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綾羅吃力地用雙手提著木桶,桶中只裝了一半不到,卻已經(jīng)讓她氣喘吁吁、小臉整個漲紅,她費盡了全身的力氣才能夠直步前行,但是,最后仍凄慘地將桶中的水全數(shù)打翻。
若是瞧見方才杜綾羅行經(jīng)的路線,就可以發(fā)現(xiàn),現(xiàn)在能有這樣的成果,已經(jīng)是經(jīng)過一番小小的練習(xí),一路上的水痕更是印證了這一點。
「杜姑娘,你在做什么?!」
伴隨著驚呼聲,本來在打掃庭院的梅兒迅速搶下杜綾羅手中的木桶,拒絕再讓她做一丁點的粗活。
然后梅兒又心虛地瞧瞧左右,就怕有其他人看見杜綾羅在勞動。
幸好不久前,堡主已經(jīng)撤走了監(jiān)視杜綾羅起居的眼線,否則讓他知道杜綾羅在干粗活,她這個小丫鬟可能會連帶受罰。
「我……我想要幫忙,因為待在屋子里很無聊。」杜綾羅表情怯怯地回話。
一個月前,在醫(yī)娘的幫助下,把在其他地方干活的梅兒,調(diào)到她所居住的院落。
杜綾羅因此得知,當(dāng)初被救回來的女孩都在堡中賣力地工作,藉此報答堡主黑嘯天的救命之恩。
這當(dāng)中,只有她一個人什么事都不用做。這讓杜綾羅覺得非常不妥。尤其自己又因為身子太過虛弱,前前后后休養(yǎng)了近兩個月,這教她更覺得難堪。
以前,她或許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小姐,但在經(jīng)歷了那么多磨難之后,杜綾羅怎么也無法再有高人一等的想法;再者,她跟她們同樣都是受黑鷹堡的庇護(hù),理當(dāng)在堡中為奴為仆,以報答堡主的恩惠。
另一方面……杜綾羅也想藉此逃避黑嘯天。說不定日子久了,黑嘯天就會忘記有她這么一個人存在。
杜綾羅也很清楚自己的想法太過天真,可她除了如此安慰自己之外,還能怎么辦呢?難道真要她乖乖認(rèn)命,去做黑嘯天的暖床小妾嗎?
「杜姑娘,你覺得無聊的話,可以做一些針線活。像提水這種粗活,就別再做了,你……跟我們是不一樣的。」梅兒疏遠(yuǎn)地說道。
「為什么?」聽到昔日互相扶持的伙伴,說出這等劃清界線的話,杜綾羅覺得非常難過。當(dāng)她們還在牙婆的手上時,明明是無話不談的好伙伴,但現(xiàn)在她卻好像被排擠在外,曾經(jīng)擁有的友情在一瞬間消失無蹤。
杜綾羅從小就沒有什么玩伴,總是一個人孤獨地待在大宅院里,雖然可以使喚的仆奴成群,加上又有爹娘的萬般寵溺,但是根本沒有半個年齡相近的同伴。如今好不容易交上這個朋友,杜綾羅自然很珍惜這一段共同經(jīng)歷過患難的友誼。
要她像梅兒這般干脆地斬斷友情,她絕對辦不到!
「梅兒,我們不是朋友嗎?為什么你不再喊我綾羅了?」杜綾羅一臉悲切地問道,這一路上如果不是梅兒多方相助,嬌弱的她早就撐不住了,所以杜綾羅說什么也不愿意兩人從此形同陌路。
「杜姑娘,你不用跟我們一起受苦,因為堡主喜歡你!你人長得漂亮、氣質(zhì)又高雅,可以在堡中繼續(xù)過你以往悠閑的生活,何必把自己當(dāng)成下人看待?」
梅兒打從一開始就知道,杜綾羅跟自己是完全不同的人。有的人天生高貴好命,就像杜綾羅一樣,人美、家世又好,即使落了難也會有英雄出面相救;有的人則像她一樣,無論到了何方也只能隨遇而安。
梅兒很認(rèn)命,畢竟她本來是要被賣到妓院,從此過著送往迎來的日子,但現(xiàn)在她可以有一個安穩(wěn)的棲身之處,這樣就已經(jīng)很好了。所以梅兒并不嫉妒杜綾羅可以得到堡主的特殊待遇,反而由衷地替昔日友人高興。
「主人與仆人之間是不可能存在友誼的!姑穬簞竦馈
「我才不是什么主人!」一向柔弱的杜綾羅難得強硬,但這一句話卻像用盡她全部勇氣似的。她眼眶含淚、全身發(fā)抖,覺得自己的心碎成片片。「我和你一樣,都是被堡主救回來的!你是仆人,我難道就不一樣嗎?!就算我曾經(jīng)是千金小姐,但那也早就已經(jīng)過去了!」
杜綾羅無法說出自己甚至無法自行決定去留,只能無奈地被鎖在黑嘯天身邊。光憑這一點,梅兒就不知比她強上幾倍。
「綾羅……」
梅兒有點心軟了,她無奈地喊著杜綾羅的名,但是隔在她們之間的鴻溝是那么清晰,即使杜綾羅認(rèn)為她們之間沒什么不同,但事情并非如此。
「你錯了,現(xiàn)在你是屬于堡主一個人的,光是這一點就與我完全不同,如果你不趕緊認(rèn)清事實,我會很困擾的。你現(xiàn)在應(yīng)該在意的是要怎么抓住堡主的心,即使你現(xiàn)在得到堡主的寵愛,如果不更努力一點,隨時都會有人代替你!
以美色侍人是身為女子的悲哀,但命運既然如此安排,那杜綾羅唯一能做的,就是盡可能延長自己受寵的時間——梅兒是這么認(rèn)為的。
「梅兒……」杜綾羅瞅著梅兒,剛剛那瞬間,她明明就感覺到她們似乎回到了先前的情誼,可為什么一轉(zhuǎn)眼就又改變了?「梅兒,我不想再當(dāng)一只被豢養(yǎng)在籠中的鳥兒,難道我不能像你一樣,用勞力報答堡主的恩情?」
「那是不可能的。」梅兒苦笑。「因為堡主已經(jīng)看中了你,從那一刻起你就已經(jīng)屬于他,即使你再怎么不愿意,也不可能改變!
「你們兩個在做什么?」
突如其來的男聲嚇得兩位姑娘大驚失色,她們轉(zhuǎn)頭看向院落大門,黑嘯天不知何時已站在那兒。
「堡、堡主……」
杜綾羅和梅兒結(jié)巴地向黑嘯天請安,杜綾羅更是立刻把雙手藏在身后,因為方才的一些勞動,讓她的手既臟又疼,在沒有完全熟悉這些粗活前,杜綾羅不想讓黑嘯天知道她在做的事,她希望能向他證明,她也可以像其他姑娘一樣,勝任堡中的各種粗活。
但杜綾羅這明顯的小動作,早已毫無遺漏地落入黑嘯天眼中。
一旁的梅兒表情也很古怪,最奇怪的是,梅兒怎會一手拿著掃帚,腳邊還擱了一桶水,她到底是打算做什么啊?
「你藏了什么在身后?」略過梅兒不安的表情,黑嘯天直接伸手抓住杜綾羅藏在身后的手,本該細(xì)嫩潔白的指節(jié),如今卻泛著異常的紅潤,如果仔細(xì)一瞧,甚至可以看到有小木屑扎在她的手上!改愕氖衷趺词軅耍俊
黑嘯天擰眉,她不但受了傷,還弄得一身臟,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我、我……」杜綾羅無法立刻想出一個好理由。干脆牙一咬,如實吐出:「我剛剛在幫忙打掃!
「你在打掃?」黑嘯天的眉頭擰得更緊了!溉绻耸植蛔,去調(diào)派其他院落的人手過來就好了,你何必親自動手?竟然還弄傷了自己!
看著那本該完美無瑕的纖纖玉手染上了臟污,黑嘯天光看就覺得難以忍受,他甚至動手抓過杜綾羅的小手。
太過親昵的動作,讓杜綾羅忍不住臉紅。她掙扎地抽回手,但因害羞而加快的心跳讓她感覺腦袋一片空白。她用力地?fù)u搖頭,把這莫名不已的悸動甩開,她在胡思亂想些什么。!
「不是因為人手不足的關(guān)系,是我……自愿打掃的。」起了頭之后,杜綾羅就說得比較順了!副ぶ鳎蚁M軌蛳衿渌忝靡粯,以勞力報答您的救命恩情。如果可以的話……待我報完恩之后,請堡主讓我返鄉(xiāng)!
想說的話雖然說完了,但從頭到尾杜綾羅都沒敢抬頭。
因為以過去的經(jīng)驗,黑嘯天此時的臉色肯定很難看,她已經(jīng)看夠了。
「勞力?」到底又是誰灌輸她這些奇奇怪怪的想法?黑嘯天狐疑地看向梅兒。
梅兒一驚,還以為自己就要倒大楣了,幸而杜綾羅雖然低下頭,卻還是有在注意四周,她一見到梅兒有了麻煩,連忙出聲解釋。
「不關(guān)梅兒的事,是我自己想這么做的,剛剛你來之前,梅兒還在阻止我做打水的活兒!姑穬嚎墒呛苷J(rèn)真地在勸阻她。
雖然杜綾羅解釋了,但黑嘯天的表情可沒因此放松些許。
事實上,黑嘯天很不高興,他實在不能夠理解,為什么杜綾羅一心一意只想著要返鄉(xiāng)?即使他能夠提供她與過往無異的富貴生活,她卻什么也不想要、什么也不在乎,仿佛除了返鄉(xiāng)之外,她再也沒有任何目標(biāo)。
為此,黑嘯天惱火了。
「如果你想要做那些下人的活兒,那就去做吧!」
黑嘯天心中怒火熊熊,但出口的聲調(diào)卻如此地平靜,不見一絲火氣。
明明得到了應(yīng)允,這時候應(yīng)該開心才對,但杜綾羅卻止不住地顫抖,她緊緊抓著羅裙,試圖將渾身顫抖的感覺壓下,有那么一瞬間,她后悔了,幾乎就要開口向黑嘯天求饒,請求他收回成命。
一旁的梅兒沒發(fā)現(xiàn)杜綾羅的不對勁,只是慌張地看著黑嘯天,不敢相信他居然應(yīng)允杜綾羅去做粗活,他不是很疼愛杜綾羅嗎?為什么要同意這件事呢?
「綾羅,如果你決心要做下人的活兒,那你就得搬出現(xiàn)在的房間,去跟那些下人住在一起!购趪[天聲調(diào)冷淡,他冷冷地睨著她,等著她求饒。
嬌貴如她,是不可能忍耐得了那種辛苦的生活。這件事就當(dāng)做一次教訓(xùn),他非要綾羅低頭認(rèn)錯、認(rèn)清自己的本分不可!
這一次,他不會再心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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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說杜綾羅是自愿的,但她畢竟是千金小姐出身,要真做起雜役的工作,根本撐不了多久,沒幾天的工夫,她整個人已經(jīng)瘦了一大圈。
也不知黑嘯天是否刻意指使,派給杜綾羅的活兒,凈是些挑水、砍柴、搬運重物等,連男子都不一定吃得消的粗活。
但杜綾羅一句怨言也沒有,只是默默地低頭做事。
一次提不了的水,她就分兩次運;不懂得砍柴,就請懂得要訣的人指導(dǎo)……如此下來,杜綾羅的速度雖慢,卻還是能勉強將工作完成。
雖說工作可以完成是可喜可賀的事,但杜綾羅的動作實在是太慢了,待她終于完成一日的工作量時,往往早已月升日落;好不容易能夠睡著時,很快就又天亮了,緊接著新的活兒就接踵而至。
如此日復(fù)一日,就算是鐵打的人也受不了,但杜綾羅還是沒有任何的怨言,繼續(xù)默默埋首工作。
「綾羅,你就去向堡主認(rèn)錯吧……告訴他,你已經(jīng)后悔了,好不好?」
梅兒在杜綾羅身旁團團轉(zhuǎn),因為不能為她分?jǐn)偣ぷ,?dān)憂之情溢于言表,看著杜綾羅近來急速消瘦的身形,不由得為她擔(dān)心,再這么繼續(xù)工作下去的話,不出一個月,肯定會病倒的。
「認(rèn)錯吧!綾羅,你的身子會受不了的!
「我為何要認(rèn)錯?!」向來溫婉的杜綾羅難得使起性子!肝矣譀]有錯,為什么要認(rèn)錯?我只想要回家!
雖然嘴上講得很硬,但杜綾羅劈柴的模樣,讓梅兒光是站在一旁看,就幾乎要白了一頭烏發(fā)。當(dāng)杜綾羅顫巍巍地舉起小斧時,梅兒總是害怕得不敢看,生怕那銳利的斧頭會飛到杜綾羅身上。
我的大小姐啊,求求你別再自虐了!
梅兒幾乎要尖叫了,最近黑鷹堡上下都沉浸在一種恐怖的氣氛中,原因無他,全是為了杜綾羅一人。
打從杜綾羅自愿做雜役活兒起,堡主的臉色就沒一天好過,加上杜綾羅并不適應(yīng)艱苦的雜役工作,才剛休養(yǎng)好的身子如今又是病痛不斷,看得他們這些下人心驚膽顫,生怕杜綾羅若有個三長兩短,他們也要跟著陪葬了。
偏偏,堡主又明言下令,禁止所有人幫杜綾羅工作,可以從旁指導(dǎo),卻不準(zhǔn)代替她工作。礙于這條規(guī)定,梅兒也只能在一旁干著急。
「杜綾羅。」管事先生不知是何時出現(xiàn)的,只見他端著一張臉,表情有些復(fù)雜。
「管事先生?!」梅兒驚叫出來。聽說管事先生只聽從堡主一人的命令行事,如今他會出現(xiàn),是否意味堡主已經(jīng)原諒綾羅了?
「有、有什么事嗎?」梅兒有些緊張,卻也有絲開心,他們這些雜役總算能脫離心驚膽顫的生活了。
管事先生瞧也沒瞧梅兒一眼,逕自看向杜綾羅說:「堡主吩咐,從今天起,你的工作量要再加倍!
說完,管事先生轉(zhuǎn)身欲走,卻被大驚失色的梅兒攔了下來。
「等等,管事先生,你、你剛才說綾羅的工作量還要再加倍?!」梅兒難以置信地問道,光是現(xiàn)下要做的活兒就壓得綾羅喘不過氣,再加倍豈不累死人?!「那么多的活兒,沒有人有辦法做得完。
梅兒試圖為杜綾羅求情,但管事先生只說:「這是堡主的命令,有本事就自己去說服堡主改變心意。」
管事先生走了,留下啞口無言的梅兒呆立在原地,杜綾羅卻像沒事人般繼續(xù)砍著眼前的柴,似乎從頭到尾都沒注意到管事先生來訪。
「綾羅,你別再劈柴了,大事不好了!」梅兒很緊張,為何當(dāng)事人還能如此冷靜?「你到底有沒有聽到管事先生說的話啊?!你不打算想辦法解決嗎?難道你沒有什么話要說嗎?」
「我沒什么話好說的,既然工作要加倍,我也只能盡力完成!苟啪c羅表情漠然,她知道這是黑嘯天給她的懲罰,懲罰她不乖乖聽從他的安排。
但杜綾羅不打算退縮,因為這是她的選擇。
「綾羅……」梅兒頹然喊道,為什么綾羅這么執(zhí)著于回家這件事?
梅兒曾聽綾羅說過,她是在遭逢大火時被壞人擄走,根本不知道家人平安與否,難道是因為這個原因,綾羅才會如此迫切想回家?
對梅兒來說,既然已經(jīng)被帶到離家千里遠(yuǎn)的異鄉(xiāng),不如隨遇而安,說不定綾羅的家人早就葬身火窟,何必特地回去觸景傷情呢?
或許這就是她與綾羅之間的不同吧!
「梅兒,你應(yīng)該沒有閑工夫繼續(xù)留在我身邊吧?」杜綾羅把劈好的柴堆起來,準(zhǔn)備等會兒拿草繩捆成一束!改悴皇沁有許多活沒做?小心反而你的工作會做不完。」
聞言,梅兒這才想起她還有堆積如山的工作該做。她猶豫了一下,勉強轉(zhuǎn)身離去,既然綾羅決定不理會工作加倍的事,她在一旁急得跳腳也沒用。
杜綾羅仍是靜靜干著自己的活兒,從日正當(dāng)中到滿天星斗,還未曾停歇。她不知道自己何時才能做得完,也不敢稍事歇息,就怕一休息,會累得再也爬不起來。
她清楚地感覺到四肢慢慢地麻痹,漸漸地就沒了感覺,還能夠繼續(xù)干活兒,簡直就是老天爺保佑。
專心埋首工作的杜綾羅,完全沒有發(fā)現(xiàn)遠(yuǎn)處一雙闃黑有神的眼睛,一直追隨著她的一舉一動。
她反覆進(jìn)行劈柴、捆柴的動作,只想認(rèn)真地把工作做好。
她本來就不大會劈柴,如今工作量倍增,一整天就全耗在這兒了。
杜綾羅再一次舉高小斧頭,不知為何,身體突然變得好沉,早已麻痹的雙手頓時施展不出任何力氣,小斧頭直直落下,眼見就要砸到杜綾羅的腦袋瓜子上——
這時,一聲清脆的金屬撞擊聲響起,小斧頭被不明物體給彈開,杜綾羅這才免于頭破血流的下場。
面對這突如其來的發(fā)展,杜綾羅只是眨眨眼,還搞不清楚發(fā)生了什么事,單調(diào)的活兒干得太久,杜綾羅早就累得無法思索,她只是茫茫然地看著自己空蕩蕩的雙手,想著「小斧頭怎么不見了」這類無謂的問題。
「你到底在想什么?為什么有危險卻不懂得避開?!」
黑嘯天再也忍耐不住了,他自藏身處走出來,氣憤地抓住她、用力搖晃她。他的舉動看似是在懲罰她,可黑嘯天心里明白,他最氣的其實是他自己!
明明決定這次絕不再心軟,非要她認(rèn)清自己的身分,并明白他才是可以決定她生死去留的那個人!
結(jié)果一見到她有危險,什么懲罰全被他丟到九霄云外去了。
黑嘯天皺眉瞪著她蒼白的小臉,突然發(fā)現(xiàn)自從認(rèn)識她以來,她大部分的時間都臉色蒼白又毫無生氣,讓黑嘯天不知是該氣她,還是該氣自己?
「堡、堡主……」杜綾羅被晃得昏頭轉(zhuǎn)向,幾乎連話都說不好。
「什么事情?」黑嘯天悶悶不樂地問——九成九又要說她想回家吧!
「我頭暈。」說完,杜綾羅兩眼一翻,就這么昏過去了。要不是黑嘯天穩(wěn)穩(wěn)地抓住她,她頭上準(zhǔn)會碰出一個包。
「綾羅、綾羅……」黑嘯天難以置信地拍拍她的頰,但杜綾羅早已神游九天之外,任誰也喚不醒了。
「唉。」黑嘯天嘆了口氣,打橫抱起杜綾羅,準(zhǔn)備把她送回房——當(dāng)然是她原先所住的樓閣,這場意氣之爭就此打住吧!
黑嘯天清楚地感覺到懷中的人兒較先前輕上許多,他就著星光想瞧清楚杜綾羅的模樣,卻見到她眼圈下浮現(xiàn)疲憊的青痕,以及睡夢中亦鎖得死緊的眉頭,還有幾乎要干裂的唇瓣、略微凹陷的雙頰……不過才幾天的工夫,她竟然憔悴至此。
每個見到杜綾羅的人,都會被她柔弱的外表所騙,以為她只是一個嬌貴柔弱、什么事都做不好的千金小姐,但黑嘯天知道,真正的她并非如此。
第一眼見到她時,她正被強盜頭子抓住,雖然她眼角含淚,但卻很努力地保持冷靜,絲毫沒有狂亂之舉,這對一個姑娘來說,是非常難得的。
當(dāng)時的她絕對是慌張的,但黑嘯天仍是尋出她骨子里不輕易服輸、不輕易認(rèn)命的堅強個性,只消這一眼,黑嘯天就確定她是他想要的女人。
但黑嘯天怎么也沒想到,她竟然一心一意只想要逃離他,這讓黑嘯天無法接受,所以他才會使出高壓手段,可現(xiàn)在看來,反而更讓她產(chǎn)生反感。
黑嘯天總算理解了,除非讓她回家,否則她是絕對不可能靠近他一步的?礃幼硬畈欢嘣撟屗掂l(xiāng)了。
想起前日獲知的消息,黑嘯天不免懷疑讓杜綾羅返鄉(xiāng)真的是個好主意嗎?可她一直那么期盼,甚至拼死也想要返鄉(xiāng),這讓黑嘯天無法再忽視她的心情。
黑嘯天閉上雙眼,擁緊懷中的佳人。
「綾羅,為何你不能試著接受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