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潑辣俏掌柜 第八章
作者:陳可芹
   
  數(shù)個時辰過后,太陽還沒滾下山坡之前,山洞里忽然傳出一聲怒吼——

  「梅鳳兒,妳給我醒醒!」

  沒料到一醒來會看見這么刺激景象的宋沉夏,目光在身下那個不知是睡熟,還是讓他龐大身軀壓昏的女人臉上瞪視片刻,隨即失控爆出吼聲。

  他兩手撐著地面,僵硬的望著那雙交抱在他脖子上的雪白藕臂。

  從沒聽過他吼人的梅鳳兒,茫茫然的囈語了聲,似乎一點感覺也沒的再次用力摟住他,側(cè)過腦袋繼續(xù)作她的美夢去了。

  「胖胖,別吵……」她說著夢話,帶著污泥的臉蛋上露出一抹憨笑。

  「胖胖?該死的!妳把我當(dāng)成那只枉死的肥貓?」因為被緊緊抓著,不得不勉強(qiáng)趴在她身上的宋沉夏,還沒拉開她交纏的雙手,便聽到她夢囈內(nèi)容,火大得再度發(fā)出失控吼聲。

  他知道那只肥貓胖胖。

  聽說她十一、二歲時,聶家那臭小子撿了只野貓給她,結(jié)果也不知他們兩個塞了什么東西給那只貓吃,沒多久那只貓就像吹牛皮似的,變成只看不到脖子的大肥貓。

  后來,肥貓因為吃太多連路都走不動,有天在大街上曬太陽時,不小心讓路過的馬車壓成肉泥餅。

  那時他剛好跟大哥走貨經(jīng)過,第一次來到梅龍城,就看見她和姓聶的小子蹲在大街上,面前擺著一碗上面插了兩根筷子的白飯,哭哭啼啼的給死貓送終。

  這可惡女人,什么夢不好作,竟然把他當(dāng)肥貓喊了!

  「梅鳳兒——」慍怒的扳過她的小臉,他低低一吼,難得少見的失控暴躁,全因為接二連三的驚人事實,而變得更加無法收拾。

  不要他負(fù)責(zé),卻又一再做出讓他驚異、不得不負(fù)責(zé)的事……

  感覺到自己的身體隔著單薄布料,壓在她嬌軟的身子上,每一寸、每一處都緊密貼合到毫無空隙,他瞬間倒抽口氣,真想就此掐死她。

  「唔……」梅鳳兒茫然的睜開眼睛,腦子有些不清楚的揚(yáng)起唇角,對他露出甜笑。

  「你醒了……頭也不燙……」沒看到他氣得發(fā)青的臉色,她一點都不覺得有什么不對的伸手摸向他的額頭。

  「太好了,你沒事就好!姑α藬(shù)個時辰,先是給他抹身降溫,又送上自己當(dāng)他的墊底被褥,她累得快說不出話。

  勉強(qiáng)擠出話后,她頭一歪,瞬間又睡沉過去。

  「妳……」本想對她嘶吼斥責(zé)的宋沉夏,聽見她的話,喉頭忽然梗住發(fā)不出半點聲音。

  他心一緊,伸手撫過她臟污的小臉蛋,輕輕替她拭去臉上污泥。

  身上這堆枯葉雜草,是她搞的吧?

  雖然把他弄得活像長滿雜草的突起墳堆,但這一刻他心里卻有股暖流流過。

  腦海依稀還記得她吃力扶著他走路,邊走邊賣力跟他說話的模樣。

  昨夜在洶涌水流里讓碎石樹枝刮出傷口時,起先他還有些知覺,知道自己受了傷,后來水流太過湍急,情勢危急的讓他再也顧不得背上傷口,但即使他在昏迷中也能感到背后有股灼熱疼痛,現(xiàn)在竟然奇異的消失了。

  他反手摸向后背,將不知沾到什么東西的手指移到眼前。

  是爛糊糊快要干掉的草藥……

  一定是她弄的!

  宋沉夏抬眼看看陰暗的山洞,以及被扔在一旁的破爛衣裳,他眸光一凜的低頭俯視著她,心里再次滑過一絲難以形容的撼動。

  這輩子,他從沒嘗過心動的滋味,更沒有想過自己有一天,會為了女人心悸蕩漾。

  但卻有個女人,是這么多年來,偶爾會讓他想起的。

  有時走貨經(jīng)過豆腐攤,看見賣豆腐的溫和姑娘,他就會想起梅龍城有一個姑娘,常常生意做到一半,便發(fā)脾氣朝客人扔?xùn)|西。

  投宿客棧,他也會有意無意先將眼神往客棧柜臺投去,以為里頭站著一個撒起野連客棧門板都可以插菜刀的姑娘。

  他到底在想什么?明明馬幫分舵遍布南北四方,找任何一個地方當(dāng)長駐總舵都行,可他偏挑了個離人間堡十萬八千里遠(yuǎn)的梅龍城?

  大哥回人間堡坐鎮(zhèn),換他打理馬幫事務(wù)時,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牽馬帶著包袱,南下住到梅龍城。

  他來這兒干嘛?

  為何待在這兒這么久,久到連自己的家都快忘了怎么回?

  好多事情的原因過去從沒想過,現(xiàn)在可能也很難弄清楚。

  他唯一曉得的是——她絕不是一個溫順姑娘!

  許多年過去了,她從壞脾氣小女孩長成潑辣大姑娘,卻還是一點都不溫柔,滿口粗話、脾氣糟得連馬幫漢子都甘拜下風(fēng)。

  可是能怎么辦?

  他似乎喜歡上梅龍城了,更舍不下這個每次一見面就會朝他扔?xùn)|西的姑娘。

  是的……他喜歡她的吧!

  如果不是心里擱著這份依戀情愫,誰會那么多年來有家不回的停在一個地方?

  從來理不清的眷戀思緒,在這一刻她毫無防備的酣睡依靠下,忽然有種塵埃落定,撥云見日的感覺。

  拖了這么多年,從沒愛過哪個女人,也遲遲未娶妻生子,他似乎一直都在等待,等著一個說不上來,卻又舍不下的模糊悸動——

  一個可以打動他心的女人!

  而梅鳳兒,真正撼動了他,讓他舍不得放開手了。

  小心拉開她的雙臂,宋沉夏撐坐起身體,伸手拿過自己的破爛衣裳,草草穿上。

  睡到一半頓失溫暖依靠的梅鳳兒,揉著眼坐了起來,望著他的背影發(fā)愣。

  「你這么快就好了,傷口不痛了?」她皺眉問道,腦子還有些胡涂,完全沒發(fā)現(xiàn)自己現(xiàn)在衣不蔽體的模樣。

  「把衣服穿上。」他低沉應(yīng)聲,彎身撿起她扔在地上的外袍里衣,背對著她遞過去。

  雖然不該看的全都看了,但至少在他解決她去青州的事和上梅家提親前,得保持點距離,不然他真擔(dān)心自己有天會把持不住。

  在接二連三讓她這樣親吻、解衣相擁后,任憑意志力再堅強(qiáng)的男人,也會宣告敗守失控。

  「什么?」她訥問了聲,看見他再次把手伸來,這才順著他的手勢看見自己狼狽模樣。

  她臉蛋緋紅的搶過衣裳,粗魯?shù)臄傞_衣裳正要穿上,但想了想還是覺得把話說清楚比較好。

  「那個……不管你看到什么,都不是真的,我也會把今天的事都忘記!顾呎f邊將一條手臂伸進(jìn)袖子里,還來不及換過另一只手,前方背對著她的大男人,就猛地轉(zhuǎn)身靠近她。

  「你,你干什么?」被他怪異鐵青臉色嚇到的梅鳳兒,連忙抓住來不及穿好的衣裳,遮掩胸前。

  「不管我看到什么都不是真的?」宋沉夏僵硬一笑,冷戾臉色讓她看得渾身寒毛直豎。

  「這樣不是比較好……我們之間清清白白的,什么都沒發(fā)生!」她后退一步,看著他臉上笑容瞬間擴(kuò)大。

  「嗯……我們之間清清白白的,什么都沒發(fā)生?」他一手勾過她的纖腰,另一手扣住她的下巴,笑容讓人看得不寒而栗。

  這就是她要的?

  什么事也沒發(fā)生?

  她要他忘了這一切,忘了這一刻的心動,忘了她纖柔身軀緊緊依偎著他時,自己那份幾乎要把持不住的欲念撼動?

  去她的清清白白!

  她可以忘,他卻已經(jīng)不能放手了!

  「這樣不好嗎?你不用因為內(nèi)疚而娶自己不愛的女人……」從沒看過他這么恐怖表情的梅鳳兒,開始覺得不對勁的勉強(qiáng)一笑。

  「說得也是,假裝什么都沒發(fā)生,的確比較不麻煩!顾笳埔粔海瑢⑺龘нM(jìn)懷里,眼瞳里有抹跳動的火苗。

  「那宋三爺現(xiàn)在可以放開小女子了吧?」她裝出假到不行的柔順笑容,還沒伸手推開他,他溫?zé)崾终票阆纫徊教缴纤饣惚场?br />
  惡意放肆的游移向下,他輕如羽毛的撫觸靂得她瞬間腿軟,得靠著他身軀支撐才能站穩(wěn)。

  「你……你……還不快拿開手!」她怒嚷,伸手就揮出一掌。

  先前那些身子相偎的親昵接觸,她還能告訴自己說是因為情勢所逼,不得不這么做,但現(xiàn)在,若她再繼續(xù)騙自己說是情勢所逼,就是睜眼說瞎話了!

  他到底……到底想怎樣?

  「這樣,妳說我們之間還清清白白的嗎?」宋沉夏及時抓住她的手,臉上有抹惡意笑意。

  不能怪他蓄意,誰教她要說這種話來激怒他。

  「宋沉夏!你這混帳,本姑娘都想幫你撇清關(guān)系了,你卻瞎攬和些什么……放手!我的身子不是隨便哪個男人都可以摸的,你給我滾遠(yuǎn)點去!」耐性告罄,她拳打腳踢的對他上演全武行。

  氣死了!

  這混帳非得要這樣招惹她?

  抱在胸前的衣裳掉了下去,但就算只穿著單薄肚兜褻褲,她兇猛潑辣的悍勁這是無人能敵。

  「我說了很多次,不許說粗口……還有,我不需要滾遠(yuǎn)點,因為我絕對會是那個可以摸妳身子的男人,而且也是唯一的一個!」猛地抓住她,不顧她花拳繡腿的放肆招呼,宋沉夏低首便覆住她的唇,吻去她所有將要出口的咒罵尖嚷。

  梅鳳兒掙扎不開,只能癱軟身子任由著他無盡索吻。

  心……更加陷落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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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幾天后,梅龍城隔壁縣城的馬幫分舵,傳來女人粗魯?shù)慕腥侣暋?br />
  「我要回去!不送我上青州,又不讓我回梅龍城,天殺的混帳!你到底想怎么樣?」

  分舵的大廳里,梅鳳兒咬牙切齒的跺腳怒吼,順手抓過某人手上的茶碗,往前方端坐椅上的宋沉夏砸去。

  只見那個被當(dāng)作目標(biāo)的男人,面不改色的偏頭一閃。氣定神閑的照樣坐在椅上繼續(xù)講話。

  正和主子討論抓賊事宜的多名漢子,面色驚疑的立刻起身,有些沒見過她的還拔出了刀。

  「大膽!男人議事豈容女人……」撒野!

  從來沒看過女人撒野的某位北方分舵主,一個大步上前,正想要教訓(xùn)她,一盤糕點已先迅猛的砸上他的肉餅?zāi)槨?br />
  「妳……妳……哪來的潑婦?!」胖舵主傻眼的指著她,氣得當(dāng)場爆出怒吼聲。

  潑婦!竟然拿吃的東西扔他!

  「我哪來的?梅龍城來的!胖子,你去跟姓宋的混蛋說,要是他再不讓本姑娘回家,本姑娘就一把燒了你們的分舵!鼓_踩紅靴,身穿艷紅衣裙,烏發(fā)梳成一束,手腕腳踝和發(fā)間都讓人扣上精致鈴鐺銀環(huán)的梅鳳兒,每次只要一跺腳拾手,就會響起清脆鈴聲。

  「姓宋的?妳這潑婦,竟然公然辱罵我們當(dāng)家……」今天才剛到這處分舵,還搞不清楚狀況的胖舵主指著她大吼,一旁幾名前日就領(lǐng)受過教訓(xùn)的南方舵主,好心的想勸告他。

  「別管我,敢罵三爺?shù)娜,我魯七絕不放過!」胖舵主揮開眾人,卷著袖子氣怒的上前。

  一旁不動如山的馬幫主子,還從容的舉起茶碗湊到嘴前。

  「你還喝!我告訴你,我要回去,快點把我身上這些鬼東西解下來,叮叮當(dāng)當(dāng)?shù)模竟媚锕饴牭骄陀X得頭要裂開……宋沉夏,你聽到?jīng)]!我不是貓,快把這些鬼東西拿走!」不理面前讓漠子們抓住的魯七舵主,梅鳳兒使勁扯著手腕上的鈐鐺銀環(huán),惱怒的差點當(dāng)場踢翻廳上所有椅子。

  「妳這潑婦,我在跟妳說話,妳罵三爺做啥?」不敢置信世上會有這種女人,魯七氣得跳腳往前沖。

  眾家漢子再次架回魯七。

  「你閉嘴!宋沉夏,你給本姑娘解釋清楚,這么攔著我到底算什么?」她惱怒跺腳,鈴鐺聲再次響起。

  就是這樣!綁著一堆吵得要死的鈐鐺,她哪也去不了!

  該死的混帳,從幾天前帶著她來到這兒的馬幫分舵后,便將她丟在分舵內(nèi),叫一堆馬幫漠子的婆娘和孩子纏著她,不許她四處亂跑。

  她受不了了,前日趁著眾人分神時溜出馬幫,決定自力救濟(jì)想辦法回梅龍城,結(jié)果才在街上轉(zhuǎn)了一圈,就讓他逮了回來。

  而且還是像貨物一樣的被扛回來!

  后來,可惡的他也不知從哪弄來這些鈴鐺飾環(huán),硬是給她套上,害她連大門都還沒出就讓人給攬住。

  「我攔妳了嗎?大門不是一直都開著?」喝完茶潤了下喉的宋沉夏,淡淡的開口,黑眸里有抹怒意飛過。

  這些天,他派人去青州查了下,知道了些關(guān)于楊家獨子的事。

  她先前竟然還跟他說要嫁給楊家的那個傻兒子?

  這件事,他私底下會跟她好好算算。

  「這可是你說的,姑娘我走了!」聽見他的話,梅鳳兒轉(zhuǎn)身就往廳門走去,但還沒跨出門檻,后頭就傳來宋沉夏冷凜的嗓音。

  「關(guān)上大門,今天不接生意!」

  隨著他這聲威嚴(yán)低語,兩名守門的漢子站了出來,快速掩起朱紅大門。

  「你……」知道前去無路,照例是出不了馬幫大門,梅鳳兒氣怒的隨即旋身,準(zhǔn)備往后頭穿廊走去。

  前門不開,還有后門,他總不會連后門都關(guān)了吧?

  她才剛這么想著,廳內(nèi)就飆出宋沉夏威嚴(yán)嗓音。

  「吩咐兄弟們,近日宵小猖獗,馬幫門窗全數(shù)閉鎖,外出通行一律繳付腰牌!」

  聽見他這話,梅鳳兒氣得轉(zhuǎn)身走進(jìn)大廳,惱怒的抄過一只青瓷茶壺,高高舉著朝他摔去。

  「你分明是故意不放我走!」她氣嚷道。

  這算什么,不送她去青州,也不讓她回家,難不成他真想囚她一輩子?

  「別亂扔?xùn)|西!再繼續(xù)破壞我馬幫物品。妳這輩子恐怕得永遠(yuǎn)抵當(dāng)在我馬幫,替我做牛做馬。」宋沉夏俐落的閃過茶壺,起身走向她。

  「啐!誰給誰做牛做馬還不一定……」梅鳳兒驕傲的揚(yáng)超臉,心里盤算著該不該把一旁重得要命的椅子,扛起來扔向他時,卻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頭下腳上的讓人扛上肩。

  「你又來了……我不是你的貨,混帳……還不放開我!」她倒掛在他肩上,惱怒的出手捶他。

  「滿口粗言穢語,脾氣潑辣無雙,連一點姑娘家的樣子都沒有!」他伸手猛拍下她的臀,惹來魯七和眾家漢子會意的訕笑聲。

  原來壞脾氣姑娘是三爺?shù)男纳先恕?br />
  「混蛋宋沉夏!你又打我……我不是小娃兒,你竟敢用打孩子的方式打我……」梅鳳兒尖叫,氣得越捶越大力,偏偏每次出手時,都心軟的記得他背上有傷,所以只敢往他腰側(cè)捶。

  「我知道妳不是黃毛小鬼,妳根本是只欠教訓(xùn)的野貓!」

  宋沉夏這話一出,馬幫漢子忍俊不住的大笑,惹得她當(dāng)場發(fā)輾。

  「你……你敢取笑我?!我要砍了你,拆了你的馬幫,一把火燒光你這混蛋所有分舵……」她氣呼呼的嚷道,猛捶的雙手發(fā)出一串清脆鈴鐺樂音。

  「沒問題,只要妳燒得了!篂樗⒆託獾耐{,宋沉夏忍不住笑出來,淺淺的笑容讓很少看過他笑的漢子們,瞬間發(fā)出會心一笑。

  看來他們的三爺,真的喜歡上了這個潑辣姑娘。

  「宋沉夏——」她氣得大喊起來,尖銳的拉長尾音幾乎連大門外的路人都聽見。

  砰砰砰!

  馬幫大門讓人重重拍了數(shù)下,守門漢子才剛拉開道縫,還來不及把門板往兩旁拉開,一抹白色身影就撞了進(jìn)來,踉蹌的沖進(jìn)分舵內(nèi)。

  「梅鳳兒,我就知道妳在這,大老遠(yuǎn)就聽見妳叫聲……妳沒死怎么不回來梅龍城,簡直擔(dān)心死我了。妳知道嗎?大雨隔天,官府就查出是有人在山里偷采礦石,用火藥炸山,結(jié)果不小心炸斷水路,所以溪水暴漲,可因為我們只看見宋三爺?shù)鸟R獨自在客棧門前晃,才會誤以為妳和三爺都淹死在前幾日的暴雨里……妳沒死就好,我擔(dān)心死了……」

  背著包袱的聶朝陽,也不管馬幫漢子從四面八方亮家伙沖過來,不怕死的隔著人墻對她大喊。

  幾日前的怪異暴雨,淹沒天南江支流附近的幾個小村子,有座山更被削了一半,那座山剛好是北上必經(jīng)之路,害他嚇得四處打探她的下落。

  幸好她和宋沉夏都沒事,不然那個賭資巨大的賭盤,會害他賠死的!

  「朝陽,不要說廢話,快叫他放我下來!」雖然掛在宋沉夏肩上,但一見到聶朝陽,梅鳳兒立刻抱怨的朝他揮手。

  「宋三爺,你扛著我們家鳳兒做什么?」早習(xí)慣把梅鳳兒當(dāng)成自家人的聶朝陽,隔著高大人墻左閃右鉆的往前看。

  「我們家?妳何時跟姓聶的成了一家人?」宋沉夏神情不快的放下梅鳳兒,冷眼瞪著她問。

  「你說什么?我跟他本來就是一家人……」她展露笑顏的想走向聶朝陽,卻發(fā)現(xiàn)手讓人捉住。

  「『一家人』是什么意思?說清楚!」宋沉夏攔住她,不管姓聶的小子急得多次想沖上來,硬是不肯放手的追問。

  其實他更想問的是,連那不學(xué)無術(shù)的聶家小子,都讓她當(dāng)成一家人,那么他呢?

  在她心里,她可有把他也當(dāng)成自己人?

  「你說什么?」沒絀聽他的話,她轉(zhuǎn)頭急往人墻那頭看。

  「我……」他瞇起眼,還來不及說話,前方聽不見他們對話的聶朝陽,已受不了的自己動手排開人墻,試圖走過來。

  「讓他過來!顾纬料膿]手叫眾人退開。

  聽見自家主子吩咐,馬幫漢子們瞬間收刀入鞘,訓(xùn)練有素的退到一旁。

  「我聽梅老爹說讓馬幫送妳去青州,既然要去青州,干嘛不跟我說?讓我護(hù)送妳上路就行了。走吧,隨便妳要去哪,青州、黃州、良州,或是關(guān)外海邊,只要不是梅龍城就行,我們快逃……不,是快走!」聶朝陽拎著包袱伸手就想拉她,只是還沒碰到她的衣角,就雙眼突瞪的看著她被宋沉夏一把拉開。

  沒發(fā)現(xiàn)情況詭異的梅鳳兒,掙扎的還想將手遞給聶朝陽。

  「朝陽!你發(fā)什么愣?你不是說要走,我要回去見我爹……」她的手眼看就要碰上聶朝陽衣袖時,驀地讓宋沉夏捉過緊緊握在掌里。

  「男女授受不親!顾驼Z,嗓音嚴(yán)厲又不悅。

  「什么?」搞不清楚他忽然說這句話的意思,她抬頭瞪他。

  「你……你……不會來真的……」聶朝陽看得眼珠差點要掉下來,連平日常用的宋三爺?shù)姆Q呼都忘了,直接指著他問道。

  宋三爺喜歡鳳姊?!

  「是的!箾]多解釋,宋沉夏冷靜的看了梅鳳兒一眼,隨即很肯定的對聶朝陽點下頭,以眼神交換只有他們兩個才會懂得的意思。

  「天!真要開盤了……」那個他原本以為永遠(yuǎn)都開不了盤的賭局……

  聶朝陽冷不防席地坐下,解開包袱,從中抽出隨身必帶的算盤和一本寫得密密麻麻的小冊子,他飛快的打著算盤,瘋癲的邊算邊嚷,偶爾還爆出幾句大笑嘶吼,完全忘了自己拎著包袱逃到這里的本意,是因為發(fā)過誓說這輩子再也不要打算盤、算帳目。

  「喂!聶朝陽,你發(fā)什么癲,我要回家……」手被宋沉夏抓住,無法掙開的梅鳳兒,只能粗魯?shù)囊孕怩咧櫝,卻發(fā)現(xiàn)他已經(jīng)陷入旁若無人的瘋巔境界。

  「別叫他,他聽不到了!闺m然不曉得姓聶的小子是怎么回事,但宋沉夏清楚知道他已經(jīng)不構(gòu)成威脅。

  他拉著梅鳳兒轉(zhuǎn)身,沒發(fā)現(xiàn)一個東西從他的袖口里掉下,恰恰好落在聶朝陽的算盤上。

  盤開大勝,幾乎可以篤定贏得八成巨額賭資,大喜過望到接近瘋狂的聶朝陽,想都不想的撿起那樣?xùn)|西,并開口叫住梅鳳兒。

  「鳳姊,妳的傳家寶掉了!

  聽見這話的梅鳳兒立刻轉(zhuǎn)頭,一看到他口中的傳家寶是什么后,當(dāng)場俏臉陡變的趕忙搖頭否認(rèn)。

  「那不是我的……你看錯了……」她的心倏地一顫,完全不敢看身邊男人一眼。

  「什么不是妳的!妳搞什么鬼,這可是世間少見的極品八卦玉!以前我說要不惜血本跟妳買下,妳死都不肯賣,還說梅家傳女不傳子的傳家寶不能丟,怎么?現(xiàn)在轉(zhuǎn)性不想要了啊?」聶朝陽將手舉高,把玉佩遞給她。

  「多謝。」冷靜的聽著兩人對話,并且將兩人表情全看在眼里的宋沉夏,黑眸微瞇的伸手接下,道謝的語氣讓人聽了有想當(dāng)場逃跑的沖動。

  「宋三爺,那是鳳姊的東西,你跟我道謝做啥?」聶朝陽蠢得再次露餡,話說完后才看見梅鳳兒站在宋沉夏后頭,對著他跺腳揮拳的舉動。

  蠢蛋……

  我們死定了!

  她往自己喉前一比,擺出個割喉斷命姿勢。

  老爹雖然不靈光,好歹也費(fèi)過心思想救她,可這蠢得跟豬一樣的聶朝陽,竟然親手將她推入死路!

  這下可好,與其讓宋沉夏剝她的皮,她還不如直接去跳河!

  我不懂……

  聶朝陽狐疑的搖頭,試圖用眼神跟她溝通。

  「不用忙了,我來解釋比較快!拐驹趦扇酥虚g的宋沉夏,要笑不笑的截斷他們的「眉來眼去」!嘎櫵墓討(yīng)該知道不久之前,宋某在樹林里遭人暗算的事吧?而這塊玉佩,就是宋某當(dāng)日從暗算我的賊人身上奪下的。」

  此話一出,不僅馬幫漢子個個大驚,就連聶朝陽也呆得差點下巴落地。

  而梅鳳兒已經(jīng)認(rèn)命底下頭,準(zhǔn)備等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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