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繼堂這個男人當(dāng)真是說到做到。
在強(qiáng)邀夏慕妍吃過飯后,第二天便向夏東平夫婦表示追求她的意愿,跟著連續(xù)三個月的時間,不斷將鮮花和貴重的禮物往夏家送,除了充分顯示自己追求的誠意和決心外,也給足夏東平面子,緊接著在第四個月便主動向夏家提親。
一開始夏東平夫婦確實(shí)為羅繼堂的決定感到愕然,原以為他會看上活潑亮麗的小女兒,想不到他反而挑中條件相對平凡的大女兒。
不過夫妻倆并不介意,反正只要能進(jìn)一步加強(qiáng)和羅繼堂的關(guān)系,哪個女兒嫁給他都一樣;洪玉珊甚至私下竊喜,這些年來為了維持家庭和諧,自己多少冷落了親生女兒,此刻眼見她有個這么好的歸宿,身為親生母親焉能不替她感到高興?
雖然夏慕妍強(qiáng)烈表示反對,但是夏東平和洪玉珊根本聽不進(jìn)她的聲音。
前者自然是為了利益考量,說什么都不會放棄這個和羅家攀上關(guān)系的機(jī)會;后者則是認(rèn)為,像羅繼堂這樣的女婿人選當(dāng)真是打著燈籠也找不到,放著這種人不嫁還能嫁誰?
也就是如此,根本沒人在乎夏慕妍本身的意愿,夫妻倆天天在她身邊輪流轟炸、軟硬兼施地逼迫她答應(yīng)。
更可怕的是,自從羅繼堂宣布追求她的那一天開始,她的住家以及身邊總會出現(xiàn)兩、三個眼戴墨鏡,看起來兇神惡煞的男人監(jiān)視租尾隨,她知道那些人都是羅繼堂派來監(jiān)視她的眼線,好防止她有任何蠢動。雖然她提出過抗議,但是抗議從未被采納,羅繼堂以保護(hù)她做借口,就是夏東平也不能說什么,至于洪玉珊甚至為了他如此在乎自己的女兒而感動萬分。
所有的一切就如羅繼堂所言,她既不能抗拒,也不能逃跑,就只能順著他的安排,等時間一到乖乖成為他的新娘。
而明天,就是她成為新娘的日子。
明晚的她就不會再回到這個待了十多年的房間,正式成為羅太太的她自然得回到羅繼堂的住所,回到兩人的新房。
瞪著那件他特地在義大利為她訂做的手工婚紗禮服,夏慕妍不覺一陣恍惚。
她就要結(jié)婚了。
嫁給羅繼堂,那個不愛她的男人。
這是真的嗎?眼前的一切來得那么急、那么快、那么突然,輕飄飄地沒有半分踏實(shí)感,仿佛只是一場夢境,一場無法醒來的夢境。
夏慕妍卻明白這不是夢,而是真實(shí)到不行的現(xiàn)實(shí),一個她無能抗拒的現(xiàn)實(shí)。
父母的壓力,男人的執(zhí)著,教她避無可避非得走上這條路。
死亡,是唯一能夠避開這一切的方法。
但是她并未做出如此愚蠢沖動的抉擇,完全不打算就這么死去,她要睜大眼睛看看,看看上天到底安排什么樣的命運(yùn)給她,她要好好看著,這輩子自己到底會是什么樣的下場。
況且嫁給羅繼堂也并非全無好處,就如他所言,她不但可以在家人面前揚(yáng)眉吐氣,還有羅太太這個風(fēng)光體面的頭銜,以及花用不完的金錢。
想想,好處還真的不少,唯一的缺憾就是彼此間少了真情。
羅繼堂已經(jīng)表白得很清楚,婚姻只是交換利益的手段,他既然不在乎妻子是否愛他,那他當(dāng)然也不會投注感情在另一半身上。
上天已經(jīng)安排了一個沒有溫情的家庭給她,現(xiàn)在又安排了一個沒有愛情的婚煙給她,接下來……又將怎么捉弄她呢?
夏慕妍還真舍不得死,打心底冷然期待著。
咚、咚、咚——
門口驟然傳來幾下猛烈的拍擊聲。
“夏慕妍,你給我開門……現(xiàn)在就給我開門……”
聞言,她忍不住蹙眉。
即使含混不清,她還是分辨得出這是妹妹夏曼婷的聲音。
這時候她來干什么?
帶著幾分狐疑,夏慕妍還是過去把門打開,跟著便瞧見滿臉醺醉的妹妹斜倚著門框,正惡狠狠地瞪著自己。
一身酒氣的她,手里還持著尚未暍干的玻璃酒瓶。
“你……有什么事嗎?”夏慕妍淡然地問道。
自從羅繼堂表明追求自己之后,夏曼婷就絕少在她面前出現(xiàn),經(jīng)常在外頭瘟到三更半夜才回家,即使不小心碰了面,夏曼婷也是哼地一聲轉(zhuǎn)身就走,連一句招呼也不打。
夏慕妍當(dāng)然明白為什么,羅繼堂出乎意料的選擇,讓向來被妹妹瞧不起的她在這場二選一的游戲中勝出,這鐵定讓驕傲又自戀的夏曼婷感到萬分沒面子,因而把氣出在自己身上。
只不過余怒末消的她又跑來做什么?
難道是想通了,所以打算送上幾句祝福?
目睹她憤怒的眼神,夏慕妍知道這樣的可能性并不高,看起來這個妹妹比較像來找自己吵架算總帳。
“夏、慕、妍……你這個女人……”果不其然,夏曼婷沖進(jìn)房間里張口就對著她咆哮。
“你到底有什么事?”暗暗嘆了口氣,夏慕妍不得不面對怒氣騰騰的妹妹。
“什么事?”夏曼婷冷笑!皼]有事就不能找你了嗎?怎么?飛上枝頭變鳳凰成了羅太太就了不起了?連我也不看在眼里了?”
是的,她不甘心,憑什么樣樣比不上自己的夏慕妍竟然能得到羅繼堂的青睞,成為人人艷羨的羅太太?
可是氣歸氣,選擇權(quán)卻是在羅繼堂手上,她一點(diǎn)辦法也沒有。今晚藉著幾分酒氣,她忍不住將一肚子的不平發(fā)泄出來。
“我有嗎?”夏慕妍無奈道:“我從來就不想嫁給羅繼堂,但是他定要這么安排,我也沒有辦法!
“你不想嫁給他?”夏曼婷冷笑。“你的意思是羅繼堂逼你嫁嘍?”
這番解釋更加挑起她的怒火。
“是啊,你官向軎只無比、美到不行,所以男人看到你都骨酥腿軟,想盡辦法都要將你據(jù)為已有,即使你百般不愿,羅繼堂還是用盡方法逼你嫁給他……你也不自己照照鏡子,看看自己是什么德行!彼饨信R道:“你以為你有這樣的行情?少往自己臉上貼金,你不過是個普通到不行的女人,有人要你就已經(jīng)要偷笑了,還妄想用這種話來抬高自己的身價!
她指著夏慕妍的鼻子,食指幾乎要頂?shù)搅吮羌狻?br />
“別告訴我你不想嫁給羅繼堂,這種可笑的謊話沒人相信!彼藓薜溃骸跋衲氵@種女人,見著羅繼堂便像見著食物的蒼蠅,還有不撲上去的道理?看你一副干瘦無力、對男人沒什么辦法的樣子,想不到骨子里這等妖媚風(fēng)騷,竟是個擅長勾引男人的狐貍精。告訴我,你是用什么媚術(shù)蠱惑了羅繼堂?或者是用什么床上秘技滿足他的需要?來來來,趕快傳授你妹妹兩招,多少讓我學(xué)著點(diǎn)……”
見她越說越不像話,本不想和她計(jì)較的夏慕妍忍不住出言反擊:“我什么都不必傲,更不必費(fèi)心勾引,羅繼堂就是看上我,不像有人打扮得像只花蝴蝶,人家還是不放在眼里。”
這些話顯然擊中夏曼婷的要害。
“你——”狂吼一聲,強(qiáng)烈的憤怒讓她不顧一切地將手里的酒瓶往夏慕妍砸了過去。
砰!
閃避不及的夏慕妍,立時被酒瓶打中頭部。
“啊!”痛呼聲中,她本能地按住傷處。
所幸酒瓶并未破碎因而沒有造成割裂傷,然而被重物擊中的額角卻立刻紅腫了一大塊。
“發(fā)生什么事了?”
“都這么晚了,你們還吵些什么?”
兩人之間激烈的沖突,終于引來夏東平夫妻的關(guān)注。
“啊,小妍,你的額頭怎么會……”洪玉珊一進(jìn)門就瞧見女兒的傷處,忍不住驚訝地問道。
“我……”
不待夏慕妍解釋,夏曼婷隨即叫囂道:“那是我打的,你們想怎么樣?”
氣憤的臉上充滿著挑釁的意味。
“你干什么打姊姊?”夏東平皺起眉頭!翱禳c(diǎn)跟姊姊道歉!
無論如何,出手打人總是不對。
“我為什么要道歉?”向來自我中心的她,當(dāng)然不覺得自己有錯。
“哎呀,額頭腫成這樣,明天婚禮怎么見人?”洪玉珊傷腦筋地皺著眉。“你們到底是怎么了?從小到大也沒見你們打過架,怎么現(xiàn)在反而打起來了呢?”
不待兩人回答,她趕緊跑出房間為大女兒準(zhǔn)備冰敷的工具好消腫。
“你明知道姊姊就要結(jié)婚了,為什么不珍惜她在家的最后時刻?居然還出手把她打傷?真不曉得你這個孩子在想什么!毕臇|平用前所未有的嚴(yán)厲語氣指責(zé)自己的女兒!翱禳c(diǎn)跟姊姊道歉,現(xiàn)在!”
一來夏曼婷確實(shí)做得太過分,二來他多少得做個樣子給大女兒看,畢竟以后她成了羅繼堂的太太,自己有什么需要還得仰仗她幫忙。
“我才不要!”紅著眼,夏曼婷抵死不從。
父親從來就沒罵過她,更不用說用這么兇的口氣吼她。
“好好奸,你們好……”她氣惱地直跺腳。“反正現(xiàn)在她是羅太太,有利用價值了,你們就都向著她,再也不管我的死活了,對不對?”
“看看你這孩子在說些什么?把姊姊打成這個樣子還死不認(rèn)錯?”被說中部分心事的夏東乎有些惱羞成怒,跟著直指門口!盎刈约旱姆块g去面壁思過,沒有想清楚前不許出來!”
“嗚……”悲憤交加的夏曼婷哭著跑出房間,正好秘拿著冰袋進(jìn)門的洪玉珊擦身而過。
“好了好了,曼婷可能只是喝多了情緒不穩(wěn),你就別再怪她了!弊鋈藞A滑的洪玉珊一面打圓場,一面為受傷的大女兒冰敷。
看著母親為自己忙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父親為自己出口責(zé)備妹妹,夏慕妍第一次感覺到世界圍著自己打轉(zhuǎn)。
然而目睹妹妹憤而離去的身影,她卻完全沒有出一口氣的快感。
莫名地,只感到現(xiàn)實(shí)的悲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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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新娘的額角青腫了一塊,不過并不影響婚禮的進(jìn)行。
沒有任何意外,所有的流程全都按照原定計(jì)畫按部就班完成,在熱鬧盛大的婚筵結(jié)束后,夏慕妍便隨著羅繼堂坐上禮車一起回家。
回羅繼堂的家。
夏慕妍不得不這么想。
對于那個陌生的地方,她沒有一點(diǎn)認(rèn)同感,怎么也無法和自己的家聯(lián)想在一起。
偏偏那就是自己日后遮風(fēng)避雨、安身立命的所在。
然而她無暇多想以后的日子,光是今晚的洞房花燭夜就已敦她不知所措、頭痛萬分。
雖然在這幾個月里,她和羅繼堂陸陸續(xù)續(xù)見過幾次面,但是卻沒有太多的溝通,更不曾深談,彼此間依舊生疏得很。
可是今天晚上兩個人卻必須待在新房里成為真正的夫妻。
她該怎么辦?
她該用什么樣的態(tài)度來面對他?
她的狀況并不比古代的新娘奸到哪里去,即使已經(jīng)見過幾次面,可是在沒有感情基礎(chǔ)下要怎么進(jìn)行夫妻之間的親密行為,她全然沒有頭緒。
或許這種事情對男人來說比較容易吧,大家不是都說為了滿足生理上的需要,多數(shù)男人可以和自己不愛的女人上床嗎?
羅繼堂應(yīng)該也是這樣的男人吧!
以他的條件,身邊女人應(yīng)該多如過江之鯽,像他這種情場老手,大概都知道怎么將女人弄上床才是。
如果是這樣的話,她似乎不太需要傷腦筋,只要被動地配合他的要求應(yīng)該就可以了吧?
夏慕妍的腦海里情下自禁閃過羅繼堂動手解開自己衣服的畫面。
啊!她想到哪里去了?
羞紅了臉,她忍不住瞟向身旁的男人。
偏偏,這個名為她丈夫的男人也正側(cè)頭睨著她。
當(dāng)視線交會的一霎間,她慌張地低下頭,不敢再多看他一眼,就怕對方因此看穿自己的心事。
羅繼堂卻不慌不忙地勾起她的下顎,直勾勾地盯著她的小臉!澳愕念~頭怎么了?”他皺了皺眉!笆裁磿r候受的傷?”
雖然他早已留意到她的傷痕,卻因?yàn)榛槎Y太過忙碌,直到此刻才開口問起。
“沒什么?”夏慕妍撒謊道:“昨天不小心撞到柜子!
她才不想說實(shí)話,要是讓這個男人知道姊妹倆因他起了沖突,定然會洋洋得意,她半點(diǎn)都不想給他這種炫耀的機(jī)會。
“是嗎?”平淡的語氣讓人聽不出他的情緒,也聽不出他的想法。
“你冷嗎?”羅繼堂突然轉(zhuǎn)移話題。
“嗯……有、有—點(diǎn)……”清涼的禮服外頭,只罩著—件薄如蟬翼的小外套,在車內(nèi)冷氣的吹拂下,她確實(shí)冷得打哆嗦,只好抱緊自己的雙臂取暖。
“冷為什么不說?”他脫下身上的西裝外套,將纖細(xì)的她整個包住!斑@樣有沒有好一點(diǎn)?”
對于他的細(xì)心,夏慕妍有些訝異。
想不到這個男人還有如此體貼的一面。
“好多了,謝謝你!睂挻蟮耐馓桌餁埓嫠眢w的余溫和男性的氣息,暖暖地祛除她的寒凍,微微地醺醉她的心。
“我是你丈夫,跟我用不著這么客氣吧?”他傾身向前,靠近她露在西裝外的酡紅臉蛋。
“應(yīng)、應(yīng)該的……”瞪著他距離自己不到五公分的俊臉,她不禁抓緊外套向后瑟縮著,對于他的靠近沒來由的感到一陣慌亂。
“應(yīng)該?”笑看她的生澀無措,他再次伸手勾起她的下顎!翱磥砦以摻探棠,什么叫作應(yīng)該……”
語聲末畢,火熱的雙唇已壓上她的小嘴。
“唔……”突如其來的熱吻令沒有經(jīng)驗(yàn)的她緊張得渾身僵硬,幾乎窒息!
怎么辦?
她該推開他嗎?
這個吻如果發(fā)生在今天以前,那她會毫不猶豫地推開他。
可是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是她的丈夫,丈夫親吻妻子乃天經(jīng)地義的事,她似乎沒有立場再拒絕他,不管他如何霸道,不管她如何不愿,兩人結(jié)婚已是不爭的事實(shí)。
思前想后之際,羅繼堂的舌已探人她的口中瘋狂地探索糾纏,一步一步將她引入恍惚的迷醉里。
緊繃的身軀逐漸放松,本能地她開始回應(yīng),過了許久許久,羅繼堂才意猶未盡地放開她。
“明白了嗎?這才叫作應(yīng)該……”粗糙的指腹來回摩挲嬌顏上動情的嫣紅。“不過剛才那個只是前戲而已……”
他吮過她的耳垂,惹得她一陣輕顫!按龝䞍哼有更刺激的……”
不知是為著他挑逗的話語,還是為著自己方才的熱情,夏慕妍羞得不能自己,只好垂下頭避開男人灼熱的目光,揪著外套將自己包覆得更緊。
羅繼堂并末乘勝追擊,只是斜睨著她的羞澀,隱隱感到有些得意。
他準(zhǔn)備回到床上后再好好品嘗這個小女人的甜美,同時讓她在自己身下一次又一次地顫抖呻吟,屆時看她是否還能信誓旦旦地強(qiáng)調(diào)不想嫁給他。
沒有任何東西能夠逃脫他的掌控,這個女人也一樣,他會好好享受馴服她的樂趣,然后讓她死心塌地的跟著自己。
天底下沒有他搞不定的女人,更何況是自己的妻子。
叮叮叮當(dāng)——
突然間,羅繼堂的手機(jī)響起貝多芬的命運(yùn)交響曲。
聞聲,他立時收起笑容換上嚴(yán)肅的面孔。
幾乎所有人都知道今晚是他的新婚之夜,要不是有重要事情絕不會打來干擾他,除非是哪個白目撥錯電話。
他打開手機(jī)將電話接通。
夏慕妍好奇地瞧著,卻見他臉色越來越凝重,已不復(fù)方才的輕松愉悅。
發(fā)生什么事了?光從幾句簡短的對答中,她著實(shí)猜不出講話內(nèi)容,而羅繼堂在掛上電話后不發(fā)一語,只是閉眼沉思。
就這樣,兩人一路保持沉默直到家門口。
“你先回去休息,我還有事情要處理!焙唵蔚亟淮痪,羅繼堂將她留在家門口后,隨即再次上車離去。
他什么都沒多說,連去哪里也沒有交代,更未提及何時歸來,甚至未曾再多看她一眼。
他就這樣走了。
他竟然就這樣拋下她,將她這個新婚妻子拋在門口。
望著車子絕塵而去,夏慕妍不由得有些感傷。
這個男人果然把婚姻當(dāng)成交易的工具,一點(diǎn)也不在乎她的感受。
那她又何必難過?
這樁婚姻的本質(zhì)她早就明白了,不是嗎?
暗暗嘆了一口氣,她不愿再多想,只是木然地尾隨前來迎接的管家走進(jìn)羅家大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