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怎樣找回那條裙子呢?
既然做不出一模一樣的,只有找到昔日購買這款裙子的客戶,希望他們其中有人還能保存著它,且愿意割愛出讓。
他們向香奈兒公司的主管詢問,但對方告訴他們,五十年前訂購這款禮服的客戶名單早已遺失,所以無法幫忙。無奈之余,他們只好懷著渺茫的希望在各大拍賣網(wǎng)站上發(fā)布求助信息,日夜等候回音,剩下的時間便是在巴黎街頭尋覓一間間的舊衣店,希望能有意外收獲。
一個星期過去,他們的電腦掛掉三次、鞋子磨破兩雙,卻依舊一無所獲。
這一天,瀕臨絕望的他們決定最后一次走上街頭、到遠離市區(qū)的小路上碰碰運氣,夏天炎熱的空氣灼燙著他們的肌膚,迫使他們不得不走走停停,甚至買了杯柳橙汁解暑。
“大嫂,真是不好意思!苯攘艘豢,抬頭看見她額問的汗珠,忽然說道。
“呃?”舒曼如一怔,不敢相信這個沒良心的人居然會說出這樣的話。
“我是說,耽誤了你跟大哥度蜜月,真是不好意思!
“你大哥這幾天要跟客戶談生意,沒空陪我,所以你也不用內疚,其實出來逛逛街也滿好的,就當作散心嘍。”她不在意地聳聳危。
唉,她干么跟這個家伙如此客氣?干么不落井下石,反而伸手幫他?難道是她太過善良、太過仗義?思,就當是這個原因好了,免得她擔心自己仍對他余情未了。
“大嫂,”那家伙真誠的面孔瞬間轉為嘻笑,“你跟我大哥到底怎么樣了?”
“什么怎么樣?”
“你們真的是夫妻嗎?”
“?”此語一出,舒曼如立刻被嚇得跳起來。這家伙是怎樣識破的?但嘴硬的她佯裝鎮(zhèn)定,只是狠狠瞪他一眼,“二弟為何這么說?”
“因為我覺得一般新婚夫婦都該如膠似漆,哪像你們這樣各做各的事,一天到晚不見面也不牽掛。”江冼得意地推論著。
“我們在心中牽掛對方,怎么會讓你這個外人知道?”她仍極力辯駁。
“哦,可不止我這樣認為,所有的人好像都這么認為!
“誰像你這么弱智呀?”
“大嫂,你可以去問問酒店的服務生,或者去問問與我同行的那些模特兒,他們看到我們兩個成天一起進進出出,都以為你是我的女朋友!”他戲譫地湊過來。
“胡說八道!你為什么不跟他們解釋?”舒曼如又羞又惱。
“誤會的人那么多,哪能逐一解釋?”他攤手做無奈狀,隨后神秘地眨眨眼,“大嫂,你跟大哥這樣生疏,不至于還沒有圓房吧?”
“圓、圓什么?”腦中頓時嗡嗡作響,沒有聽清楚。
“你不會還是處女之身吧?”他在她耳邊低語。
“姓江的,你不想活了……”遲鈍的她這會聽清楚了,立刻飛舉起腳踢中他的膝蓋,右掌高高揚起,最好能索他性命!
“大嫂,快看,那邊有一家二手店!”他馬上閃躲,企圖轉移她的注意力。
“我剛才就看到了,不過那是一間二手珠寶店!你別跑!”她步步緊追,發(fā)誓不手刃敵人絕不善罷甘休。
江冼機靈敏捷,連忙閃進那間店中,料定她不敢當眾行兇。
果然,當舒曼如看到有店員向她打招呼時,只得強壓怒火,暫且放過他。
“小姐,請問需要什么?”店員笑咪咪地問。
“呃……”她四周打量了下,驚喜地發(fā)現(xiàn)這家店除了二手珠寶外,架子上還密密掛著一列衣衫,“你們這里也賣二手衣?”
“對呀,有些朋友會把一些名牌衣衫放在我們這里寄賣!
“那你有沒有見過這款裙子?”她立刻拿出自雜志中翻拍的照片,遞到店員眼前。
“咦?這是1956年的香奈兒!”
“對呀,你知道?你見過?”不止舒曼如,就連一旁的江冼也立刻精神大振。
“恰巧上星期有人把這款裙子放在我們這里寄賣!
“真的?”真是山窮水盡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舒曼如與江冼兩人立刻前仇盡忘,相視一笑,“那條裙子在哪里?我們要買!”
“可是……”店員似有些難以啟齒,“兩位,真是不巧,那條裙子剛剛被人買走了。”
“什么……”兩人大驚,不敢相信他們的運氣居然這么差!
“如果你們現(xiàn)在追出去,或許還可以看到那位客人,她沒有坐車,朝左邊方向走去了!
“那位客人長什么樣子,是男是女?”他們異口同聲地問。
“是個金發(fā)女孩子,穿一條吊帶的連身牛仔裙,裙子里面似乎什么也沒有穿,只有一件胸罩,好大膽的作風!”店員吐吐舌頭,“我覺得她好面熟,可是又想不起在哪里見過……”
兩人顧不得再聽店員的意見發(fā)表,拔開四條腿飛也似地追了出去。
出門左拐是一條斜坡小路,遠遠的,他們看見一個窈窕的身影提著大大的購物袋緩步爬行。
兩人以最快的速度沖到她面前,擋住她的去路。
那女郎果然衣著風格頗為大膽,蕾絲胸罩袒裎在牛仔裙的吊帶下,迎著陽光,沒有絲毫羞怯。
她詫異地望著氣喘吁吁的他們,懷疑來者是劫匪,用英語警惕地大喊,“你們想干什么?”
“小姐,不要誤會,我們沒有惡意!笔媛邕B忙解釋,“我們只是想買你購物袋里的那件禮服!
“你們怎么知道我購物袋里有一件新買的禮服?”
“我們剛從下面那間二手店過來,店員說你買了一件禮服……”她再次拿出相片,“就是這一條吧?”
“這家店的員工怎么都不懂得幫顧客保密!”女郎挑了挑眉,嘆氣嗔怪道。
“那個店員也是一片好心,小姐,請你不要責怪他!笔媛邕B連致歉,“請看在我們兩個一片誠心的份上,您能把這件禮服轉讓給我們嗎?價錢隨你開!”
“恐怕不行!睂Ψ揭豢诰芙^。
“小姐,你也這么喜歡這條裙子嗎?”她怔愣住。
“的確很喜歡,而且我現(xiàn)在也正好需要!睂Ψ秸Z氣冷淡,“如果沒有別的事,麻煩兩位請讓開!
“小姐,價錢可以商量,請你再考慮一下……”江冼仍舊堵在她面前。
“對不起,先生,我不缺錢!如果你再不讓開,我就報警了!”
“小姐……”千方百計尋覓的目標終于有了蹤影,舒曼如不舍得就這樣放棄,她仔細端詳眼前的女郎,發(fā)現(xiàn)那個店員說得不錯,對方的確很面熟,她似乎也在哪里見過,腦海追溯之間,忽然,她恍然大悟地脫口而出,“請問您是美國人嗎?您拍過一部叫做“死亡之屋”的恐怖片嗎?”
“呃?”女郎臉上的怒火頓時略有消減,“你看過那部電影?”
“對呀,我是恐怖片迷!”她不禁大喜,“這么說我沒有認錯人嘍?”
“沒想到在法國也有人認識我,而且還是一個黑發(fā)黃皮膚的東方女孩。”那女郎不禁有些得意。
“如果我沒猜錯,你是來法國參加一個獨立影片的影展嗎?”舒曼如與她侃侃而談。
“對呀,我新拍的恐怖電影是一部獨立制作,這次是隨導演來做宣傳的!
“我最喜歡看獨立制作的電影了,沒有大公司的蔭護,全靠自己的實力乘風破浪,”她不斷稱贊道,“在這個浮夸的時代,惟有獨立影片才是真正的誠意之作!
“看來你對電影還有幾分了解!迸深l頻點頭。
“可以請你簽個名嗎?”舒曼如自包包中取出一條手帕,“請簽在這里!
“手帕?”女郎眼里閃過一絲喜悅,“雖然你沒有我的照片,但也比隨便取一張紙出來讓我簽名的好。”
“我是真心欣賞您的!睜奚粭l手帕,取得對方的好感,不算吃虧。況且大名一簽,她就知道對方姓誰名啥,接下來可以更親近地稱呼對方,冒充對方的影迷。
“呃,琳達小姐,”她瞄一眼手帕上的簽名,“我知道你為什么不肯出讓這件禮服了。”
“哦?”女郎訝異。
“因為你曾經在一個頒獎典禮跟某位女明星撞衫,所以你發(fā)誓不再穿任何名牌的當季新款,反而時常到二手衣店挑古董衣穿,這樣就不會再發(fā)生類似的尷尬事件了,對不對?”
撞衫,又是撞衫!記得她與江冼初識的那晚,也是因為撞衫,讓她對他心生好感,此時此刻,腦中快速滑過往事,如夢似煙一般。
“你怎么知道這件事的?”女明星愕然。
“偶然在報紙上看到的。”不記得哪一張報紙,亦不記得當事人的名字,只記得這樁尷尬新聞的女主角是她看過的“死亡之屋”的女主角。她該感謝自己平時喜歡瀏覽八卦新聞,原來,垃圾消息也有用武之地。
“琳達小姐,”站在一旁聽出眉目的江冼立刻聰明地接話,“你以后大可不必擔心類似的事情再發(fā)生了,也可以盡情地穿當季的名牌新款了!
“這位先生,我沒有聽錯吧?”琳達狐疑地瞧了眼這個似在信口開河的英俊男人。
“當然沒有聽錯,”江冼掏出自己的名片,“本人是這間公司的總裁,我們公司旗下也有時裝品牌的,如果你以后有需要,盡管來找我們,我們可以提供免費的服務。”
“這間公司……這個公司旗下的牌子……”女明星看了名片大驚,“這不就是我最喜歡的牌子嗎?”
“您喜歡是最好了!”舒曼如微微一笑。
“可是你們的牌子在紐約那么有名,多少大明星爭相光顧,怎么可能贊助我這種小角色?”
“怎么會呢?我只要跟公司的主管吩咐一聲,以后無論你在世界各地本公司的任何專賣店,都可以享受最頂級的禮遇,所有你挑中的衣服完全免費,并且保證一個月內不會有人跟您穿同一款式!苯嵵爻兄Z。
“真的嗎?”琳達有些動心了。
“琳達小姐如果不信,我可以馬上帶你到本公司的巴黎分店,挑幾件適合你這次歐洲之行的服裝!彼^續(xù)勸說。
“兩位說了這么多,就是為了這一件1956年的香奈兒?”她不解,“值得嗎?”
“琳達小姐,這件衣服對我們有特殊意義,還請幫忙!”舒曼如恭敬地欠身道。
“好吧!”終于,難纏的賣主點頭了。
兩人不禁歡呼萬歲,立刻打電話給巴黎分店主管,命令他火速開車來接人去挑衣眼。
當接人的車遠去,把千辛萬苦才找來的禮服抱在手中時,舒曼如興奮得忘記了所有,競摟著江冼的脖子又跳又叫。
只是她這一跳,鞋子后跟競驟然折斷,發(fā)出叭嗒一聲清響。
“哎呀!”她吃疼得叫了起來。
“怎么了?”江冼眼明手快地扶住她,“大嫂,只是斷了個后跟而已,不用這么心疼地叫出聲來吧?”
“哪里是心痛,是我的腳……好痛!”舒曼如臉色鐵青,額際瞬間頒出汗來。
“腳?”他關切地俯下身查看,“腳怎么了?”
“還不都怪你!”用力打他一下,“天天陪著你跑東胞西,跑得腿都斷了!”
“不要亂動!”他低喝,大掌握住她紅了一大圈的足踝,輕輕揉捏,讓舒慰的感覺消釋疼痛。
“唔!”她宛如觸電一般全身一震,他掌問的溫度似攝住了她的魂魄,讓她一時半刻無法言語。
“好一點沒有?”良久,他抬起頭溫柔地問。
日光從她頭頂照射下來,他看不清她的表情,只瞧見那紅唇晶瑩透明,如蜜般吻上了他的心坎。
“我可能走不回飯店了……”她已痛得聲音沙啞。
“那就不要走了!彼洳环缹⑺驒M抱起,引得她一陣驚呼。
“你這樣對待有夫之婦,好像不太好……”她不敢掙扎,生怕自己會摔倒在地,只得任由他抱著,雙手乖乖摟住他的脖子。
“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因為感激你!苯䲠[出一副正人君子的面孔。
“沒什么好謝的,是我自己愛多管閑事!毕肫饎偛艃扇撕献髡f服賣主的默契,她不由得微笑。
“多管閑事?我還以為是你對我余情未了!彼谎。
“什么……”她蹙眉,“你又開始胡說八道了!”
“真的沒有嗎?”他用一種迫切的目光瞧著她,似要給她巨大的壓力,逼她說出真心話。
“當然……沒有!笔媛缱煊驳鼗卮。
“你再說一次!”他的語調忽然變得嚴厲,把她給嚇了一跳。
“當然沒……”她心虛地再次重申,只是話尚未說完,紅唇便被一股力道給堵住。
他居然吻她!
他不是不愛她了嗎?在那樣傷害了她后,再度相逢甚至還裝作不認識她,現(xiàn)在居然還好意思吻她?而且一聲招呼都不打,就這樣想吻就吻,他當她是什么?
她閉上雙眼,感受強烈的陽光就在她眼瞼上跳舞,一如他與她在圖書館的那日一樣,那些在書架間游走的明媚光芒,擾得她意亂情迷。
她的身子不斷顫抖,似有淚珠要沖破眼簾,決堤而出,她緊緊地抓住他的衣角,不讓自己失控。
本可以打他一巴掌,但身心被他這樣禁錮著,由不得她反抗,只能任由他綿軟熾熱的舌霸占她的整方領域。
許久,許久,他才放開她。她睜眼凝睇著他的雙眸,只見眸中少了平時的戲譫,反而有種疑似深情的東西盈滿著,仿彿快要溢出來了。
這是陽光讓她產生的幻覺嗎?他對她,還有一點真情?
“曼如……”她聽見他低嘎地喚著自己的名字,“我們和好吧?”
什么?他在說什么?她的聽力出錯了嗎?
“你忘記我是你的大嫂了嗎?”良久,舒曼如才緩然回答。
“你賭氣嫁給我大哥,不會有幸福的!彼碾p眼,讓她看到自己眼中的誠意。
“難道要我現(xiàn)在離婚?”她搖頭否決這項提議。
“你跟我大哥……你們到底有沒有……”江冼有些難以啟齒地問道,“成為真正的夫妻?”
“沒有。”她老實地答。
“那我們?yōu)槭裁床豢梢灾匦麻_始?”
“因為……我很快就會成為你大哥真正的妻子,我已經答應他了!
這一次蜜月旅行并非兒戲,在那個下著大雨的夜里,她已經想清楚了。她不可能因為他反覆無常的態(tài)度就改變當初的決定,這對皓來說太不公平了。
盡管她仍愛著眼前的男人,在他遇到難題的時候,跟著跑遍整個巴黎,義無反顧地幫他,但能為他做的,也僅止于生意上而已。
他的感情讓她害怕,一會兒真,一會兒假,她已經沒有力氣再去辨別其中的真假了,不想讓自己再受一次傷。
“說到底,你還是沒有原諒我跟麻衣的事?”她一直誤會他,他卻無法對她解釋,因為那個解釋太過荒唐,她肯定不會聽的。
他注定要背負莫須有的罪名,讓她一輩子恨他嗎?
“對,我永遠不會原諒你跟麻衣的事!彼p嘆著說出心里話。
這才是真正的原因,雖然她不肯承認自己如此小氣,但他卻一眼看穿了她。
沒想到他如此了解她,超出她的想像。
“曼如,你知道嗎?”他的內心似乎受了傷,語氣黯然,“我是鼓起了好大的勇氣說出剛才的話,以后可能再也沒有膽量說了!
他的意思是,這是惟一一次與她和好的機會,如果她錯過了,就不能再后悔了。
“我知道,”舒曼如點點頭,“誰叫你這么慢才說?”
當她發(fā)現(xiàn)他跟麻衣的事,就沖回臺灣了,待他追來時,她已經成了他的大嫂,連一次解釋的機會也沒有給他,居然還敢說他遲?
江冼不由得氣結,鐵青著臉一言不發(fā)。
“我的腳不那么疼了,你放我下來吧!”雖說法國人看慣了浪漫的作風,對他倆街頭的摟摟抱抱不會比手劃腳,但畢竟身份有別,她不想讓自己太過放浪形骸,“我們……叫一輛計程車!
他不回答,只是執(zhí)意地橫抱著她,沿著坡道緩緩定著,未再說只字片語,也不容她反抗,對她剛剛的話充耳不聞。
身邊末載客的計程車不斷呼嘯而過,他也視而不見,直至穿過了好幾條街后,再往前就要到達他們所住的飯店了,這時他才把她放下來,對迎面而來的一輛計程車揮了揮手。
因為是最后一次相擁,所以刻意拖久一些嗎?
她忽然覺得有些心酸和不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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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皓,你回來了?”
回到飯店房間,舒曼如看到多日未見的丈夫競閑坐室中,不禁感到有些吃驚。
“這話應該是我說才對,”江皓哂笑,“我這一整天都沒出去,倒是你,不知跟阿冼忙什么去了!
“我們……”她倏地臉紅,“我是幫他去找一樣東西,皓,你不要誤會。”
“我又沒有介意,你看你滿頭大汗的樣子!苯┳栽∈抑腥〕鲆粭l濕潤的毛巾,輕輕替她擦拭汗涔涔的額頭,一陣清涼爬上她的眉心。
“對不起啦!”她伸手摟住他的腰,“我以后不跟阿冼出去了……”
“你沒忘記我們是來度蜜月的嗎?”
“我以為你忘記了……”看他天天出去和客戶談生意,她甚至以為這是一種故意逃避她的方式。
“我……”他遲疑,“我也沒有忘!
“那你為什么要訂兩個房間?”雖然這兩個房間是相連的,美其名為“套間”,但不睡在一張床上,怎么稱得上度蜜月?
“我是怕你不習慣!彼擅畹鼗卮。
“我會學著適應的……”她把頭埋在他的懷里,低聲回答。
然后,兩人一陣沉默。
她思緒紛亂,掙扎良久,忽然抬起下巴,吻住了他的唇。
江皓一怔,生硬地承接住她的吻,雙手卻不知所措,離她遠遠的,半點抱她的意思也沒有。
她把心一橫,索性要挑起他的欲望,于是小掌探入他的懷中,輕撫他的胸肌,解開他衣衫的扣子。
閉上眼睛,她命令自己不準胡思亂想,但腦子里卻全是江冼的幻影,他英俊的面龐,或淺笑、或哀傷地望著她,像曠野中的螢火蟲,揮之不去。
不,她要把他忘記,如果她成為江皓真正的妻子,就可以把他忘記,可她不確定自己真的可以過這一關,眼前的丈夫又似乎不肯好好配合她,讓這一關更難過。
她努力了半天,終于發(fā)現(xiàn)自己徒勞無功,心中空空蕩蕩的,沒有半點激情,力氣倒是耗盡了。
“對不起!”輕輕放開他,她垂頭喪氣,“我不能……皓,我真的做不到……”
“我也是。”他迅速扣上衣扣,隨她苦笑。
“我們兩個好沒用哦!笔媛缈s到沙發(fā)的一角,倉皇無措地哭了起來。
怎么辦?原以為可以借助皓忘掉情傷的,可是連這救命的一招都不管用了,從今以后,她是否得活在往日的陰影,一輩子想念那個人?
“傻瓜——”江皓溫柔地撫揉著她的發(fā),“還有一個更好的辦法,讓你可以重拾快樂!
“什么?”她淚水漣漣地抬起頭。
“回去找他。”他的話直指癥結。
“找他?”她搖頭,“不!”
剛剛才拒絕了他,怎么還好意思回去找他?況且,她無法原諒他,即使回頭了,也會成天生氣鬧別扭而不快樂的。
“曼如,其實我很羨慕你!彼终f出令人吃驚的話。
“羨慕我?”她有什么好值得羨慕的?愛人不忠,想嫁給他人重新開始,卻又無法如愿,半死不活吊在愛情的中途,世上還有比她更矛盾無助的人嗎?
“至少,你們還是有希望在一起的,不像我……”他幽幽嘆息。
“皓,你愛的人到底是誰?為什么不能跟她在一起?”他的話勾起了她的好奇、心。
“總之……就是不能在一起!彼麍(zhí)意不答。
“她不愛你嗎?難道,她已經不在人世了?”
無論她問什么,他只是搖頭,接著答非所問地說:“曼如,聽我一句勸,有時候寬容很重要,無論阿冼從前做過什么,你就原諒他一次吧!”
寬容?好熟悉的字眼,似乎有誰在不久之前也對她說過同樣的話。
對了,是那位藍夫人!
藍夫人的故事像是她的前車之鑒,仿彿在告誡世上所有任性的少女,沖動的時候應該靜下心來聽聽愛人的解釋,否則走錯一步后悔也來不及了。
可她真的應該寬容一個跟別的女人上床的男人嗎?這一刻,她的心亂了。
“曼如,我們隨時可以離婚的。”他說得平淡,“如果你暫時不想離婚,我也會好好照顧你。”
“我還以為你會喜歡上我呢!”她輕嘆。
“你不是也同樣沒愛上我嗎?”
“呵呵,是啊……”她與他相視一笑。
“你累了吧,早點休息,我先回房去了!彼駛老朋友那樣輕拍她的肩,便轉身踱到隔壁去了。剩下她獨自沉思在床前呆坐了好久,直到深夜才迷迷糊糊地睡去。
這一夜,她作了許多凌亂的夢,有傷痛、有甜蜜,就像是有兩個聲音在耳邊爭吵不休。
“原諒他!”一個說。
“不要!”另一個聲音馬上反駁。
她輾轉反側,在煩躁紛亂中度過了漫長的一夜,天明時分轉醒,卻忽然覺得肚子隱隱作疼。起身的時候,更發(fā)現(xiàn)一件駭人的事——床單上一片深紅的血漬!
舒曼如倒吸一口冷氣,半晌才意識到自己大驚小怪,不過是月事來了而已,有什么好害怕的?
她自嘲地笑了笑,打算招呼清潔工把這弄臟的床單拿去,卻赫然發(fā)現(xiàn)門外坐著一個人,把她嚇了一大跳!
“你……”她定睛一瞧,才看清來人竟是江冼。
只見他滿瞼憔悴,平素迷人的電眸染上一大層黑眼圈,頭發(fā)微濕地貼著雙頰,截然不似往日風流瀟灑的花樣男子。
“你怎么坐在這里?”她吃驚地問,“出了什么事?”
“我是來告訴你,藍夫人看到那條裙子很高興,已經承諾盡其所能幫助我拓展歐洲市場了!彼毬暬卮。
“那你用不著坐在門口等我吧?”她不相信這個解釋。
“想聽真話嗎?”江冼聳聳肩,擠出一絲淺笑,“我來,是因為我作惡夢了,夢見你跟大哥圓房了。”
“神經!”他可不可以不要在走廊上講這種丟臉的話?會讓旁人聽去的!
“我看見大哥剛才出去了,就忍不住想跑來問你,你們到底有沒有圓房?”他越說越坦白,“可走到門口又失去了勇氣,只好坐在這里!
“喂!”舒曼如連忙拉住他的衣領,把他拉入房中,免得他再說出什么令她難堪的話,“閉嘴!”
“是你問我為什么要坐在那里的,我照實回答,你卻不滿意!彼耘f微笑,目光凝聚在她臉上。突然,他的笑容僵硬了。因為,那目光正好越過她,投射到床上。
“怎么了?”她對他的反應一怔。
回頭一望,她差點尖叫出聲,床單!那張沾有她血漬的床單正落入他眼底,好丟臉哦!
“你們……圓房了?”他顫聲問。
“?”她一呆,隨即失笑出聲。他一定是誤會了!
“你們真的圓房了?”江冼只覺得全身上下像一根快要斷了的弦。
“我們……”她剛想否認,但瞬間靈光一閃,決定報復一下這個花花公子,“對呀,夫妻之間做這種事本來就很平常!
“你跟大哥真的已經……”他喉間像被卡住似的,驟然失聲,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緊緊的,好像要把她捏碎。
雙方沉默片刻,他終于松開了她,且狠狠地踢了一下床腳發(fā)泄心中的情緒,隨后便沖出了房門,只留下房門被重重關上的轟響。
他在吃醋嗎?
她揉揉手腕,想到他的震怒,不禁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他發(fā)火,她卻覺得好開心,生平第一次有了報復成功的感覺!
這家伙生氣的時候還滿可愛的嘛,她喜歡看他生氣的模樣。他生氣的模樣讓她看清了他的真心,原來,他真的還愛著她。
不知為何,心中對他的積怨在這一瞬間全都煙消云散了,也開始打算要原諒他。
但原諒他之前,她還要讓他多吃些苦頭,哼!免得他不珍視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