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一年十月 辜家大宅
「哇塞,我美麗又青春永駐的母親大人,我沒看錯吧?」
一臉雅痞樣的辜家老三辜樺星,夸張又帶點(diǎn)戲劇性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今天應(yīng)該是中秋節(jié)吧!怎么桌上沒看到半個月餅、柚子,反倒是整桌強(qiáng)精壯陽、補(bǔ)血精氣神的菜色!」
「冬蟲夏草燴龍蝦、酒釀生蠔、龍馬童子雞、蟹肉扒蘆筍、十全大補(bǔ)湯、鹿茸海參……」長相斯文爾雅的辜家四少辜驊月微微一笑,「的確是非常豐盛的一餐!
只不過對他們這四個血?dú)夥絼偟男值軄碚f,這種菜色實(shí)在是太補(bǔ)了一點(diǎn)。
辜樺星對著一家之主辜大業(yè)露出同情的微笑。
「老爸,看來你不行了,老媽一定是饑渴太久了,才會燒出這么一桌菜來給你補(bǔ)身子!
他又轉(zhuǎn)頭對坐在身旁剛滿二歲的小侄子辜朧梅說道:「小朧朧啊小朧朧,你真是好福氣,沾了爺爺?shù)墓,這么小就可以吃到這些強(qiáng)腎補(bǔ)精的圣品,以后到八十歲都不用吃威而鋼了哦!」
白白胖胖的小子用圓滾滾的食指指著鮮美的龍蝦以童稚的嗓音咿唔:「蝦蝦,還要!
「來,叔叔夾給你!构紭逍菉A了一小口的蝦肉放進(jìn)小家伙的嘴里,「可是不能吃太多哦,要留一點(diǎn)給爺爺吃,否則奶奶就不幸福了!
辜大業(yè)禁不起兒子一再挑戰(zhàn)他男人的自尊,隨即吹胡子瞪眼睛、氣如洪鐘地咆哮著:「胡說,你老子我還行得很,昨晚我才和你媽……」
辜家主母蘇沐云雙頰霎時飛紅了起來,她含羞帶嗔地罵:「你這老不修,兒子、孫子全都在這兒,嘴巴還凈說些不正經(jīng)的!
看到威風(fēng)凜凜的老爸隨即乖乖噤聲的模樣,辜家的四兄弟不禁發(fā)出一陣竊笑。
他們都知道,一向天不怕、地不怕,在商場上令人聞之色變的老爸最怕的就是這個如花似玉的嬌妻。
臉上紅潮猶未褪去的蘇沐云,白了擺明想看他們夫妻倆打情罵俏的四個出色兒子們一眼,「笑什么?牙齒白?趕快吃飯啦!可別浪費(fèi)為娘的一番苦心,這些可全是我精心調(diào)制燉來給你們滋補(bǔ)身體的。」
辜家次子辜燁云挑了挑峻冷的眉峰,「我們?滋補(bǔ)身體?」
小弟驊月不過廿三歲,就算是大哥曄風(fēng)今年也才廿六歲。
廿六歲的男人需要補(bǔ)哪里?老媽也太瞧不起她兒子們的「辦事能力」了吧!
蘇沐云理直氣壯的揚(yáng)聲說道:「這男人啊除了要有良好的經(jīng)濟(jì)能力外,也要身強(qiáng)體壯才娶得到老婆、給老婆幸福,也才能讓我和你爸爸再抱個孫子來玩!」
所謂天下父母心就是這個道理,有誰不希望看到自己的孩子早早成家立業(yè)并能覓得良好的歸宿?
這樣為人父母者也才能早日放下心中的重?fù)?dān)。
蘇沐云嘆了口氣,照目前的情形看來,她心中的重?fù)?dān)只怕要到很久很久以后才能放下。
而希望有個溫柔貼心的媳婦來調(diào)和調(diào)和辜家濃厚陽剛味的愿望更是不知要等到哪一年才能實(shí)現(xiàn)。
她將殷殷切切的目光在四個出色非凡又各有特色的兒子身上來來回回地巡視著。
看到兒子們有如走避鳥獸般回避著她的目光,蘇沐云便開始一一出聲欽點(diǎn):「風(fēng),你怎么說?」
「媽,我現(xiàn)在所有的心思都是放在事業(yè)上。」
輪廓深邃、長相俊帥的長子辜曄風(fēng)輕描淡寫的以工作為由搪塞母親催婚的令牌。
自退伍后,他便已將所有的熱情都給了工作。
老媽總不會為了一逞想要個媳婦的私欲,就要他去娶一個沒有感情的老婆回來吧?
碰了個軟釘子的蘇沐云垂涎的看著那個同樣英俊只是神情中多了一抹狂傲的男子,「云?」
老二辜燁云則是如往常的一派酷樣,「我已經(jīng)替你傳宗接代了,你要是再逼我續(xù)弦,我就帶著小朧朧搬出去住。」
自從愛妻盼梅在一年多前去世后,他就對別的女人沒有絲毫興致。
深知二兒子惜字如金、言出必行的難惹脾性,蘇沐云是笑得一臉討好。
「別說得這么嚴(yán)重嘛,我也只是隨口問問,媽怎么舍得離開我的心肝寶貝孫呢!
嗚,這年頭真是父母難為啊,竟然會淪落到被自己的小孩威脅恫嚇的地步。
碰了一鼻子灰的蘇沐云只好將所有的希望放在最小的兒子身上,「月,你是媽媽最聰明、最貼心的愛子……」
「媽,您別擔(dān)心我,光是為已屆適婚年齡的哥哥們操心就已經(jīng)夠您煩心的了!
才智無雙的天才美男子辜驊月簡簡單單的一句話,便將母親對他言之過早的關(guān)愛四兩撥千斤的丟回給兄長們。
聞之,蘇沐云偏頭想了想。
也對,就算老四結(jié)婚了,她依然得為老大、老二、老三的終身大事操心!
一想到這兒,她不禁就又重重的嘆了口氣。
沒有被老媽欽點(diǎn)到的辜樺星伸長了頭湊至母親大人的面前,「我說親愛的老媽啊,你該不會忘了你還有一個玉樹臨風(fēng)、迷死人不償命的三兒子吧,你怎么都不問問我想不想結(jié)婚咧?」
想不到這人性還真是賤啊,平常老媽一對他提起結(jié)婚的事他是避之唯恐不及,偏偏今天老媽沒有追問他,他卻又覺得渾身不自在。
蘇沐云斜睨著自己上門送死的痞子,「問你?我還不至于老到忘記我有個在外頭欠下一屁股風(fēng)流債的兒子,你這匹游戲人間的狼會愿意步入禮堂嗎?」
「哦,老媽,你真是太傷我的心了!
辜樺星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你不問我,我怎么有機(jī)會表達(dá)我對您的一片孝心呢?」
未去深思向來惡名昭彰的花心兒子何以會忽然搖身變成愿意為她添個媳婦的孝子,蘇沐云的雙眼興奮得熠熠發(fā)亮。
「真的嗎?星,你想安定下來啦?」
辜樺星勾起了一個迷人的微笑,俊臉上凈是耍人成功的得意,「對不起,辦不到!
自知被兒子逗弄的蘇沐云則是趁勢眼眶一紅、鼻頭深抽一口氣的將嬌軀直朝著辜大業(yè)的懷里依偎而去。
辜家四兄弟看到這種情形只能開始在心里暗暗叫苦。
「無事化有、小事化大、大事化超級大」一向就是他們老媽的拿手好戲,若是再扯上了寵愛嬌妻的老爸,那么事情就會更加的沒完沒了。
果然,只見蘇沐云在辜大業(yè)的懷中哀哀切切的訴苦:「老公,為什么我這么的苦命?關(guān)心兒子的終身大事還要被嫌得一無是處、體無完膚,果然是人老了就處處惹人嫌,唉!我看這兒也沒有咱們的容身之處了,我們兩個明天搬去深山養(yǎng)老做可憐的獨(dú)居老人吧!」
辜家兄弟交換了一眼心知肚明的眼神,像老媽這套一哭二鬧三上吊的老把戲,大概也只有老爸會被騙。
果然,辜大業(yè)一看到愛妻水氣盈然的模樣,心簡直痛得要糾成一團(tuán),他板起面孔嚴(yán)厲的斥責(zé)著兒子:「你們這幾個不肖子長大了,翅膀硬了,連父母也敢嫌了是不是?」
他們方才什么時候把老媽嫌得一無是處、體無完膚啦?辜燁云微皺著眉峰,
「老媽,大家都很愛你,沒人敢嫌你。」
蘇沐云則充耳不聞的拿著一條不知打哪里變出來的小手帕,假意地拭著沒有半滴眼淚的眼角,「我果然是沒人愛啊,你們看看隔壁巷子數(shù)過去第二棟第五樓左邊那戶的張?zhí)卸嘈腋0,兒子們(nèi)家呀?jīng)娶妻生子,過著子孫滿堂、和樂融融的生活。」
辜驊月笑意盈盈的望著越演越激動、越說越離譜的老媽,他們沒結(jié)婚也不代表他們兄弟四人就不愛她。
老媽真能扯,怪不得可以將威風(fēng)八面的老爸給吃得死死的。
「再看看我們家,要嘛就是連女朋友的影子都沒有,要嘛就是女朋友像換衣服般的一個換過一個!
眾人的目光一同移至向來花名在外的辜樺星身上,大伙兒都心知肚明老媽口中那位換女伴如換衣的人是何許人也。
早知如此剛剛就不逗老媽玩了,只不過逞一時口舌之快現(xiàn)在就成了大家的標(biāo)靶。唉,現(xiàn)世報來得真快!
辜樺星一臉無辜,「你們別凈是這樣瞪著我瞧,我也是千百個不愿意啊,誰要我剛好叫這個名字呢?」
這名字是他這個一家之主取的,這渾小子有什么好不滿的?
辜大業(yè)立刻大聲斥喝著:「胡說八道,你的行為浪蕩和你的名字有什么見鬼的關(guān)系?」
「父親大人,這你就有所不知啦!常常有些不識貨的人將我辜樺星三個字念成辜花心。」蓟ㄐ、辜花心的被人家念久了也就習(xí)慣成自然了嘛!」
辜樺星擺出一副無可奈何狀。
「你們以為我喜歡被人叫花心嗎?這名字要是我能自己取我就要叫辜俊男了。老爸,不是我要說你,幫我們兄弟四人取這么深奧的名字干什么嘛,還害我從小就對國文有一種莫名的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