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沒有女友。]
[ 令堂要心焦了。]
[ 她時時嘮叨我。]
兩人像老友那般舒適地笑談。
[ 周子文可是對你很好?]
福在點點頭,[別再講他閑話。]
[ 他有許多事隱瞞你。]
福在答:[ 我也有若干往事沒告訴他。]
[ 你處處護著他。]
[ 箝位別說周子文了,你找到新工作沒有?可會加入警隊,抑或,開設私家偵探社?]
劉少波卻這樣說:[ 我并非一個愛講是非的人。]
[ 我明白。]
[ 福在,小心。]
福在答:[ 傻人有傻福,我也猜不到我會活轉來。]
[ 福在,周子文——]
福在夾起一塊烤茄子塞進他嘴里。
他那句話怎么都說不下去。
劉少波佩服王福在。
有人千方百計在她面前搬弄是非,她說什么都不聽,[ 你不知道?][ 我沒留意],[ 我告訴你],[ 我不要聽],這女子如此有宗旨,他開頭還以為她懦弱。
他高高興興把香甜茄子吃下肚中。
衷情于你
飯后他送她回家。
[ 喂,王小姐,請我進客廳喝一杯咖啡好嗎。]
福在看著他,[ 喝什么不要緊,有一件事需弄清楚,你們都覺得我笨,可是再鈍也有感覺,你大好青年,什么地方不去,偏偏到蝸居喝咖啡,這是什么意思?]
劉少波沉默一會兒,[ 你說呢?]
[ 我不想你誤會。]
[ 福在,我衷情于你。]
福在瞪大雙眼,[ 神經病,我已是大姐大級人物,再升一級,就是大媽。]
[ 不,我調查得一清二楚,你只比我大一歲。]
福在抽一口涼氣,[ 今天你回家,伯母便會殷殷垂詢:剛才那位小姐,她做什么職業,家里有些什么人,哪間大學畢業,到底多大?]
[ 我會據實告訴她。]
[ 是,她家境欠佳,毫無資產,亦欠學歷背景,是名孤兒,又是寡婦,且為警方熟悉人物,只靠雙手找極之普通生活,伯母一聽,嚇得血壓高。]
[ 家母不是那樣的人。]
[ 何必試煉愛你的人。]
[ 你說得很有道理,咖啡呢?]
[ 下次吧。]
[ 福在——]
[ 你還是叫我王小姐吧,小朋友。]
[ 福在,小心周子文。]
[ 明白,多謝關心,再見。]
回到小公寓,她對牢鏡子好好看清楚自己。
這劉小波太會開玩笑了,她嘆口氣,王福在還有什么地方吸引異性,既無紅唇又無媚眼,亦欠隆胸盛臀,更妖嬈姿態。
王福在更沒有財勢兼備的娘家,她除出雙手,一無所有。
她伸出瘦小雙手,看仔細了,幸虧還有這雙手。
她熄燈休息。
接著一兩天,同事有事總來請示,福在像是做了總管似的,這間公司民主,大家有商有量,倒也高興。
一日下午,在走廊里,有人必恭必敬叫她一聲[ 王小姐 ]。
福在一看,[ 啊,鄧大和,你復工了。]代他歡喜。
[ 人事部著我多休息幾天,我閑不慣,決定星期三回廠。]
[ 那多好。]
[ 多謝你來探訪我。]
[ 都是周先生吩咐,他最關心員工,他親自來看過你還不放心,叮囑我再次探訪。]
鄧大和憨笑,[ 是,是,]他想一想,[ 但周先生沒來過。]
福在笑,[ 也許你睡著了。]
[ 不,王小姐,我只見過你。]
福在當下一怔,隨即拍拍他肩膀,[ 替我問候鄧太太。]
他笑著走開。
福在回到自己桌前,沉思起來。
她取過日歷,做了一個時間表。
電光石火間,她明白到劉少波手上一定也有一張更加詳細的表格。
查看記錄
福在把過去十多天發生的事一件件記下來。
在這段時間內,周子文共出差兩次,事發當日,他卻在本市,那天,他在公司,眾目睽睽下一直做到深夜,可是,晚飯時間,他出去過一次,說要探訪工傷同事。
福在以為他去看鄧大和,可是鄧氏說,他沒見到老板。
周子文那日離開了一個小時左右,他去了什么地方?
那一天,是星期二,晚上七到九時,正是李月玫及桑原死亡時間。
福在瞪著窗外日光,直至雙眼發酸流下淚水,不,不,不可以懷疑他。
警方也沒有如見任何人。
鄧大和也許睡著了,周子文只逗留片刻,沒有說話,隨即離去。
周子文的駕駛執照尚未發還,他出入都靠司機,當是他如果去過醫院,司機一定知道。
說到司機,只見那老實的中年人滿面笑容探頭進來,[ 王小姐,周先生今日下午回來。]
福在忍不住叫他:[ 你請進來一下。]
司機問:[ 什么事?]
[ 我見過你有一本小冊子,記錄每日出差時間次數。]
司機答:[呵,那是我自己的記錄,公司并沒有要求我那樣做。]
[ 你做得很好,冊子可以給我參考嗎,我想其他司機也可以效法。]
他隨身帶著那小薄子,立刻掏出交到福在手中。
福在像是不經意,翻到有關日期那幾頁,用掃描器把記錄掃入電腦。
她隨手把簿子還給司機。
司機問:[ 王小姐可去接周先生?]
[ 我還有事,你速去速回。]
[ 是,家中正在油漆,傭人說那杏色好象太深了一點,請王小姐去看看。]
[ 是哪家裝修師,讓他來一次。]
[ 是,王小姐。]
司機一走,福在就查看他的記錄,她翻到九月一日星期二。
那一日,只有送周子文上下班,以及載女傭到街市的往返時間,七時許,司機在大屋吃飯。
周子文如果要來回醫院,一定要乘街外車子,他不想任何人知道行蹤。
這件事,調查員劉小波也很清楚吧。
這一小時空白時間,周去了何處,做過些什么?
福在抬起頭來。
她應當直接開口問他,而不應在他身后諸多打聽,福在羞愧,垂頭,緊握雙手。
這幾天放松了的情緒漸漸又扯緊。
她忽然想見到劉少波。
掌握線索
那年輕人幾次三番有話要說,都被她打斷,他究竟掌握了什么線索?
福在額角冒出汗來。
就在這時候秘書忽然探進頭來,笑說:[ 錦繡帶來嬰兒,探訪同事呢。]
她手中抱著小小一個粉紅色包裹,福在忙不迭跑過去看看。
啊。
小小毛毛頭,面孔比梨子大一點,可是已看出五官異常秀美精致。
福在輕輕接過,鼻端嗅到一股嬰兒特有的奶花香,[ 還有一個呢?]
[ 在這里。]
福在坐好,把另一個也抱進懷中。
忽然之間,她渾忘世上所有一切全部煩惱,看著兩張粉紅色小面孔,咧開嘴來笑,心花怒放,愛不釋手。
秘書見她那樣愛惜幼兒,忍不住說:[ 銀不笑,金不笑,看到寶寶立刻笑,喜歡孩子的話,趁生理時鐘尚未敲響,好多生兩個。]
福在抬起頭來。
[ 子女是上天恩賜,你說是不是。]
福在一時講不出話來。
片刻她把嬰兒還給她們的母親,懷中一下子失去溫馨小包袱,恍然若失。
寶貝走了,福在回到現實世界。
她打電話到保險公司:[ 你們有一位同事劉少波,離職前可有留下聯絡號碼?]
[ 你貴姓?]
[ 我姓王。]
[ 可是王福在小姐?]
福在一怔,[ 正是我。]
[ 少波吩咐,王小姐找的話,電話地址如下......] 她一口氣的說出來。
那個鬼靈精,他算準了福在遲早一定會找他。
福在正想聯絡,負責裝修周宅的設計師來了。
他拿著色版給福在看。
福在百忙中一瞥,嚇一跳,[ 這是橙色,油哪里?太深了。]
[ 是女主人房。]
福在怔住,呵,是月玫的老房間,從頭裝修過,就一點氣息與痕跡都沒有了。
裝修師把圖則推開,[ 衣帽間拆除,改得小一點,浴室擴大,房間與露臺接通,光亮得多。]
福在回過神來,[改這個雞蛋黃吧。]
設計師惋惜,[這顏色多古老。]
[你去照做。]
設計師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