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色的雙重遮光窗簾盡責(zé)的阻擋了外頭刺眼的亮度,只容許一絲頑疼的光束偷偷從窗簾間的縫隙溜進七坪大的房內(nèi)。
雙門窗旁緊鄰淺木頭色的三門衣柜,衣柜前約一百公分距離是一張鋪著柔軟鵝黃色床單的雙人床。
床的對面是一張有點年代的白色書桌,書桌邊緣早已磨損到掉漆;書架上高高的擺放著密密實實大小不一的原文書,桌上凌亂的放著些畫到一半的大衣草圖。
床的右邊有張手工木制的方形矮柜,矮柜上放著一杯喝了一半的水,還有早已沒電的手機,加上……一個忘了醒的鬧鐘。
床上的人緩緩動了一下手指,胡亂拍向矮柜上的鬧鐘,無奈的是,鬧鐘究竟有沒有動靜,她也不知道。
“哎呀……頭真的好痛喔。難道昨晚莫名其妙被人痛打了……莫名其妙!彪p手用力拍打自己的頭,仿佛那樣做頭痛就會痊愈。
“不要再跳了啦,好痛喔……”頭里面像是有一群猴子在蹦跳似的,抽痛得快爆開。
費盡所有力氣,霍玫馨終于睜開了雙眼,環(huán)顧了下四周,緩慢坐起身。
“奇怪,昨天晚上我是怎么回來的?難道是搭車回來?媽啊……頭真的有夠痛,現(xiàn)在到底是幾點了。俊庇昧Τ读祟^發(fā)一下,借著痛感讓自己清醒一些。
“下午三點?這個死鬧鐘又不叫了……”一把將小雞鬧鐘塞到枕頭底下,壓死它!
用力往后躺下,反正今天是一年中唯一的一次公休,就讓自己好好攤在床吧。
昨天晚上下班后,她臨時決定搭車前往市區(qū),沿途經(jīng)過第一間酒吧的時候,不知為何竟下車走了進去。
或許是因為隔天是一年一度赴約的日子,或許是因為自己需要好好的休息一下、想想將來,也或許只是想嘗嘗何謂酒醉的滋味……
努力的想了很多借口來說服自己,睜開眼,看著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燈;這小小的燈已經(jīng)陪伴她二十幾年了,還是爸爸親手換上的。她無奈的嘆口氣,走進浴室梳洗。該面對的,還是要去面對。
白色有領(lǐng)短一配上藍色牛仔褲,站在鏡子前看了一會兒。唉!算了,一年就這么一次,干嘛要穿成這樣。
粉色七分袖襯衫搭上白色西裝長褲,腳踩平底尖頭鞋。
“這樣總行了吧!弊匝宰哉Z的對著鏡子中的自己審視一番。
然后拿了米色大方包,看了沒電的手機一眼,鎖門。
“張姨!表斨筇枺咦叩降诙䝼街口,停在花店門前。
“馨馨,好久不見你了,真的愈來愈漂亮了!被ǖ昀锬昙s五十上下的胖婦人笑著走到門口,給霍玫馨一個溫暖的擁抱。
笑著接受這個溫暖的擁抱,從張姨身上聞到淡淡的花香,她分辨不出這是什么花的香味,只知道這么多年來,張姨總是給她一個家人的擁抱、親切的笑容,這樣就夠了。
“還是老樣子對吧?”張姨走到黃色花朵前,蹲下開始挑選。
“是啊!被裘弟翱粗ǖ昀锇倩R放,不明白為什么她的心情沒有受到花的感染,仍是充滿郁悶?zāi)亍?br />
“馨馨啊,張姨從小看著你長大,有些時候覺得脾氣太過倔強,只會傷了自己,知道嗎?”張姨利落的包裝花束,沒兩三下就大功告成。
給了張姨一個微笑,她不知道該說什么,所以只能以微笑示意。從皮包里抽出五百元紙鈔遞給張姨。
“不用了,當(dāng)作是我給你爸媽的,幫我問候他們!睆堃虛u手表示不收她的錢。
“張姨,不要這樣嘛,你也是要賺錢的啊!被裘弟皥猿植豢鲜栈匚灏僭。
“馨馨,張姨也想去探望他們,只是無法放下花店不管,你就接受張姨的一點心意,好吧?”張姨溫和的說,眼神仍是一樣柔和。
“那我代替爸媽謝謝張姨。我先走了!被裘弟笆栈匚灏僭,道了聲再見便離開了。
隨手攔下一輛計程車,一個小時后來到了目的地。
半山腰的風(fēng)景還算不錯,只是人煙稍嫌稀少。不過,也沒有多少人喜歡到這里來吧?自嘲的一笑。自己還不是一年才來一次。放眼望去皆是規(guī)格統(tǒng)一的墓碑,上面沒有貼上照片,只在墓碑上刻了名字。
邁步走到熟悉的位置,伸手拂去墓碑上的灰塵,放下手中嫩黃色的雛菊,雙膝跪在墓碑前,雙手合十。
“爸、媽,今天的花是張姨特別送給你們的,說什么也不收我的錢,她要我代替她好好跟你們問候一聲。”稍微停頓了下,雙手自然地撥弄著雛菊。
“今年已經(jīng)是第五年了。從你們離開后,我每天都有好好照顧店面,你們不用擔(dān)心,我知道那是你們的心血,我一直都很努力在經(jīng)營。今年的夏天如往常一樣,熱到讓人無法呼吸,還好你們這里有樹可以遮蔭,這樣你們就不用擔(dān)心太曬。”抬頭環(huán)顧了四周,知道那個人始終沒有回來過。
“爸,今年已經(jīng)是第五年了,是約定到期的時候了,如果我選了另一個,你會不會……會不會對我失望?還是你也希望我可以活出自己的人生?”沉默了一會兒。
“你們……現(xiàn)在快樂嗎?有沒有偶爾也想起我?我現(xiàn)在很好,簡餐店每天都門庭若市,雖然食物不是我擅長的,不過我想我還管理得不錯。如果你們還在,一定會很開心的對嗎?”視線有點模糊了,不過她知道自己不會哭,因為掉淚已沒有意義。
她堅強得有如風(fēng)雨中的雜草,力量雖微薄,卻永不認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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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耳的鈴聲不問斷的響著。
“有屁快放!眴问帜闷鸪〉男驴钍謾C,流利的中文簡潔有力。
“懷特少爺,總裁!”來電者焦慮的聲音才剛說了一句。
不耐煩的掛掉電話,煩躁的把手中剛到手不到三天的手機用力丟向墻壁。
昨天晚上喝酒喝得太醉,只記得那個美女自己搭上計程車就走了。不過,對于那種隨隨便便就奉送香吻的女人,也不用太在意她是否平安到家,反正兩人只是萍水相逢。
不過她的酒量還真是出乎意料的好,明明已經(jīng)站不穩(wěn)了,卻還可以喝下整瓶紅酒。
大手撈起不知何時被踹到地上去的蠶絲被,繼續(xù)呆愣的坐在大床上。
鈴鈴……這次換家用電話響起。
斜眼瞄了一下來電顯示。嗟!接起來還不是只有被罵的份!那干嘛要自討苦吃。當(dāng)作沒看到,日子會比較好過。
另一支銀色3G手機適時響起,讓原本打算睡回籠覺的男人精神一振。
“早啊!寶貝,今天有事找我?”甜到膩死人的聲音,實在不適合用來形容一個男人,不過,事實就是這樣。
“早。∧峥,今天有場倫教新秀設(shè)計師的展示,你要不要過來幫我客串一下?”低沉的女人嗓音從電話的另一端傳來。
“寶貝你都開口了,我哪次拒絕過?一個小時后你公司見!笨焖俚慕Y(jié)束通話。
浴室的玻璃門因著蒸氣遮掩了男人的好身材,他一邊低哼著英文老歌,一邊愉快的洗澡,想到等一下就可以好好的發(fā)揮所長,尼克忍不住笑了起來。
白色絲質(zhì)襯衫搭上黑色貼身長褲,習(xí)慣打開上面兩顆扣子的領(lǐng)口隱隱露出練過的胸肌,貼身長褲將一雙長腿修飾得無懈可擊。
微卷蓬松的金發(fā)隨意用手一撥,選了其中一輛跔車的鑰匙,一邊吹口哨一邊瀟灑的出門去。
怕曬的他一向會將跑車上的天窗自動關(guān)閉,他可不想自己完美的臉上出現(xiàn)令人厭惡的小黑斑,愛美可是人的天性。
時速一百的火紅跑車在市區(qū)穿梭,實在很難不引人注意,雖然好奇的眼光一直投射過來,但反光的車窗根本讓人看不出里面是男是女。
尼克將車停在一棟外觀時尚的大廈門口,將鑰匙交給熟眼的小弟,簡單的揮手打了個招呼,便快步走進大廈。
放眼望去,五十坪大的會場分為舞臺前后兩區(qū),舞臺呈半圓弧形,從中伸展出一條一形走道,走道的兩邊及盡頭都排滿了椅子,椅子的數(shù)量不算多,大約一百張左右。
舞臺上已有些畫上五彩濃妝的模特兒在排演,有說有笑的兩個或三個一起往前走,當(dāng)他們看到了來者,一致用手指往舞臺后方。
尼克用手比了OK的手勢,大步走向舞臺后方。
舞臺后方只能用世界大戰(zhàn)開始來形容,有些模特兒站在原地閑聊等化妝師,有些則是半裸著身軀準備試衣,有些則手忙腳亂的脫上衣拉下褲鏈,有些拿著衣服慌亂的走來走去,另一些坐在椅子上設(shè)計發(fā)型的模特兒則閉上眼稍作休息……總之一句話,就是一堆人加上一堆衣服,等于亂七八糟。
尼克看著這混亂的一切,視線快速掃過一遍,很快就看到整場唯一一個還算鎮(zhèn)定的女人——她手上正拿著一些手稿,沉靜的在安撫眼前慌亂的設(shè)計師。
一頭亮金色的長直發(fā),極度自然的咖啡色細眉搭上一雙碧綠的眼,圓潤的鼻子有如成功隆鼻后的九十度挺,小巧纖薄的嘴沒間斷的一開一合。
“寶貝,今天還是這么迷人!蹦峥怂蜕霞澥康奈。
金發(fā)女人給了尼克一個大大的笑容。
“你今天也一樣充滿魅力啊!苯鸢l(fā)女人低沉的嗓音聽起來有點像溫醇的咖啡。
“今天打算給我什么任務(wù)。俊币皇钟H昵的摟著美女細腰,一手接過美女手上的資料。
艾莉娜和尼克是在英國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從小兩家就是世交,雖然雙方家長都有意將他跟艾莉娜湊成一對,無奈他們卻像是兄妹一樣,從來沒有什么親密的舉動,兩人總是相敬如賓。
“能夠請你出馬,當(dāng)然是要把壓軸的好戲留給你嘍。”六年前大學(xué)畢業(yè)后就跟著尼克到臺灣來發(fā)展,艾莉娜自然也說得一口流利中文。
“寶貝,偶爾也要把機會留給別人嘛,不然人家會說我是靠交情才能夠穿名設(shè)計師的新設(shè)計!蹦峥巳鰦伤频陌杨^靠在矮他一個頭的艾莉娜肩上。
“喔,這樣啊。那我等一下會把國際名模的走秀費計算好,這樣就沒人敢說我們是靠交情的了。”艾莉娜皮笑肉不笑的說。
“哎呀!你的個性真的要改啦,美女真的都沒幽默感,不好玩。我去換衣服了!蹦峥擞樣樀啬闷饍商滓路呦蚴祜幕瘖y師,還是先畫個美美的妝好了。
艾莉娜繼續(xù)手上的排演次序,走到舞臺前指揮模特兒。
艾莉娜的設(shè)計目前在世界時裝上已經(jīng)占有一席之地,小到日常生活的簡單一恤牛仔褲,大到影視明星的盛裝禮服,只要經(jīng)過她的巧手繪圖,無不賣到斷貨。所以她設(shè)計的衣服每次的出產(chǎn)量都只有一件,一來她知道撞衫的尷尬,二來她也希望每個人的衣服都是獨一無二的,無從比較;這樣貼心的設(shè)計,自然讓她有不少的固定支持者。
墻上的鐘顯示目前時間為中午十二點整,拿到邀請函的各大媒體記者陸續(xù)抵達會場。
艾莉娜旗下的公司一年會有兩次大型新。叩展,分別是六月跟一月。
這次六月份的秋冬展,她一改去年的皮草風(fēng),改用輕盈的羽絨加上超薄的設(shè)計,讓每件大衣穿起來又暖又貼身,一掃冬天大衣給人臃腫的感覺。
她向來不會在同一個設(shè)計上超過三種顏色,因為這樣才有新鮮感,也
才不會令人覺得眼花繚亂;當(dāng)然,這同時也是她的賣點。
接近下午一點,艾莉娜開始作最后的確認。舞臺后的每個人都已經(jīng)化好妝,第一批準備上臺的模特兒也已就緒,舞臺前受邀的媒體也按號碼入座,想當(dāng)然爾是座無虛席;沒有人會想缺席這么盛大的新品發(fā)表展,更何況同行的都知道,艾莉娜向來是個大方的人,每次會展結(jié)束后都會準備六星級的自助餐慰勞他們,而他們當(dāng)然也會在報導(dǎo)上好好回報她。
艾莉娜下達了開始的手勢后,第一批上臺的模特兒從容上場。
從年輕人的一恤牛仔褲開始,臺上成二或三的模特兒并肩同行,大大的笑臉掛在嘴邊,展露出年輕氣息;接著是上班族的襯衫西褲,模特兒臉上的妝精致又不失嚴肅,一個接著一個快步走往舞臺最前方。
壓軸來到羽絨外套部分,這部分的模特兒披頭散發(fā),一個距離一個的距離約有十步,走得較為緩慢。
最后出場的模特兒身穿黑襯衫搭白色西裝款外套,襯衫的胸口大膽的設(shè)計了白色蕾絲邊,白色外套邊緣手工縫上了銀邊花紋,腰間還有收腰設(shè)計,頭上則戴著一頂白色滾金邊的紳士帽,帽沿的兩邊微微向上卷起,神秘的面孔若有似無的露出些許,更增添了一股莫名的魅力。
模特兒緩緩的走至舞臺正前方停住,右手插在褲袋里,左手慢慢拿下頭上的帽子,臺下的觀眾屏息以待。
“是尼克·懷特!”
“他什么時候回臺灣的?”
“不要站到椅子上,擋到我了!
臺下一聲接著一聲,每個人手上的相機不停的對準舞臺上那個人,鎂光燈此起彼落,像是抓到獨家新聞的狗仔隊。
今晚的主角艾莉娜此時從容的從舞臺后方定向尼克;尼克自然的伸出右手,牽起艾莉娜的手,一起站在舞臺中央讓媒體大量謀殺底片。
艾莉娜緩緩舉起右手,示意大家稍作停頓。
“今天非常感謝大家大駕光臨,今年的服裝展在此告一個段落。為了聊表心意,每位入場的記者朋友都可以帶走我所設(shè)計的精品胸針一份。跟往常一樣,今天我也準備了些許茶點在隔壁飯店,請大家等會兒拿著邀請函就可以入場了。再次感謝大家!卑蚰葼恐峥说氖忠黄饘ξ枧_下的眾媒體深深一鞠躬。
“一樣,不會再另外接受訪問。下次明年見!卑蚰忍痤^,打斷了所有人爭相恐后想要采訪的舉動。
金童玉女手牽著手一起走回舞臺后方,不理會身后的人狂叫他們的名字。
艾莉娜給了尼克一個結(jié)實的擁抱。
在每次大型會展前,她都會有一股很沉重的壓力;而尼克總在她需要他的時候,二話不說的馬上到來,無疑給了她一股無形的支持。她知道外界是如何期待她跟尼克之間的感情發(fā)展,也知道雙方父母是怎樣期許他們,只是她深知,落花有意,流水卻無情。
“今晚一起去狂歡吧。”艾莉娜收起不該有的情緒,俏皮的對尼克眨眨眼。
“當(dāng)然!不好好犒賞一下我們優(yōu)秀的設(shè)計師怎么行!蹦峥艘贿吤撓峦馓祝贿吇貞(yīng)著艾莉娜。
“尼克,謝謝你,在我需要的時候,你從來沒有缺席過!卑蚰瓤粗峥说谋秤埃曇舾拥统。
“寶貝,你知道,對我來說,你已經(jīng)是不可少的親人,我當(dāng)然會出席!蹦峥藳]有轉(zhuǎn)過身,輕聲帶過。
艾莉娜知道,有些事情真的不能勉強。只是,在她的內(nèi)心里,總是會不由自主的期盼,期盼或許奇跡會出現(xiàn),或許時間真的可以改變一個人的心。
“好啦,那你動作還不快點。”回復(fù)平常從容的語氣,艾莉娜轉(zhuǎn)身走向門口。
“艾莉娜,你每次都不等人。”尼克還來不及脫下黑襯衫,便急忙跟在艾莉娜身后,像是真怕被她丟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