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遺忘在東京的心 第二章
作者:駱玟
  「哇——」

  開門后,望著一整片落地窗的夜景,春天只有更加驚嘆的份,她興奮得有如看到什么似的,急忙轉頭望著身后的蕭啟煒說道:「要是春天知道日本的夜色這么美,早就叫席森斯教我怎么飛了……」

  蕭啟煒只是微笑,便將手上的外套隨手丟至床上,為自己倒了杯冰水;面對她的興奮,他也只有笑的份;眼前這女人的思考模式,果然跟一般人不太一樣。

  「怎么有人會飛呢?」他說,除了童話故事之外,他從來沒有聽過有什么人在天上飛來飛去的。

  「席森斯就會!」她急忙轉頭答道。

  「席森斯?」蕭啟煒揚了一抹微笑。「從遇見你到現在,就一直聽你提到這個名字,他到底是誰?怎么所有人的通天本領都讓他學會了?」

  春天揚高了下顎,抬高了語氣猶如孩童的獻寶般驕傲!赶故莿撛齑禾斓娜耍斎皇裁炊紩!」

  「那么說,席森斯是你的爸爸嘍?」不知道為什么,他的心里頭竟莫名地松了一口氣。

  「爸爸?」春天又皺了眉頭!笧槭裁茨阏f的話,我全都聽不懂?」

  望著她的反應,蕭啟煒只有無奈地搖搖頭!杆懔,」對牛彈琴!钢v了你也不懂!

  「才不是呢!」她反駁道!赶拐f春天最聰明了,只要說一次,就什么都記起來了!」

  他不理她,轉身便朝浴室的方向走去,只見她不服氣地又跟上他的腳步說道:「春天去過了世界七十二個國家,每一國的語言都記得起來,中文雖然筆劃比較多,但我還是全都記進腦子里了!」

  「只可惜,字匯方面似乎有待加強……」他調侃道。也不知道她是在說真的?還是假的?

  哪有人真記得那么多國的語言、去過那么多個國家?他最厲害的朋友,也頂多精通八國語言,去了三十一個國家。

  不過看她中文說得這么溜……好吧!就當她是日本華裔好了。

  「你又不相信我了!」

  自己都還沒開口,就聽她這么說。他好笑地挑高眉頭又問了句:「怎么說?」

  只見春天再度嘟起嘴說道:「每次你不相信我的時候,眼睛總是到處亂瞄!

  他只是一愣,隨即便揚聲大笑,自己倒是從來沒有注意到這件事情!负昧!好了!我相信你總行了吧?」他隨手開了浴缸里的水龍頭,這才又轉頭向一旁的她說:「我現在要洗澡了,你該不會也要站在這里看吧?」

  「洗澡?」很顯然,這對她來說又是另一個新名詞。她直直地望著水龍頭里冒出來的水,好一會兒便會意似地笑了起來。「就是玩水嘛,我也要……」

  她還來不及做任何的動作,便一把讓蕭啟煒丟出了門外;老天,他還沒有見過哪一個女人這么男女不分的……

  「等我洗完再換你吧!」說罷,大手使勁地將門給帶上。

  一直等到了門外沒有任何聲音之后,他才又開始轉身脫掉身上的衣裳,緩緩地走向浴缸。

  望著氤氳的水氣,他不禁又笑了;真要讓春天跟著進來,他大概真的會控制不住了……

  ☆☆☆

  「該你了……」

  剛洗完一場熱騰騰泡澡的他,一出浴室的門口便看見熟睡在床上的春天,他揚了嘴角,自然的壓低音量,再度為自己倒了杯冰水。

  這個叫春天的女孩,真是怎么也讓人摸不清她到底在想些什么。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她竟然一點防人之心也沒有?!

  望著她過分天真的睡臉,他的心頭不禁涌上一抹無奈;像她這般毫無防范之心的模樣,又怎能叫人不擔心呢?

  「哪天讓你看看男人都是大野狼的真面目!顾谑切姆堑乜謬樀,然后輕柔地為她蓋上被單,這才轉身走出臥房,將整張大床全讓給了她。

  這個讓人又愛又憐的小女人……他笑了;只怕他這多年不為所動的心,也要開始陷落了……

  ☆

  「叩!叩!」

  一連串的敲門聲,讓蕭啟煒不情愿地自睡夢中張開了雙眼;熾熱的陽光不知道從何時開始,已將整個屋內灑滿了金光。

  他瞇著雙眼,抬頭望了下床頭的鐘,只見時針不偏不倚地指著十二點的方向,他這才意識到自己已經睡得好晚……

  他緩緩地自床上坐起身,只有那么一剎那,他便意識到自己究竟身在何處。他輕蹙起眉頭,不懂,昨天他不是在沙發上睡著了嗎?怎么……

  他又反射性地回頭望了下身旁的位置,不見春天的影子,不知她去了哪里?仿佛消失得無影無蹤般。

  他不禁更加迷惑了;難道昨晚的一切都只是在作夢?要不然,為什么會有這么多的矛盾?

  聽見門外的敲門聲一直不斷地響著,他這才暫時拋開所有的疑慮,起身為自己在腰間圍了條浴巾,慢慢地朝門的方向走去。

  「早!我只是順路經過,所以上來看看你是不是還在睡覺?」

  開門后,由美子的身影讓他下意識地鎖起了眉頭,他不記得自己何時告訴過她飯店住址,更別說是跟她約了時間見面?

  「你怎么會來這里?我是說……你怎么知道我住在這里?」

  只見她揚起了一抹笑,這便大大方方地走進了屋子里!溉毡揪瓦@么幾家飯店,當然找得到嘍!更何況,每次你們出國的時候,總會交代秘書幫你們安排行程,難道你忘了嗎?」

  沒忘!蕭啟煒在心里頭暗自回答了聲,也順便提醒了自己,下次做什么事,絕對不要依著老習慣辦理。

  看她一副把這里當自己家的樣子,蕭啟煒只有搖頭的份,他將門掩上后,順手拉了拉自己腰間的浴巾,早知道由美子會出現,他鐵定會將自己最厚的衣服都拿出來穿。

  「是什么風把你吹來的?」他輕咳了幾聲后又說:「我是說,你怎么有空?」一大早的,講話都講不清楚,他在心里頭低咒一聲。

  只見由美子脫了自己的外套后,便隨即在沙發上坐了下來,她朝他腰間的浴巾瞄了眼,又是一個曖昧的笑。

  「人家今天沒工作嘛,所以上來看看你要不要一起出去喝杯咖啡,順便帶你逛逛日本……」

  她半曖昧的語氣讓蕭啟煒翻了個白眼,一大早的,遇見由美子實在不是件令人愉快的事。

  「我……」他想了一會兒!附裉煲呀浉思壹s好了,可能沒有辦法跟你一起出去了?」

  「唉呀!」她嬌嗔地輕咳下聲,這便站起身子朝他的方向走去。「有什么事不能等到明天再說……」她伸出手,順勢地朝他的胸膛貼近。

  蕭啟煒巧妙地避開她的手后,這才又接道:「是公事,所以有點急,可能沒有辦法改期……」

  「那我們現在還有一點時間!

  不知道為何,此時的他感覺像是要被人強奸的處子似的,竟然也有種無助感?

  他急忙握住她的雙手,收回自己的腳步,在確定那雙手再也對他產生不了任何威脅后,這才又接道:「由美子,真的很抱歉,可是我真的該走了!拐f著,他亦順勢朝門口的方向走去!父奶彀!」

  「可是……」

  還不待她說完,蕭啟煒便一手將門給帶上,狠狠地將由美子丟在門后。一直到見不到她的人影后,他再度松了一口氣。

  不知道為什么,他有種感覺;再這樣下去,他鐵定會死得很快。

  想著,春天的影像再度莫名地印上他的腦海;他再度笑了,要不是為了春天,他鐵定今天下午就整理行李跑回臺灣,好離由美子遠遠的。

  ☆

  「真的不多留一會兒?晚點我們還可以去銀座喝個兩杯……」

  臨走前,巖野央在門口落了句,只見蕭啟煒揚了嘴角,再度搖搖頭笑道:「很晚了,我也該走了!

  十一點多了,他看了手表,東京這個地方像是永遠都不用休息似的,為了由美子的事,他已經跟巖野央整整談了一個下午,現在,他只想好好的休息一會兒。

  「急什么?」巖野央的話再度打斷了他遠走的思緒!鸽y得來東京一趟,應該好好的玩一場才對!」

  「是嗎?」他不以為意地聳個肩!肝沂莵磉@里休養的,要是以你這種玩法,大概回到臺灣也沒有體力工作了!

  見他一直推托,巖野央也只好放棄,他無奈地搖搖頭,才又接道:「大家出國都是好好玩的;第一次看到像你這樣的,連出個國都忘不了工作!」

  「這不算是件壞事吧?」他笑了下!笇α,關于由美子……」

  「她的事,我自然會解決。」巖野央無奈地聳個肩笑道:「誰叫我是她的經紀人呢!」

  聽他這么一說,蕭啟煒這才松了口氣似的報以微笑!改蔷桶萃心懔!

  「我知道!」巖野央點點頭!改愦_定不跟我去喝一杯?」

  「改天吧!」他說,再度低頭望了下手表,這一整天就這樣莫名其妙地過去了,看來,回飯店以后又得要好好的睡上一覺了。

  「也好!」巖野央微笑!改俏揖筒凰土恕!

  蕭啟煒點點頭,轉身走出了這棟公寓。

  ☆☆☆

  東京的夜景總讓他聯想到臺北的夜,才來日本三天,他便己經莫名地愛上如此漫步的感覺,特別是晚風,總是讓他格外的清醒。

  他笑了下,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散步,也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

  「救命啊——」

  一聲叫聲再度劃過寧靜的夜,他抬起頭,還來不及做任何反應之前,一個人好巧不巧地狠狠跌落在他的雙臂之中。

  他下意識將這個人接起來,也不知道日本為什么老有人在天空飛來飛去的……

  「謝謝!」在確定自己安全后,春天急忙地謝道,才大大地喘了口氣想道:每次落地都差點把自己摔得半死。

  回了神,望向自己臂彎中的人影,蕭啟煒再度揚了一抹性感的微笑,沒有見過哪個女人像她這樣的。

  「你似乎很常從天上掉下來!

  聽見那熟悉的聲音,春天急忙回頭,先是一愣,隨即露出一個蜜糖似的微笑!肝冶緛硐胂然仫埖甑,沒想到會在這里先遇見你!故拞樚ь^,望了下一望無際的天空,沒看到樹或是什么大樓的,也不知道她到底是從哪里冒出來的?

  「你……」他輕蹙了下眉頭!甘菑哪睦锏粝聛淼?」只見春天天真地指著天空,這又接道:「那里!」她肯定地說!肝覄倓倧姆▏w回來!」

  「法國?」他更不懂了,短短一天的時間,她又怎么去法國?他無奈地對自己一笑,也不知道她的腦子里到底裝些什么?「你去法國做什么?」

  「制造春天!」她開心地笑!改慊ê枚嗟臅r間在……『睡』,所以我就先走了,本來以為回來的時候,你大概也醒來了,可是卻沒有想到回到日本時,天色都黑了……」

  她興奮地講了一連串不著邊際的話,卻讓蕭啟煒聽得一頭霧水!甘遣皇撬薪小捍禾臁坏呐⒍家衲氵@樣到處去制造春天?」

  只見她笑得更甜!浮捍禾臁皇仟氁粺o二的!當然要去制造春天嘍!」

  可不是嗎?為她的天真,蕭啟煒愉悅地揚了嘴角,長這么大以來,還沒有見過哪個女人能露出那般純凈、童稚的甜笑。

  他從來不知道一個女人竟可以如此這般的單純,要是在臺灣,他鐵定會認為這個女人過于虛偽,可是為什么現在他非但不覺得她虛偽,反而被她的一舉一動所吸引呢?

  「那你明天大概一大早就要去意大利了吧?」他不以為意地笑道。

  卻見春天搖搖頭地笑了聲!缚墒悄阏f看不到春天,你的心會痛,所以春天決定明天要一整天跟在你的身邊!

  不知道為什么,此刻他的心竟漲滿了滿足與喜悅的心情,他伸手撫上她的頭,好一會兒,這才又接聲:「真該拿繩子將你綁起來,免得你到處亂跑!」

  他將她緩緩地放至地面上,卻見春天才一著地,一雙手便隨即套上蕭啟煒結實的手臂,緊緊地擁著。

  她抬頭,這又是一個蜜似的笑!肝医裉煸谌{河看到好多人都這樣走路,感覺好好,應該是件好事。所以,春天也想這么做……」

  真的拿她沒轍了!蕭啟煒在心里一聲無奈,這個象花般的女人,該叫人如何愛憐呢?

  ☆☆☆

  「……我的父親是公務員,母親是家庭主婦,」蕭啟煒想了好一會兒,才又聳聳肩輕道:「沒什么好講的!

  河邊的草地有種說不出來的舒適,兩人肩并肩地坐在河邊,享受著晚風中淡淡的綠草味;蕭啟煒嘴角輕扯一抹微笑,在臺北,他從沒有如此這般的閑情逸致。

  他再度回頭望了下身邊的春天問道:「你呢?從來沒聽你說過你的家人。我是說……除了席森斯以外!

  春天將雙腿半浸泡在水中,滿足地深吸了一口氣,這才又轉頭對身邊的蕭啟煒投了一個微笑,說:「席森斯是四季之父,大地就是春天的母親,所以春天是用大地的土和席森斯的手捏出來的!

  蕭啟煒再度皺了眉頭,無奈地笑!笧槭裁茨阏f的話總像是從希臘神話里編出來的?我一個字也聽不懂!

  「神話?」春天搖搖頭!复禾觳皇巧裨挘钦鎸嵉!你看,」她握上他的手,緩緩地貼上自己的臉頰。「春天是有生命的。」

  感受著她的體溫隱約地傳送到自己的掌心,蕭啟煒愛憐的雙眸再度鎖住她細致的臉龐,眼神怎么也無法自她的身旁移開。

  他又是一陣無奈的輕嘆!改阏媸莻讓人又愛又疼的小妖精!

  只見春天再度嘟起了嘴。一把放開他的手后又道:「都說過幾次了,我不是妖精,我是春天!春天是會消失的……」

  說著,她的臉竟不自覺地黯淡下來,此刻的她,一點也不想消失,可是再過80天,她便會化得跟塵土沒什么兩樣。

  那時,眼前的這個人,是不是還會這么溫柔地看著她?

  人人都說,春天該是值得高興的,可是為什么現在的她,怎么也高興不起來?還有她胸口中那股莫名的情緒,究竟是為了什么?

  她喜歡跟這個男人在一起的感覺,可是如果等到她真要離開的那天,她會不會很難過?

  「如果……」話不自覺地從她的喉間逸出,引來了蕭啟煒的注意力,他回過頭看她,這又是一個溫柔的微笑。

  她結舌了好一會兒,這才緩緩地開口:「……如果,哪一天,我真的消失了。你怎么辦?」

  「怎么辦?」蕭啟煒挑了眉頭,一陣笑意淡淡地劃過他的嘴角;他佯裝認真的想了好一會兒,這才又接口:「大概會回臺灣,繼續努力工作,再找個像你一樣有趣的人嘍!」

  話才剛說完,就見春天的臉色當場黯然下來,蕭q3煒朝她瞄了眼,這便笑著輕逗上她半噘的紅唇說道:……那也得等你先『消失』了再說!

  蕭啟煒不覺得自己說錯什么話,便見春天什么話都不說,一股腦地起身便想離開他的身邊。

  蕭啟煒見情形不對,急忙握上她的手,卻在將她拉回自己身前時,竟望見她眼眶中的淚。

  他不懂,只是一個玩笑,為什么會惹來她晶瑩的淚水?「你……不是真的以為自己會消失吧?」

  春天的一雙黑眸在霎時狠狠地望向身前的蕭啟煒,第一次,她感覺到自己的胸口竟是如此的難受!

  「為什么不?」她問道:「每一個上帝創造出來的東西都會消失,不是嗎?花會凋謝,大地會干枯,春天當然會消失!就連人也會老死,不是嗎?」

  雖說如此,蕭啟煒仍是試著安撫她激動的情緒,他將她緊緊地擁向自己的懷里,盡可能平穩自己的語氣后,這才開口說道:「你不是說自己會活到九十歲嗎?那可是好長的一段路要走……」

  「就快到了!」還不待他落句,她再度盈著淚水吼道:「就快到了!春天很快便會變成泥土一般,再也不會有人記得,就連你再也不會記得春天曾經真實過!

  就在她激動的情緒尚未得到平靜,蕭啟煒二話不說,便傾身鎖住她嬌嫩的雙唇,空氣中瞬間彌漫著令人窒息的寧靜。

  而他的吻,奇跡似的撫平她內心所有的情緒,更莫名地讓她的內心產生一道暖流,就像……春天一樣?

  春天不懂,他是怎么做到的?席森斯從來沒有告訴過她這些事,她更不可能知道自己該怎么反應,他的舌不斷地在她的唇中探索,她該回應嗎?

  為什么此刻的她,竟像街邊的流浪漢喝醉酒一樣,竟也有種微醺的酣暢!

  蕭啟煒不知道該如何形容自己現在的情緒,記得那些不切實際的浪漫故事里總說,情侶總在接吻中偷嘗彼此口中蜜似的芬芳,而今,他竟真的在她嬌嫩的唇中嘗到蜜似的花香?

  是他在作夢嗎?還是她真是他生命中的那個人?

  他不懂,她是怎么做到的?

  一直過了好一會兒,蕭啟煒才不舍地離開她令人迷惘的唇,起身望向她晶瑩剔透的雙眸。

  對于身前這個令人不舍的女人,他想,他永遠無法解釋自己的情緒!改恪顾t疑了一會兒,仍是不確定自己到底想說些什么!浮穸浠。」

  春天不懂。

  就見他一把將自己擁進他結實寬厚的胸膛,這又聽見他一聲嘆息似的贊美,笑道:「到處都是花香……」

  從第一次見到她到現在……他笑了,在心中默默地告訴自己——

  這個春天,他在離家不大遠的日本東京,遇見一個像花的女人,她的名字叫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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