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爺,我們為你送午膳來了!
「先擱在桌上,我現在沒胃口!
「是!
窸窣之聲漸漸遠去,一直等到房間里恢復原本的靜謐,狀似休憩的嚴子晟這才重新睜開眼,從床上坐了起來。
走到圓桌前,他拿出藏在腰間的銀針,在每一道菜肴里都刺了好幾下,當他最后將銀針放入一盅雞湯再取出時,注意到銀針的末端染上了淡淡的鐵灰色。
嚴子晟面無表情地起身,轉身自床下取出一個蓋住的小木桶,打開后將桌上的雞湯倒了一半,跟著再蓋起、最后再將木桶放回床底下。
他重新回到圓桌前用膳,每道菜肴都只動了幾挾,讓剩下菜肴的份量看起來比平常還少上一些,然后就停下了筷子。
自從嚴子晟開始對黃大夫起了疑心,到現在已經整整過了七天,在這段日子里,他以身體依舊不舒適為由,從不在丫鬟仆役面前用膳,等到自己獨處的時候,他先以銀針測試,將有毒的那一份倒了一半、制造自己已經吃下的假象,其實是將它們藏在木桶里留下來當證據。
經過這七天的觀察,他察覺下毒者每次下的藥量都不重,有時下在菜里、有時下在飯里,有些時候則是下在湯里頭,顯然并不想讓他即刻毒發身亡,而是想讓毒性一點一滴地滲入他的體內。
為什么?只是單純不想讓自己插手商行的事情嗎?還是有其他的目的?不過正因為察覺了「可能有人下毒」這件事以后,逼得嚴子晟開始回想過去發生在自己身上的種種事情……
子晟,我讓黃大夫為你細心診治過了,他說你的體質虛、不適合過于操勞,我看,你還是多調養幾年,反正你還年輕,商行的事情不必心急。
第一次意識到自己的身體虛弱,大約是在兩年多前,當時他剛滿二十歲,正是大娘對外宣稱,要將嚴府的當家身分交給他的那一年。當時他到商行不到一日,就因為頭暈目眩、手腳發軟讓人送回了嚴府。
子晟,過些日子你就要正式接手嚴金商行的生意,到時候宴會多、應酬多,你勢必得陪著大家喝酒宴客,娘很擔心你的身子。這是娘請黃大夫特別調制的藥酒,喝了比較不傷身體,你開始每天喝一點,就當是幫身子打點底。
半個月前他信了大娘的話,每天至少喝一杯黃大夫的藥酒,但結果是,他在宴席上再次感到頭暈目眩、渾身宛如被火燒灼般難受,他原以為是因為酒,卻從來不曾想過是有人在酒里下了毒!
少爺,夫人在房間里和客人議事,你先在這等著、喝些熱茶,一會兒老夫人就會見你了。
那天在南院,他喝了沈娘泡的熱茶,結果不到半個時辰,他就嘔血、讓人送回了東院。經過黃大夫的診治,同樣也是因為體質虛,再加上情緒激動,所以特別告誡他得好好留在屋里調養身子,莫再勞心勞力、加重病情。
原本兜不到一塊的幾件小事,卻因為蝶兒無心的一句話,讓他猛然驚醒了,察覺到自己居然置身于險境之中。他知道,如果再不想出因應的對策,自己早晚會死在這里。
所以,這段時間他不動聲色,偽裝成亟需靜養的虛弱模樣,用膳前必先檢查,同時停止服用黃大夫開的藥,只喝蝶兒留給他的花蜜水調養。雖然效果比較緩,但他能感覺到流失的體力,已經一點一滴恢復了。
但,就算知道大娘對他下了毒、意圖將他困在東院里,自己又能怎么辦?嚴氏商行的權力、甚至是整座嚴府的仆役都被她握在手上,處處都是監視自己的眼睛,他連離開自己屋里都有問題,更別說是和大娘對抗了。
想來想去,他唯一的希望,只有「那些人」了。要說動他們來這里并不容易,但,卻是自己現下唯一的機會。
「少爺?」
嚴子晟沉思之際,熟悉的悅耳女音從外面傳來,甚至不用轉身,鼻間就先聞到那股甜甜淡淡的香氣。
「妳來了?」嚴子晟回頭對她溫柔一笑。蝶兒,是他在府里唯一可以信任的對象,也是他唯一不用帶面具應付的人。
「嗯,少爺,我今天又帶了些好東西給你!沟麅猴@得十分開心,一邊說話,一邊從竹籃里拿出各式各樣模樣精巧的小瓷瓶!高@個是『凝香花露丸』、這個是『蜜霜花露膏』,這個是『桂香花蜜粉』……」
不一會,桌上已經堆滿了十幾種香氣四溢的瓶瓶罐罐。
「妳帶來的這些是什么?」嚴子晟有些錯愕,聽起來全是一些香啊蜜的,聞得他頭都快昏了。
「當然是對少爺身體好的東西。」蝶兒笑著解釋。「少爺既然說我的花露水和大夫的藥方相沖,所以不吃黃大夫開的藥,但我擔心只喝花露水不夠,所以我把這些對身體好的好東西全都帶來了!
「就這些?」嚴子晟疑惑地挑高一道眉。不是說他不相信蝶兒,只是這些瓶瓶罐罐怎么看都不像是可以治病的藥!
「少爺,你可別小看我這些瓶瓶罐罐喔!我這些東西可是幫佟老板賺進大把大把的銀兩呢!」蝶兒小臉露出驕傲的神情!杆說我是水月鏡花里的金母雞、活元寶呢!」
「是嗎?」嚴子晟似笑非笑,不甚感興趣地拿起一只小瓷瓶在手中把玩。
根據蝶兒所說,她進嚴府當奴婢之前,在一個叫佟老板的鋪子里工作,工作的內容很簡單,就是調制她擅長的花蜜。雖然只是一瓶瓶不起眼的花蜜水,但那個姓佟的老板專將蝶兒的花蜜水賣給京城里的達官貴人,吹噓它們有什么神奇的療效,或許是他一張嘴能言善道,居然還賣的不錯。
「當然是真的!」蝶兒見他不肯相信,再次強調道:「不過我不明白那些人心里在想什么,有效的明明就是淬煉后的花蜜,但那些有錢人不愛,偏喜歡另外加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但佟老板卻說沒關系,他們要求的種類越復雜、需要的花蜜越少,反正只要能把荷包賺飽就行。這些都是我從鋪子拿回來的,雖然不如花蜜水來得有效,但佟老板在里頭添加了其他的補品、吃了對身體無害,少爺你就當點心吃吧!」
「妳把這些全帶回來了,妳那個佟老板不會生氣嗎?」嚴子晟好奇。嚴氏商行也曾經手過這些號稱可以養身的食品,品質好的叫價很高,是富貴人家才吃得起的奢侈品,就只有這個實心眼的丫頭,絲毫不在乎價格將它們全抱了回來。
「少爺的身體對我來說才是最重要的,至于其他人……嗯,我才不管他們是什么朝廷的大官、還是宮里的娘娘、妃子呢!暫時吃不到我的花蜜又要不了命,我才不在乎呢!」蝶兒說到后頭,聲音開始有點虛弱。
事實上,當她堅持要把這批準備送進宮的花蜜產品全帶走時,佟老板臉上的笑容僵住了好幾秒,喃喃自語說什么「女大不中留」,「翅膀硬了就想飛掉」之類她聽不懂的話。
「妳的花蜜……這么受歡迎嗎?」嚴子晟聽了有些吃驚,那個姓佟的老板看來確實有手腕,居然還有本事將花蜜賣到宮里去。
「是啊!佟老板說,那些宮里的妃子、娘娘們都說喝了我的花蜜水,人變年輕了,皮膚也變得細致了,還打算出銀子包下所有的花蜜水,不讓佟老板賣給其他的人,只準賣給宮里的人呢!」蝶兒說到這里忍不住皺了皺鼻子。她的花蜜是有許多好處沒錯,但那些娘娘們只打算自己喝,未免太自私了。
「蝶兒,妳說得都是真的?」嚴子晟聽到這里,腦海里突然閃過了一個念頭。
「是真的!沟麅河昧c頭。
「蝶兒,我需要妳再幫我一個忙,妳愿意嗎?」
「嗯,當然愿意!顾B考慮都不考慮就點頭承諾了。
「答應得這么爽快?難道不怕我把妳賣了?」
嚴子晟笑著搖搖頭,跟著正色對她說道:「這事或許有點為難,但我想只有妳可以辦得到,我要妳回去告訴妳的佟老板,從今天起,任何人想要買妳調制的花蜜水,都只能找我『嚴子晟』談!
「呃?少爺,你也想改行賣花蜜水了?」蝶兒眨眨眼,不太明白。
「替我轉告佟老板,就說:嚴某人必須暫借這些花蜜來救命,日后必定會答謝他,妳這么說他就會明白的!箛雷雨梢话盐兆〉麅旱氖郑瑴厝嵴f道:「妳總是說我是你的救命恩人,在我看來,妳才是上天賜給我嚴子晟的救命恩人。」
蝶兒燙紅了臉,開心地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早已沉醉在嚴子晟似笑非笑、溫柔懇切的目光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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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去只有在水月鏡花鋪子才買得到,成分珍貴、數量不多的「花蜜水」,即日起斷貨了。這個消息才剛從水月鏡花傳出去,不到半天的時間,就在京城的富貴人家引起了陣陣騷動。
京城里的達官貴人們急忙忙地上門問原因,這才知道原本在水月鏡花調制花蜜的姑娘,居然被嚴府的少主人嚴子晟給挖走了,據說他打算將這名姑娘留在身邊、只為他一人調制花蜜,這下子該怎么辦才好?
這一頭,江員外皺著眉頭苦思,他每個月固定上水月鏡花買一瓶花蜜水,那可是他拿來討好自己第五任愛妾不可或缺的禮物啊!現在沒了該怎么辦?
那一頭,李老板也急得直跳腳,這花蜜水可是他每次買來送給萬花樓花魁的見面禮,如果花露水沒了,那個千嬌百媚的大美人,怕是再也不會見自己了!
該怎么辦。!早已習慣向佟老板購買花露水的富商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有志一同地準備上嚴府,和嚴子晟討個公道……不!是請他坐下來、大家好好商量商量。
第一天登門拜訪,連人都沒見著,就被嚴府的門房直接揮手趕走了,看門的仆役「砰」一聲將門關上,冷冷道:「沒聽說過這件事,恕不招待!
第二天登門拜訪,嚴府的大門只開了三分之一,里面依然是門房淡漠的回答!肝覀兩贍斦≈,不見客!
第三天登門拜訪,任憑拜訪者怎么敲,也敲不開嚴府的大門,里面的仆役干脆來個相應不理。
到了第四天,嚴府的大門終于打開了,不過這可不是嚴府的門房心甘情愿打開的,而是讓人以一根需要動用三十人才抱得動的柱子給硬生生撞開的──
大門被撞開的瞬間,嚴府訓練有素的仆役手持棍棒沖了出來,但在下一秒同時止住了動作,動也不敢動。因為帶人撞開嚴府大門的不是別人,而是身形挺拔、腰間佩戴著大刀的宮廷護衛。
在一片黑壓壓宮廷護衛的后頭,停著一頂八人抬的轎子,布簾掀開后,走出了一名白發蒼蒼、眼露精光的宮廷太監。
「嘿嘿,嚴府好大的氣派……」老公公似笑非笑,一雙精明的眼十分陰沉地瞇了起來。
「快回去做自己的事情!沽杩偣苈劼曏s到,一看來人是位公公,立刻大步向前、彎身拱手請安,心知今天來的是絕對不可以得罪的人物!感∪嗽趪栏鍪拢裉觳恢枪皆L,失禮之處請公公多多包涵。」
「哼!算啦!我也不打算和你這下人計較!构淅湟恍。「你們家的少爺人呢?宮里幾位娘娘托我帶了訊給他!
「這……稟公公,我家少爺身體犯了病,這幾天都還在東院躺著呢!不知公公有什么要事?或許您可以和嚴老夫人商量,畢竟她才是──」
「放肆!」公公才一喝斥,身旁兩名侍衛立刻抽出腰間的大刀抵向凌總管!肝覄偛耪f得不夠明白嗎?是宮里幾位娘娘要我帶訊給嚴家少爺,你這個狗奴才活得不耐煩了,居然在這里自作主張,命令我該見誰、不該見誰嗎?」
「小人不敢。」凌總管一張臉從白轉青,卻再也不敢多說什么。
公公滿意地頷首,兩旁的侍衛這才收起刀,動作一致地退到兩旁。
「公公,請。」凌總管戰戰兢兢、帶著這位白發公公往東院的方向前進……
人才到了東院,公公就看到嚴子晟坐在會客的廳院,看起來早已得到了風聲、等在那里了。
「你,就是嚴子晟、嚴家的少爺?」公公嘴角噙著淡淡的笑,一雙精明的眼上下打量著他。
這個叫嚴子晟的是瘦了點沒錯,但怎么也說不上有什么嚴重的病吧!嘿嘿……嚴府若是刻意想對宮廷的人顯威風,只怕打錯算盤了。
「在下正是嚴子晟!箛雷雨煽∧樅ΓY貌地拱手問好。「公公請坐,凌總管,你可以先下去了!
「少爺……」凌總管欲言又止,卻換來公公淡漠的一瞥。凌總管心里雖然覺得不妥,但還是莫可奈何地退了下去。
一直等到凌總管離開了,公公忍不住笑出聲,充滿了調侃意味地開口道:「我從十三歲起進宮當差,自認什么都見識過了,就是今天沒想到要見你這位嚴少爺,倒比見宮里的娘娘還要難!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讓公公看笑話了。」嚴子晟不以為意,只是笑著接受對方的嘲弄。
看到嚴子晟從容的反應,讓公公挑高一道眉,不得不多看他幾眼。在過來嚴府前,他當然打聽過嚴府的狀況,眾人都說這姓嚴的少爺自小體弱、處理不了事情,所以即使成年了依然無法經手商行的事情,但今天看來,傳言似乎和事實有相當一段差異!
「嚴少爺,你見到老奴的時候似乎一點也不驚訝!贡绕饎偛帕杩偣艿捏@慌失措,這嚴子晟的反應沉穩得……像是早就準備好在等他似的!缚磥韲郎贍斣缫阎览吓袢諡楹味鴣怼!
「公公是聰明人,那么嚴某也就直說了!箛雷雨陕冻鲆荒ǖ奈⑿!腹胍鬯菃?那么,只要為我做一件事,日后想要多少花蜜水都不是問題,不知公公意下如何?」
公公精明的雙眼轉了轉,最后掩嘴輕輕地笑了!负冒!公公我就喜歡和明白人打交道,你想要公公我做什么,但說無妨。不過公公我得先把丑話說在前頭,你最好想清楚手上握著的籌碼,是不是夠資格和我談條件,要是一不小心禍從口出、惹禍上身,到時候可別怪我沒警告你,嚴少爺!
「多謝公公提醒,倘若嚴某今日沒有十成十的把握,就不會坐在這里等候公公了!箛雷雨梢琅f維持著淡定從容,像是篤定對方絕對不會拒絕似的開口。「我相信這對公公來說,只是一件舉手之勞的小事!
「好,既然你這么有把握,那么公公我洗耳恭聽就是!
「我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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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院
「稟告夫人,宮里來的那位公公在東院停留了好一陣子,剛才已經離開了。」一名仆役拱手報告。雖然有宮廷侍衛擋在東院不讓任何人打擾,但他還是盡責地守在東院外,一直等到對方離開,才趕來南院回報。
「好,你下去吧!」嚴老夫人揮手讓仆役退下,眉頭輕輕蹙了起來,喃喃自語道:「連宮里的公公都驚動了,他心里在盤算些什么主意?」
已經連著好幾日了,日日有人登門拜訪,而他們想見的人──是毫無嚴府實權的嚴子晟,而不僅僅是京城里的富商豪賈,現在居然連宮廷里的太監也來了。
雖說自己得到的消息是,子晟不知從何處取得了一種珍貴的花蜜水,而且對外放話只有透過他才能取得貨源,但她懷疑這整件事是不是真這么簡單。小小一瓶花蜜水,需要驚動到宮廷里最受寵的黃公公親自上嚴府走一趟嗎?
再說,這幾日發生的怪事可不只有這一件,她從昨天起就接到好幾封嚴氏宗親的信函,明明是住在不同地方的人,卻不約而同地在相近的時間、傳達著相同的訊息,他們將在近期內造訪嚴府、商量要事。
要事?!嚴府宗親上一次齊聚一堂,為的是討論「嚴府由誰當家」,那么這一次,為的又是什么?
「夫人,您猜得到少爺在打什么主意嗎?」沈娘見嚴老夫人沉默許久,忍不住開口詢問。
「沈娘,這件事我正打算問妳呢!」嚴老夫人直視著沈娘笑問道,語氣雖然平淡,但雙眼中的銳利卻讓她忍不住渾身發抖。
「夫人,沈娘不明白夫人的意思!
「不明白?嘿嘿……」嚴老夫人以莫測高深的語氣問道:「上一回,妳不是懷疑留在東院的仆役們偷懶,所以把調查東院的事情全都攬在身上了嗎?但換成妳調查以后,妳告訴我子晟整天躺在房里養病,但既然是安分在東院養病,京城里的風風雨雨又是怎么惹出來的?難道他真有三頭六臂不成?妳不是也再三向我保證,這些日子按照我的吩咐送膳,若妳真的按照我的指示辦事,今天就算是皇帝親自來到了東院,他也不會有力氣起身見客不是嗎?」
沈娘越聽臉越白,最后「咚」一聲在嚴老夫人面前跪下,顫抖道:「夫人,沈娘跟在夫人身邊三十幾年了,從來不曾有過背叛的念頭,請夫人明察!
這些日子她日日到東院打探,但確實什么人也沒見著,只看見少爺一個人躺在房里休息,就像過去那樣病懨懨地躺著。而且,在少爺三餐里放藥這件事,自己也是親自動手、完全沒有假手他人,既然少爺吃下肚了,沒理由一點反應也沒有!
「沈娘,起來吧!」嚴老夫人一雙眼始終不曾離開沈娘,靜靜凝視她半晌后,才開口道:「妳確定,一切都按照著我的指示去做?」
「是,沈娘絕對不敢擅自作主!
「那么就只有另一個可能,就是他有心開始防我了。」嚴老夫人沉吟。
既然沈娘沒有背叛,那么從中搞鬼的就是察覺真相的嚴子晟。這小子倒是挺機靈,故意裝作養病躲在東院里休養,其實早已有打算了吧!
「哼!我既然能將你困在東院整整十年,又怎會讓你在這個節骨眼溜走呢!」嚴老夫人緩緩斂去面容中的慈祥,雙眼染上了一股深不見底的濃烈恨意。母慈子孝的戲在嚴府演了整整十年,已經夠了,是時候結束了。
「沈娘,到我房間里,把我枕頭底下暗格中擺的藥粉拿出來,今天晚上,妳親自送到東院去。」嚴老夫人抬頭凝望沈娘,眼中有著不容拒絕的冰冷,她頓了好一會,最后靜靜下達命令道:「這次,妳一定要親眼看著他吃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