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快過年了,你要送我什么?」小廸挨在芷芹的身邊,咧著嘴興匆匆地問著。
「送?」芷芹歪著頭!膏,送你洋娃娃好了!顾笾谋亲,故意逗他。
「不要!」他揮開了芷芹的手,不高興的說:「我又不是女孩子!」他嘟著嘴,抗議芷芹。
「好啦!小鬼,生什么氣,嗯!我想想看!
小廸瞪大眼,盯著阿姨那張思索的臉!甘裁绰?」
「小廸,你玩過沖天炮沒?」
「沖天炮?什么。俊
「煙花!你玩過沒?」
「沒有,從來沒有人買給我玩!顾坪鹾茴j喪。
「這樣好了,除夕夜那天,我們?nèi)シ艧熁!?br />
小廸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他那漆黑的瞳眸閃爍著!刚娴?姨,一定!」
「一定!
「哇!」他歡呼著:「我要玩沖天炮、龍吐珠……我什么都要。對了,阿姨,我們也要放炮竹,好不好?」
「好!」
「咻……砰!」小廸學(xué)著沖天炮爆炸的聲音,高興地叫著。
「小鬼,陪我到大廳去逛逛!
「可是……可是他們在大掃除地!」
「沒關(guān)系啦!我們?nèi)タ纯础!?br />
「好!阿姨,讓我推你。」
「好!」
讓一個孩子推輪椅實(shí)在是個沉重的負(fù)擔(dān),為了怕累壞了他,芷芹自己也動著輪把。到玄關(guān)時,芷芹聽到了谷顥斥責(zé)的聲音。
「哇,爺爺在發(fā)脾氣了。」小廸小聲地叫著。
「我們過去看看!
「阿姨,不要嘛!」
「走啦!死不了的!
小廸在半推半就的情況下,跟芷芹來到大廳。谷顥似乎沒察覺到他倆的來到,他繼續(xù)罵著一個仆人,是小雪。小云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站著。
「發(fā)生了什么事?譚媽。」芷芹輕聲地詢問站在一旁的管家。
「小姐,你來干什么?趕快回房間去,老爺在發(fā)脾氣呢!」
「到底怎么了嘛?」
「小云打破了一件古董。」
「譚太太,給她一個月的薪水,叫她滾蛋!」谷顥大吼。
「是的,老爺!
小云顫抖著:「老爺,求求你!
「我這個人從不講情面!
「求求你!」她雙膝一軟,跪在他的面前。
看著跪在地上的小云,再看看不為所動的谷顥,芷芹不禁怒不可遏。「爸爸!一件古董有什么了不起嘛!」
「你少羅嗦!這里沒有你說話的余地!」
「只要是人,就能說話!
「你……」
「小云,起來,跪什么?起來!」
「小……小姐!
「起來!」
「梵芷芹,你……」谷顥怒目圓瞠,氣得說不出話,只得一逕的瞅視他的兒媳婦。
「老爺,小姐,你們別吵,我……我走就是了!顾酒鹕。「謝謝老爺這幾年來的照顧!剐≡茡]著淚水慢慢的走到芷芹的面前!感〗,多多保重!」
芷芹抓小云她的手!竸e走!」她轉(zhuǎn)換一種略微乞求、卻又深富質(zhì)疑的口吻:「爸!你就那么狠心?」
「少廢話!」
小云掙脫出芷芹的手,哭著跑了出去。倚在大廳門口的谷中逸抓住了她。「等一等,小云。」
「少……少爺!
「我保證小姐一定贏!顾判氖愕,挑著眉,繼續(xù)旁觀這場龍爭虎斗。
芷芹恨恨地瞪著谷顥。「你不考慮嗎?」
「沒有考慮的余地!顾穆曇舸蟮脟樔,似乎在警告所有人,他的耐性已到了極限。
芷芹全然不顧他的厲聲喝止,她不經(jīng)思考地拿起一件約莫十九世紀(jì)的英式瓷器,用力地摔在地上。
「天!小姐……」一旁的仆人驚訝地看著她,大伙都在想,這下子一定會有更大的風(fēng)暴——因?yàn)槟鞘枪阮椬钕矚g的東西。他們不約而同的望向大老爺,谷顥的臉一陣青一陣白。
「如果你要辭的話,干脆把我也給辭掉算了。」
谷顥抓緊拐杖冷冷地站著,大廳呈現(xiàn)出一片死寂。芷芹迎若谷顥憤怒的眼神,她執(zhí)意抗?fàn)幍降,即使打死她也堅持。她那倔?qiáng)、不服輸、堅定的眼神,使得谷顥有些動搖,他生性就喜歡有個性的女孩。
「辭掉你?媳婦那有用辭的,看來,你自認(rèn)是被雇來的!鼓锹曇簟⒛钦Z調(diào)、那內(nèi)容尖刻得令人難以忍受。說話的人——「豪門情婦」又如貓一般的,無聲無息地加入這場戰(zhàn)爭,她冷笑著說道。
「表姑,你錯了,阿姨是爸爸娶來的,不是雇來的。」小廸天真地糾正著。
「豪門情婦」發(fā)出了寒澈人骨的眼光,她狠狠的瞪著小廸,大廳的氣氛顯得更僵了。
「好了,小云留下來。我的妻子,當(dāng)然是更不能辭,對吧?爸爸!构戎幸萁K于決定出面,化解僵局,他望著父親,表示還尊敬他,現(xiàn)在他正在征求父親的意見。
谷顥的太陽穴動了一下,卻沒說話。
「爺爺,陪我下象棋,走嘛!」小廸抓住爺爺?shù)氖,懇求著:「走嘛!」他那童稚的聲音,是令人無法抗拒的。
「好!」谷顥笑了,他拍拍孫子的頭,小廸也笑了。
「那……爺爺我們走吧!」小廸攙扶著谷顥走出大廳。到了入口時,小云低下頭,驚恐的讓開。
「小云,你留下吧!」他的聲音大得足以讓每個人聽到。
「是……是的!剐≡迫f分感激地說著,她的心輕快地飄蕩著:「謝謝老爺。」
「嗯!」谷顥閉上眼,他似乎在考慮另一件事!杠魄,你也該留下,不是嗎?」
芷芹咬了咬唇,不知如何回答才恰當(dāng)。
「芷芹,爸爸在等你說話呢!」谷中逸提醒著她。
「爸爸,對不起!」
「肯留下就好,小廸,我們走!?fàn)攲O倆走出了這多事之廳。
「譚媽!吩咐仆人繼續(xù)打掃!构戎幸荽叽僦芗亿s緊做事。
「是!」
大廳又一片熱鬧,他們議論紛紛!感〗愫脜柡ε!」「是!」「我喜歡她!埂杆嬗袀性!勾蠹夷阋痪,我一句的談?wù)撝?br />
「小姐,謝謝你!剐≡普f著。
「不謝,沒什么好謝的,不是嗎?」芷芹對她眨了眨眼,又說:「去做事吧!」
「是的。」她愉快的走了。
「芹芹!我們進(jìn)房去談!」谷中逸驀然粗聲地對芷芹說,并把她抱起。
「你要干什么?」
他不語,邁著大步抱著她走著。當(dāng)他倆經(jīng)過康雅楓身旁時,她故意沖著谷中逸甜甜的說道:「表哥,你可真有力氣!
「對妻子當(dāng)然要有力氣些!
「是嗎?難道你們又要演出馴悍記嗎?」她是在打擊芷芹。
谷中逸浮起嘴角,瀟灑的笑著!秆艞,你猜錯了,我們不演馴悍記!
她的臉一陣慘白,無趣的走了。
谷中逸不怎么溫柔的把她放在床上!肝覇柲悖
「什么事嘛?」她有些氣惱。
「為什么?為什么大家都叫你『小姐』?你搞的鬼吧?原先不是叫你『少奶』叫得好好的嗎?」
「沒錯,是我要他們這樣叫的!
「你好大的膽子,你以為你還夠資格做小姐?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太太了,我的老婆,記得嗎?」他大吼,又一把將她抱進(jìn)懷里。「說!是該叫少奶還是小姐?」
「你說呢?」她毫不妥協(xié)的瞪著他。
「少奶!」
芷芹惡作劇地大笑起來。「真有禮貌。」第一次,谷中逸第一吹被人這樣作弄。
「芹芹,你這臭丫頭,你看我怎么罰你!
「給你罰嘛!」她淘氣地說:「是不是要這樣!」她把唇送了上去輕啜一下!笁蛄税!」芷芹掙脫出丈夫的懷里,存心吊胃口。
「嗯,芹芹,你搞錯了,這不是我所要的懲罰!」邪邪的笑容漾在他俊逸的臉上。
芷芹猜不透那笑容的寓示,她警戒的微微搖頭!改!你不可以,你……你耍我!」她想不出別的字眼,于是學(xué)起小廸的那句話。
「哼哼……」
「哇!不要!」谷中逸的手已在她的腰部搔起癢來,芷芹又笑又叫:「痛……痛……人家……背上痛啦!」
「少裝了!
「真的啦!」她喊著求饒。
「放妳一馬。」
芷芹喘著氣,又忍不住地笑起來,她的臉笑得跟紅蘋果一樣,谷中逸細(xì)細(xì)的盯著她。
「芹芹,說!」
「說什么嘛?」
「說你愛我!
「哼!」她神氣的撐坐起身。「梳子給我!人家的頭發(fā)都被你弄得跟稻草一樣。」
他無奈地拿梳子給她!竸e顧左右而言他,快說!」、
「好!」她清了清喉嚨,梳了幾下頭發(fā),然后,伸出舌頭做了個鬼瞼。「鬼才愛你哩!」說完后,她又大笑起來。
「不準(zhǔn)笑!」
她照樣笑著而且一發(fā)不可收拾。
「不要笑,芹芹!」
「什么?」她好不容易的止住笑聲,卻發(fā)現(xiàn)他正默規(guī)著她。他抬起她的臉。
「芹芹,不要這樣折磨我!
他的神情意外的郁痛,像是備受莫大的煎熬。芷芹的心猶如一只迷途的小鹿,奪命似的跳動。
「我……」
砰砰!有人在敲門了,谷中逸的唇像颶風(fēng)似的掃過她的臉頰后,無可奈何地站起身去開門。又是「豪門情婦」,她那光亮的黑發(fā)此時披在肩上,她身穿白色V領(lǐng)寬大毛衣,亮皮黑褲及紅色長靴,一反冷艷的模樣,顯得又嬌又俏。
「表哥,好久沒去騎馬了,陪我去玩玩!怎么樣?」她挽住他的手。
「現(xiàn)在?」
「嗯!我等你,快來喔!」
她不給谷中逸回話的機(jī)會就轉(zhuǎn)身跑了。他關(guān)上門,望見芷芹滿是質(zhì)疑的目光。
「你要去嗎?」
「當(dāng)然!」他逕自走進(jìn)更衣室。
芷芹抓起梳子,恨恨的往發(fā)上梳。為什么?為什么雨煙和雅楓的頭發(fā)那么迷人,自己就跟稻草一樣。好!谷中逸,你給我記著,你看我理不理你。
過了一會兒,他吹著口哨,穿著騎士裝出來。「可人兒,待會兒見!
她咬著下唇,理也不理他,耳朵像是塞上了棉花。谷中逸聳聳肩就出去了。芷芹抓起枕頭,用盡力氣的往門上丟去,接著狠狠的躺回床上,拉起被子蒙住頭,不爭氣的淚水,又淌了下來。
房里一陣輕快,音色清晰柔和、曲調(diào)迷蒙浪漫的琴聲,像月亮瀉下銀光般地緩緩流進(jìn)了芷芹的耳里。會是雨煙?她的心七上八下的跳著。她該不會來殺我吧?芷芹睜大那雙感性的大眼睛,往鋼琴那兒看,那個人的肩寬大,令人有無限的安全感,坐在椅上的身軀,還是令人覺得相當(dāng)魁梧。
「你不是要去騎馬嗎?」她大聲地說。
琴聲嗄然而止,他轉(zhuǎn)過身撥了撥發(fā),走到門邊,把枕頭拿回床邊,點(diǎn)著她的鼻尖!刚l敢喔!」
芷芹撅著嘴。「你這壞蛋!你這壞蛋!」她槌著他的胸。
谷中逸抓住了她的手。「不可以對我這樣,我是你的丈夫,知道嗎?」
「知道!
他的手溜進(jìn)了她的腰際,輕輕的滑撫著,她禁不住而微微戰(zhàn)栗,抓住他胸前的衣服,神情迷亂的看著他……他倆的身軀緊緊地貼著。
谷中逸的手滑下她的背!脯F(xiàn)在還痛嗎?」
「嗯,不痛了!
「芹芹,真的很對不起!顾е亩,唇又落在她的頸上。
「沒……沒關(guān)系!
「我要你。」他的聲音既混濁又低緩。
「……」她閉上了眼,谷中逸笑了……他開始撫著她,吻著她,她所擁有的,似乎也是他的?墒钱(dāng)他觸摸到她的腿時,他停止了動作,芷芹也驀然的睜開了眼。她不知道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他發(fā)現(xiàn)到了芷芹的疑惑后,吻了她的唇。
「如果我們想入天堂的話,應(yīng)該一起才對,我不想讓你痛苦。」
芷芹莫名其妙的看著他,他苦惱地把頭埋進(jìn)手里。
「我的意思是說……是說,我不愿意我快樂而你痛苦!顾f得亂七八糟的。
芷芹吁了口氣,她坐起身,輕輕的抓住他的手!肝伊私,我知道,不要煩了,好嗎?」谷中逸心疼的把她摟進(jìn)懷里。
☆☆☆
「小云,都這么晚了,少爺怎么還沒回來?」
「哦!我忘了,少爺早上出去的時候,吩咐過今天有美商要來,所以晚點(diǎn)兒才會回來!
芷芹想起谷中逸回來那天曾打電話到紐約去。
「我知道了,妳去睡吧!」
「是!少奶上
「怎么叫起我少奶來了!」她微蹙眉峰。
「少爺他……」
「好吧!少奶就少奶好了!管魄蹮o奈地說,不過,她的心頭卻是甜的。
「阿姨!」小廸忽地跑了進(jìn)來。
「小鬼,這么晚了,還不睡啊!」
「爺爺生病了哦!」
「生。磕强烊フ堘t(yī)生!」
「可是,可是爺爺不要,他說他討厭醫(yī)生!
「爺爺生什么病?」
「發(fā)燒,燒得好厲害!」
「幾度?」
「譚婆婆說一O三度!
芷芹焦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公公的脾氣比自己丈夫好不到哪里去,都是一身傲骨,容不得別人進(jìn)言半句。突然,一個古老的妙方閃進(jìn)她的腦海。
「小云,家里有沒有姜?」
「姜?有。「墒裁!」
「這是個賠罪的機(jī)會,你趕快去煮碗姜湯!
「煮姜湯?」
「對,愈辣愈好,別忘了加糖!
「是!剐≡茣獾刈吡顺鋈。
「小廸,帶我去爺爺?shù)姆块g!
小廸立即推若芷芹,來到谷顥的房里,他們停靠在床邊。芷芹關(guān)切地注視著一臉病容的公公,輕聲問道:「爸爸,你生病了,為什么不請醫(yī)生呢?」
「女人家,怎到你管?」聲音雖然微弱,卻不失威嚴(yán)。
「爸,你若真的不要醫(yī)生,那吃些中藥好了!
「不要,苦死了!构阮椏棺h地閉上眼睛,緊抿著嘴,房里頓時鴉雀無聲。
過了不久,叩門聲輕輕響起,小廸跑去開門,原來是小云端了姜湯進(jìn)來。芷芹立刻乘機(jī)打破沉默,再次尋問道:「爸爸,你想一直生病下去嗎?」
「誰說的?」
「那好,爸,喝這個。這是小云特地幫你煮的!
「……」谷顥默然不語,眉頭微蹙,瞪著那碗熱騰騰的姜湯,正猶豫著。
「爸,喝嘛!」
「好吧!扶我起來。」他啜了口姜湯,皺著眉。「怎么這么辣?」
「辣一辣,你明天就好了,多喝些嘛!」她像哄小孩般地哄著他。
「太辣了!
「爸,你就委屈些嘛,好不好?」
「好吧!」
芷芹笑了,她溫柔的看著他喝姜湯!赴,你不謝謝小云哪!」
「唔!小云,謝謝你!
「老……老爺。」小云驚喜的叫著,一時手足無措。
那碗姜湯好不容易才喝完。芷芹扶著他躺下。
「爸,你睡一下吧!等醒來的時候一定會好。我保證你頭不再痛,骨頭也不再發(fā)酸。」
「好……你要走了嗎?」
「不!我在這兒陪你!
「嗯!」他閉上了眼,覺得心頭暖烘烘的。
「阿姨,我在這兒陪你好不好?」站在一旁的小廸說著。
「不行,小孩子不能熬夜!
「不要嘛!人家也要陪爺爺。」
「小廸,聽阿姨的話,睡覺去。小云,你帶他去睡覺!
「是的,少奶,小少爺我們走吧!」
「阿姨!人家不想睡啦!」
「小廸,你要是不去的話,明天就不教你畫畫了,也不買煙花!」
「好嘛!爺爺、阿姨晚安!顾麡O不情愿的走了。
一待小廸身影沒去后,谷顥立即提出了心中的問題!杠魄郯!你剛剛說什么煙花?是干什么來著?」
「爸,沒什么啦!!你好好休息哦!」
「好吧!」
不久后,谷顥睡著了,他開始冒汗,芷芹幫他拭汗,擦著擦著,她想起了父母,他們寂不寂寞?是否可好?明天該打個電話才行。她守著、守著,也覺得累了,可是又不能走,她盯著谷顥,他那魔鬼般的眉毛,舒展時柔和了不少,他的妻子,也該長得很美吧!奇怪!為什么都沒聽過他們父子倆提起她呢?死了?跟雨煙一樣嗎?想著想著,她也睡著了。
夢里,有她,也有雨煙,那似水的雨煙依然嬌柔動人!她的一顰一笑依然是那么具有魅力。她的手中又拿了支寶藍(lán)色的劍,那只氣質(zhì)如她的波斯貓則依偎在她的身旁,它那藍(lán)寶石般的眼瞳,發(fā)出了駭人的綠光,直逼著芷芹。芷芹孤獨(dú)無援的坐在輪椅上,跑也跑不動,雨煙笑著,那只波斯貓叫著,一步一步的逼進(jìn),她拔出寶劍,動作依然是那么的柔和,卻有股寒澈人心的冷氣,那只貓更邪門了,它突然躍身撲向芷芹,芷芹不禁尖聲驚叫:啊——
「芷芹!芷芹!」
谷顥喊著。她睜開了眼,又是一身冷汗,雙手虛軟無力,她拭了拭額頭的汗。「爸爸!」
「你剛才在作噩夢嗎?」
「嗯,夢見了鬼!管魄厶撊醯攸c(diǎn)了點(diǎn)頭。
谷顥挑著眉。「好了!你可以回房間去了,不用再陪我了!
「爸,你的身子好些了沒?」
「好多了,現(xiàn)在已經(jīng)退燒了!顾α,笑里含著贊賞,這又使芷芹想起了他的妻子。
琴室里傳出了琴聲,是中逸回來了?!芷芹的心又是一陣急速的跳動,她覺得渾身燥熱起來。樂聲頓時消失,她打開琴室的門。
可惡!故意跟我捉迷藏嗎?芷芹心想他可能躲在門后,她用力的撞了下門,門碰到了墻,沒有?她氣壞了,到底躲到哪里去了?她進(jìn)去后,關(guān)上門,琴聲又緩緩的響起,好!你倒真會嚇人,她生氣的轉(zhuǎn)動輪椅,往琴架那兒看。
一陣陣驚栗襲擊著她,她的血液急速的倒流——沒有人?居然沒有人!然而琴鍵卻動著,琴聲響著。
芷芹止不住顫抖的身子,嘴唇慘白,腦海里轟然一片,她快崩潰了!那樂聲奪魂似的撼人,一陣急似一陣的侵襲著她的每個神經(jīng),空氣似乎沉浮于上空,四處彌漫著,駭蝕人骨的氣氛,每一個空間仿佛都有鬼魅在飄動著。燈光突然不見了,然而琴聲卻還繼續(xù)的響著,突然,從陰暗的角落里跳出一只波斯貓,那雙碧綠的眼在黑暗中發(fā)出了刺人的光芒!
「哦……」芷芹抱住頭,用力地晃動著,雨煙回來了……上帝,求求你,求求你……
在驚駭間,芷芹感覺到那只貓正一步一步的朝著她走過來,她放開了抱住頭的手,呆滯的望著它。那只貓無聲無息的、邪氣的盯著她的臉,而兩煙似乎就在它的身旁。猛然間,它發(fā)出令人毛骨悚然然的叫聲,跟著敏捷的撲到芷芹的身上。驚嚇中,芷芹伸出手揮開牠,而牠銳利的爪子卻在芷芹的手臂上留下鮮紅的傷痕。她驚恐的奪門而出,抿著嘴,恐懼的淚水在眼眶中打轉(zhuǎn),她真想大叫,把心中的恐懼全發(fā)泄出來。她沖進(jìn)了房間,鎖上了門,渾身發(fā)抖的到了梳妝臺前,無意識的抓起了梳子,機(jī)械性的梳著頭發(fā),她渾然無覺,手上的刺痛刺激了她的腦神經(jīng),她丟下了梳子,然后歇斯底里的撲在床上痛哭著。
「中逸,中逸,你在哪里?為什么在我最需要你的時候,你卻不在我身邊呢?你是不是還愛著雨煙?你知道嗎?她回來了,她回來了。」
芷芹胡亂的發(fā)泄著,一陣子后,她總算安穩(wěn)下來。她在床上躺了一會兒,便走進(jìn)浴室去沖洗,水滴刺痛芷芹手上的傷處。上帝!那絕不是夢,真的是見到鬼了。鬼?雨煙現(xiàn)在在我的身邊嗎?她神經(jīng)質(zhì)的四下張望,雨煙是不是在我身后……天啊!我受不了了。她抱住頭沖出了浴室。
當(dāng)她再次面對著鏡子時,她愣住了,也恐慌起來。
輪椅……我的輪椅呢?她的雙腿突然一軟,跌坐在地毯上,地含著淚水,觸摸著那雙腿,她幾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實(shí)。
另一種狂喜感覺在她體內(nèi)竄起,雨煙是在幫助自己嗎?噢!雨煙你真的是在幫助我站起來嗎?
她不自禁地哼起「藍(lán)色多瑙河」的曲調(diào),起身在室內(nèi)跳著舞,不多時,她倒身在床上,揉了揉雙腿:該做些什么呢?要不要打電話通知爸媽?算了,明天再給他們一個意外的驚喜好了。對!洗澡,洗澡去,好久沒痛痛快快的洗澡了,今天泡上它一個小時再說。
芷芹擦干濕淋淋的頭,從衣柜拿出一件銀色絹質(zhì)、公主袖花邊的睡袍換了上去,她拿起梳子理了理亂糟糟的頭發(fā),然后對鏡子扮了個鬼臉。
「喲,你倒好!」
芷芹順著聲音往門邊看,只見谷中逸一臉鐵青的站在那兒。
「你回來啦!」
她對他露出了天使般的笑容,走了過去,抓住他的手。他卻甩開了她的手,一把抱她起來,丟在床上,而后撲了過去。他吻著地的唇,恣意地嚙著。他的吻包含著憤怒與不可思議的痛恨,芷芹只有苦不堪言的承受著。
他憤然起身!改氵@賤女人!」
她如墮五里云霧般的看著他。
「好了,別再演戲了,正如雅楓與眾人所臆測的,你是為了谷家的錢才裝成癱瘓。你的演技真是無懈可擊,居然瞞得過我,金像獎影后非你莫屬!
「不!不是這樣,不是這樣的!」
芷芹慌亂地?fù)u著頭,急欲對他解釋一切,誰知谷中逸一點(diǎn)機(jī)會也不留,冷酷地用言詞鞭韃著她:「不要裝出那種受屈的樣子,表面上看來,妳是個純情天真的女孩 。對,妳有個性,有個性做出這種不要臉的事!」
「我沒有!」她受不了這種莫名的侮辱,憤怒如波濤般的四面奔來。
「沒有?你的西洋鏡已被揭穿了,居然還理直氣壯的狡辯,你沒救了!
「不是這樣,我是在琴室受到了驚嚇才奔回房間,不信的話,你可以看看輪椅是不是在那里!
「驚嚇!你以為我是笨蛋?你是不是受不了那種癱瘓的日子,才安排一出戲來蒙騙我,嗯!一個雙腿癱瘓的人,能馬上站得好好的,走得好好的,你當(dāng)我是什么人?」
「你……你……你這沒腦筋的人,你為什么不相信我,你!」她又氣又急地說得語無倫次,原來滿心的欣喜,早被他那無情的羞辱撕扯得四分五裂。
「別再你啊你的,告訴你,梵芷芹,以后你的日子也絕不會好受的。我過我以前的單身生活,我愛上哪兒就上哪兒,我高興在哪過夜就到哪里過夜。當(dāng)然,我不會再碰你一根汗毛,你想要有個情人的話,那是不可能的,不過,你如果賤到那種地步的話,可得要小心些。到時候,別怪我不打得你皮開肉綻!
「你……」
「除非我問你話,你不可和我說上一句話,告訴你,我現(xiàn)在看到你只有一種感——惡心!
他霍然的下了床,芷芹氣得啞口無言,這天大的誤會真教她無語問蒼天。
「從明天起,你不用再演戲了,如果你想走路的話。」他說話的表情好像賜給她無比的恩惠。
「好!既然如此,要這樣過日子,就這樣過日子,你要去風(fēng)流就去風(fēng)流,我自會安排節(jié)目。當(dāng)然,我會很小心,不丟你們谷家的臉!管魄垡а狼旋X地說,緊抓住殘余的尊嚴(yán),她毫不猶豫地反唇相稽。
「你敢!」
「這可是你逼我的,請便!」
谷中逸怒氣沖沖地走了出去。芷芹呆愣的看著那扇門,她多么希望谷中逸聽了她那句話后,便沖到自己的面前求著自己不要那么做,然后悔悟他的過錯。如今,全完了,她的幻想也破滅了,谷中逸的話字字敲碎她的心靈。那椎心刺骨的創(chuàng)痛,真教她再也不認(rèn)為世上有任何值得信任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