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四A罩!”蒙悠吐了吐舌頭,把一系列的內衣褲,丟給更衣室里的寒星,“會不會是柜臺小姐量錯啦!古代女人的Size有那么大嗎?”蒙悠咂了咂舌,不敢置信的低浯道。
上次她替寒星換衣服時,沒看得很仔細,只覺得這丫頭身材不賴,沒想到……三十四也!她才不過一六O公分吧?!蒙悠悲哀的低下頭,看了看自己的身材,差點沒捶胸頓足,嚎啕大哭。因為……她只有……三十二時!蒙悠咬了咬唇,好不委屈的模樣。
“沒關系!胸大無腦嘛!”蒙悠深吸了口氣,勉強的安慰自己。
“悠悠姊!”更衣室內傳來寒星的叫喚,好像十分難堪,“你能不能進來一下?”
“來了!”蒙悠納悶的走了進去,卻見寒星依舊穿著肚兜,手里拿著一堆新潮內衣,一臉似乎相當苦惱的表情,“怎么?!”她不解的挑眉,“搞了半天,你一件都還沒試穿。俊
聞言,寒星又點頭又搖頭,好像不知該從何說起,小臉漲得一片通紅。
“有問題嗎?”蒙悠一臉莫名其妙。
“嗯!”寒星猛點頭,訥訥道:“我……我不會穿啦!”
“老天!”蒙悠拍了下自己的額頭,一臉哭笑不得的表情。
看她蒙悠若了什么麻煩?這下還要教這丫頭穿內衣哪!蒙悠邊笑邊皺眉,拿起內衣開始一步驟、一步驟的教著寒星。
“喂!喂!”蒙謙坐在內衣專柜外頭的咖啡Bar,他已經喝完了一杯“爪哇”,開始不耐煩的朝里頭的鬼叫,無視旁人注目的眼光,“星兒!你再不出來,那我就要沖進去嘍!”蒙謙咧著嘴大笑道,然后朝那些一樣在這里活受罪的男人點頭示意,而那些啜著咖啡的男人也回給他一抹會心的笑容,顯示自己心有戚戚焉。
見里頭沒反應,蒙謙又笑嘻嘻的轉回頭,迎上無凝一臉“鄙棄”的表情,然后不以為然的放聲大笑。
“喂!‘假正經的’……”好不容易止住了笑,蒙謙拍了拍正在啜飲咖啡的無凝,神秘兮兮的笑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些什么!三十二、二十四、三十六……對不對?”說著,蒙謙又大聲放肆的笑了起來,因為無凝正如他所料的噴出了咖啡,漲紅了那張俊美無比的面孔,目光足以致命的死瞪著他。
“聽著!蒙謙!這玩并不好笑!”無凝冰冷的開口,聲音有如索命閻羅那般陰沉,“你最好對古人的事情三緘其口,別再同小師妹提起,什么該說,什么不該說,你要心里有數。”無凝的話不像威脅,因為他一向說到做到。
蒙謙心中微微一凜,不怒而威的無凝自有一股氣勢,教他這個黑道頭子的大少爺心折不已,“你這個傻子!”蒙謙突地笑了起來,目光滿含深意的盯著無凝,“不管我說不說,那都不重要!
蒙謙邊說邊笑,吊胃口似的點了根煙,正色道:“難道你沒發現那丫頭已經對你著迷得走火入魔了嗎?你的一舉一動、一喜一怒都牽動著她的喜怒哀樂,她的目光一直沒離開過你,你難道會不知道?”
霎時無凝的心微微一震,自己的感覺是一回事,輕由別人口中陳述的事實,又是另一回事。
望著無凝臉色一沉,蒙謙笑嘻嘻的吐了口煙圈,一臉不正經,眼神卻十足認真,“如果你想把她推開,就把她推到我這兒來好了。我蒙謙別的不會,憐香惜玉倒是很有一套,你大可放一百二十個心,把她交給我!
聞言,無凝的眼神一陣復雜凝視,絲毫看不出蒙謙的話是否對他造成了沖擊!良久,在蒙謙篤定得意的目光下,無凝緩緩的搖了搖首,神情泰然的道:“隨你!你叫她星兒,不是嗎?”
“無凝!你……”蒙謙微微變了臉色,直起高大的身子。
“好了!‘瞎拚’結束!走嘍!回家去吧!”蒙悠人未到聲先到的叫道,手里拎著大包、小包的同寒星走了過來,壓根沒發覺這兩個大男人之間隱伏的暗流。
“先去吃個飯吧,都七點了!”蒙謙訓練有素的換上他招牌的笑臉,目光瀏覽過桌上的大包小包,還有蒙悠和寒星手上拎著的包裝袋,心想這下可花了無凝不少錢,這才勉勉強強的平衡過來。
“嗯!我快餓昏了!”寒星點頭附和,肚子果真餓得咕嚕咕嚕叫。
“走吧!十二樓有個餐廳,他們的腓力牛排似乎還不賴哩!”蒙悠提議道,一邊咽了咽口水,往電梯走去。
腓力牛排?!寒星咬了咬唇,正想問清楚那是什么玩意兒,卻見其他三人率先走在前頭,只好連忙跟了上去。
突然一陣野獸巨大的吼聲震天嘎響的傳來,寒星嚇了一大跳的注視著身旁的四角箱,那四不像的野獸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裝在四角箱里,齒牙咧嘴的好不掙獰,而且還一步步的朝她邁近。
“大膽嬌孽!還不快速速現身!”寒星沖上前,一聲大喝,丟下了手上的大包小包,舞著逾百手的狼牙棒,寒光映日、閃耀著炫人眼目的光華,氣勢好不駭人。
四周頓時圍集了不少觀眾,紛紛投以好笑注目的眼光,搞不清楚寒星是在拍戲,還是從精神病院跑出來的神經病?
無凝三人在電梯里等了半天,沒見到寒星人影,只得走悶頭路,卻見一堆人圍觀著不知在看什么東西,還不停的議論紛紛著。
“寒星?!”無凝身高一八七,翹首一望不禁大驚失色。
“什么?!”蒙謙和蒙悠異口同聲的大叫,也全變了臉色。
只見寒星門中念念有辭,神情肅穆的立在那臺一百時大的電視前,揮舞著狼牙棒,一邊還斥退眾人。
“妖孽!還不現身?你以為躲在箱子里頭,姑奶奶就拿你沒轍嗎?”寒星大聲斥責,那野獸的模樣就愈是嚇人,但卻始終不肯踏出箱子半步,像是在和寒星挑興似的。
“可惡!”寒星心頭怒火大起,喝了一聲:“看棒!”
“寒星!”無凝三人拚命推開人群,試圖阻止寒星莽撞的舉止。
豈料寒星大喊一聲“看棒”,百斤重的狼牙棒便猛力一揮,“乒”的一聲,電視螢幕已被砸得稀巴爛,眾人莫不嘩然。
寒星眼也不眨的收回狼牙棒,正納悶怎么野獸已逃逸無蹤,以她寒星的功力而言,怎么可能讓它逃掉而不自覺?
“喔——噢——噢!”蒙悠瞪大了眼睛,驚恐得說不出話來,一支手指著黑壓壓的熒幕,另一支手則壓著胸口,拚命的喘氣。
“哈!”蒙謙呆了半晌,慢慢恢復知覺,不禁又好笑、又好氣的大笑出聲,笑得眼淚掉個不停。
“寒星!”無凝哭笑不得的拚命忍住笑意,依舊維持他“酷哥1號”的表情。
“師兄?!”寒星詫異的轉過身,一臉納悶的笑容,有點憋又不會太憋的道:“你有沒有看見那野獸往哪兒逃逸。吭趺聪渥右黄凭筒灰娏四?”她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
無凝想笑又不敢笑,當他來不及向寒星解釋怎么一回事時,便見穿著制服的柜臺人員走來,一副怒氣沖沖、興師問罪的模樣:
“蒙悠!這交給你處理了,我帶寒星先走一步!”無凝當機立斷,丟下話給依舊呆怔的蒙悠,自己拉起寒星的小手,大步的往電梯奔去,留下一臉不敢置信和訕笑的眾人。
寒星被無凝急忙的拉著跑進電梯,又急匆匆的跑到地下停車場,此時寒星終于知道,肯定是自己又闖下什么大禍了。
“師兄!”寒星停下了步子,悶悶的抬起一張小臉,幽幽開口道:“我是不是又做錯什么啦?”
一想到自己又鬧了個天大的笑話,一向自尊心極強的寒星,此時真想一頭撞死在停車場的水泥柱上,內心不勝委屈難過。
強憋住笑意的無凝頓了頓,轉身望進寒星那雙有如寶石般的明眸,像是強忍淚意似的,他嘴角的笑意不禁僵了僵,心里又泛起莫名憐惜的漣漪,“不是你的錯,別放在心上!”他溫柔的安慰道,毫不自覺自己原來冰冷的眼神變得溫暖眩人,更沒發現自己正疼惜的輕撫她的發際。
“真是這樣嗎?”不知是受無凝的溫柔感動,亦或是自己強忍的淚水早想范濫潰堤,寒星的眼淚像是斷線珍珠似的開始范下,梨花帶淚的嬌臉,我見猶憐。
無凝見狀,莫名的心中抽緊,撫著秀發的大手微微一僵,遲疑著是否要將她擁入懷中。
“我是不是……真的很笨?”寒星哭得抽搐,長久的不安和委屈在一瞬間全都統統宣泄爆發出來,“我以前不會這樣的,可是……到了這里……什么都變了……
我好不……習慣……”她愈說愈是傷心,不覺已撲進無凝的懷里,眼淚和鼻滋已不覺得沾濕了他胸前的衣襟。
無凝怔了一會兒,俊美的面孔上浮現一抹淡淡欣慰的笑意,輕柔的拍著寒星的背脊,嘴里呢喃著一些陌生的安慰話語。
而躲在電梯旁多時的蒙悠和蒙謙,則是拚命揉搓眼睛,不敢相信一向對女人不假辭色的柳無凝,此刻竟小心翼翼的呵護著哭得淅瀝嘩啦的寒星。這個事實對蒙家兄妹來說,都太不可思議了,以致使得兩人都張口結舌不知作何反應。
半晌,像是覺得“蹂躪”無凝的衣服夠本了,寒星這才抽抽噎噎的抬起頭來,小臉上仍掛滿未干的淚痕。
寒星突地瞥見無凝臉前皺得有若菜干的衣服,她一邊擦淚,一邊忍不住噗哧的笑了起來,這才化解了此刻有點兒尷尬的氣氛,也教無凝放心的松子口氣。
“又哭又笑,猴子撒尿!”無凝難得的綻開笑顏,笑得露出兩排潔白的牙齡,百年難得一見的調侃寒星。
寒星被調侃得嬌臉泛紅,于是不依的嗔道:“師兄,人家真的很難過嘛!你怎么可以取笑我?”跺了跺腳,她嬌羞已極的撒嬌,我只差沒用粉拳輕捶無凝。
無凝毫不設防的迸出笑聲,笑聲渾厚低啞的撞進寒星心坎,教她心窩暖。
“我就不相信師兄你會沒鬧過笑話?”捶了無凝不輕不重的一拳,寒星像是逼供似的朝他杏眼圓睜。
“笑話?”無凝犀利的眸子一轉,輕笑道:“當然有!
“有嗎?!”寒星早忘了方才大哭特哭的事情,眨著一雙靈黠大眼叫道:“比我打野獸還好笑嗎?”她念念不忘方才的糗事。
“嗯,差不多!”無凝挑了挑眉,黠笑道:“你砸的是電視,我砸的是蒙謙家的電話,咱們是半斤八兩,鬧笑話的功力不相上下!
“電話?!”寒星好奇的瞪大眼睛,“你是說那個會響的小盒子,拿起來還可以講話的那玩意兒?”她掩口笑道,想不到師兄“丟臉”的功夫竟不下于她。
“嗯!”無凝糗糗的一笑,頗有調皮的味道,“電話一響,我以為那是什么怪物,就噼哩啪啦的給它一拳,然后丟到地上死命的踩,直到電話被我踩壞才停下來。”
“哈……”寒星笑得花枝亂顫,指著無凝笑得說不出話來。
無凝輕笑,不明白自己為何變得多活起來,也許他只是存心想逗小師妹開心,也許……無凝不敢再細想下去。
“喂!該換我們出場了吧?”蒙悠推了推蒙謙,而蒙謙則是莫可奈何的一笑,依舊靠在墻壁上。
“你不覺得我們很掃興嗎?”蒙謙心不甘情不愿的聳了聳肩,一邊抖了抖身子。
“嗯!好像‘菲利蒲’電燈泡!”蒙悠嘆了口氣。
然而一想到老頭找他倆合作的計劃,似乎有愈來愈樂觀的傾向,兄妹倆又不由得的泛起愉悅的笑臉。
晚餐進行在某種詭異的氣氛中,蒙謙和蒙悠用餐的速度極快,好像迫不及待的想把他倆送回柳家;而原本在停車場與寒星談笑風生的無凝,又回復原來冷峻淡漠的模樣,教人難以親近。
寒星吃著有生以來第一次嘗試的牛排,靈黠的大眼不停掃視著三人,只覺得三人都各懷鬼胎,只有自己最“純潔”,因為她“啥米攏不宰”。
方才經由蒙謙和蒙悠口中,寒星才知道自己砸爛的螢幕正在上演……什么“侏羅紀公園”?什么恐龍?什么電腦合成高科技?反正寒星都是有聽不太懂,只覺得這次丟臉可真是丟到家了,還害無凝賠了不少錢,讓她覺得自己好糗。
想到此,寒星不禁轉頭望了望坐在身旁的無凝一眼,而無凝仍是一副冰冷的模樣。寒星咬著下唇,遲疑著是否該跟無凝道歉?因為她似乎替他添了不少麻煩。
“OK!到家啦!”蒙謙將車停妥在郊區,轉過頭來笑嘻嘻的宣布道:“本站是柳無凝的透天厝,要下車的旅客請趕快下車,下一站是蒙謙和蒙悠的‘行云別墅’,歡迎小師妹參觀留宿。”說著,蒙謙朝寒星戲謔的眨了眨眼,像是真的在邀請她似的。
而寒星則是忙著拎起大包小包,不時望著無凝,“下次吧,再見!”她瞥了眼已經下車,逕自往前走的無凝,連忙轉頭微笑的道聲再見,腳步則忙不迭的跟上無凝。
還有不及打量柳宅堂皇的外觀,寒星就已經跟無凝進了柳家大廳,并在無凝的屁股后面團團轉,“師兄,你的房子好漂亮哦!”望著無凝高大的背影,寒星試著開口引起他的注意。
“嗯!”無凝冷冷的應了聲,頭也不回的上樓。
“師兄!”寒星跟著他,不氣餒的笑道:“這么大的房子,只有你一個人住嗎?”
“嗯!”無凝看都沒看她一眼,身子突然停在二樓中央的房門口。
“師兄……”寒星一臉笑容的跟上,還來不及發問,就撞上突然停下腳步的無凝,“噢!”她叫了一聲,鼻子硬生生的撞在他堅硬的背脊,痛得她直摸鼻梁,忘了原本想問的問題。
“這是你的房間!睙o凝拉開房門,轉身淡淡的瞥了寒星一眼,像是沒注意她撞得發紅的小巧鼻子,口氣憑地冷漠。
“我的房間?!”寒星抬頭一看,霎時忘了自己撞痛的鼻梁,呆愣的注視眼前一系列粉紅、乳白,極端女性化的精巧臥房,“這是……我的房間?”好不容易找回了聲音,她不敢置信的瞪著無凝,“真的是給我的?!”
無凝點了點頭,俊朗的面容一無表情,膽子稍小的人大概會被他嚇得屁滾尿流,可是寒星卻給了他一抹好甜好美的笑容。
“謝謝你!師兄!”寒星感動得拽著他的衣袖。她冷寒星一向就很容易滿足,別人待她五分好,她總是還人十分。
無凝見狀怔忡半晌,俊臉又莫名泛紅,突然猛地收手抽回衣袖,又是一副冷冰冰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
寒星被他的舉動嚇了一跳,不禁怔忡發愣。
“我的房間就在二樓尾端,有事叫一聲就行了,沒事的話你就早點休息吧!”無凝冰冷的丟下話,像是避她如蛇蝎似的走開。
房門“砰”一聲的關上,寒星才漸漸回神過來,卻仍舊不敢置信的盯著房門,“師兄,生氣了?”她咬著下唇,內心不安的找遍所有理由,卻不明白無凝為何喜怒無常、陰晴不定。
寒星知道無凝的性情原本就陰沉,能和大而化之,有時言詞甚為刻薄尖酸又犀利的蒙家兄妹為友,已是相當難以想像的事情,但是無凝對她一直保持疏遠有禮的態度,今天在停車場的他是一個特例,然而除此之外,他甚至不曾對她說過半句重話,更別提甩開她拉他衣袖的手……
寒星沉沉的嘆了口氣,望著這美輪美奐,不輸古代瑤宮瓊闕、龍樓鳳閣的典雅臥房,比她在明朝所住的茅屋陋居要勝上千倍,內心卻有著愈益沉重的感覺。她放下手中的狼牙棒,緩緩取出系在腰間的天珠和錦囊,忍不住一股悲愴又襲上心頭。
“師父!我該怎么做?”寒星微微哽咽,“神舞劍法真能打敗忌無文,一并殲滅摩火邪教,替你報仇嗎?”她緩緩踱向窗口,輕輕拭去淚水,望著庭院中一塊突然陷落,好似被火焚焦的土地,憶起蒙悠曾向她提過,自己就是在那兒被無凝救起的情形。
寒星運足目力望了半晌,又抬頭仰望夜空高懸的明月,不禁嘆了一聲:“八月既望,日月交替,天門遂開,實在太久了!
突地,寒星一聲長嘯有若鳳鳴,她拎起狼牙棒,縱身飛出窗口落向那塊陷落的土地,氣勢直可穿云裂石的練起“神舞劍法”。
師父!就算寒星拚了這條小命,也要取下那老匹夫的腦袋,來祭您老人家的墳!寒星悲慟的想。
“喝!”寒星吞下淚意,銳不可當的攻出有如寒光四射的劍式,氣吞萬里……
“神舞劍法”?想不到小師妹只演練一遍,就能將這套招式詭異,似實若虛的劍法,練至如此駕輕就熟出神入化的程度?莫非她真如老頭所說的,是武林百年難得一見的練武奇葩?!寒鐵狼牙棒是兵器譜上,排名數七的利器?
無疑高大的身子隱匿在窗簾后,炯炯如鷹的一雙銳眸,犀利的打量著庭院中翻打飛騰的寒星,眉宇之間有股詫然驚異,還有一抹不自覺的愛憐。
一百零一招的劍法,寒星練了不下數十遍,望著她揮灑香汗,一次又一次攻出的凌厲招式,那副拚命三郎的模樣,直教無凝癡癡的凝眸注視,內心更竄過無以言喻的復雜感受。
直至月淡星稀,人兒倦了,寒星才騰空掠回窗欞,無凝才逐漸回神,意識到自己方才失魂落魄的模樣,不禁啞然失笑,更覺一股沉郁悵然。他失意地踱回床邊,翻了翻桌上的行事歷,想起明天傍晚的工作,無凝有些失神的坐在床沿。
突地,一陣電話鈴響,無凝皺了皺英挺的濃眉,任由答錄機答覆留言。
蒙謙難得正經的聲音,在彼端響起,“無凝,你要的天珠已經找到了!原來是十幾年前達賴喇嘛上乘的修行法器,聽說現在在英國豪商巨賈的拍賣會里拍賣,起價差不多百萬左右,你要真有興趣,我就找人替你辦妥這件事,其他的等明天再詳談!”
“啪”的一聲,對方掛斷了電話,無凝心煩意亂的點了根煙,混沌的思緒有如飄茫煙霧,永無澄清的時候。
瞥見答錄機紅燈連續閃爍,無凝按下了按鈕,老頭蒼啞的嗓音頓日扣向起,令他詫異挑眉。
“無凝!我這趟到大陸找‘火心蓮’,沒個把月、半年的我絕不回來,你得要好好照顧你小師妹。那丫頭脾氣倔又沒啥心機,你得多擔待她些,別讓她受了委屈!
話音一落,無疑臉上的表情一陣奇異變化,似矛盾、無奈,又似痛苦難挨。
別讓她受了委屈!老頭的交代一再纏繞在無凝的耳際。
你的一舉一動、一喜一怒都牽動著她的喜怒哀樂,她的目光一直沒離開過你,你難道會不知道?蒙謙的提醒又在他耳邊不斷回響……
夠了!夠了!無凝突然暴怒的捻熄煙頭,在心中狂然吶喊,然后進出幾近瘋任的凄愴笑意。
像是為了驗證什么,他憤怒至極的撕爛身上的衣服。
嚇!胸前有若刺青般,一條栩栩如生,彷若即將竊胸破膛而出的舞龍,在美術燈的照耀下,詭異出奇的閃耀著黯青的光彩……
宿命!宿命!無凝捶胸益腕,痛入骨髓的低嚎,有若杜鵑泣血,令人聞之驚心斷腸。
“!好痛!搞什么鬼?!怎么會這樣?”一下床,一雙腳才剛踏上冰涼的地磚,寒星頓時齜牙咧嘴的鬼叫起來,接著“砰”的一聲跌在地上,“完了!”望著黑腫淤青有若山東大饅頭的腳踝,寒星不禁暗暗喊糟。
“一定是那招‘鳶飛戾天’惹的禍!”寒星一邊揉著拉傷的腳踝.一邊皺眉擠眼的哀聲抱怨。
回想昨晚勤練“神舞劍法”,就在飛身墜地之際,一不小心就拉傷了腳筋,她原以為沒啥大礙.哪知輕忽了傷勢,今兒個一大早腳踝便腫成兩倍大。
“他XX的!這下可好了,變瘸子哩,怎么下樓呵?”寒星一邊喃喃嘀咕,一抬頭又見天幕方曉,她苦笑的搖首,不愿驚動無凝,“師兄還在睡吧?”她自言自語的,勉強用狼牙棒撐起身子,身形危危顫顫的搖晃,—拐一拐的準備下樓。
她知道無凝房里的燈光明如白晝,因為昨晚她練功告一段落,掠回自己房里時,她看見無凝都還沒熄燈就寢。
“一、二……十……十五……二十!”二十階!寒星數均勻臺階,立時嬌憨的苦笑,“她X X的!整人嘛!我冷寒星真是時運不濟,命途乖違,連樓梯都要跟我做對!”
但是抱怨歸抱怨,卻不能無視于肚子餓得咕嚕直叫,寒星不得不認命的走下樓梯。撐著狼牙棒小心翼翼,一步一步的往下走,一層階梯走得像一世紀那樣漫長,教這脾氣急躁的她怒氣微漲。
直至走到第十七個階梯,寒星的鼻尖已冒出細微汗珠,望著剩下的三個階梯,她喘口氣得意的笑道:“天下無難事,只怕有心……哎喲!”
驀地狼牙棒一滑,兀自洋洋得意的寒星,一個踉蹌的摔下樓梯,“乒乒乓乓”一陣巨響,連人帶棒的滾落在廚房門口。
“寒星?!”
有若一陣疾風,剛自門外走進的無凝,臉色遽變的驚吼一聲,轉瞬間已抱起摔得七葷八素的寒星,“寒星!寒星!你沒事吧?!寒星!”一連叫了三聲小師妹的名字,無凝原本冷峻的面貌,頓時罩上莫名驚懼的駭然表情,又急又怕的望著寒星蹙眉閉眼的芙蓉花顏。
無凝低沉又充滿驚恐的叫喚聲,在寒星耳際回響,跌得腦袋昏眩的她,茫茫然的睜開星眸,“師兄?!”寒星胡里胡涂的望著無凝,還型不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嘴里就哎喲、哎喲的大叫起來,“好痛!好痛!怎么滿天都是星星?師兄!
“哪里痛,你哪兒受傷了?!寒星!”無凝被她型得心慌意亂、語氣倫次的,那模樣活像比他自個兒受了傷都還要心急。
“手痛!頭痛!還有腳也痛!”寒星遍著菱角嘴,眼底淚光盈盈,撒嬌似的抱怨道:“師兄!我全身都好痛哪!”
“手痛?腳痛?頭痛?”無凝忙將她抱向客廳的沙發,逐一檢查。頭部安然無恙,手腕被T恤包住也沒啥大礙,然而一望向牛仔褲下于青腫起的左腳踝,無凝立時倒抽了口冷空氣。
“好痛喔!師兄!”無凝輕觸了她的腳踝一下,寒星就立即鬼叫了起來,眼淚還潸潸的落下一滴。
真痛、假痛寒星自個兒也搞不清楚,反正她是賴上子無凝,光是看到無凝為她心急如焚、額冒冷汗的神情,寒星就覺得值回票價,叫得也就愈是逼真。
“乖!寒星別哭!師兄去拿藥替你推拿,一會兒就沒事了!焙堑陌Ы凶専o凝感到揪心,不禁軟言軟語的哄著她,完全沒了平日的冷酷,他焦急的轉身奔進廚房拿藥,急忙拎了藥箱又沖回客廳,還順手帶出金針替她止痛。
“痛!師兄,好痛!”寒星一把鼻涕、一把淚,擠眉弄眼,活像個掉了糖的孩子似的一個勁兒的哭鬧。
“不痛!不痛!”無凝哄道:“金針插上就不痛了,寒星別哭!”
“穴位左移三寸……”無凝小心翼翼的將寒星的左腳擱在茶幾上,指間數根金針已經迅捷精準的扎進穴道內,“好多了吧?”半跪在地上的無凝抬起頭,笑容極為溫暖的望著寒星,眼中滿是柔情與憂心。
寒星微微怔忡,無凝此刻毫不設防的溫暖笑容令她目眩神搖,心跳怦然,如同昨日在停車場的那一幕。
為什么?!師兄明明并不冷酷無情,他的笑容更是溫暖得如同旭日,為什么卻總是要擺出冰山似的冷漠面孔,拒人于千里之外呢?寒星咬著唇,心中滿是猶疑的暗暗思忖。
“怎么?!還痛嗎?”見她沒反應,無凝猶豫的挑了挑眉。
“不痛,好多了!”寒星連忙搖首,卻晃出一行淚水,不是痛在腳踝,而是痛在心坎。
一行淚水又一行,寒星不自覺的一直掉淚,似乎冥冥中注定她和無凝情牽心系,而她隱隱約約的總能察覺,無凝強裝冷漠的外表下,似乎隱藏了太多痛楚。
“真的不痛?!”無凝溫柔的用手拭去她的淚水,豈料拭了一行又落下一行,他不禁皺眉苦笑,“別逞強!會痛就說一聲,待會推拿會更難挨哩!”
“真的不痛嘛!”寒星吸了吸鼻子,聲道:“只是這個世界上,除了老尼姑以外,從來沒有人這么關心我、照顧我,人家是心里感動嘛!”
聞言,無凝的笑意微斂,開始替她抹藥推拿,無意識的又想裝出冷峻,只是此時此刻,理智對他已不生效用。
“你是怎么拜師的?你父母呢?難道除了老尼姑外,你就沒有其他親人?”話音一落,無凝便后悔自己問話怎這么不經考慮。
寒星眼神頓時黯然,幽幽道:“我是老尼姑在山澗中無意尋獲的棄嬰,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我的父母是誰。我和師父相依為命了十八年,師父教我練武自保,塞外放牧的生活也十分平淡愜意,要不是……”
寒星頓了頓,無比愴然,“要不是什么祆山論劍的狗屁玩意兒,我師父也不會死,我也不會一個人孤伶的跑到這里來。我發誓我一定要返回中原,殺得摩火教片甲不留,讓老尼姑得以含笑九泉。”寒星握緊雙拳,以示自己心意已決。
無凝專注傾聽,早包札好寒星的腳踝,現已無言的收抬著藥箱,但其內心莫名的愁郁濃得化不開。
“師兄!你不是也會占卜嗎?!”寒星像發現新大陸似的突然叫道:“替我卜個卦好了,看我中原之行是福是禍?看那老匹夫是不是慘死在我棒下?”
無凝闔起藥箱的動作一僵,隨即不自然的笑道:“我連自己的命運都算不出來,更何況是你的命運!”
“是嗎?”寒星眨眼,吐了口氣笑道:“老尼姑都不教我卜卦,她說參透天機,只會滯礙自己的命運,倒不如什么都不知道,悠悠哉哉的過日子,這樣子人生還會過得快活點!
無凝不置可否且有些心虛的微笑,他之所以不占卜寒星的未來,是因為他怕……怕是禍而躲不過,光是想到她遭遇危險的念頭,就足以讓他柳無凝莫名心痛得難以自己。
“師兄!”寒星納悶的望著站直身子的無凝,突然道:“師叔救你時是不是二十年前的事?你那時候才多大歲數啊?”
“八歲!睙o凝的笑容微斂,拎起藥箱放回廚房,回到客廳時手里多了兩支拐杖,也不知他打哪兒弄來的,高度竟恰好適合寒星。
“八歲?”寒星起身拄著拐杖,小臉上有著怪異詫然的神情,一雙明眸緊盯著神色平靜的無疑。
“怎么?!懷疑師兄我已經七老八十啦!二十八歲不襯我的年齡?”無凝冷面笑匠似的挑高濃眉。
“當然不是!”寒星紅了紅臉,繼而掛上納悶遲疑的表情,向無凝問出自己心中埋藏已久的疑惑,“我只是覺得奇怪,以你一個八歲的孩子童,就算功夫再好,也不可能攀上像襖山地勢那么險惡的地方啊?而且還是一個人,這……太不合常理了嗎?”她偏頭好奇道。
霎時無凝的神情一僵,原本從容自適的笑意已不復,取而代之的是昔日慣常的冷峻,甚至較平日更為冷酷數倍,“這一點也不奇怪!”無凝連聲音都變得陰沉危險,“我是被人送上山的!彼蛔忠蛔值统恋牡。
不待她追問,無凝已轉身“砰”的一聲關上大門,留下驚詫不信、瞪大雙眸的寒星。
坐在辦公桌后的蒙謙,難得正式的穿著西裝,而這套出自名家設計的龐大手筆西裝,襯得他有若玉樹臨風,翩翩美采。
“咦?無凝!今天怎么這么早?!”
母需通過秘書通報,就能堂而皇之,直驅蒙謙董事長辦公室的人,只有蒙悠和此刻走進的柳無凝。
此刻的蒙謙正笑意盈盈的目丁著面無表情的好友,手里轉著鋼筆,心中有著滿腹的疑惑。
是為情所困吧!蒙謙十分高興的忖道。柳叔讓無凝和寒星同居,所謂日久生情,真是一點也不差。
“星兒呢?”哪壺不開提哪壺,是他蒙謙對付無凝最擅長的方式,兩人的友誼能歷二十年不衰,也還真是曠世奇聞。
無凝果真皺了皺眉,“她在下樓的時候,不慎摔了下來,左腳踝拉傷了,現在正在家里休息!彼统恋。
“拉傷了?!”蒙謙立時站起身,緊張道:“你們明朝沒有樓梯嗎?怎么她連下個樓都會摔倒?”說著蒙謙便繞出辦公桌,“不行,我得去看看她!只有你這個死沒良心的柳無凝,才會丟下她一個人在家。”
“等等!”無疑叫住他,俊美的臉孔罩上一抹厭惡的神情,因為蒙謙那副焦急憂心的表情,擺明的是要刺激他。
“我來找你是為了天珠的事!睙o凝冷冷的盯著他,“先把這事解決了,你再去找你的星兒也不遲!
蒙謙睨了他半晌,不禁苦笑道:“認識你二十年了,我還真弄不懂你這古人的腦袋瓜里,到底裝了些什么東西?”他頓了頓后,靠著辦公桌瀟灑的擺了擺了手,又道:“好吧,你問吧!我是有問必答!”
“那串天珠是什么來歷?”無凝陰沉問道。
“據說是西藏喇嘛傳到尼泊爾……”蒙謙一副正經八百的模樣,“然后不知怎地流傳到英國,也許是某些富豪買來收藏的吧!不過現在正在拍賣會場,起價百萬,我在電話里不是和你說過了嗎?”
“你確定是來自西藏?”無凝再次求證。
“再確定不過了!”蒙謙聳肩笑道:“起價百萬也!小師妹那串天珠價值,應該也不下這數目,要不是她還得靠它返回中原,要不……”
蒙謙嘿嘿笑了幾聲,一道靈光卻突地盡過腦海,讓他陡地咽下笑聲,“無凝你……”蒙謙睜大了眼睛,詫然道:“你到底要這串天珠做什么?難道你也想返回明朝?!”
“別管我想做什么!”無凝冷道:“你只管替我辦妥這件事就行了,無論那串天珠是否價值連城,我都要定它了!
“你在開什么玩笑?!”蒙謙驚愕的直起身子,“你真的要回古代?你在這兒生活已二十年了,你回去做什么?回去了還能不能回來,都還不知道咧!難道你要丟下我們一輩子?!”
“我說過……”無凝眼神堅毅,“這件事你別管!”
“我他X的,我不管誰管!”蒙謙沒好氣的揪住無凝的衣襟,脫口大罵:“你這小子到底在想些什么?你打算怎么回去,別跟我說你打算要和小師妹一起走,她那串天珠帶你回去就綽綽有余了,你壓根兒不需要再找另一串!”
“聽著,蒙謙!”無凝陰沉的甩開他的鉗制,用著蒙謙從未聽過的陰狠口吻道:“我是要回明朝,但,沒有任何人可以阻止得了我!”
“為什么?”蒙謙知道了答案,心中更是惶恐,“告訴我為什么?否則我就把那串天珠毀掉,讓你永遠回不了古代!”
“你敢?!”無凝聞言怒火大熾.暴跳如雷的給蒙謙一記重拳,力道之大,竟將蒙謙揍倒在地,嘴角滲出血絲,左頰更見一片紅腫。
蒙謙爬起身子,用手緩緩拭去嘴角血跡,平靜的望著面有愧色的無凝,冷冷的開口道:“你最好解釋清楚,因為——天底下還沒有黑道盟的蒙謙不敢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