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盞盞夜燈亮起,將這棟巍峨的大樓妝點得璀璨亮麗。
誰都知道,住得起這大樓的人,非富即貴。而袁雪葵的表姊是知名建設公司的行銷企劃,成為高級大樓的住戶,自然也不稀奇。
因為表姊擔心她房租快到期,業績不好又不愿接受她的接濟,便想趁今晚男友聚會時帶她出來,看能不能幫她開發新的客源。
一下班后,表姊就接她回家打扮,忙進忙出地為她做準備,袁雪葵卻提不起勁,悶悶地趴在窗臺上。
兩個星期前她本來還燃起一絲希望,想透過表姊查問貴人是不是住在這里面,但是既不知他的名,也不知他姓什么,根本不知從何問起。
再想起那天手機還給他后,他發飄的表情和噴火的眼神,像被牛魔王附身似的,更是令她卻步。
他到底為什么生氣?是氣和她吃了豬腳面線,讓他手機掉了三天?還是氣她給他制造了麻煩,厚顏拜托他介紹男朋友的事?還是在氣……
哎唷!袁雪葵搔搔頭,她真的不知道到底哪里做錯了啦!
奇怪的是,她被奶奶說帶衰說了二十多年,都可以云淡風輕,處之泰然,唯獨他,一說打算不再理會她,就讓她心慌意亂,白天坐困愁城,晚上輾轉反側,只擔心往后他們見面真的形同陌路!
哇~~這下怎么辦才好?擔慮再度浮上心頭,她眉頭擰得更緊了。
“小葵,這件衣服俏皮又可愛,你穿起來一定很漂亮,快去換換看。”蕭詩曼拿起一套她新買的迷你短裙,想像表妹穿起來的可愛模樣。
然而袁雪葵仍伏在窗臺上當趴趴熊,一動也不動。
“小葵,你人不舒服嗎?”蕭詩曼見狀,走近摸了摸她的額頭。
“沒事啦……”回頭,袁雪葵虛弱一笑!爸皇菐讉晚上沒睡好,過敏鼻炎又復發了!
“沒睡好?!這不像平常的你,要不要緊?”雪葵一向透明單純,心事藏不住,蕭詩曼很快發現她的不對勁!翱旄嬖V表姊,你是不是有心事?”
“嗯……”千言萬語不知該從何說起,她沒頭沒腦地抓了一句!啊礞ⅲ@棟大樓是不是有住一個建筑師?”
“何只建筑師,醫師,會計師、大學教授、政府官員、企業家……應有盡有,怎么了?”
“因為……我遇到生命中的貴人,他……”袁雪葵說出懸在心中的事,眼中卻掩不住擔心和惶惑。
和小葵一起長大的蕭詩曼,不曾見過有誰能讓小葵心神不寧,睡不好覺,她越聽越覺得有趣了。
“……原來是這么回事啊,”蕭詩曼露出別具深意的笑容。“這里確實是住了一個建筑師。你別煩惱,我可以負責幫你找到他,而且可以讓你當面跟他說清楚,把心結打開!
“真的?”袁雪葵眼睛一亮!八遣皇情L得高高的、酷酷的,很斯文……頭發梳得很服貼,然后……穿著很有品味?”
“嗯,好像是!蹦芎硠拥昧诵】拇髼l神經,這男人還真不簡單。
“他叫什么名字?我們什么時候可以去找他啊?”有了表姊助陣,她突然信心大增,精神全回籠了。
蕭詩曼輕笑,決定先賣關于。“現在最重要的是在聚會時,讓準客戶對你留下美好的第一印象。來,我先替你上個妝,打扮打扮……”
對厚!怎么沒想到她的表姊在建設公司是出了名的行銷高手,在建筑界一定有廣大的人脈,說不定可以幫她的忙,消消貴人的火氣,盡釋前嫌。
想到這里,袁雪葵立刻打起精神,不再當精神不濟的趴趴熊了!
。
周末夜,男男女女們聆賞著浪漫的音樂,啜飲醉人的調酒,穿梭在神秘絢麗的夜店里縱情搖擺,解放自我。
角落的包廂里,三個英俊時尚、事業有成的男人正傭懶地坐在火紅色的沙發上,品酒閑談——
“阿德,你怎么臉色那么緊繃?嘴角為什么有傷口,剛才走路還一跛一跛的,最近出車禍?”佟巨柏疑惑地問道。
“比出車禍還嚴重!”葛維德冷瞼回應。
“我看看……”季子騫端起他的下巴,煞有其事地觀察著!澳銡馍粚,目光渙散、印堂發黑,哎呀,臉色還發紫,好像卡到陰!”
“卡你個頭!”佟巨柏吐他糟!斑@里燈光又紫又暗,誰看起來都嘛像卡到陰!
“不對,阿德平常精氣神十足,今天看起來虛軟無力,眼睛無神,跟我們工作室那個阿智被冤親債主找上門的癥狀幾乎一模一樣!
這三個男人從事建筑設計工作,其中季子騫是知名室內設計師,和裝潢達人佟巨柏成立室內設計工作室,葛維德則是國內名建筑師,三人個性雖大相逕庭,卻因建筑設計成了無話不談的莫逆之交。
同是異性趨之若騖的黃金單身漢,比起佟巨柏的狂傲不羈和季子騫的浪蕩花心,葛維德的冷酷沈斂對女人而言,反而有一種非比尋常的誘人魅力。只不過,女人天生情緒化、特敏感和勾勾纏的功力,一向令他敬謝不敏。年輕貌美的女人,他視為蛇蝎,中年以上的貴婦,他視如豺狼,從來還沒有一個例外可以改變他對女人的觀感。
可最近這幾天,他也不知哪根筋不對,那個老是跟著他“貴人、貴人”亂叫的難纏女孩突然消失不見,他的生活競也像突然少了什么一樣,空乏無趣!
本以為生活回復平靜,他應該額手稱慶,然而他回憶起兩個星期以來的詭異現象,卻是邪門得教他想去收驚!
早上起床刷牙,從鏡子里看見嘴角傷口,他的腦海里就會莫名的浮起一張笑容可掬的娃娃臉;打開衣櫥,看見那件高級毛衣脫線兩公尺長,會想起一雙澄澈大眼無辜的對他眨眼道歉;中午吃面時,一串如鈴鐺般清脆的感恩回饋鬼方案,會出其下意地在耳畔回蕩;現在就連坐在沙發上,尾椎還隱隱約約襲來一陣被招牌砸過的疼意,余悸猶存,教人不自覺地腿軟!
這種陰魂不散的感覺,大概和遇到冤親債主沒什么兩樣吧!
“沒錯,我是遇到冤親債主了。”葛維德按壓著太陽穴,乏力回應。
聽他這么說,佟巨柏和季子騫互看一眼,會心微笑。看來他一定又是被哪個女人纏身,想不出辦法擺脫了。
多少男人羨慕他與生俱來的異性緣,他卻老是拒女人于千里之外,季子騫好幾次都想盡辦法要幫他找回男性本色,免得他被懷疑“性向”有問題。
“我看這樣吧,”季子騫的目光往舞池瀏覽一圈后,立刻頑皮地朝他眨了眨眼睛。“我找個BabyFace的美眉替你壓壓驚如何?”
葛維德表情一凜!懊饬耍覠o福消受。”
“只要你試著去了解女人,她們也可能從一頭兇猛的老虎變成一只柔順的小貓咪!辟【薨卣Z意深長的表示,他的女友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沒錯!币慌缘募居隍q,頻頻點頭,深表贊同。
沒人知道,費洛蒙早在葛維德體內俏悄的分泌,他卻當成被鬼附身,尚未發現愛情已然敲開他的心門。
“我去一下洗手間!奔咀域q那雙如雷達般的眼睛,在搜尋到獵物后很快的藉機離開。
“詩曼說要帶個朋友過來怎么還沒到?阿德,我先去外面等她。”
說著,心系佳人的佟巨柏也離開了包廂。
“嘖!”葛維德有些不悅地蹙起眉頭。
本以為可以和三兩好友享受一個輕松無擾的夜晚,哪里知道兩個好友都見色忘友,獨留他一人喝悶酒,真不夠意思!
尤其是這死子騫!說什么這間夜店安靜隱密,可以好好計劃下一波合作的細節,結果正事沒談,去一趟洗手間,居然帶回兩個身材惹火的妙齡女子。
十分鐘后,酒酣耳熱之際,季子騫已經和其中一名女孩耳鬢廝磨了起來,最后他提議送女孩回家后便離開,獨留另一名女孩虎視眈眈和他對望。
葛維德臉色鐵青。就知道這重色輕友的家伙不可靠,真不該答應他來夜店!
“可以請我喝杯酒嗎?”一身俗艷打扮的女孩,見葛維德一臉俊酷,反而主動湊了過去。
“對不起,我該走了!彼s緊起身。她身上的人工香味逼得他想逃。
哪知道對方毫下放松,半裸的胸脯幾乎貼住他的胸膛,纏著他不放。如果不是考慮到對方是個女人,他會一腳踹她到墻壁當壁虎罰站。
“別走啊~~陪人家一下嘛~~”蜘蛛女發揮嗲功,使出渾身解數軟攤在他身上。
一陣推托拉扯,葛維德好不容易挨到包廂外,正懊惱甩不掉這只黏人的蜘蛛女時——
“哈啾~~哈啾~~”一陣頻繁的打噴嚏聲,匆地像噴霧型殺蟲劑般準確無誤地灑向蜘蛛女。
“死三八!干么對著我打噴嚏?”濃艷的妝糊了,蜘蛛女氣得退離葛維德的胸膛,回過頭不顧形象地破口大罵。
“你身上的香味太嗆了!”
沒有預料中的道歉,反而聽到引起旁人注目的回答,蜘蛛女惱羞成怒,頓時兩眼冒火地瞪向對方,葛維德也隨之好奇地看向打噴嚏的女孩,心臟登時一縮!
是燈光過于昏暗,讓他產生嚴重的幻覺嗎?
不,仔細一看,那雙大又圓的眼睛、俏秀巧挺的鼻梁、飽滿潤澤的嘴唇和一張粉嫩的娃娃瞼……不正是近日搞得他思緒亂糟糟的袁雪葵?
多日不見這張自然不作態的娃娃臉,葛維德臉上原本緊繃的線條,瞬間轉為柔和,喜悅和期待趕走心間的落寞空虛,霎時間他不但忘了自己曾立下不再理會她的誓言,反而還繼續留在原地,看她如何和蜘蛛女過招。
“哈~~哈~~哈啾!”汗臭、狐臭及多量的人工香味混雜一起,形成一種剌鼻的腐臭味,令袁雪葵又克制不住地猛打噴嚏。
“惡心~~別對著我亂噴!”面對聽不懂人話的噴霧型口口叫,蜘蛛女本能地連連后退。
空氣品質下良,她才猛打噴嚏嘛~~袁雪葵一手捏緊鼻子,微微挪向污染來源的妙齡女子,好意相勸:“小姐,勸你別買夜市的廉價香水!
“誰像你那么低俗!”蜘蛛女表情不屑!拔业南闼墒悄菘苫鶕稄V告的高檔香水!
“高檔香水會那么嗆?咦!還是他們現在有出豬肉壞掉的新味道?”
名牌香水被她形容成豬肉腐臭味,蜘蛛女臉色大變,聽到旁人吃吃竊笑,美麗的五宮更是呈現扭曲狀,氣得當場走人。
“你才頭殼壞掉咧,亂噴鼻涕的臭女人!”
一旁的葛維德忍不住揚起嘴角,莞爾一笑。
她的率性純真沒變,鼻頭紅紅的傻氣模樣,比起那個香味刺鼻、主動投懷送抱的女孩,可愛許多。
“哈啾!哈啾!”雖然蜘蛛女已經離開,殘留的濃郁香水味仍讓袁雪葵噴嚏打不停。兩眼昏花之際,她想也不想地順手接過旁邊遞來的手帕,搗住鼻子,擦擦鼻涕。
“噢,好多了……謝謝你……咦,唔?”一抬頭,認出手帕的主人,袁雪葵頓時瞠大眼睛!笆悄悖≠F人大哥!”
“……嗯,你怎會來這里?”想假裝不認識,好像來不及了。
“你肯理我了?”一想到他主動和自己說話,還不吝嗇拿出他的手帕給她擤鼻涕,她的心情頓時豁然開朗了起來,先前的擔慮不安瞬間一掃而空。
呵呵,一定是她多慮了,事情好像沒有她想像的糟款!
葛維德意識到自己忘了不再理會她的原則,俊容頓時掠過一絲不自在的尷尬。
不等他回答,袁雪葵早已拋開他的禁忌,熱情地招呼!耙灰黄鹱牧模俊
快跟她Say ood Bye,謝謝再聯絡,快!他的大腦迅即下達指令,豈知修長的腿卻像被釘在地上,不想動彈,目光還不聽使喚地停留在她身上。
幾日不見,她變得不太一樣。
她的臉蛋上了淡妝,粉頰刷上兩朵紅云,眨著黑白分明的水眸朝他燦爛的笑著,再加上頭發編成兩根辮子,像個可人的洋娃娃,比記憶中來得可愛俏皮。
接著,他注意到她不同于前幾次的“性感”打扮,迷你裙穿在她翹圓的臀部上,有一種活潑的俏皮感,她一轉身,裙擺隨著步伐搖晃,他的心也莫名跟著蕩漾,一股熟悉的異樣悸動再度涌起……
怦怦!怦怦!他感覺到心跳明顯地在加速,“小熊亂撞”了起來。
袁雪葵見他沒跟上來,突地回頭勾住他的手臂。“走吧!我們一起喝酒。”
經她一碰,他的手像被電流穿過般,麻酥酥地貫穿至四肢百骸,最后竄至臉龐,熱燙燙了起來。
太失常了!他居然“發燒”又“心悸”,他懷疑是被她的噴嚏傳染,開始出現感冒的征兆:還是他酒喝多了,神志下清?否則他怎會忘了一向不與女人親近的原則……
“對不起,我還有事……”思及此,他意圖推辭,想去找家診所掛號,卻突然有人叫住他——
“葛建筑師,好久不見!”
回頭,葛維德看見了建設公司的行銷經理蕭詩曼!笆捊浝!”
因為住同棟大樓,彼此都在建筑界工作偶有接觸,恰巧她又是好友佟巨柏的女友,葛維德停下腳步。
“小葵是我的表妹,一起坐坐聊聊好嗎?”蕭詩曼將胳臂搭在袁雪葵的肩上,大方地邀請他。
原來她們是表姊妹?!世界還真小,葛維德正陷入猶豫,卻看見佟巨柏已經踅了回來。
看在好友的分上,葛維德坐回包廂,點了調酒。
“小葵,葛維德是一位名建筑師,他的事務所就在附近。對了,他也跟我住同一棟大樓。”蕭詩曼熱絡地招呼兩人認識,最后一句有意提醒袁雪葵。
“原來你姓葛,真的跟我表姊住同一棟大樓!痹┛粚诎追置鞯拇笱酃锹德档膶χ渚乃疲癜l現北極狐在臺灣活躍般新奇有趣。
“你們認識?!”佟巨柏不禁好奇反問。
“不認識。”葛維德裝傻。
“見過幾次面!痹┛麉s是毫不避諱地坦承。
“呃……你們的意思是見過面,但不熟識,對吧?”佟巨柏進一步問道。
“嗯,算是!币呛糜褌冎酪幌虿唤咏说乃,曾經和一個陌生女人有過幾次糾纏的丟人紀錄,一定會逼他招出實情,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和曖昧的揣測,葛維德選擇輕描淡寫地帶過。
“表姊,他就是我跟你說的那位貴人!痹┛谑捲娐系驼Z。
“噢!真的?那太好了!”蕭詩曼的表情像中了樂透!八靡彩蔷薨氐暮门笥眩
不同于出門前的黯然神傷,此時袁雪葵的眼睛如星子般燦亮而期待,這令蕭詩曼有了將兩人“送作堆”的打算。
她猛對著佟巨柏使眼色,直到男友會意后,兩人才相視一笑。
葛維德無視于情侶間眉來眼去的互動,他靜靜喝苦酒,黑眸卻不自覺地偷偷瞄向袁雪葵。
真令人難以聯想!個頭嬌小、單純得像個鄰家女孩的袁雪葵,和高姚亮眼、美麗干練的蕭詩曼像是來自不同世界的人,沒想到居然會是一對表姊妹!
“你們表姊妹感情很好?”葛維德脫口而出,渾然未察覺自己正對袁雪葵萌生興趣。
“是!”蕭詩曼笑咪咪地伸手搭在袁雪葵肩上!拔覀儚男∫黄痖L大,感情不輸親姊妹,因為雪葵去年才上臺北,朋友不多,所以今天我帶她出來,想介紹一些朋友給她認識!
袁雪葵跟著點頭。“是!表姊的人脈廣,業績又好,希望托她的福,看看運氣能不能好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