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兒,快去生產部和王經理協調!這批貨非常趕喔,客人都快哭出來了…’小昌經理的聲音像正在浴室洗澡一樣,竟然有回音效果。
我想,小昌經理可能真的要去預約心理醫生了。我和他不過隔了兩張桌子的距離,隔空喊話倒也不至于漏失掉什么話。但是,他竟然為了這樣的一句話,大費周章地撥了一通電話給十公尺不到的我。
左耳聽著小昌經理本尊的聲音,右耳聽見的是透過話筒的聲音。我想像著小昌經理拿著橡皮鴨子在玩水的樣子。超惡心的……
喔喔喔……客人都快哭出來了??哭泣可以代謝體內的水份啊。是不錯的運動。如果覺得淚水運動不夠,還可以學金城武在電影<重慶森林>里的方法,去運動場跑跑步,一邊哭,一邊流汗。
反正,怎樣都行啦。
雖然我號稱是本部門最敬業的人。不過,客人的眼淚和我的生命比起來,到底是誰比較重要?
當然是我的小命了。
我就是傳說中堅持在一個星期內不踏入生產部的人。
我面前的電話,就在此時鈴聲大作。
一定是身后的小昌經理見我沒有甩甩衣袖、大喊一聲:‘臣遵旨!’,飛奔至生產部,所以用他的奪命追魂鈴來提醒我。
煩死人的主子。
‘喂!我馬上就去啦,不要催我啦……’我拎起話筒,不等對方出聲,先發制人。
‘翻弄干燥的風……帶你離開這里……honey so sweet……將無止盡的夢想……用這雙手捉住……’一個聲音輕輕地唱著。
honey??
是L’Arc~en~Ciel的honey。
‘喂,凡兒啊,你兇什么啊?電話又不是我打的!〔浝頍o辜地站了起來,朝我這兒說道。
是方敏!
方敏,不要鬧了喔。我現在正在上班耶。
‘經理,喜不喜歡聽音樂呀?’我用手捂住話筒,隔空對小昌經理喊話。是那種,非常之諂媚的語氣。
‘喜歡!嗯……’小昌經理用著”0204等你喔”的音調說道。
不,這不算”說”,這應該算是”呻吟”。
‘這里有一首好歌,主子您來聽聽吧,小的我要去生產部了……’我將話筒移交給小昌經理。
選擇題。
與其留在業務部和那個死人妖耗下去,我倒不如置生死于度外,到生產部奮力一搏了。
希望成深剛好去上廁所。阿彌陀佛。
我步伐蹣跚地踏出業務部的同時,剛好聽見小昌經理正對著我的話筒說道:‘怎么不唱了?嗯……唱得很好啊……’
‘不然,我唱給你聽好了……神秘的電話人!’小昌經理邪惡地笑著。
‘一……朵……小……花………’小昌經理的歌聲愉快地回蕩在業務部辦公室。(只是聽歌的人都不怎么愉快就是了……哈哈哈)
※ ※ ※
‘你白癡?就跟你說了,貨不可能趕出來,那個完工日是完全不合理的……’
果然,本公司的小旋風王經理,又在生產部掀起了一陣暴風。而天真無邪又無辜的受害者呢,就是凡兒我了。
嘿嘿嘿……
王經理,快別這么說。
為了來和您老人家協調完工日,我可是連命都不要了。
我環顧四周,再度確認一次,方圓三十公尺內沒有成深的身影出現。
‘你給我滾出去……’王經理指著我的臉,破口大罵。
哎,還滾啊?我已經滾了將近兩個月啰!(已經覺得麻痹了,正打算死皮賴臉繼續待著的凡兒……)
‘王經理,別這樣嘛……先吃顆糖果放松一下吧。 覐目诖锩隽艘话煽肆η。
‘哼,象腿女你那討人厭的身影又來到了我們生產部了……’成深那河馬似的說話聲音同時傳到了我耳里。
果然。∥疫是逃不了。
雖然有在心中默求諸神保佑。不過,我想,神大概也很忙,沒空管我。
‘成深,要不要一起吃巧克力啊?’我用食指和大拇指夾起了那包鮮紅色包裝,看起來非常好吃的巧克力球。雖然它的體積是小了點,不足以成為我的盾牌、抵擋成深的攻擊。
有一句話是這么說的:‘羅馬不是一天造成的’。之所以會造成今天河馬的體型,想必成深這個人對于甜食也是毫無招架之力的。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方敏本人也說了。他是公的。他并不是成深的未婚妻。
我何罪之有?我怕什么?
哈哈……
可是,我還是打從心里覺得毛毛的。
‘聽敏敏說,你在人家的店里面作出了傷風敗俗的事情……哼,幸好本公司是不用穿制服上班的,否則,臉都被你丟光了!缮畹氖忠话褤屵^我手上的巧克力,一邊碎碎念。
不過是接個吻而已,大驚小怪。
‘并沒有傷風敗俗好不好!’我雙手叉腰,努力地辯白著。
魔法森林里面的客人們還拍手咧!掌聲大約持續了二分鐘左右。熱情的火焰把魔法森林包圍了呢……
‘倒是你,原來你有這種嗜好啊……’我對成深挑了挑眉毛。
兩個大男人在雨中抱在一起。成深啊成深。哎……
我還記得方敏還喚成深‘親愛的’,然后成深把他抱在懷里。
‘你欠揍嗎?’成深沒來由地把巧克力往王經理手上一塞。對我大吼了一聲。
王經理開始像被催眠般,一口接著一口吃起了巧克力。
‘那是開玩笑的,象腿女。方敏那個家伙從來沒有正經過。’成深像是泄了氣的汽球似的,碰地一聲癱在他的座位上。
‘他上次還叫我戴上假發,跟他扮成兩姐妹……’成深嘆了一口氣。
哇咧……
方敏不止是瘋了,依我看,他還需要去看個眼科。
成深扮成女生能看嗎?真是的,也不替其他人想一想。
‘結果……嚇壞了我自己不說,還把鄰居一個七十多歲的老阿媽給嚇昏了!缮顡u了搖頭。
我嘆了一口氣,把右手擱在成深的肩膀上。哎……
成深,我想,我能夠了解所謂的交友不慎是什么意思了。哈哈。
※ ※ ※
第一天是honey。
第二天是dive in blue。
第三天是winter fall。
第四天是 pieces。
已經連續四個工作天了。
飽受精神虐待的我,已經聽了四天方敏的電話live show了。虧他還練了那么多首彩虹樂團的歌。
如果他和我沒有任何瓜葛,我會覺得他的精神可佩,搞不好還會夸獎他‘有前途’。但是,凡兒我是個愛恨分明的人。雖然他似乎好像真的唱得不錯,我還是會毫不猶豫地將話筒交給小昌經理,讓小昌和他心中思慕不已的電話人來個飆歌大會。(我真是太壞了……哈。)相信他們兩人之間應該已經擁有了某種程度以上的默契了吧。
‘喂!你到底有沒有聽我說話?阿雋……’
我握著話筒,向阿雋道出這四天以來,我所遭受的精神虐待。
但是,阿雋顯然根本沒有在聽。
我聽見了手指敲擊著電腦鍵盤的聲音。不規則地。迅速地。
‘阿雋……你在忙嗎?’我小心翼翼地問他。
‘呵呵呵呵……’阿雋的笑聲。不過,很顯然的,他并不是因為我說的話而發笑。
‘嗯……阿、雋……你再不理我,我就要生氣了喔……’平常根本不曾撒嬌過的我,也只好祭出了這一招了。
‘嘿嘿嘿嘿………’
阿雋的笑聲仍然無視于我存在似地,透過話筒,一個音節一個音節地打在我的耳膜上。
這種感覺非常奇怪。我明明聽見的是他的笑聲……
為什么我的眼淚卻是完全不受控制地流呢?到底有什么好哭的?
我也不知道。
‘哈哈哈,真是太絕了,凡……’
阿雋終于在第六次的狂笑之余,發現了他自己正在和我電話中。
‘呵呵呵……我現在很忙很忙……’阿雋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道。
下一秒。他竟然掛了我的電話……
我忍不住在心里咒罵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