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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在他方 第三章
作者:謝璃
   
  宅邸里。

  她瑟縮在藤椅里直打哆嗦,不是因?yàn)槔洌求@魂甫定。她呆滯地任憑方斐然拿著吹風(fēng)機(jī)替她吹干濕漉漉的長發(fā),手指耐心地?fù)荛_她糾結(jié)的發(fā)絲。

  「對不起啊方先生,我不知道是你帶朋友來。我聽到園子后面有聲音,以為是小偷,管家剛好又回家探親,我只好趕緊跑到外頭看看,沒想到看到這位小姐,我還以為是……我也嚇了一跳,真是對不起……」

  微胖而面善的中年婦人在一旁直賠不是,方斐然制止她道:「劉嫂,不怪妳,是我不打聲招呼就擅自進(jìn)來,本想停留一、兩個鐘頭就走,不干擾你們的,嚇著了妳真是抱歉。」

  劉嫂回頭端了碗熱茶過來,陪笑道。「小姐,不好意思,嚇著妳了!

  她順從地接過,喝了一口,發(fā)現(xiàn)劉嫂瞬也不瞬地盯著自己,摸了摸兩頰道「我臉上有臟東西嗎?」

  「沒有,沒有我只是覺得小姐像個人──」劉嫂看了方斐然一眼,忙噤了聲。

  「先生睡了吧?」他問。

  「睡了。今天情形還可以,精神不錯。」敦厚的臉上露出安慰的笑。

  「妳先回房睡吧,我馬上就走,門會替妳鎖上!顾吹舸碉L(fēng)機(jī)開關(guān),攙扶梁如意站起來。

  「我自己來就行了。」她打量了下狀似傭人房的室內(nèi)陳設(shè),暗忖著他和宅邸主人的私交必定匪淺,竟能容許他隨意出入而無微詞。

  見劉嫂離開后,她表情出現(xiàn)一絲古怪,微?了他一眼。

  「怎么了?」他低下頭看她。

  「你剛才……」她欲言又止,兩手背在身后,匆匆瞥過他。「有沒有看到……」她搜尋著不至于困窘的恰當(dāng)字眼。

  「看到什么?鬼嗎?那是劉嫂啊!」他笑拍她的頰,「妳今天嚇壞了。」

  「不是,就是……」她絞著手指頭,咬了咬唇。「你剛才救我上來,有沒有看見我的……」她還是說不出口。

  「妳的?」他微瞇著眼,不解問道:「妳的什么?」

  「哎呀,就是我的──」她瞅著地上方才換下的濕成一團(tuán)的浴衣。

  「算了!」她甩甩長發(fā),瞪了困惑的他一眼,悻悻地走向房門。

  他重新看一遍那團(tuán)濕衣,恍然大悟,急追上去拉住她,「如意,別生氣,妳直說不就行了,我的確是看見了!

  「你說什么?你看見了?」她愕然。

  「是啊!」他眼珠瞟向天花板,嘴角揚(yáng)起愉快的弧度,回想著那一幕!缚吹臅r間不多,急著救妳,就那么幾眼,可是很難忘,形還不錯,滿好看的。」

  「你看到了?在哪里?」她不可思議地怒推他一把。「為什么不拿來還我?那是我新買的,花了五仟多塊耶!」

  「還妳?」他錯愕地朝她胸前探了幾秒,「妳胸部不是直在妳身上?我從來也沒碰過啊!五仟多塊?妳是指──」

  「笨蛋!我的內(nèi)衣啦!」她氣急脫口。

  兩人詭譎地看著對方,當(dāng)各說各話終于碰到了交集點(diǎn),她蒼白的臉頰染上熱辣辣的紅暈,直蔓延到頸部。

  「原來你看到的是──」她摀住嘴,驚愕轉(zhuǎn)成窘恨,跺了下腳后轉(zhuǎn)身奪門而逃。

  他緊跟在后,滿臉含著觸及發(fā)的笑意。

  夜深了,他不能放肆大笑,更不能坦白的告訴前面疾步而行、羞憤不已的保守女人,他看見了,不只一點(diǎn)點(diǎn),全都看見了。

  白色的單薄浴衣,在水的洗禮下,加上驚慌失措地掙扎,還有什么看不見的?

  兩人一前一后,各自懷著迥異的思緒,踏著落葉而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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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難得好天氣,正午陽光亮麗,她沒有留在辦公室用餐,特地搭了兩站捷運(yùn),來到「他方」咖啡館。

  中午人不多,她一進(jìn)門,很快看見了嚴(yán)子寬和依依在吧臺內(nèi)談笑著。

  「如意,好幾天沒來了。」依依友善地笑著,放了杯檸樣水在她面前。

  「新工作還習(xí)慣吧?」嚴(yán)子寬審視著微帶倦意的她。

  「還好,比以前閑多了!顾龖醒笱蟮赝兄,看見他精神就松懈了。

  「咖啡想換口味嗎?還是一樣的焦糖瑪琪朵?」他問。她幾乎不太嘗試別種咖啡,兩年來連位置都固定在吧臺的角落。

  「不換!顾⒅刮牡膫(cè)臉,突然問,「阿寬,為什么取名叫『他方』?」

  「唔?」他停下攪拌的動作沉吟會兒,道:「妳也許聽過,但從未想過,接觸過的人生活的地方就是『他方』。在這里,每個擦身而過、短暫停留的客人,其實(shí)彼此都是生活在他方,要了解對方就要勇敢的跨界,但通常這么做的人不多,那得要有很重要的契機(jī)!

  「喔!顾龥]說什么,眼珠隨著他修長干凈的手指移動。

  照嚴(yán)子寬說的,她還真的遇上了一個徹底生活在他方的男人,不過她一點(diǎn)也不想跨界,在那個人徹底把她生活搞亂之前,她要好好躲個幾天休養(yǎng)生息,以免接招不及,武功盡失。

  「太好了,我下星期要南下出差幾天,可以清靜多了!顾緡佒。

  「清靜?那個約翰屈伏塔讓妳很困擾嗎?」嚴(yán)子寬若有所思地笑問。

  「呃……」她訕訕地、很用力地將腦海中泡湯那個畫面畫個大叉叉。「也還好,只是現(xiàn)在沒心理準(zhǔn)備,暫時不想談感情!

  「感情通常都是在沒有心理準(zhǔn)備的情況下來臨的!顾庥兴傅氐。

  她啞然,垂下視線。

  「或許吧……」否則她心理準(zhǔn)備了這么久,怎么嚴(yán)子寬毫無表示?也或許他們兩個也是生活在他方,倘若如此,她何時有勇氣移動她的腳步,走進(jìn)他的世界?

  不知不覺中,她又想起了另一張面孔,那個張狂的男人,比任何人都還有勇氣吧?

  ZZZ

  臺北冬日細(xì)雨綿綿,南部卻艷陽高照,但不悶滯。

  她首站先搭機(jī)到高雄,巡了幾家有合約的家具商,再參觀當(dāng)?shù)氐募揖叩,?xì)心比較并記錄南北客層品味的差異,兩天就這樣過去了。

  她不是第一次為了公事人在異地,沒什么不習(xí)慣的地方,只是到了傍晚卻躑躅街頭,不知道怎么打發(fā)吃的──不單是沒有吃伴的關(guān)系,而是吃了也索然無味。

  她中了方斐然的毒了,她竟不能怡然自得地粗食淡飯裹腹──這可不是好現(xiàn)象。

  為了克制味蕾的挑剔,她在便利商店買了御飯團(tuán)和三明沾,在飯店對著電腦處理郵件和傳真信函,直到睡前,強(qiáng)迫自己忘了吃這回事。

  第三天,到了嘉義,她糟糕地發(fā)現(xiàn)一件事──生理期提前來了。

  這是她少女期至今的一大罩門,她如臨大敵地備妥止痛藥在身上,走完當(dāng)天的既定行程后,面色發(fā)白地回到飯店癱在床上。

  這樣也好,她全沒了吃興,不必?zé)⿶涝撋夏拈g餐館。

  她忍受著下腹糾扯的疼痛,再吃下顆特效止痛藥,蜷成蝦米狀,蒙頭大睡。

  第四天,抵達(dá)臺中,她冒著冷汗拜訪完兩家特約商,意志堅(jiān)強(qiáng)地?fù)位仫埖,生理痛的不適達(dá)到顛蜂。她咽下兩顆作用不大的止痛藥,躺在床上,靜待痛苦過去。

  迷迷糊糊昏睡當(dāng)中,電話依稀響了無數(shù)聲,她連動根指頭都累,全然不予理會。

  接著是房門連聲叩響,她再也不能不應(yīng)門,怕飯店人員以為她出事。

  她搖搖晃晃地拖著暈眩的腦袋開了門,大束芳香撲鼻的白玫瑰映入眼簾,她半夢半醒,花香刺激著不適的腸胃讓她感到反胃。

  「梁小姐,有人送花和包裹,請簽收!癸埖晔虘(yīng)生遞上簽單。

  她在上頭鬼畫符下后,有氣無力地收下不知名目的禮物,暗啞著嗓子吩咐:「別再吵我我要睡覺!

  「小姐沒事吧?」她一張臉白得似紙。

  「沒事!顾概椤沟睾仙祥T,禮物及花隨手甩在地毯上,繼續(xù)回床上昏睡。

  這個方斐然,出了臺北市還是避不開他的騷擾,除了他,還有誰會知道她下榻這家飯店?

  她運(yùn)氣很不好,躺下不到十分鐘,電話再度響起,她懊惱地呻吟,拿起話筒劈頭便罵:「我不是告訴你們服務(wù)生,我要睡覺別再吵我了嗎?」

  「親愛的禮物收到了嗎?喜不喜歡?」

  是方斐然一貫帶笑的愉快嗓音!

  「收到了,謝謝你,我們回臺北再聊,我要睡了!顾龓缀踔话l(fā)得出氣音。

  「晚上七點(diǎn)睡覺?」

  「對,求求你別再煩我,下禮拜我再向你請罪,再見。」她將話筒拿開放在一旁,鉆進(jìn)被窩一動也不動。

  她運(yùn)氣還是很不好,意識沒完全泯滅,房門又驚天動地響了起來。她驚跳起,揉揉發(fā)昏的腦門,跌跌撞撞地沖到門口,想阻止那沒有理智的敲門行動。

  門半掀,一雙健臂伸了進(jìn)來抓住她的手,執(zhí)起她的下顎,她下意識半瞇眼,閃避走廊上刺眼的燈光。

  「如意,妳怎么了?」

  她定睛一瞧,睡蟲跑了一半,扶著前額,微喘著氣,「你……怎么來了?」

  「妳沒看花上附的卡片?我約了妳在樓下大廳見,妳掛了我的電話,手機(jī)也關(guān)了,我怕妳有事,服務(wù)生說妳看起來不太好!

  他攙著如紙風(fēng)箏般虛弱的她坐回床上,扭開床頭燈端詳著她。

  「拜托你,我現(xiàn)在邋遢得要命!顾谧∷貎舻哪槪瑢擂蔚脽o以復(fù)加。

  「這有什么?難道以后妳也要化著妝和我同床共枕?」他怪笑。

  好家伙!三句話不離初衷,看來不使出撒手?,她永遠(yuǎn)也得不到安寧了。

  她數(shù)到三,挪開手,抬起臉,伸長脖子,湊到他面前,無力地道:「你仔細(xì)看好,我在家就是這個樣子,和你想象的不一樣吧?看完了如果打消了和我共結(jié)連理的念頭,出去時幫我?guī)祥T,我不太舒服,想休息,失陪了。」她從沒想到要犧牲形象去拒絕一個男人的追求。

  他動也不動,垂視著近在眉睫的她。

  她長發(fā)蓬松、凌亂地披散兩肩,素白的面色有點(diǎn)晦暗,是失去了平日鮮明的色彩、卸下了職業(yè)女性的干練氣息,但干凈而無刻意修飾的清秀五官,透著反璞歸真的純?nèi),薄而緊的肌膚幾乎可以看到血管,顴骨上有兩三點(diǎn)淡淡雀斑,天然的柳葉眉沒有變,無精打采的鳳眼慵懶而不再武裝,她很好、很可愛,一點(diǎn)也沒有見光死之虞,他喜歡看到這樣的她,他又更接近她內(nèi)在核心一點(diǎn)了。

  他理了理她散亂的發(fā),在她飽滿的前額印上一個吻,溫柔地附耳道:「這么容易就想打發(fā)我?我可沒那么膚淺,我在高速公路上塞了兩個鐘頭,妳不會就這樣讓我打道回府吧?」

  「天哪」她懊喪地捧著頭,認(rèn)輸?shù)溃骸改憧次疫@樣還能陪你大吃大喝嗎?饒了我吧!」

  他摸摸她額頭,「沒發(fā)燒啊」

  她倒縮回被窩,含糊地說:「你別管我了,我沒病,我每個月總是要躺上兩天的,明天就好了!

  他正想再抓起她問清楚,眼角余光掃到床頭柜上的一排強(qiáng)效止痛藥丸和女性衛(wèi)生用品,再看看那毫無血色的薄唇,隨即猜了個大概。

  他拿起躺在藥丸旁邊的房間鑰匙卡,丟下一句,「妳休息吧!我出去一下,馬上回來!

  她哪還有力氣和他爭辯?虛弱地合上眼徑自睡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有力的臂彎重新扶起她,輕拍她的頰,「如意,起來!

  她勉力半張眼皮,看見他關(guān)切的眼神!肝腋阏f了,你別煩我──」

  「嘴巴張開!顾挥煞终f地將一碗黑糊糊的東西逼近地唇間,瞧不出什么名堂,一股淡淡的藥草香氣竄進(jìn)她鼻管。

  「這是什么?」她緊抿雙唇,滿眼敬謝不敏的懼色。

  「讓妳好過一點(diǎn)的東西,不會害妳的!顾娝粍,就碗啜了一口,挑眉道:「看吧,不會有問題的。」

  她看著堅(jiān)決的他哀嘆了聲蹙起眉。「方斐然,你根本不明白──」

  「我明白的,我有個妹妹,從小我母親每個月都讓她喝這個!顾V定且溫柔地解釋!腹獬灾雇此幉皇呛梅椒,妳該好好保養(yǎng)自己。」

  她僵了一下。這個男人,就這么從容自若地闖進(jìn)她的私人領(lǐng)域,讓她毫無防備地面對他,她幾乎可以聽到心房筑起的防衛(wèi)城墻塌了一塊的聲音,不加緊修砌,隨時會有被攻陷的危機(jī)。

  然而,此刻臉也丟了,再耗下去就顯得矯情,先過了這關(guān)再說。

  她不再猶豫,屏住呼吸,大口大口喝下,驚訝地發(fā)覺口感溫潤,并不苦澀。

  「這是一個老中醫(yī)的獨(dú)門配方,有口碑的!顾榱藦埣埥硖嫠ㄈゴ浇撬帩n。

  「你真有本事,連在臺中也找得到東西。」她垂首嘟囔著。

  「我在這里長大的,我家人現(xiàn)在還住在附近。」

  「唔?」她暗驚,撇開臉,顧左右而言它!改銊偛潘土耸裁礀|西給我?我還沒拆呢!」她伸手拿起地上的禮盒,極擔(dān)心他會心血來潮,明天又拉著她去拜見他父母,那可真是有理說不清。

  「沒事為什么送我東西?」她隨口問,順手拆開精致的包裝紙,打開盒蓋。

  就這么隨意往里一瞧,她憔悴的鳳眸圓瞠,蒼白的臉龐瞬間漫起紅云,直涌到頸項(xiàng),她震駭?shù)谜f不出話來。

  他柔笑道:「喜歡嗎?我目測的尺寸應(yīng)該不會錯。很抱歉上次害妳損失了!

  盒子里是粉紅、淺藍(lán)、淡紫三件繡工精致、弧線完美、設(shè)計(jì)新穎的胸罩,她聽過這個牌子,是進(jìn)口的歐洲品牌,標(biāo)價都要上萬,算是內(nèi)衣里的品牌女王。

  但昂貴不是重點(diǎn)。重點(diǎn)是他怎么能送她這種東西?而且她還衣衫不整地坐在床上,他們連密友都稱不上!

  「方斐然你──」她抖著兩手迅速蓋上盒蓋,窘迫到無法抬起頭來。

  「如意,生日快樂!」

  生日?他放著臺北的事不管,遠(yuǎn)道而來突襲她,就為了她的生日?

  「你常送女人這種東西?」她的聲音彷佛不是自己的。

  「不,就妳一個!

  他答得很快,她卻再也不敢貿(mào)然承接他的注視。她隱約意識到,這一抬頭,她就會失去掌控局勢的機(jī)會,他出的這一招,讓她登時忘卻了小腹的作痛。

  真是該死!該死!

  這個臭男人,永遠(yuǎn)都是一襲執(zhí)著的黑衣,短發(fā)抹得油亮,笑臉亦莊亦邪,她未來對象的藍(lán)圖,從未有這番形貌及舉措的男人出現(xiàn)過,她怎能讓他肆無忌憚、不傷一兵一卒地攻城掠地?她的防守能力呢?

  她一舉掀開被單鉆進(jìn)去,緊緊將自己裹成一顆圓球,在防護(hù)罩里惱怒地大喊,「方斐然,我再也不出去,不出去了,你能拿我怎樣?」

  她能做的竟是當(dāng)個縮頭鳥龜;而外面的男人,除了笑得前仰后合,根本就沒把她的話放在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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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小姐,五點(diǎn)三十分了!

  肋理王思瑩把算了好幾遍的帳目放到她桌上,看看表提醒她。

  「嗯?」她從新寄到的家具目錄中抬起頭,不解地?fù)P眉。

  「妳早上不是告訴我,六點(diǎn)前要提醒妳提早下班的嗎?」王思瑩失笑道。

  「啊,險些忘了,謝謝妳!顾奔笔帐白烂嫔系奈募,一一歸檔后穿上外套邊吩咐著:「有事打手機(jī)找我,我先走了。」

  「待會兒有訂單以及客戶追加的零件圖片會傳進(jìn)來,我怎么回復(fù)?」

  從前的負(fù)責(zé)人凡事都一把抓,助理能插手的事都是極瑣碎的小事,導(dǎo)致她一不在,王思瑩幾乎都不敢下任何判斷及決定。她最近重心都放在盯緊業(yè)務(wù)的績效,一時之間也沒能這么快把助理訓(xùn)練上手。

  「這樣啊──」她皺著柳眉從名片本中抽出張名片遞給她!改前奄Y料傳到這家店來,我會在這里用餐!

  「梁小姐今天不和方先生一塊吃晚飯?」

  「唔?」有此一問,是預(yù)料之中,但她還是不免心慌!肝医裉煊惺隆T僬f起吃飯也不是例行公事!

  「別忘了這瓶養(yǎng)生藥,方先生交待妳要飯前空腹吃的。」王思瑩將案頭瓶中藥煉制的藥丸塞進(jìn)她公事包中,體貼地叮囑。

  她道聲謝,逃也似地走出辦公室,目不斜視地穿過和她沒有交集的制衣部門,那些臆測的目光沒有放過早退的她,她繞過電梯,選擇走樓梯。

  這幾天不到六點(diǎn),她即先行離開公司,避開晚餐約會。她的種種借口并沒有激惱方斐然,他泰然自若的姿態(tài)依舊也不對她窮追不舍,每天上午在公司的匆匆交會,他似乎能心領(lǐng)神會她不起波瀾的面目下矛盾慌錯的心緒。

  走出捷運(yùn)站步行到了咖啡館,她今天有點(diǎn)急、有點(diǎn)渴望,她必須看到嚴(yán)子寬,得到一些寬慰和確認(rèn)。

  「依依,阿寬老板呢?」她坐上高腳凳,吧臺內(nèi)工作人員零落,工讀小妹也尚未上工。

  「老板?臨時去采買咖啡豆了,差不多也該回來了!挂酪篮闷娴乜粗赋霾詈芾郯?妳瘦多了!

  「是啊,四十五公斤了!顾褶绒鹊啬舷拢俱财>氲鼗丶,連梁少芹也嚇了一跳,她卻提不起勁說明原委,補(bǔ)眠了十多個鐘頭才恢復(fù)元?dú)狻?br />
  「吃些什么?」

  「……」她一呆,流覽一遍整本MENU,下不了決定!缚Х劝。」

  「咖啡?空腹不好吧?先吃個總匯三明治墊墊胃吧!」

  空腹?對了,她該先空腹吃藥的。

  她不假思索地旋開藥蓋,取出幾粒藥丸,和著白開水喝下肚腹。半晌,又盯著瓶身發(fā)怔。

  她在干什么?她不是才發(fā)誓要擺脫那個人嗎?她何必這么聽話?

  自我質(zhì)疑中,豐富的三明治端近眼前,胃不合作,沉甸甸地起不了強(qiáng)烈的食欲。她拿起一塊三明治,湊進(jìn)嘴邊,咬了一口,嚼了幾下還是放棄。

  「依依替我打包,我?guī)Щ丶页!菇裉鞊淞丝,無心再待下去。

  「有心事?不等阿寬?」依依將三明治裝袋后遞給她,她很少如此躁動。

  「想起來有公事還沒處理完。我先走了!顾Φ妹銖(qiáng)拽起三明治,回身就走。

  一拉開門,懷抱著兩、三紙袋咖啡豆的嚴(yán)子寬赫然站在門口,兩人打照面,他展顏道:「這么快就走?咖啡喝了嗎?」

  「我──」她糾著柳眉,突然一把拽起他的胳臂,急道:「我有話跟你說。」

  他困惑地隨她站到走廊,她憂思滿面,煩惱地支著額頭,難以啟齒。

  「如意,別緊張,想說什么就說吧,我不介意的!顾膭钪。

  她直勾勾地看著他,像要將他臉上的紋理都看清般仔細(xì),看得嚴(yán)子寬忍俊不住,調(diào)侃道:「如意,別告訴我妳迷戀我!

  她一怔,冷不防冒出,「我是喜歡你。」

  這下兩人都楞住了,她著慌又無措地倒退一步,他急拉住她,「小心階梯!」

  「對不起,我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你別在意,我大概是忙昏頭了……」

  「如意,不要緊的,喜歡個人不是壞事,我也喜歡妳。 顾麑⑺耙徊,兩人倚靠在廊柱上。

  「你……」她沒有聽錯吧?她的示愛這么容易就得到回報?「可是……我不知道自己哪點(diǎn)讓你喜歡……」

  「妳能干負(fù)責(zé),雖然初見給人感覺冷漠,也不健談,但其實(shí)善良體貼,顧念舊情,妳很執(zhí)著,不易改變喜好,其實(shí)只是缺乏安全感。妳是個好女子,能讓妳喜歡是件好事,不必覺得抱歉!

  她沒看錯他,即使在如此困窘的情況下,他都能鎮(zhèn)靜若常,化尷尬于無形,且不傷害她的自信。他的眼里沒有熱情,卻語出誠摯。他是個好人,她感到了失望,卻也松了口氣,她至少走出了那一步。

  「可惜喜歡不是愛。」她熱切地注視他,第一次這么近、這么大膽的看著他。

  「愛需要累積,憑想象和一時盲目的熱情,很容易讓人失望的!顾钭∷募,「我們一直沒有機(jī)會啊!」

  「你愿意給我機(jī)會嗎?」她抓住他的手重燃起希望。

  他俯視著那張渴盼的小臉,很想告訴她,他曾被她吸引過,再早那么一點(diǎn)點(diǎn),他是有機(jī)會愛上她的;可惜,她武裝的泠淡使他先給了別人機(jī)會。愛總是如此,難以捉摸,無法預(yù)測,需要勇氣。

  他嘆了口氣,尚未開口,卻感受到了她后方一雙冷利的目光逼近他。

  抬眼望去,馬上露出理解的笑。

  「如意,我恐怕有人不給我們機(jī)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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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靠在百貨公司的大型圓柱上,一口接口吃著脆皮甜甜圈,人來人住的熱鬧氛圍給了她勇氣,和身邊高大的男人面對面相處。

  「妳喜歡他吧?」方斐然直言。

  她不回答,反問道:「你怎么知道我在咖啡館?」

  「妳給了思瑩名片不是嗎?」他聳肩。

  她吃完最后一口,拍拍沾滿糖粒的手!改悴荒芄芪蚁矚g誰!顾街欤挥X流露出豁開一切的表情。

  「嗯,現(xiàn)在不能,結(jié)婚以后我就有權(quán)利管了!顾麖目诖贸鍪峙粒萌ニ骄墯堄嗟陌咨橇,一本正經(jīng)地說。

  「你這人!誰說要跟你結(jié)婚了?」她嗔惱地躲開他。

  「我們不是以結(jié)婚為前提在交往的嗎?」他挑眉,眸色轉(zhuǎn)暗。

  她咬牙切齒,怨聲一腦兒迸出:「我根本就不了解你,如果不是我那對野蠻父母,我根本就不會和你站在這里。你每天晚上就只會帶我去吃販,十點(diǎn)準(zhǔn)時送我回家,大白天也不知道都在做些什么,神秘兮兮得很,誰知道你是不是另外有一堆女伴,還是在干些于法不容的勾當(dāng)?我可不是傻瓜,成天吃吃喝喝、接受你的禮物就會愛上你──」說到激動處她嘎然而止,背轉(zhuǎn)過身。

  她說得太多了,萬一他一時光火,向她父母施壓她日子會更難過。

  「這就對了!驕傲的如意,妳對我有要求或想法,就要主動說出來,我才能知道妳的感受。妳自尊心太強(qiáng)了,向男人表達(dá)點(diǎn)要求或情意,彷佛就是示弱,總要別人先揣測到妳的心思,為妳面面俱到。在愛情里,這樣會吃虧喔!」他不疾不徐地說著,大掌扳過她的肩。

  她像被揭穿了秘密,驚慌又羞窘甩開他的手,倔著臉道:「你還會隨便讓人占便宜嗎?」

  「我很愿意讓妳占我的便宜,但是妳得先說一聲,否則我又會錯意,對妳做出太熱情的回應(yīng),又要挨妳耳光了!顾怕暣笮Α

  她閉了閉眼,竭力不被他習(xí)以為常的撩逗言語引怒!敢阏(jīng)經(jīng)地說話,是不是會有困難?」

  「像咖啡館老板那樣嗎?」他擠眉弄眼,攤攤兩手。

  「方斐然!」她一拳捶向他肩口。

  「如意──」他攫住她的手腕,斂起調(diào)笑,正色道:「你想了解我哪一點(diǎn)?」

  這一問,她倒是被問倒了──說了,就表示她對他有意;不說,又拆了自己的臺,幾番心思擺蕩,他卻搶先提議了。

  「妳想上我住的地方看看嗎?」

  她一楞,羞怒又起,將手腕抽回,毅然邁步離去。

  「我好像很容易激怒妳!顾飞锨袄∷,拖著她朝另一個方向走。

  「你少作夢,我才不去你家!」她奮力與他拉鋸著。

  「我知道自己在作夢,所以現(xiàn)在先帶妳上另外一個地方。至于我家,等妳愛上我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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