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曦晨,蜜月假期過得很愉快吧?」
休假半個月回來,正電腦前埋頭苦干的林曦晨,聽見同事兼主編郭姐的聲音,立即回過頭來,微笑道:「還好啦,就是會想家,回來后更輕松了。」
從英國回來后,她才發(fā)現(xiàn)自己原來有多掛念那間十多坪的老舊公寓呢!雖然他們的公寓沒有整面落地窗可以看到庭院的景致,也沒有大床或書房,但小小客廳卻是一個很適合她和寅賢依偎在一起,悠閑地吃飯和看電視的好地方。
只要能跟親愛的老公在一起,就算只能過平凡的日子,她也很滿足,感覺很甜蜜!
「那就好了。聽說妳老公原來是得過很多獎的大提琴家,還出身名門,真了不起,但妳還習慣嗎?」
郭姐個性開通又風趣,雖然才四十幾歲,但早婚的她兒女全都出社會工作了,所以樂得悠閑自在,對同事都很關懷。
「咦?」她一臉茫然,一時間沒聽懂對方是什么意思。
「妳沒聽過一入侯門深似海嗎?嫁入豪門不是只要老公疼妳就可以的,還要能在公婆面前得寵,什么姑嫂妯娌問題更是一大堆,可以煩得妳欲哭無淚。」
「郭姐……」這一番話直直打進林曦晨的心坎中,她苦笑坦承!肝乙呀(jīng)很不得婆婆喜歡了……」
「怎么會呢?」郭姐詫異地望著林曦晨。以林曦晨那溫文得體、率性不拘的性格,應該不會單是性格不合的沖突。俊甘遣皇菉叢恍⌒牡米飳Ψ?妳要知道有錢人家的規(guī)矩最多了!
林曦晨努力地想了一下,只想到一點稱得上得罪的事!笗粫且驗槲宜て屏似牌诺柠溕璞?可是我說過我會賠償?shù),但她好像還是很不高興……」
「什么?麥森?妳確定是德國麥森出品的茶杯嗎?」見她點頭,郭姐一臉無能為力的嘆氣!耕溕诠谴山缡琼敿壍,它上面的彩繪都是用寶石磨成粉、混入西釉當原料的,相當高級,下午茶杯具一杯一碟要價十三、四萬,整組買更是上百萬跑不掉呢!」
「但我聽婆婆說那茶杯才三千多塊!闺m然三千多塊對她來說已是十分之一的月薪,但跟十幾萬這個數(shù)目相比,她還賠得起。
「曦晨,人家說的是英磅,我說的是新臺幣!」她對數(shù)字實在很不敏感。「妳說妳要怎么賠償?難怪妳婆婆這么生氣!」
林曦晨一聽,臉上的血色也全褪了!怎么辦,她哪來的錢去賠人家呀?但如果不賠,相信婆婆會更討厭她、小看她吧?
「找妳老公幫妳賠吧,他應該有能力吧?現(xiàn)在你們是夫妻,錢是一起用,沒關系的!构銍L試安慰她。
「可是他也沒有很多錢……」她苦惱地盤算著。
自由音樂家的收入一向比她這個小編輯更不穩(wěn)定,而且她也沒看到唐寅賢有積蓄可用。每次他收入多了,不是帶她去吃一頓好的,就是幫家里添些東西,又或者拿去保養(yǎng)大提琴了,哪里有剩錢呢?
不過話說回來,自從他們從英國回來后,這一個星期,唐寅賢似乎很忙,早出晚歸,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他工作的事,她一向很少過問,畢竟她問了也弄不清楚音樂的專業(yè)領域,只會在每晚臨睡前聽他拉上一小段樂曲,然后知道哪首是出自名家之手。
無論如何,她只希望他繼續(xù)為了他所喜愛的音樂事業(yè)而奮斗,不要因為家族的期望而輕易拋下大提琴──她還希望他透過樂曲去抒發(fā)喜怒哀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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偌大的會議廳內(nèi),什么擺設都沒有,只是簡單的放了一張豪華的檀木會議桌。
而狹長會議桌的彼端,有一個頭發(fā)帶著栗色光澤的男人,五官俊美的臉上帶著一抹看不見情緒的冷然神色。
他站在窗前的體魄修長完美,不管是什么衣服穿在他身上,都能夠呈現(xiàn)出他獨特的性感魅力,儼然是位標準的衣架子,現(xiàn)在他穿上一件久違的白衣,更顯出他專業(yè)的一面。
看著窗外的景物,唐寅賢了解自己終究和醫(yī)院有著難以切斷的關系。
他回來了,在闊別兩年后回到唐氏的醫(yī)院集團,輕而易舉地重回到權力中心,靠的并不是劍橋大學的文憑和過去于多家著名醫(yī)院工作過的經(jīng)歷,而是他的血緣和姓氏。
多諷刺是不是?一個應該是神圣救人的地方,卻成為權力爭斗的中心?墒钦驗檫@樣,他才會回來開始他的反擊。
媽那么重視權力地位,那他回歸唐氏的消息一定令她欣喜若狂吧?可是她很快就會發(fā)現(xiàn),他所做的一切并不是因為媽媽的「感化」奏效,而是為了她所鄙視的曦晨。
他根本舍不得曦晨受委屈,為了替曦晨爭回一口氣,為了令曦晨不會因為嫁了他而感到委屈,他要自己取得更多權力,只有回到權力中心,讓他擁有更多籌碼跟母親等人對抗。
為了曦晨,他愿意改變,愿意武裝自己。
自己的老婆,他要靠自己的一雙手去捍衛(wè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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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唐寅賢電話的林曦晨,在下班后匆匆坐上計程車,趕到在T大附屬醫(yī)院的辦公大樓。
她不知道寅賢為什么會在這里,但一聽到是醫(yī)院,她就擔心他是不是不舒服,尤其是他的手機現(xiàn)在竟然打不通!
她走進大廳,對其中一個接待處的小姐問道:「請問唐寅賢先生在嗎?」
接待處小姐聽見來人是找她所看中的大帥哥唐寅賢,不由得上下打量了林曦晨好幾遍,見一身樸素打扮的她,并不似有身分的高層人士,便擺起姿態(tài)地說:「妳有預約嗎?如果沒有預約,我們很難替妳通傳!
林曦晨楞了一下,靦腆地微微一笑道:「沒有,但是唐先生叫我過來這里找他的。請問他在哪?我可不可以自己去找他?」
「這個可不能隨便透露,而且我們不會隨便透露大樓內(nèi)務人的行蹤。請妳就在大堂旁邊的沙發(fā)上等著吧,我們嘗試替妳找人!
接待處小姐拿眼睛斜著瞟了一下旁邊,然后就慢條斯理地查看電話內(nèi)線表,看看唐寅賢的電話是多少號。
受到輕視的林曦晨有一點生氣,不過想到很快就可以見到寅賢,她就不計較那么多了。
她走到沙發(fā)旁坐下,看著大廳里人來人往,看著時針一分一秒的挪移,但仍未見到他,心里就有點毛躁,只好又走向接待處問:「哎……小姐,請問找到了嗎?因為時間有點久,我怕他是不是受傷了,要找家人來辦手續(xù)……」
「小姐,這兒是辦公大樓,是醫(yī)院高級員工的工作地方,不是醫(yī)療門診!菇哟幮〗阋苫蟮赝株爻。「奇怪,妳不是來找唐醫(yī)生的嗎?」
「醫(yī)院高級員工?唐醫(yī)生?」林曦晨愕然了,忽然她才想起,他原本是一個醫(yī)生,而且是唐氏的少爺!
「那么他……對不起,能盡快找到唐醫(yī)生嗎?我是他太太……」一股不好的預感襲上心頭!
「唐醫(yī)生的太太?」對方直覺地不相信唐寅賢有老婆!「什么時候的消息,我怎么會沒聽過?」
那個讓所有女員工無不心花怒放,目光閃著停不下來的愛心,著迷追逐著一身迷人風采的新醫(yī)生,怎么可能有老婆?
林曦晨無言以對,神色恍惚地坐回沙發(fā)去,雙手托著下巴,手肘支著膝蓋,直視著地下,腦袋里有些混亂。
「哎呀,真是的,說不定是有人臉皮厚,自認是唐太太啊,又不是沒見過。」另一個接待處小姐小聲地交頭接耳道:「妳要知道,多少女人都想抓緊唐氏少爺們的心,好麻雀變鳳凰!」
不是的,我是唐寅賢的合法妻子!林曦晨想喊出來,可是根本沒人知道她的存在,她連他的世界也走不進去!
他回來當醫(yī)生的事,她都不知道呢?!為什么她這個妻子當?shù)眠@么失敗?
「瞧她一臉無害的樣子,搞不好根本沒有羞恥心。」
聽到這里,林曦晨再也聽不下去了,她毅然邁步走出大樓,離開這個不是她該來的地方!
她沒有怪唐寅賢回去唐氏當醫(yī)生,優(yōu)秀的他最終不甘于平淡也是人之常情,問題是他應該對她坦白說,好讓她有心理準備,難道連這一點都不應該做嗎?她可是他的老婆呢!
快七點左右的時間正好遇上下班人潮,整條馬路被大小車輛擠得水泄不通,空氣中布滿了惱人的嗆人黑煙,熏得路旁行人個個灰頭土臉,林曦晨垂頭喪氣的模樣在這里亦變得毫不起眼。
她站在街角,打算過馬路到對面的公車站時,遠遠看到高貴的陸葵挽著偉岸的唐寅賢,向停車場走去的畫面!
她隨著這個畫面,毫無意識的移動著步伐,眼睛望著這一幕,心沉到谷底,渾身一陣陣發(fā)冷。
她看到陸葵美眸一亮,臨上車前在唐寅賢的耳邊說了句話,使他頓了下,嘴角勾起了笑意。
這畫面的構圖真美,他們多么像一對幸福戀人,在臨別前還依依細語?真美,比當天在大宅晚宴內(nèi)兩人共舞的畫面美太多了……
她咬了咬唇,下意識地把視線移開,挺立著背脊,面無血色的踱步走開,也是首次難過到心臟疲弱得無法負荷,痛到幾乎無法呼吸!
她強忍哽咽,僵硬地要自己保持微笑,不想讓任何路人看出她內(nèi)心有多酸不溜丟,有多希望畫面中的女主角是自己!
然而所有人都告訴她,她不可能是女主角!
公車一來,她立即沖上去,找了一個窗邊位置,然后打開窗戶,深呼吸一下。
強忍住心中說不盡的辛酸味兒,她紅通通的眼睛直瞪著遠處仍在聊天的陸葵和唐寅賢;公車一開,她蓄積在眼中的淚,將她所看到的一切都漾成一片朦朧!
她真的不知該怎么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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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唐寅賢在醫(yī)院等不到林曦晨,又打不通她的電話時,他馬上趕回家去,一進門,小桌上已經(jīng)有冒著熱氣的飯菜在等他了。
林曦晨默默的在廚房注視著手上的碗筷,眼神卻失焦,直到唐寅賢從她身后摟住她時,她才猛地回身看他。
「回來了?」她對他露出微笑,卻倏忽退開他的懷抱,轉(zhuǎn)身垂頭走出去。
唐寅賢愕了一下,跟著出去,拉住她的手臂,那低沉卻溫暖的聲音在她的頭頂響起。
「曦晨,妳早就回家了?忘了要來找我嗎?」他語氣輕松,沒有要質(zhì)問她的意思。
「我有去!」她淡淡地說,但仍沒有抬頭望向他!缚斐园,這些都是我在下面的餐廳買的!
「妳不坐?」看著她沒有跟他一同坐下的意思,反而走回廚房,唐寅賢心頭泛起絲毫不安,察覺到她的不對勁,跟在她身后問:「曦晨,妳不舒服嗎?」
感覺到空無一物的胃在翻攪,林曦晨痛苦地閉上眼睛,有氣無力地說:「我很累,不想吃!股硇亩继岵黄饎。
「再怎么累也要吃飯,都是妳喜歡的菜,有燉排骨、三杯雞、炒竹筍……好歹吃幾口。」他歪著頭,目光專注地看著她!笂呎f妳來找過我,我怎么會不知道?是不是發(fā)生了什么事?」
他再遲鈍,也能看出她的不安。
「我見你和別的朋友在一起,便不想打擾你們,先回來了!沽株爻烤従徧痤^眨了眨眼,神色黯然。
「妳見到我?」但他沒見到她。
「你怎么沒和陸葵一起吃飯?」她故作冷靜的反問。「她來臺北探視你,不是嗎?」
「妳是不是誤會我們了?」他蹙著眉頭。
「我知道你們是舊情人的關系,但現(xiàn)在你們……真的已經(jīng)沒有其他感情了?」
「等等!」唐寅賢神色一凜!笂呏狸懣俏乙郧暗呐笥眩课覌尭鷬呎f的嗎?」
「不是,我在你的書房見到你們的合照……」她赫然止住話,有些遲疑的低喊道:「寅賢,你還喜歡陸葵嗎?」
她終于提起勇氣問出這個困擾她好久的問題,她實在很想知道答案!
他們兩人就這樣互相對望,誰也沒有意愿先把視線收回。
「傻瓜,別胡思亂想好嗎?」唐寅賢驀地將她擁入懷里,寵愛地揉了揉她的頭發(fā)!肝以鯐喜歡陸葵?我們是曾經(jīng)在一起過,但我們都知道彼此不是對方需要的人,所以才會放棄無意義的交往,F(xiàn)在的我們,只有友情再沒有其他感情了!
對陸葵的感覺是什么,他心知肚明。假如對她真是有情,當年他大概亦不會瀟瀟灑灑地離家出走,而是會為了她繼續(xù)留在英國。
「騙人,你見到陸葵時都很開心,那天晚宴時你一見到她就一直陪著她!」得到唐寅賢的解釋,雖然讓林曦晨安心很多,但更引發(fā)了她的不滿。
唐寅賢哈哈笑起來,安慰道:「陸葵和我從小就認識,幾年沒見,我總不能不理她吧?」
看到嬌妻臉頰上因激動而染上的紅暈,氣鼓鼓的吃醋模樣,他發(fā)現(xiàn)她真是可愛到極點!
「既然不喜歡她,那為什么還要一直陪著她,跟她跳舞,讓別人誤會?」她氣惱的瞪他。
她是他的老婆都沒跟他跳過舞呢,而且有哪個女人看到別人纏著自己老公,而老公竟然沒有拒絕時,會不打翻醋壇子的!他怎么還敢笑得好像沒事發(fā)生一樣?
林曦晨壓抑的郁悶一下子全爆發(fā)出來,端著欲哭的小小臉孔,轉(zhuǎn)頭就要跑,又被他拉住。
「又要跑去哪?妳先乖乖聽完我的話!」他那一雙深邃的眼眸中微微隱藏對她的寵溺!杆哪_在我離家出走前受傷不能走動,現(xiàn)在見她康復了,我當然是很好奇,要親自證實。
「真是這樣而已?」
「我現(xiàn)在才知道,原來自己的老婆很喜歡吃醋!」唐寅賢拿她沒轍,只好投降般的作出保證道:「以前還沒有哪一個女人足以讓我頭昏腦脹,理智盡喪的想跳入婚姻的墳墓里,但只有妳林曦晨讓我心甘情愿地想結婚,這個答案妳滿意嗎?」
他的回答驟然讓林曦晨的心情愉悅起來,一顆不安的心亦因為他誠懇的態(tài)度而平靜不少。
她在他的懷里揚起臉,輕聲問:「真的心甘情愿?」她沒有忘記,他絕對有能力能夠找一個條件更好的女人做妻子的。
「我答應妳,從今以后除了你,別的舞伴我都不要,好不好?」
「就算我是一個追不上你步伐的妻子?」林曦晨烏黑的眼睛,專注地盯著他的雙眸!改阋厝ヌ剖袭斸t(yī)生了,我很怕自己跟你的距離越來越遠!
她怕走不進他的新世界,最后連他也不想牽她的手一輩子!
被她一說,唐寅賢第一次為自己與生俱來的優(yōu)越身分所感嘆。
「妳哪會追不上我?我不是都會背著妳一起走嗎?就好像我們第一次見面時一樣!顾哪抗馔嘎冻龅恼鎿锤星,不再是戲謔的玩笑。「既然如此,妳不會再因為彼此的身分而抗拒我,害怕我不愛妳吧?」
他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她,如果她不跟他一起前進,那他的努力又有什么意義?
林曦晨凝視著他,良久,朝他燦爛一笑,心里的烏云都被驅(qū)走了。
「那恐怕你要背我一輩子了!」
他含著笑,突然把她一把舉起到半空中,嚇得她尖叫一聲,惹得他再度朗聲大笑。
「背妳有什么困難,要我怎樣帶著妳都可以!」
兩人的笑聲充滿在小小公寓中,以為一切不愉快都雨過天晴,卻茫然不知正有風暴在悄悄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