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早晨,一群馬幫漢子照例擠坐在飯?zhí),整間飯?zhí)枚际浅臭[沸騰的人聲。
宋沉夏走了進來,同往常一樣面無表情,但卻讓正在扒飯說話的漢子們瞬間一僵。
許多人手上的筷子,紛紛掉了下來。
煮飯大嬸手中的湯瓢,落在地上滾了好幾圈。
被規(guī)定只許喝水粥的聶朝陽,更是夸張到連手上端的碗都摔到地上。
忍耐片刻后,聶朝陽不顧眾人尷尬忍耐的臉色,當(dāng)場噴笑出聲。
「三爺,你這個樣……還挺好看的,不過,能不能告訴我是哪個不怕死的家伙,膽敢對大名鼎鼎的宋三爺出手,小弟非常佩服他。」
看見宋沉夏被瘀青占據(jù)的左眼,還有從右臉頰直抓到脖間的清晰紅痕,使得原本的穩(wěn)重冷靜,忽然間消失,變成一種說不上來的狼狽,聶朝陽忍不住捧著肚子爆出笑聲。
一旁和聶朝陽一樣知曉發(fā)生什么事的某些漢子,尷尬又忍耐的紛紛低下頭,不敢多事開口。
「三爺,是哪個混蛋敢弄傷三爺,兄弟這就替三爺去教訓(xùn)他!」不知情的魯七沖動起身,護主心切的又想拿刀砍人。
「免了,只是只野貓撒潑抓傷的,我已經(jīng)教訓(xùn)她了!顾纬料睦潇o說道,伸手將口中的野貓由門外拉進。
「放手!」聽見他的形容,卻礙于面子,不想在這么多人面前大嚷生事,梅鳳兒慍怒的壓低聲音。
昨夜她打了他幾下,又抓傷他的臉,等發(fā)現(xiàn)他狼狽模樣后,的確是有些過意不去,也很心疼。
但,他也沒讓她好過到哪里去好嗎?
她的傷都集中在那些不能啟齒的地方,脖子以下是他故意留下的咬痕,還有……雙腿間不時發(fā)酸微疼,走起路來都覺得不對勁,又不能說的尷尬……
噢!現(xiàn)在一想起來,都覺得很不可思議。
她怎么會跟他纏到床上去,而且還當(dāng)真做了會生孩子的事?
「野貓……」宋沉夏拉過她,用只有兩人才聽見的聲音低喃,惹得她又是一陣微怒臉紅。
沒有再開口,他帶著她走到擺在最角落的空桌,示意她坐下。
「別看我們,大伙繼續(xù)!怪浪砻嫜b得鎮(zhèn)定,可心里卻因眾人的好奇注視,而非常尷尬不自在,他開口命眾人轉(zhuǎn)過頭去。
掌廚的大娘走了過來,將托盤上的飯菜放到桌上,目光別有深意的笑望著兩人,然后轉(zhuǎn)身走開。
「都怪你……」見飯?zhí)脙?nèi)吵雜說話扒飯聲再次響起,梅鳳兒臉帶紅暈,慍怒的踢了下宋沉夏。
「怪我什么?我可什么都沒做!」他拿起碗筷擱到她面前,看著她嘴里咕咕噥噥。多次想翻臉又礙于有人在場不敢出聲的模樣,不禁心頭一暖,眼神瞬間放柔。
「姓宋的,你這么看我干嘛?」讓他看得渾身不自在,她壓低嗓音低嚷,卻沒發(fā)現(xiàn)自己此刻模樣,在他眼中看來,有多令人心動難耐。
因為桌子阻擋,他有恃無恐的伸手到桌下?lián)嵯蛩睦w腰,依戀的在她腰側(cè)緩緩摩挲畫圓。
「你……」讓他突來的大膽舉動,驚得渾身一僵的梅鳳兒,臉蛋緋紅的伸出手,努力推著他。
「我看,我得趕緊向梅老爹提親,不然要是出了什么事,可就麻煩了!顾庥兴傅钠沉搜鬯钠教剐「,眸光放得更柔了。
說不定她肚里已有一個長得像她的孩子。
如果是個女孩,可能會有像她的眉、像她的眼……
他心思飛到遙遠(yuǎn)卻可見的將來,陷入某種愚蠢又充滿期待的空想狀態(tài)。
真的得快點,不然若肚子大起來……
聽見他的話,梅鳳兒艷麗臉蛋瞬間擰了起來。
要是出了什么事……
她誤會他的話了,腦海浮現(xiàn)的是那幾個成親當(dāng)天墜馬或者淹死的倒楣男人。
驚懼又害怕的感覺忽然升起,梅鳳兒顫抖的攀住他的手,只覺得所有話語都梗在喉頭,一個字也擠不出來。
他的命夠硬嗎?
會撐到她死后才離開,還是和那些短命男人一樣,連她家都還沒跨進就死在迎親的路上?
一想到他有可能和那些倒楣鬼一樣,說要娶她卻連客棧門都走不到,她就驚慌失措得想尖嚷出聲。
不可以……絕對不可以……
過去那些男人死了就算了,因為她連他們的長相都不曉得,所以不會心疼,可唯獨他不行。
他是她最舍不下……
是她這一生愛過且心動的男人,她不要見到他和那些人一樣,枉死在迎親路上。
所以這一次,她真的不能讓他拿命去賭!
「我們……我們別成親好嗎?不要成親,也別提親……」她忍著心痛,勉強把話說出口。
還是別成親的好,只要像現(xiàn)在這樣,她就覺得已經(jīng)擁有想要的幸福了。
「妳說什么?再說一次!」聽見她的話,宋沉夏臉色忽冷,低沉如冰的嗓音,震得她一凜。
「我們不要成親,這樣就好……我真的不能跟你成親!拱言捳f出口后,她突然有種確定心安的篤定。
是的,這樣就好。
只要不成親,之后會怎么樣都無所謂。
如果他愿意在她身邊,維持現(xiàn)在這樣的關(guān)系,她愿意一輩子無名無分的跟著他。
如果他不能接受,那么最好的回憶她已經(jīng)擁有,這一生至少曾經(jīng)真正愛過。
「妳說什么混話!給我解釋清楚,為什么不嫁?」很少在馬幫兄弟面前失控的宋沉夏,這會兒嗓音已經(jīng)有點揚高了。
「沒有什么原因,我就是不想嫁!
不愿當(dāng)著一堆漢子面前,剖析自己的心事和擔(dān)憂,她寧愿不澄清也不解釋,但這樣的態(tài)度,卻惹得他更加惱火。
「都這個樣了,不嫁我,妳還想怎么辦?」瞧見有些兄弟聞聲回過頭來,他忍耐的壓低嗓音,厲聲再道:「其他事妳愛怎么胡鬧都隨妳,唯獨這件不許,該我挑起的責(zé)任,我自會擔(dān)著,妳只管穿好嫁衣等我上門迎娶!
「我說了,我不嫁!既然不嫁,便不會穿嫁衣等你,你死了這個念頭,不要再說了!」她黛眉緊擰,脾氣也跟著上來。
這人真是不識好歹,她為他著想,不愿見他枉死,可他卻蠢得一直要往死路去。
要是迎親途中有什么三長兩短,那她要找誰討人去?
「梅鳳兒,妳現(xiàn)在是存心想找碴?」問不出個所以然,又弄不清她拒絕意圖,宋沉夏惱怒的一掌拍在桌面,震得杯碗同時彈了下。
飯?zhí)美锏臐h子全部回頭,傻眼望著兩人。
現(xiàn)在是什么情形,剛剛不是還好好的嗎?
「我都說了,不嫁就是不嫁,你這人怎么說不通……姑娘我不嫁!」梅鳳兒站起身,脾氣一來,便沖動得什么都顧不了。
「妳敢!」他也站了起來,居高臨下的狠狠瞪著她。
「我有什么不敢!本姑娘這輩子還不曉得『不敢』兩字是怎么寫,我就是敢!」見自己頻頻抬頭,光氣勢就矮人一截,她不馴的站到板凳上,雙手叉腰對著他大嚷。
「妳不敢的,因為在那之前,我會先壓著妳拜堂,」宋沉夏被她激得當(dāng)場開吼,「來人!給我準(zhǔn)備紅燭喜幛,我現(xiàn)在就要跟她成親!」
面露驚色的漢子們先是一怔,隨時失笑會意的立刻動作起來,趕忙照主子吩咐行事。
「統(tǒng)統(tǒng)給我站。 姑辐P兒看不下去的尖聲嚷道,驚人的河?xùn)|獅吼聲,震得所有人同時僵住身子。
「三爺……」原本喜孜孜的漢子們,這下為難得不知該怎么辦才好。
一個是他們當(dāng)家主子,另一個是未來的當(dāng)家夫人,該聽誰的呢?
「下來,姑娘家站這么高,又叫又罵的成何體統(tǒng)!」宋沉夏一把抱下她,卻讓她掙扎推開。
「宋沉夏,我說我不嫁,你別讓他們?nèi)埩_!顾甭暤。
「辦不到!來人,立刻去找雙紅燭過來,我現(xiàn)在立刻就要成親!」宋沉夏很堅持,表情狠戾毫無轉(zhuǎn)圜余地。
「你……你這個傻子,笨木頭……我不跟你說了,氣死人了!我要回梅龍城!」她怒嚷,轉(zhuǎn)頭就往門口沖去。
「誰準(zhǔn)妳走的,要回梅龍城也得等成完親后,由我親自送妳回去!」他抓住她,才把話說完,就聽見后方傳來某個家伙不知死活的鼓噪鬼叫。
「喂喂喂!還有沒有飯啊?大爺我是個男人,光喝看不見米粒的水粥,怎么會飽,快來點飯啦!」聶朝陽粗魯?shù)囊荒_高踩在板凳上,手上拿著筷子使勁猛敲碗沿叫鬧。
沒料到表面看來形象斯文,氣質(zhì)儒雅的聶家公子,會做出此等不合身分的粗俗叫囂,宋沉夏擰眉瞪了下,轉(zhuǎn)頭吩咐其他人拿飯給他。
同時間,發(fā)現(xiàn)眾人目光都聚在聶朝陽身上的梅鳳兒,逮到機會用力掙開宋沉夏,拎著裙襬越過發(fā)呆眾人往門口跑。
「梅鳳兒,妳給我回來,不許走!」發(fā)現(xiàn)她跑掉,宋沉夏長腿一邁就追上去,卻聽見后頭鬧事少年,說出驚人的風(fēng)涼話——
「宋三爺,你確定這樣就追得到鳳姊?」聶朝陽瞥了眼驚愕的眾人,吊兒郎當(dāng)?shù)耐抡f:「宋三爺,小弟勸你如果還想要鳳姊,就別追出去,讓你的兄弟護送她回梅龍城!顾呎f邊將桌上眾人吃到一半的菜肴,毫不客氣的全掃進碗里。
「什么意思?」聽見他的話,宋沉夏回頭瞪著他,以眼神示意他把話說清楚。
「路上男人就算全死光都無所謂,只有心上人不能死,這么簡單的道理,宋三爺還需要小弟我來教嗎?你就先讓她去,時間是最好的良藥。」聶朝陽揮揮手道。
不過,什么時間是最好的良藥?鳳姊病了嗎?哎喲,隨便啦,反正宋三爺會懂的。
宋沉夏仔細(xì)想了下,似乎有些懂了,隨即招來數(shù)名漢子,吩咐他們道:「你們幾個護送梅姑娘回梅龍城!
聽聶朝陽提醒,他這才明白她堅持不嫁的原因。
是啊,路上陌生人因為不認(rèn)得,所以怎么樣都無所謂,可放了愛的心上人,卻是一點損傷都舍不得見到。
鳳兒曾經(jīng)過過三個男人同時枉死在迎親路上的慘事,所以現(xiàn)在當(dāng)然會怕。
這樣的心情,如果換成是他,應(yīng)該也會做出同樣的選擇吧!
想通的這一剎那,他豁然開朗。
既然這樣,他就暫時等一等,總有一天她會想通,知道他不是那些倒楣男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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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月后的某天。
「閨女,妳快坐下,別這么站著……來來,妳一定口渴了,爹讓人給妳燒了棗子甜茶,妳先喝幾口喘下氣!
客棧里,梅老爹緊張的拉過梅鳳兒,像呵護什么珍寶似的想將她扶到椅上坐下,小心的模樣活像地上有什么窟窿,甚至恨不得想叫跑堂伙計全趴在地上,給她當(dāng)墊子踩過去。
「爹,你別這樣,我是客棧掌柜,不站著,怎么收銀子?」站在柜臺后頭的梅鳳兒,手撥著算盤頭也不抬的問道。
「不成,這怎么行!妳現(xiàn)在可不一樣,肚子里有爹的心肝孫,妳坐著便是!算盤別打,爹會算!」一說到這,梅老爹喜怒參半,復(fù)又悲從中來的轉(zhuǎn)頭偷偷擦著眼淚。
兩個月前他的心肝閨女,讓馬幫派人送了回來,然后約莫過了一個月,他的心肝兒忽然在家里昏倒,經(jīng)過大夫診治后,竟然說她有了身孕!
有了身孕?!這是何等天大的事,一個未出嫁的姑娘家,懷了個來路不明的孩子……
問她孩子是哪來的,她也不肯說,卻堅持要留下這個孩子。
他又氣又喜,喜的是寶貝閨女有了梅家外孫,可更氣的是那個害慘他閨女的混帳男人,至今仍然不曉得他是誰。
如果讓他知道那混帳家伙是誰,他一定先拿掃帚痛打那人一頓。
回過頭,梅老爹期期艾艾的看著專心打算盤的梅鳳兒,遲疑了半晌才說出那句每天必問的話。
「閨女,妳能不能跟爹說……孩子的爹是誰?」
他一定要找到那個損害他閨女名節(jié)的男人,狠狠教訓(xùn)他。
「爹,你每天問這個不嫌煩嗎?」梅鳳兒慍怒的合上帳本,不想多說的將臉撇向一旁。
那個混蛋宋沉夏!
當(dāng)日讓馬幫漢子送她回來,直到今天已經(jīng)兩個多月了,他就像從世間蒸發(fā)似的,連人影也沒見到一回。
若非馬幫兄弟前來轉(zhuǎn)告,說人間堡有急事需要他回堡處理,否則她真會一把燒了他的馬幫,以泄心中這口多日來讓他放著不聞不問的怨氣。
「閨女,話不是這么說,爹不能任著妳就這樣不明不白的讓人欺負(fù)!何況妳肚子里的娃兒,也需要個爹來照顧他……」
「爹,你要再提那男人,我就這走!」這一個月來已經(jīng)被煩得不知該怎么形容,梅鳳兒再也受不了的站起身。
「好好,爹不提,妳別惱,保重身子要緊,爹不說便是!瓜騺砭湍瞄|女壞脾氣沒轍的梅老爹,緊張的趕緊將女兒按回椅上。
無奈的轉(zhuǎn)過身,梅老爹心痛的真想當(dāng)場哭出聲。
養(yǎng)了這么大,捧在手里舍不得打罵的獨生心肝兒,就這么讓個混帳男人欺負(fù)去了,還懷了個爹不詳?shù)耐迌,那他閨女這輩子的幸福不就全毀了,不只再也沒男人肯要她,還得拖著一個孩子悲慘到老……
想到這里,梅老爹忍不住暗泣了起來,后頭正在清理桌面的小伙計,看見他這模樣,不忍的上前安慰他。
「老爺,您別傷心,小的偷偷告訴您一件事,有人說欺負(fù)鳳掌柜的混帳男人好像是馬幫的,您老往這方向?qū),一定可以找到人!够镉嬓∪皆诿防系叺吐暤馈?br />
「馬幫的?!那是誰?我立刻找人算帳去!」
「這小的就不曉得了,馬幫那些漢子……老爺,您也知道的,嘴巴緊得像蚌殼,小的可也是問了許久,才探出這點風(fēng)聲的!
「那是徐二還是張明?不然小葉、王大……」越聽越氣的梅老爹,咬牙吐出一串熟識人名。
「不不,梅老爹,我聽到的可不是這么一回事,依據(jù)某個非?煽康南碓,他們說鳳掌柜肚里娃兒的親爹,其實就是聶家那個不學(xué)無術(shù)的四公子……」不小心聽見對話的某個熟客,忍不住小聲開口向梅老爹通報自己聽來的小道消息。
「什么?!你說是聶家那個混球?我立刻上門砍了他!」梅老爹也不管是真是假,瞬間露出當(dāng)年走江湖時的豪情雄風(fēng),猛地?fù)]掌劈開一張板凳。
幸好,因為才開剛門做生意,客棧里沒幾個人,不然早讓他殺人氣勢嚇得當(dāng)場奪門選出。
「爹,城里的流言已經(jīng)從城頭傳到城尾了,難不成你嫌女兒臉丟得還不夠,想再補上一記?」梅鳳兒轉(zhuǎn)過頭,臉色冰沉的瞪著梅老爹等人。
「閨女啊,爹是為妳好,舍不得看妳受委屈,妳竟然這樣說爹……虧爹還想如果能找到那混帳男人,一定要替妳好好教訓(xùn)他!姑防系莸奈婺槅柩实,因為忙著擦眼淚,所以沒發(fā)現(xiàn)客棧門口,走進了一個英姿颯爽的黑衣男人。
他目光熱切如火,隔著半人高的柜臺,一瞬也不瞬的凝望著柜臺后的梅鳳兒。
這兩個月來他雖然忙著處理人間堡的事務(wù),但關(guān)于她的消息、每日發(fā)生的瑣事,總會有兄弟以最快的速度傳給他知道。
他們說她有了孩子,整個梅龍城鬧得沸沸揚揚的,所有人都在猜測孩子的爹是誰。
他知道是自己讓她受苦了,那些捕風(fēng)捉影的流言蜚語,他會在今天一并解決,再也不讓其他人有機會用言語嘲弄傷她。
仿佛心有靈犀,梅鳳兒抬起頭,怔愣的和他對望。
心動驚喜、不舍嗔怨,再相見的這一刻,她才發(fā)現(xiàn)自己有多思念他。
她想他想得心好疼,慌然又不安的就怕他會一去不回,或者和過去那些男人一樣,因為靠近了她,而遭逢意外枉死送命!
但現(xiàn)在,看見他好好的站在自己眼前,緊懸兩個月的擔(dān)心終于能放下,她差點就要沒用的紅了眼眶。
「鳳兒,乖女兒,妳就好心告訴爹那混帳是誰,爹絕對會給他好看!」沒察覺她的不對勁,梅老爹徑自說著,卻聽見她開口給了個驚人消息。
「爹,你真想知道那混帳是誰?那好,他正巧就站在你后頭!
聽見閨女說了,驚愕過度的梅老爹,僵硬的轉(zhuǎn)過身。
「岳父大人——」宋沉夏有禮的開口喚道。
太過于令人驚嚇的稱呼,聽得梅老爹當(dāng)場傻眼。
這……這三爺怎么叫他岳父?!
「三爺,你怎么突然喚老夫岳父……老夫何德何能,怎敢跟三爺及人間堡攀親家……」讓宋沉夏這聲岳父,喚得驚嚇過度的梅老爹,腦子轉(zhuǎn)不過來的連連揮手后退。
「不,岳父大人,小婿今日來就是想和岳父請罪,小婿并非有意辱了鳳兒名節(jié),但實在是鳳兒太好,教小婿一時情不自禁才會……」宋沉夏停了下來,難得面露懊悔的自責(zé)道:「請岳父大人原諒小婿的逾矩。小婿愿以今后余生,全心全意護著鳳兒,以償自己因為多情而犯下的逾越錯誤!顾笆肿饕荆\懇的態(tài)度,讓梅老爹大喜過望的連忙拉住他。
「你說鳳兒肚子里的娃兒,是你的?」
「是,請岳父大人成全小婿,讓小婿迎娶鳳兒入門。」
「好好,既然你有心善待鳳兒,我也不為難你,這婚事就趕緊辦一辦,不然肚子越來越大,到時更會惹人非議,我立刻差人找黃道吉日,讓你們成親!
向來就對宋沉夏贊譽有加的梅老爹,高興得差點笑裂嘴,喜孜孜的要喚人去找算命先生。
過去他這賢婿曾經(jīng)三番兩次救過他的命,當(dāng)時他就恨不得這樣的好男人,能給他寶貝閨女做夫婿,而現(xiàn)在他的心愿于實現(xiàn)了。
所以之前發(fā)生的事就算了,他也不再計較。
「岳父大人,未免夜長夢多,小婿認(rèn)為擇日不如撞日,不如就現(xiàn)在吧,早點成親,小婿便可以名正言順的照顧鳳兒,否則她挺著肚子,來去都不方便!
「嗯,好,賢婿說得也對,那就今天,我立刻差人去準(zhǔn)備。」
「岳父大人別忙,這些小婿都已準(zhǔn)備好了!顾纬料倪^于沉穩(wěn)的冷靜態(tài)度,會讓人懷疑他是否事先就已計畫好了。
「什么?你連這些都打理了?」梅老爹不敢置信的看著他走出客棧,再回來時身后跟了堆扛著必需物品的馬幫漢子和他們的家眷。
不用吩咐,手腳俐落的馬幫眾人,立刻清出客棧內(nèi)所有閑雜人等,飛快布置了起來。
冷眼看著大伙忙東忙西,站在柜臺內(nèi)一直沒開口的梅鳳兒,緩緩開口說了句話。
「我何時說要嫁來著?統(tǒng)統(tǒng)給我撤走,本姑娘不嫁!」她怒道,抬頭瞪著一臉驚愕的父親和肚里娃兒的爹。
不知是誰說要給宋沉夏好看的,結(jié)果一聽到她肚子里的孩子是姓宋的,立刻眉開眼笑忘了自己先前說過的話。
「閨女,妳怎么能這樣說……妳要是不嫁……」梅老爹急了。
「妳說什么,妳不嫁?」梅老爹話都沒說完,宋沉夏已走進柜臺內(nèi),將她抓到身前。
都兩個月了,她還沒想通?
「你說要娶,我就非得要嫁嗎?真要嫁,你找我老頭去,是他答應(yīng)你的,我可沒說好!顾鲋,一臉不馴。
「妳爹已經(jīng)答應(yīng)了,所以這會兒不管妳心里怎么想,我都要成親!」他低頭怒瞪她,將她整個身子往懷里帶。
「我不嫁!怎么都不嫁!」
「沒得妳選!」接過旁人遞來的大紅花球,宋沉夏抓著她在臨時布置好的喜堂前站定。
「誰理你……快放手,要是你讓我害死了……」梅鳳兒掙扎著推他,驚慌到連心底最深的憂慮都說了出來。
「我不是那些倒楣鬼,妳給我仔細(xì)看清楚,我已經(jīng)進了門,腳踩著客棧的地,可我一點事都沒有,手腳還在,人更是活得好好的,由此證明妳的擔(dān)心是多慮的!
見梅老爹已坐上大位,宋沉夏不等旁人喊道,強硬按著她先往門口方向跪拜天地,然后片刻不等的立刻跪拜高堂、夫妻交拜。
「你這樣根本是逼婚,我都說我不嫁了,你干嘛一直往死路跳?你這傻子,真要讓掃把星克死了,才會覺得過癮甘愿是嗎?」她怒聲吼問,眼里有叫他氣出來的淚。
沒有回答她的話,宋沉夏只是伸手抓住她,然后在眾目睽睽之下俯下臉,以吻封住她喋喋不休的咒怨。
胡亂捶打的手瞬間一軟,片刻后,她驚愕又心疼的推開他,忍著眼淚搖頭撫上他的臉。
「傻子……真的是傻子……」她嘆息喃道。
「娃兒的娘,在妳罵為夫傻之前,能不能先抬頭看一下,我們成親了,而且有什么事情發(fā)生嗎?」
宋沉夏憐惜的摟過她,低頭在她耳邊用兩人才聽見的音量說:「既然那么愛我,寧愿不嫁也想保我周全,那么妳更應(yīng)該懂得愛一個人,卻不能廝守的感覺有多苦,別讓我往后都得這么辛苦思念一個人,兩個月的分離已經(jīng)夠了,這輩子我不想再來一次。妳聽好,這種肉麻話我以后不會再說,可妳應(yīng)該知道……我是愛妳的!」他的目光熱切如火,震得她雙頰瞬間緋紅。
他說愛她?
他竟然說了愛她?!
為了他這句語,她愿意再賭這最后一次。
「你……你……」依著他的胸膛,她第一次如此柔順的低下臉,露出姑娘家的嬌羞。
纖纖素手?jǐn)R上他胸前衣襟,輕輕扯住,嬌媚笑靨看得他瞬間失魂。
「那你也聽著,我這句話以后每天都會說,不管將來走貨遇上老太婆還是姑娘家,只要是女的,都不許和她共乘一騎……還有,你給本姑娘記著,遇到賊人打劫,絕對不許強出頭,該跑時就得快跑,如果受了傷,就算要死了,爬你也得給我爬回來,不然你這個還沒出世的孩子,將來很快就會小命不保,因為本姑娘會先砍了他,再去黃泉地府追著你打,這樣聽到了吧?」她眼神狠戾的嬌艷一笑,才剛過門就立規(guī)矩來下馬威了。
「那以后在兄弟和外人面前,丈夫是天,妳得以夫為尊,不許對自己夫君撒野動手!顾髦氐驼Z,眉宇間有抹忍耐笑意。
她要是真懂得收斂,恐怕是天落紅雨,烏龜會爬樹了。
「那進了房,一丈之內(nèi),你隨我處置?」她狡笑回問。
「好!一『帳』之內(nèi),我任妳處置,絕無怨言!那么現(xiàn)在為夫的可以喊送入洞房了吧?」他慎重又正經(jīng)的道。
聽見他的話,梅鳳兒嬌羞的點頭,狡詐的暗自竊笑,卻沒發(fā)現(xiàn)此帳非彼丈。
到底一帳之內(nèi)誰處置誰還搞不清楚哩!
看來,要完全踩在宋沉夏這男人頭上,她還有得忙的呢!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