刀侍衛長!痹谒未摸清對方底細之前,當然也要隱瞞自己的真實身分。
再說,他能順利完成任務比什么都重要,至于他是什么身分,對方應該也不在意。
“皇上將此重任交付與你,想必十分器重信任你吧?”她問。
“皇上相信我也許是因為我不會好奇!彼难韵轮馐恰皷|西快給我,其他的就廢話少說”。
海棠是個聰明的女子,當然聽出他話中意含。
“很抱歉,”她笑睇著他,“東西并不在我身上!
他微怔,但旋即反應過來,“在伏慕書手上嗎?”
她點頭,“我今天是受伏分舵主之托會你一會,至于東西什么時候給你,在哪里給你則是伏分舵主的事……”
“分舵主?”他挑眉一笑,語帶試探地,“看來這事跟天地會扯上了邊!
她微微一笑,“羅公子也知道皇上跟天地會的淵源?”
“我說過了,我不好奇。”他重申自己只辦事,不問事的立場。
“羅公子接了這命令,就已經陷了進來了,不是嗎?”
“我是否身陷其中,姑娘不必為羅某擔心!彼眴枺骸拔沂裁磿r候能見伏分舵主?”
海棠頓了一下,“這我得跟他談談……”
“那好。”他明快地,“等你們談好了再差人來找我吧,反正你們知道我住哪兒!闭f罷,他拱手—揖,“羅某告辭。”
“海棠不送。”她笑睇著他,依舊是一派輕松,“客人要走了!
琮祺轉身走到門口,外頭的人已將門打開。
他一出門口就見到那漢子,但他托漢子看管的丫頭卻不見蹤影。
他微怔,“那位姑娘呢?”
漢子面有難色,與一旁的春杏互覷了一眼。漢子名叫苫驊,是海棠的護衛。
“實在抱歉,”苫驊抱手一揖,“苫某讓那姑娘給跑了!
琮祺眉頭一擰,沒說什么。
這時,春杏連忙解釋,“是我大意,才讓她給溜了。”
“怎么回事?”海棠緩緩走了出來,“誰溜了?”
“小姐,”春杏怯怯地,“剛才這位公子將一個小姑娘托給苫大哥看管,誰知道她假借要上茅廁,使計支開了我,結果……”
這會兒,海棠已約略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羅公子,”她轉而詢問琮祺,“那位姑娘是你的……”
“萍水相逢!彼f,“我見她落難,于是出手相救,她讓鳴春樓的王八拐了進來,我怕她又落人王八手中,才要這位兄弟代我看管!
“原來是這樣……”她忖了一下,“這樣吧,如果羅公子信得過我,那么找這位姑娘的事就交給我吧!
琮祺沉吟片刻,“只怕麻煩了姑娘……”
“她若跑出了鳴春樓,我也無能為力,但若是她還在鳴春樓里,我保證她一根汗毛都不會少!
“那就有勞海棠姑娘了!彼灰,“告辭!
“苫大哥,送送羅公子。”
“不,”他婉拒,“請留步!闭f罷,他轉身離去。
目送著他離開,海棠若有所思地。
“分舵主……”苫驊悄聲問道:“你覺得他如何?”
海棠沉吟了一下,“他是個高深的人。”
“那么你要將‘東西’給他了嗎?”
“不,讓我再觀察他一陣子。”海棠神情嚴肅,“我爹臨終前要我將陳老爺的手札原封不動的交到乾隆手里,我不希望搞砸了!
“這手札事關重大,確實馬虎不得也急不得!鄙或懮钣型。
“苫大哥,”海棠微笑地望著他,“麻煩你找一些面生的弟兄輪流跟著他,千萬別教他發現了!
“屬下知道!彼灰尽
隱身于鳴春樓的海棠姑娘,真正的身分是天地會揚州分舵的當家。她本名伏慕書,父親伏天青是前任分舵主,深得天地會總舵主之信賴及重用,而這也是陳世倌親筆手札最后會交付到他手里的主因。
伏天青半年前因病過世之前,將手札交給唯一的女兒,并囑咐她務必將手札送到乾隆手里,而這同時也是總舵主生前的遺愿。
總舵主希望在知道這個秘密的人都過去了之后,這個秘密就成為永遠的謎。其實他也可以毀了手札,一勞永逸,但他希望乾隆不要忘了他的本,他要乾隆在看見手札之后,接受這個他一直不愿接受的事實。
如今,歸還手札的重責大任落在伏慕書身上,而她希望自己能不負父親的期望,將此事辦得順順當當。
只是,乾隆為什么派來一個神機營的御前帶刀侍衛呢?他為什么相信一個侍衛能將此事辦妥,并將東西安全送到他手中?難道他不怕這侍衛起了異心,拿這個秘密來要脅他?
羅琮祺?他足個什么樣的人?一個普通的御前帶刀侍衛,如何得到乾隆的重用及信任?
他真的只是個侍衛?還是他跟她一樣,都有著雙重的身分?
突然,她想起他直視著她時的深沉眸光:心頭不由得一悸——
秀眉一擰,她懊惱地轉身回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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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琮祺在客棧里點了幾樣菜裹腹,吃完正準備回房去,突然聽見小二哥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去去去,這里不缺人……”小二哥似乎在驅趕著誰。
“小二哥,你行行好,幫我問問掌柜的……”那是個女孩的聲音,帶著哀求,“我什么活兒都能做,拜托你!
這聲音,琮祺覺得熟到不能再熟,因為這個聲音的主人跟他碰上兩次也吵上兩次。他轉身望向門口,看見了穿著一身漂亮衣裳的她。
真是個傻瓜,穿著鳴春樓王八給她的漂亮衣裙,哪里像需要活兒做的可憐人?
“你真是……拜托別影響我們做生意!
“小二哥,我只要有吃有住,不發餉也行的……”
“就說不行了,你走吧。”小二哥態度堅決。
其實琮祺可以在這時對她伸出援手,但他突然想看看這丫頭究竟能好強到什么地步。
此時,他發現坐在靠近門口的一桌客人正竊竊私語,不知在計畫著什么。
咕噥了幾句,其中一名男子站了起來,并走向門口——
“小二哥,你怎么這么不近人情呢?”男人拍拍小二哥的肩,“瞧人家姑娘多誠意的求你……”說著,他上下打量著年輕貌美的寶兒。
“小姑娘,看你很面生,想必是外地來的吧?”他問。
已經吃過一次虧的寶兒心存防備地看著他,默不吭聲。
“小姑娘別誤會,”男人笑說:“我方才聽姑娘說你需要活兒做,而我正好缺個人……”
“咦?”她一怔。
“是這樣的,”男人笑看著她,兩只眼睛舍不得離開她漂亮的臉蛋,“我的高堂老母需要人照顧,前幾天剛好有個丫鬟嫁人去了,所以……”
寶兒半信半疑地看著他。
“怎么?你不信?”男人撇唇一笑,“不然你問問小二哥,看看我徐大鵬是個什么樣的人……”說著,他瞅了小二哥一眼。
小二哥一震,然后有點惶恐地說:“徐少爺是揚州鹽商徐老爺的獨生子,家里富裕,他……他……”
“沒錯,”徐大鵬打斷了他的話,“我徐家上下,仆人奴婢沒一百,也有九十,絕不誑你!
其實這徐大鵬是個地方惡少,仗著家里財雄勢大,便四處尋是生非,盡結交些狐群狗黨,干盡壞事,但因為他是單傳,父親徐龍玉對他做的那些壞事通常是睜只眼閉只眼,以不鬧出人命為原則。
初來乍到的寶兒不知道他的底細,只聽小二哥說徐家是揚州鹽商,便心想到徐家干活兒理應不會出什么問題。
“小姑娘,如何?”徐大鵬笑問。
“好,我就先到你家做事,不過我要走便走,你不能攔我!彼f。
“這有什么問題,我這人最好商量了。”徐大鵬哈哈大笑,“那我們這就定吧!
見情形不對,一直站在遠處看戲的琮祺立刻趨前——
他見多了這樣的地方惡霸,仰仗家里富裕,有人撐腰,便盡干些混事?匆仓浪皇钦嫘南虢o她活兒做,而是要拐她去滿足他的私欲。
他實在不想管她,畢竟他有更重要的事,但她屢次出現在他面前,而且每次都那么需要他伸出援手……
說來,他也沒閑工夫管她,但不知為何,就是拋不下她。
該死,難不成他欠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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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住。”他出聲喚住正要離去的徐大鵬跟寶兒。
徐大鵬一怔,疑惑的回頭,看是哪個吃了熊心豹子膽的家伙敢叫他“站住”。
“你要帶我妹子上哪兒去?”他質問徐大鵬。
徐大鵬一愣,“妹子?”
“沒錯。”他大步上前,一手抓住了寶兒的手,“你為什么要亂跑?”
寶兒眨眨眼睛,一臉迷惑!拔摇
“大哥不過是教訓了你兩句,你就負氣離開,這太不像話了。”他端起兄長的架子,委婉的訓了她兩句。
“呃……”寶兒一時反應不過來。
“走,我們回房去。”他抓著她,轉身就走。
眼見到手的鴨子就這么飛了,徐大鵬一臉懊惱。不過人家的大哥既然出面了,他只好眼巴巴的看著他們離開。
這時,一旁的小二哥咕噥了一句……
“奇怪,這位客倌什么時候帶進來一個妹子?”
聽見小二哥咕噥了這么一句,徐大鵬一震。
“你說什么?”他一把拎住小二哥的領子,“他進來時,沒帶著那小姑娘嗎?”
小二哥惶惶然的回答:“是,是啊……他是一個人來投棧的……”
“什么?”聞言,徐大鵬咬牙切齒地,“好小子,敢誑我?”說著,他伙同其他兩名同伴追了上去。
見狀,小二哥相當緊張,“徐少爺,別……別生事啊!
“你閃邊去!”徐大鵬一腳踹開了小二哥,直往里面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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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放手!币宦繁焕M后院,寶兒掙扎著,“快放開我!
看四下無人,他也不必再假扮她的大哥,琮祺停下腳步。
“你真以為他是要你去他家照顧高堂老母?”他神情嚴肅。
“什……”
“說你傻,你還不承認?”看她三番兩次被騙,他莫名地覺得生氣,“你的腦袋里到底有沒有料兒?”
啥?說她腦袋里沒料兒?他是什么了不起的東西?!
“你為什么老愛管我的事?”她氣呼呼地,“昨天也是,還要那幾個人看著我!
她不說,他都快忘了,她這么一提,他倒是想起了昨天的事。
“分辨好壞你不會,要小伎倆逃跑,你倒是很在行!彼Z帶揶揄,“你是在茅坑里遁地而逃的嗎?”
“你……”
“那些心存不軌的壞蛋三言兩語就能取信于你,我這種正人君子所說的話,你一句也聽不下去。”
“你說什么?正人君子?”她哈哈笑了兩聲,“正人君子怎么會動不動就拉著閨女的手?”說著,她看著他還拉著她的手。
他濃眉一叫,立刻松手!澳鞘且驗槟銓嵲谔珪锹闊┝恕
“又沒人要你替我解決麻煩!彼f。
“那你就不要一次又一次的出現在我面前!
“要是知道你投宿在這里,我才不會來。”
“你這不知好歹的丫頭……”饒是脾氣再好的人,遇上了她這種刁鉆難纏的丫頭片子,恐伯都要氣到七竅生煙。
更何況,他可不算是個好脾氣的人。
其實說她傻,他倒覺得自己還更傻。他為什么要沒事找事做,管這個小麻煩的事呢?她既不領情,他何必拿熱臉去貼人家的冷屁股?
“你才是多管閑事的家伙呢!”她不甘示弱。
寶兒也不是那么不知感恩,她當然知道要不是他出手相救,恐怕她現在已淪落在妓樓里賣身。
對恩人,她確實是該客氣點、禮貌點,但不知為何,每當他自稱是大哥,并將她當妹子的時候,她火氣就來了。
是,他是虛長了她幾歲,但那不表示他就可以把她當妹子看待。妹子妹子,好像她是個長不大的丫頭似的。
“好,你走。”他沉下臉,“我要是再管你的事,我就是豬。”
聽他說得這么絕對,好像真的再也不想跟她有瓜葛一樣,她心里突然有種說不上來的失落。她是怎么了?怎么覺得自己的思緒好混亂……
“好,”盡管心里覺得怪怪的,她還是要強的說,“我才不想再看見你呢,告辭!闭Z罷,她一個扭頭,轉身要走。
就在同一個時候,徐大鵬跟他的兩個同伙追過來了——
“哼!”徐大鵬哼地一聲,“可讓我逮到你了!
看徐大鵬橫眉豎眼,說話兇狠,跟剛才一副善心人士模樣般的他判若兩人,寶兒一怔。
見徐大鵬追了進來,琮祺已猜到這惡霸應該發現他跟寶兒并非兄妹關系了。
“好小子,你敢騙我?”徐大鵬語氣兇惡,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架式,“說這妞兒是你妹子,你騙誰啊?”
既然他已經發現,琮祺也沒打算再否認。
“小子,我看你是不知道我們徐少爺的名號,才會這么大瞻。”徐大鵬的同伴狐假虎威的對著琮祺叫囂。
“敢跟我們徐少爺搶妞兒,你活膩了!”另一人附和著。
聞言,寶兒一愣。
搶妞兒?這徐大鵬不是要她去照顧他的高堂老母嗎?這會兒怎么……
“你聽見啦?”琮祺斜瞥了她一眼,促狹地說:“還想跟他走嗎?”
寶兒羞惱萬分,只因這徐大鵬讓她在琮祺面前丟了臉。
“你這混蛋,原來你不是要我去你家干活兒……”她氣得直指著徐大鵬的鼻子罵。
徐大鵬嘿嘿一笑,“我是要你去干活兒,到床上去干活兒!
寶兒直覺受辱,氣得頭皮發麻!跋铝鳀|西!”
“哼!”徐大鵬一副勢在必得的模樣,“總之你今天跟我走定了。”說罷,他伸手直撲寶兒。
琮祺似閃電般迅速地趨前一步,單手扣住了徐大鵬的手腕,然后一扭,臂膀再一振,徐大鵬踉艙后退了幾步。
看徐大鵬吃了虧,兩名同伙立刻趨前,一副想干架的樣子。
縱然是一對三,對琮祺來說,卻像是桌上拈柑般輕易。但轉念一想,他為什么要管?
剛才她說他是多管閑事的家伙,而他也說自己要是再管她的事就是豬,那么……這事兒他還要插手嗎?
余光一瞥,他看見那小辣椒似的丫頭露出了驚懼的眼神。靈機一動,他決定給她個教訓——
“算了!彼麅墒忠粩,“你們把她帶走吧,”
此舉不只教徐大鵬等三人一臉錯愕,也敦寶兒大吃一驚。
“算你識相,知道我們徐少爺的厲害!币蝗搜笱蟮靡猓詾殓魇桥铝怂麄。
徐大鵬一個箭步趨前,抓住了發愣的寶兒,“小美人,你就跟了我吧!
“什……”寶兒一驚,羞惱又害怕,“你放手!放開你的臟手!”
“別嚷嚷,這揚州城沒人保得了你!毙齑簌i語帶恐嚇,“走!”說罷,他強拉著她就走。
“喂!你……你……”她一邊掙扎,一邊回頭看著唇角帶笑的琮祺。“救我,你不能讓他們把我帶定!”
琮祺撇撇唇角,不說話。
“你見死不救,你不是君子!”這時,她意識到自己處境危險,忍不住向他求援,“我不要跟他們走!”
“我不想變豬!辩髅俺鲆痪。
“不,不,你不是豬,我……我才是!”寶兒死命與徐大鵬拉扯,怎么都不肯乖乖就范。
看她那一臉形勢比人強,不得不低頭的委屈、懊惱及無奈的可憐表情,琮祺幾乎要笑出來。
而他意外的發現,這丫頭居然總能惹他笑,即使她也總能輕易將他惹毛。
“是你求我救你的?”他挑眉一笑。
“對,我求你,我求你!”
他原本還有笑容的臉突然一沉,“放開她!
徐大鵬等三人一怔,“你說什么?”
“我說,放開她!彼袂槔渚。
“你說放就放,把我當什么?”徐大鵬虛張聲勢,盡管他已經開始覺得大事不妙。
“哼,”琮祺冷然一笑,“為什么事情總得到了見血才能收尾?”
“咦?”聞言,徐大鵬心頭一顫。
就在同時,琮祺已經出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