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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與小羊的戰(zhàn)爭 第二章
作者:決明
   
  司徒綰青從討厭的回憶里回魂,大概是看到中指上留下的淡淡戒痕,才又想起那段往事。

  「這么久以前的事,怎么還清晰得像昨天才發(fā)生一樣?」那時才國小三年級的她,記憶力應(yīng)該沒有這么見鬼的好吧?要是背課文時也能擁有神奇的記憶力,她現(xiàn)在的成就都不知道到哪去了呢!

  摸摸額,有些發(fā)燙,看來是昨天帶著手下去圍堵七星幫時著了涼,難怪頭好暈,等會兒到西藥房去買些藥吞好了……

  「對不起!對不起!我來晚了!」一名年輕男孩匆匆奔來,臉上有著焦急的汗水和潮紅。

  他手捧鮮花,衣著打扮看得出來花費不少工夫,畢竟是兩人頭一回約會,馬虎不得。反觀她,一件純棉白T恤和隨興套件牛仔褲,削短的黑發(fā)服貼在臉龐,青春氣息洋溢,但稍嫌不夠正式。

  「妳有沒有等很久?」年輕男孩靦觍搔搔汗?jié)竦亩贪l(fā),不想在她心目中留下不好的印象。

  「沒有!顾膊挥浀米约旱攘硕嗑,只知道自己發(fā)呆想起了一段不算短的記憶。

  「那就好……對了,這花是送給妳的!顾麑Ⅴr花遞給她。

  「哦,謝謝!故撬钣憛挼募t玫瑰,嘖,要是拿回幫里,一定會被右叔指著鼻子笑上三天三夜。

  「我們先去吃飯吧!

  「好呀,我也餓了!

  這個年輕男孩是她大學(xué)的直系學(xué)長,從一開學(xué)就對她很有好感,特別關(guān)照她,前兩天突然向她告白──她是不太討厭他啦,加上其他學(xué)長姊及同學(xué)鼓噪,她決定給他及自己一個機會,說不定……他會是她未來的丈夫。

  呃?!

  腦海里剛剛浮現(xiàn)出什么玩意兒?!

  為什么「未來的丈夫」五個字一跑出來,那個姓左的也跟著湊上一腳,霸道又不懂禮貌地跳出來朝她笑?!

  不對不對,甩掉甩掉!

  「綰青,妳怎么了?」

  「呃……我有點頭暈!篂榱搜陲検С,只好硬拗。不過也不算騙他,她是真的有些不舒服。

  「要不要緊?我?guī)吶タ瘁t(yī)生!」

  「不用啦,晚上睡一覺就好了。」嗯,他是個體貼的人,可以原諒他送錯花的失誤,加分。

  「真的很不舒服一定要跟我說,可以嗎?」他要她的保證。

  「好!

  她看見他順勢牽起她的手,表情雖然很僵硬,但是誠惶誠恐的模樣挺逗趣的,手心還微微在發(fā)抖,青澀的舉動讓她決定不甩開他的手,感覺到他緩緩松口氣,開始故作輕松地和她閑聊學(xué)校里發(fā)生的大小雜事。

  以前她也常常牽著左風(fēng)嘯的手,吵著要他幫她寫數(shù)學(xué)作業(yè),他一開始一定會拒絕,堅持她必須要自己寫功課才能弄懂課本上的題目,可是她會一直甩動兩人的手,一邊耍賴嚷著「好嘛好嘛,幫我這一次」,最終他還是會屈服于她的死纏爛打,拜他之賜,她的數(shù)學(xué)考試總是一塌胡涂,因為他能替她寫作業(yè),卻不能替她去考試,不自己寫作業(yè)解題的下場,當(dāng)然不會有什么好成績回報。

  她那時就覺得左風(fēng)嘯的手掌好大好大,大到好像能將天空包覆起來,雖然他的身形高高瘦瘦的,但長期練槍練武的影響,他的手非常的有力──

  司徒綰青突然像被火燙著了手,快速甩掉學(xué)長的大掌,驚慌地將右手藏在身后。

  兩人陷入尷尬的氛圍。

  「對不起,是我踰矩嚇到妳了?」

  她搖頭。她是被自己記得清清楚楚的一點一滴給嚇到了。

  「可能被靜電電到啦!冠s快替自己的反常舉動尋找好的解釋,她咧嘴朗笑,自以為這是個完美無瑕的好借口。

  孰料學(xué)長聽畢,臉上笑靨如漣漪般擴大,馬上扭曲她的原意。

  「這該不會是暗喻我們兩個很來電吧?哈哈哈哈哈……」自己笑得好樂。

  司徒綰青臉上冒出三條小丸子黑線,陪著干笑也不是,嚴(yán)詞否認也不是,只好窩囊地轉(zhuǎn)移話題!肝、我們等會兒吃什么?」

  「牛排好不好?」

  「嗯嗯。」是她喜歡的食物,加分!

  「還是妳有什么特別想吃的東西?」學(xué)長溫柔詢問她的意見。

  「特別想吃的……」她偏頭沉思,腦袋還在想,嘴巴已經(jīng)滑出答案,「可樂餅,鮮蝦白奶油的!挂豢谝拢瑵獬淼哪逃途蛿D了出來,熱呼呼的咸香在舌尖擴散,她只要在里頭挖到一尾干扁小蝦子就會樂上好半天,然后……風(fēng)嘯還會把他自己那份的小蝦子也挖給她……

  「妳喜歡吃可樂餅?」

  靈魂出竅的意識瞬間被拉回來,司徒綰青混沌得如夢初醒,驚覺自己說了什么,她馬上推翻大吼:

  「不!我最討厭的食物就是可樂餅!尤其是鮮蝦白奶油口味!超討厭的!」她皺著臉蛋、擰著雙眉、嘟著小嘴,用盡最最嫌惡的神情來強調(diào)可樂餅和她的不共戴天之仇。

  呃?剛剛不是還說特別想吃,怎么才不過幾秒,立刻又變成超討厭的?他弄不懂女人的善變心思。

  「好好,討厭吃可樂餅就不去吃它,真不懂它是哪里惹妳。」他笑著緩和她的激動情緒。

  司徒綰青低垂著頭,方才還在喊餓的好食欲消失殆盡,而且覺得頭更暈眩了……她好想對學(xué)長鞠躬說聲抱歉,說她不想去吃東西,說今天的約會就先到這里暫停,說有機會下次再聯(lián)絡(luò),說她身體不舒服……

  「像我呀,我喜歡吃肉,煎的煮的炸的,只要有肉就可以配好幾碗白飯,我不喜歡吃蔬菜,特別是青椒,水果的話……不討厭,但是懶得吃,我都喝果汁,還有還有,我不喝牛奶,會拉肚子,吃海鮮會過敏,以前小時候才吃了兩只蝦子,全身發(fā)滿紅疹,癢死了──」學(xué)長滔滔不絕地說著,細數(shù)他的飲食偏好,自以為起了個有趣的話題,正巧能增進彼此間的認識。

  「你看不出來她已經(jīng)在發(fā)高燒了嗎?」

  打斷學(xué)長自得其樂的喋喋不休,不是司徒綰青,而是一道嚴(yán)厲的沉嗓,在說話同時,兩只大掌握住司徒綰青的雙肩,穩(wěn)住她搖搖晃晃的身勢。

  學(xué)長這才注意到司徒綰青的不對勁,她臉上的暈紅并不是因為初次約會的羞澀所導(dǎo)致,他急忙探手去摸她的額,被掌心所感覺到的高溫嚇到。「怎么這么燙?!綰青,我?guī)吶タ瘁t(yī)生,快──」

  「沒事沒事,只是一點點暈而已,不要大驚小怪,走走走,我們?nèi)コ耘E!」司徒綰青強打起精神,擠出最有活力的笑容,不想破壞學(xué)長的興致,畢竟他是那么期待今天的約會。

  不過是哪個家伙揭了她的底?還大剌剌將雙手按在她肩上,若不是學(xué)長在場讓她得顧及形象,她會立刻給對方一記過肩摔!她正要回頭瞧瞧那家伙的廬山真面目,學(xué)長又急乎乎地拉著她的手要帶她去醫(yī)院。

  「不行!我不放心,走──」學(xué)長不讓她唬弄過去。

  「餓比暈還要嚴(yán)重啦,我吃飽就有抵抗力了──」

  「你不需要試圖用人話說服她,她的耳朵向來都只是掛在那里當(dāng)裝飾品罷了,不勞費心,我自己來就好!拐驹谒就骄U青身后的高瘦男人對學(xué)長說話時,一邊打橫抱起司徒綰青。

  司徒綰青腦袋一片空白──當(dāng)她近距離看清那家伙的長相時,被一陣亂雷轟得眼前發(fā)黑。

  是炫目的太陽曬昏了她?

  還是發(fā)燙的腦袋燒出了幻覺?

  或是她現(xiàn)在正作著白日夢,而且還是那個她最常夢見的夢境?

  好久沒見了,但是她記得這張臉,太熟悉太熟悉,熟悉到毛骨悚然──

  風(fēng)、風(fēng)嘯!

  「那就麻煩你了,謝謝──」學(xué)長頓住正要彎腰向?qū)Ψ街轮x的舉動,察覺到不對勁。「這位先生,綰青是我學(xué)妹,再怎么說也應(yīng)該是我對你說『不勞費心,我來就好』吧?」明明就是個不請自來的路人甲,竟然反客為主得理所當(dāng)然,害他差點誤以為自己該淪為配角,更差點謝謝他的舉手之勞。

  「青青是我的未婚妻,你認為誰比較有資格為她費心?」

  「未、未婚妻?!」學(xué)長震驚地結(jié)巴起來。

  「對,指腹為婚的未婚妻!癸L(fēng)嘯扯著笑,順勢將司徒綰青捧著的鮮花塞回學(xué)長手中,「還有,她討厭紅玫瑰!

  一句話,擊沉想追求她的情敵。

  司徒綰青壓根無心去理會學(xué)長捂著破碎的心、消沉離去的落寞,她的雙眼至今仍無法從風(fēng)嘯臉上移開。

  記憶中他有雙濃眉,現(xiàn)在似乎更深色了一些。

  記憶中他的臉龐瘦瘦長長,現(xiàn)在除了瘦長不變之外,輪廓彷佛更深刻有力了許多……

  「看來燒得不輕!

  他的手碰及她臉頰的同時,她彈跳起來。不知何時已被他抱進他的車子前座,連安全帶都系得好好的了。

  她動手解開安全帶,打開車門就要逃命。

  「青青!」

  「不要這樣叫我!」省得她沖進車子打他幾拳再走!

  「青青,我們好久不見了,妳這樣對待──」

  「對,好久不見了,以后不見也最好!共挪蛔屗袡C會把話說完!

  「妳還是和以前一樣沖動。」他笑,像在回憶。

  「我在你不知道的時候已經(jīng)變成一個耐心十足又溫柔體貼的賢淑女性!」才不是他記憶中只會跟在他屁股后面哥哥長、哥哥短的小笨蛋!

  「那么可能是妳和我對于『耐心十足又溫柔體貼的賢淑女性』的定義有落差!鼓托氖?溫柔體貼?賢淑?在哪里,他很想看看。

  「你這句話是什么意思?!」她咬牙瞪他。

  「就是妳聽出來的那個意思!

  「你才是變得和以前完全不一樣,以前的溫柔體貼是死到哪里去了?!」她反擊。

  「我從出娘胎以來就沒有溫柔體貼過!顾喈(dāng)有自知之明。

  「誰說的?你以前──」好好。這兩個字即時封口。

  他興致盎然想聽,她卻撇開臉不屑說。

  干嘛回憶這個爛人的好,那也不過是更突顯他現(xiàn)在有多差!

  說司徒綰青是不想多費唇舌和他說話也好,說她是想逃避他也好,總之,她使勁甩上車門,往對街走去。

  風(fēng)嘯從另一邊出來,靠在車門邊,緩緩從口袋里取出煙包,銜起煙管,好整以暇地吞云吐霧,在迷蒙的煙幕里看著她跑得越離越遠。

  血液里一股追逐的野性油然而生,若不是他自制力強,他幾乎要立刻飛邁步伐地追上她。

  「傻青青,羊怎么可能跑得贏狼呢?」白煙自咧笑的唇瓣間吐出,混雜著無聲的淺笑,「追逐的戰(zhàn)爭現(xiàn)在才正要開始!

  妳逃吧,我就要追上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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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徒綰青邊跑邊回頭看,確定風(fēng)嘯沒有追上來后,她大吁口氣,像是松口氣他沒追過來,更像嘆口氣他竟沒追來……

  她癱坐在花圃的水泥矮磚墻上,等待氣息平復(fù)。

  她完全沒有心理準(zhǔn)備遇到風(fēng)嘯,就算演繹過無數(shù)次相逢的場景,她不只一次發(fā)誓再見到他時,二話不說先痛毆他一頓,打到他連膽汁都吐光光,結(jié)果真的見到面,她還是慌了手腳,廢物一只。

  「應(yīng)該先給個右勾拳打斷他的牙,再給個直拳打歪他的鼻梁,最后再補一記上勾拳打碎他的下顎,嘖……」

  誰教他……害她哭了那么多次……

  他都不知道那時候的她有多難過……

  對,他當(dāng)然不知道,他根本就無動于衷。

  「還要再回旋踢,踹斷他的肋骨!」不用跟他客氣!

  明明一句很狠的話,她說出來卻哽咽了。

  一直以為自己不在意他了,一直以為自己可以無視他了,現(xiàn)在只是在嘲弄她有多自欺欺人。

  看著自己的眼淚滴在掄成小拳的手背上,她好氣自己的窩囊,氣到一拳一拳捶打自己的腿,瞞咕數(shù)落著自己沒用。

  「妳剛剛是在說著該如何料理左風(fēng)嘯嗎?」

  「廢話!除了他之外還有誰和我梁子結(jié)得這么深!」

  「哦。」了解。打火機當(dāng)?shù)那宕鄰楅_,點燃煙頭,深深呼吸,再吐煙。「妳跆拳道練得不錯,要打殘他不難!

  「那是當(dāng)然!」打掛他都可能。

  司徒綰青忿忿抹淚,驀地察覺到不對勁,猛一轉(zhuǎn)頭,卻看到那個她想要打斷牙打歪鼻打碎下顎順便再踹斷肋骨的風(fēng)嘯正大剌剌挨在她身旁坐著,微仰著臉,一派悠哉地叼著香煙看她。

  「你──」

  「沒必要再見到我還是這么震驚!沟谝淮问菦]做好心理準(zhǔn)備,第二次還驚嚇成這樣就太傷害他這顆雀躍想見她的男人玻璃心了。

  「你什么時候跟上來的──」

  「一分鐘又十二秒前!顾亢鰞A身,以額輕抵住她的,「青青,妳燒得好嚴(yán)重!钩錆M煙味的氣息近在咫尺。

  「我──要你管!」

  「不要在這種時候逞強,想打殘我,就先養(yǎng)好病吧!

  「我才沒事,一點事都沒有!」她撐直身子坐得挺挺的,腦袋的昏沉背叛她的硬撐,她晃了幾下,差點往后倒,他伸來長臂攫抱住她,她瞳大眼瞪他,身軀卻虛軟得無法動彈。

  她沒有如她自己所說的沒事,實際上她糟透了,暈眩的感覺強烈襲來,讓她想懦弱逃避,偎在他胸前好好休息,就像以前那樣……

  「真的很不舒服就睡一下,其他的全交給我就行了!

  他的聲音奇異地安撫了她,她看著他,眼皮沉沉重重的,看著他在笑,感覺短發(fā)正被人溫柔撫摸。

  「青青,睡吧!

  搖籃曲般的輕哄,誘引她閉上雙眼,無聲吁出一口如釋重負的氣息,讓他將她抱在臂彎里,不一會兒便深深睡下。

  笑意襲上風(fēng)嘯的唇瓣,柔化冷凝的臉部線條,小心翼翼且不驚動她半分地抱起她。

  她終于又回到他懷里,他真懷念這樣被她依賴、被她需要的眷戀,雖然明白她現(xiàn)在的溫馴只是因為她正病著,當(dāng)她身體恢復(fù)健康時又會再度張牙舞爪,對他怒目橫眉,與他對抗。

  不過,就算只是如此短暫,他都甘之如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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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徒綰青是被自己的手機聲吵醒的,她正睡得香甜,覺得床鋪柔軟到令人舍不得離開,偏偏就是有擾人清夢的壞東西不肯放過她。

  她在床頭盲目摸索好久,終于在距離不遠處摸著了它。

  「……喂?」頭還有些昏昏重重的,她按著額心,接通手機。

  「綰青?妳在睡嗎?」

  「學(xué)長呀……」光講完短短三個字,差點又睡死在軟軟大枕里。

  「妳身體有沒有好一點了?」

  「……身體?」司徒綰青完全狀況外。哦,對了,她好像發(fā)高燒,可是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那么難受,目前折騰著她的頭昏全是因為甫睡醒的惺忪!负枚嗔,睡一覺就好了……謝謝你的關(guān)心!

  「不過……綰青,妳睡在哪里?」

  「嗯?」廢話,當(dāng)然是睡在家里呀,還沒睡醒的人到底是她還是他呀?她正準(zhǔn)備一邊打哈欠一邊說「睡在自己的床上」,微張的小嘴瞬間僵住。

  這這這這里是哪里?!

  深藍色的全套式床單棉被枕頭,像湛澄的大海將她吞噬,她深深陷在其中,茫然得不知東南西北。

  「我早上熬了一鍋清粥送去妳家,想說病人吃些清淡的食物比較好……呃,結(jié)果妳那個長著兇神惡煞臉的叔叔還有什么堂哥表弟的都說妳不在家……妳未婚夫把妳帶走,我很擔(dān)心──」

  司徒綰青立刻清醒,「他不是我未婚夫!」否認她和風(fēng)嘯的關(guān)系,比擔(dān)心現(xiàn)在身處何方更加重要一百倍。

  「但他說……」

  「他說的話全是屁!我和他一點瓜葛都沒有,你相信我說的還是他說的?」

  「當(dāng)然是妳,我相信妳說的,真的太好了,綰青!箤W(xué)長松口氣,心儀的女孩向他打包票,他沒有不信的道理。

  司徒綰青抿抿唇,相較于學(xué)長的喜出望外,她有種說了謊之后的沉默反省。

  「那妳現(xiàn)在在哪里?」

  她也想知道自己在哪里呀。

  眼神無意識越過窗外,她看見一片油綠草皮,彷佛被吸引一般掀開棉被,光著腳丫子下床,地板上鋪著柔軟的毛毯,讓她感覺不到?jīng)鲆狻?br />
  走近窗邊,她推開窗戶,耳邊還傳來學(xué)長關(guān)心的呼喚,她卻無心聆聽。

  這里……

  是她從小居住的天龍門。

  屋外的景物沒有太大改變,除了主屋外,還有左右兩棟房子,她和爸媽就在右邊那棟住了好長好長一段日子,一直到脫離天龍門才搬出那里。

  屋子周遭有寬闊的綠地,爬著青藤的圍墻一角還有她曾經(jīng)貪玩畫過的奇怪動物,連她自己都忘了那時的她是想畫狗?貓?還是四不像?

  右屋前有一棵大樹,讓小孩子學(xué)潑猴一般爬上爬下,還能輕易爬到二樓的窗邊。

  左屋旁側(cè)有小水池,池旁有青竹,池里是名貴肥錦鯉,她和他曾在小水池邊釣魚欺負肥錦鯉,下場當(dāng)然不會太好,他被他爸捉去武館操練到腳軟,她則是被她爸罰扎馬步好幾個小時……

  彷佛還能看到年幼的自己正追在風(fēng)嘯身后,兩人在草地上奔跑游戲的幻影,從東邊跑往西邊,然后,消失無蹤,又從南邊出來,笑聲如風(fēng)鈴清脆……

  「綰青?綰青?」

  她從虛幻里被人喚回,幾乎要失望地遷怒無辜的學(xué)長打破那樣美好的回憶,她勉強維持笑意,「學(xué)長,我改天再打電話給你,bye!共坏葘Ψ交貞(yīng),她按掉手機。

  發(fā)覺自己的目光竟然還在追尋著兒時歡樂的幻影,她有種想掉淚的沖動。

  明明已經(jīng)被拋棄了,卻還念念不忘的人,最傻。

  她在窗前發(fā)呆好久,直到耳尖地聽見門外有動靜,她皺起細眉,悄步走到門旁,擺出備戰(zhàn)姿態(tài)。

  當(dāng)門把轉(zhuǎn)動,對方緩緩開門進來,她俐落送出一記飛踢,但攻勢被閃過,她非但沒放棄,還在完全看清來人的長相時,第二腳踢得更兇狠。

  房里的空間很大,足夠她肆無忌憚地施展拳腳。

  「左風(fēng)嘯,有膽就別躲,正面和我決斗!」

  左腳右腳、右腳左腳、我踢我踢我踹我踹我掃我掃,喝!喝!

  右拳左拳、左拳右拳,我揮我揮我揍我揍我扁我扁,呀!呀!

  每一拳每一腳都以分毫之差錯過,以為自己就要毆打到他,偏偏下一瞬間就會落空。

  就在她抬高左腳要給他迎面痛擊時,支撐全身重量的右腳突然被人掃偏。她失去平衡,摔進大床里,又陷入棉被海之中。

  「吃藥了!癸L(fēng)嘯端著的溫水半滴不漏,笑笑地朝她走近,遞來藥包。

  她偏頭不甩他,額心卻被溫?zé)岬氖终聘沧,他滿意頷首。

  「退燒了,難怪妳又生龍活虎起來!拐娴母『⒆右粯樱眢w不舒服時就病奄奄的,完全喪失活力,身體一好又忙著破壞安寧。

  「誰要你來獻殷勤!」她不領(lǐng)情地揮開他的手,但他手心的熱度還殘留在額心,燒燙著她。

  「真不知好歹!棺炖锪R著,眼里卻只有滿滿的寵溺。

  「我要回去了!」

  「很多年沒回來這里,妳不想瞧瞧屋子里有什么改變嗎?」他沒伸手?jǐn)r她,只是淡淡問著,同樣成功地讓她停下腳步。

  「……」心里很想,但她不想在他面前坦誠,只是賭氣回他:「有什么好看的?反正這里的東西都跟我沒關(guān)系了,從我爸脫離天龍門開始,我們就和你以及這里劃清界線,我一點也不留戀!」一點也不想留戀!「現(xiàn)在這里是你們左派的地盤,對我來說是賊窩,你是賊頭子,我們誓不兩立!」哼!

  他沉沉笑了起來!纲\窩?賊頭子?」

  「對!」

  「賊窩?賊頭子?」他重復(fù)一次,想更確認自己的身分,長腿一步步靠近她。

  「大賊窩!無恥下流的賊頭子!」她修正用詞,越修越狠。

  「那妳不就是誤闖賊窩的小綿羊?」

  「小綿羊?!你會后悔將這種軟綿綿的生物套用在我這個堂堂右派首領(lǐng)的頭上!」

  「在我眼中看來,妳的確很像這種軟綿綿的生物,非常的相像!管浘d綿的臉蛋兒、軟綿綿的唇瓣、軟綿綿的胸脯、軟綿綿的腰桿子,無一處不迷人。

  她的回答是扎實的羊蹄──不,是粉硬的拳頭飛來。

  五指包覆住她的拳頭,她第二只拳跟著揮來,同樣淪入另外五指的擒獲。

  「妳的拳腳功夫似乎退步不少,這幾年偷懶沒練了,是吧?」他只用了幾成的力道,輕易將她雙手扳到她腰后箝制得無法動彈,而這個舉動逼使她不得不貼近他的胸膛。

  「我每天都有練!」她一點松懈也沒有,是他……進步得太快,遠遠將她拋在后頭。

  「以前還勉強能和我對上幾招,現(xiàn)在完全不行,是被男女間愚蠢的妳愛我、我愛妳追逐游戲給搞得滿腦子只退化到剩下粉紅色少女幻想嗎?」他的笑容變冷,鑲在唇邊看起來相當(dāng)危險,心里介意昨天她與那個學(xué)長的純純約會。

  「你在說什么?!」

  「不是嗎?妳昨天興匆匆和男孩子約會,怎么,他知道妳的身分之后還有膽追求妳?還是妳根本沒對他提過半句妳的黑道背景,順便隱瞞他,妳目前可是堂堂右派的首領(lǐng),嗯?」

  「他才不會在乎這些!他說他很欣賞我!」

  「欣賞妳什么?」輕蔑一笑。

  「欣賞我活潑樂觀上進不做作好相處!」

  「喔──」他長眸細細瞇起,決定明天就去斃掉那個男人,「所以妳讓他追求妳!

  「有什么不可以?!」

  「妳問我這個未婚夫有什么不可以?」他失笑,笑她天真。這跟妻子問丈夫「我能不能外遇」一樣白癡。

  「左風(fēng)嘯,你挖干凈你的耳朵給我聽清楚,你不是我的未婚夫,所以你沒資格管我交不交男朋友,就像你想玩女人玩到全身上下爛光光,我也不會去醫(yī)院探你的病,OK?達成共識了沒?」

  「我唯一會和妳達成的共識,就是確認我們的未婚夫妻關(guān)系,OK?」

  「不OK!你少像只吸血蛭纏著我不放!我們雙方的父親早就替我們解除婚約了,當(dāng)時你也在場,你還默認了!」只有她一個人哭得天崩地裂,為關(guān)系的破裂最感受傷。

  「我沒有默認!

  「但你一句話都沒有說!」她吠著他,哽咽聲隨之泄漏她的脆弱,「就像你爸背叛我爸一樣,你也背叛我……」

  「背叛這兩個字太沉重了。」他不茍同。

  「被背叛的人才有資格說這種話!顾凰蝗毁N近的臉龐嚇到,卻因為雙手被反扣而無法逃掉,「你、你要做什么?!」

  「吻妳!

  這個死色狼!

  「我不準(zhǔn)!」她努力偏著頭,不讓他得逞,絕不!腦袋左閃右閃,抿閉著唇,不容他染指。

  無論那顆腦袋搖晃得多激烈,還是沒辦法逃出他的箝抱,隨著她的掙扎,那頭短發(fā)也劇烈晃動,半掩住她的臉孔,他不急著擒服她的小嘴,而是先朝細白的脖子進攻。當(dāng)他吻住那里,她重重抽息,彷佛要立刻消滅他似地拿下巴去努撞他,微乎其微的反抗完全不讓他看在眼里。

  她被他壓陷在大床中央,他的牙關(guān)陷在她的肌膚之間,滾燙的舌尖將被他牙齒擠壓凸起的小小肌理完整舔舐品嘗,咂吮出暗紫色的淤花。

  她悶哼,垂死掙扎。

  「妳不讓我往上吻,我只好繼續(xù)往下了!挂运牟弊訛榻缇,她死守上面的小嘴,他可以退而求其次,朝脖子以下進攻,反正樂趣不同。

  況且,脖子以下的面積比以上的面積還寬廣,他不吃虧。

  「你──」扣在她手腕上的大掌明明只剩下一只,為什么還是掙不開?!可惡的混蛋!

  他一吮一舔一啄地膜拜完精致鎖骨,意猶未盡地沿著T恤的圓領(lǐng)來回徘徊,意圖很明顯──他肖想將舔吻的范圍擴充到白色T恤之下。

  「快給我住嘴!不可以再往下──」

  他在她懷里抬頭,一臉興味地挑眉看著她。

  她視死如歸地揚高下顎,將雙唇嘟起來,決定犧牲脖子以上的部分。

  「要親嘴就給你親,誰怕誰!」緊閉的長睫卻一顫一顫地,將她的緊張全露餡給他知道。

  「妳就不能心甘情愿一點嗎?」他差點被她的表情逗得噗哧笑出聲來,幸好勉強忍住。

  「我本來就不是心甘情愿的!你要就他媽的快一點,婆婆媽媽的算什么男人?!」

  他卻全盤撤離,放開扣住她雙腕的手,也從她身上離開,點起煙抽。

  「妳太青澀了,破壞我想吃的欲望,我沒胃口了!

  她瞠圓陣子,不敢相信他的評語和不滿意的嫌棄,忍不住頂回去:「你這種老牛本來就沒本領(lǐng)嚼嫩草!少在那邊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

  天底下就是有這么白目的蠢羊!

  看不出餓狼用盡自制力不將狼爪伸向她,將她撕吃入腹,偏偏還在逞口舌之快,對著饑腸轆轆的狼不斷地用甜美可愛的聲音咩咩叫著:你有本事就把我吃掉呀!我肥嫩嫩的,你有本事就吃呀!吃呀──順便再搖晃搖晃她肥美誘人的小俏臀。

  她一身純白素凈的T恤坐在他的床上,眸子水水圓圓閃著光芒,可口迷人而且不知死活。

  幾乎就在他準(zhǔn)備粗暴地扯開黑襯衫扣子,以最快速度剝光自己,再狠狠撲向她,將她按在床上、按在他身下,用他知道的所有性愛技巧挑逗她、勾引她、要她、欺負她之際,司徒綰青宛如一只察覺到危險的小動物跳離大床,一臉不爽地瞪著他,右手捂著被他咬出來的那朵紅艷吻痕,離他遠遠的。

  風(fēng)嘯壓下翻騰在血液里的滾滾欲火,掄握住浮現(xiàn)青筋的雙拳,以阻止它們脫離意志將她逮回自己懷里。幾個深深吐納,他冷靜下來,放過近乎到了嘴邊的美食。

  「你就去找你這種老牛最愛嚼的老草好了!哼!」

  這棟房子她很熟悉,不用他來指點大門在哪里,她自己走!

  風(fēng)嘯目送她甩門離開,不敢移動分毫,就怕自己追過去將她扳正,強吻那粉軟如花的唇。

  苦笑搖頭。

  原來,他比自己以為的更加思念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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