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荏苒,轉(zhuǎn)眼間到了春天。
歐陽志剛和她的關(guān)系發(fā)生了微妙的變化。
他依然送她上學(xué),只是不再逗弄她,不再強(qiáng)吻她,他們之間更多的是安靜。
好多次在不經(jīng)意間她都看到他用一種奇怪的眼神打量自己,有些茫然,有些苦惱,茫然?苦惱?這些情緒是不應(yīng)該出現(xiàn)在歐陽志剛的臉上的。
在他的堅持下,她的臥室從二樓搬到三樓,他的旁邊!三樓對她已經(jīng)不是禁地。
他回來得很晚,但是只要不出差,他每天都會回來。午夜夢回時,她經(jīng)常能聽到他輕輕的腳步聲在自己的床邊徘徊,第二天早上她會發(fā)現(xiàn)忘了拉上的窗簾被拉上了,踢到地上的被子重新蓋在身上。
他對她的監(jiān)視加強(qiáng)了,別墅里除了吳嫂和老王又多了兩個男人,他們之中總有一個和她一塊上學(xué),和小高一起在學(xué)校門口等她放學(xué)。
除了在學(xué)校里,平常不論她去哪兒,總有人在后面跟著。
即使在學(xué)校里,她也發(fā)現(xiàn)歐陽志剛在她的身邊安插了不少眼線,她的一舉一動都在他的監(jiān)視中。
對于他的安排,她默默地接受了,她確實也很聽話,除了上學(xué)和去墓地看望姨媽,她幾乎不出門。
午休時夏青衣拉著林瀟問:“林瀟,你會騎腳踏車嗎?”
“當(dāng)然!”
“那你教我!彼碾p眼閃閃發(fā)光。
“我會騎,可我怕教不好!绷譃t抓抓頭,不好意思地說。
“怎么會?難道沒人教過你?”
“哈!”她得意的大笑!罢孀屇阏f中了,我還就是自己學(xué)會的。將你怎么學(xué)會的?”夏青衣好奇地問。
“那年我也就十來歲。有一天我媽下班忘了鎖車,等回頭下樓時,看到我正得意洋洋地騎在車上,所以我是無師自通。”
“你可真是四肢發(fā)達(dá)。,,“那當(dāng)然,也不看看我是誰!”林瀟仰著頭不可一世的樣子。“等等,夏青衣,你這是拐個彎,罵我頭腦簡單吧!”
“你頭腦一點兒也不簡單!”夏青衣一本正經(jīng)地說!胺駝t你怎么知道我在罵你!”說完,笑著拔腿就跑。
“你給我站。 绷譃t大笑著追她。
真好!又見到青衣的笑臉了!時問真是醫(yī)治傷日最好的藥,不管一個人有多大的痛苦,隨著時間的推移,一切都會好轉(zhuǎn)。
“青衣,我們?nèi)タ措娪昂貌缓茫俊狈艑W(xué)時夏青衣和林瀟走“有甚么好片子?”
“魔戒。”
夏青衣沉吟片刻!昂,看完后我們?nèi)ス湟故小!绷譃t指指校門外!坝肿屗麄兏俊
“沒甚么不好,既可以保證我們的安全又有人拿東西!
“真,己,你又不是犯人!”林瀟不滿地嘟嚷。“我們來打賭,看今天會是誰跟著你,輸?shù)恼埑员ち!?br />
夏青衣看著校門外銀灰色的保時捷!斑是別賭了,我們都輸了。”說完沖著依在車邊正和人說話的歐陽志剛努努嘴。
歐陽志剛看到她,朝她揮揮手,背對著她們的人回過頭,眼睛對準(zhǔn)林瀟。
“怎么是他?討厭!”林瀟嚼著嘴把眼睛調(diào)到別處。
“走吧!青衣!”歐陽志剛拉起夏青衣的手。
“等等!”林瀟阻止他!皻W陽叔叔,我要和青衣去看電影。”她特意加重叔叔兩個字的發(fā)音。
“可是……”
“我陪你去看電影!鼻孛鲹P打斷她要說的話,又向歐陽志剛有禮地說!皻W陽叔叔再見!
“好,代我向你父親問好l”歐陽志剛拍拍他的肩膀,轉(zhuǎn)身上車,保時捷呼嘯離開。
“你認(rèn)識他?”林瀟瞇著眼問他。
“是,他是我父親的朋友!
“你父親?”林瀟失神地看著遠(yuǎn)去的跑車。
“我先送你去化妝,換衣服!睔W陽志剛邊開車邊說。
“嗯!毕那嘁驴粗巴猓桓信d趣地輕哼。
“不高興?”他歪頭看她!罢婺敲聪肴タ措娪埃俊薄安皇!彼鼗貞(yīng)。
他拍拍她放在腿上的手。“沒事,都是熟人,我們打個招呼就走。”熟人?是啦!拜他所賜,她夏青衣早已是社交界名人。
有事沒事他都喜歡帶著她。和公司高層開會,她會坐在一邊吃她的零食玩她的游戲;見客戶時,她也得安靜的在旁邊喝她的果汁。她更是他理所當(dāng)然的女伴,凡是有要求伴參加的活動,她一律都得奉命作陪。有時走在大街上都會有路人甲,路人二和她打招呼,她這張臉還真是人駒知。
她知道他的用意,他在警告她,滿世界都是他的眼線,想離開他沒那么容易。
哼!她夏青衣還就不信這個邪!“青衣,你還打算離開他嗎?”放學(xué)后,林瀟把夏青衣拉到校園一角,擔(dān)憂地問。
夏青衣堅定地點頭。
“那你可得小心,他好像比我們想象的要厲害得多!薄盀樯趺催@么說?”
“你知道秦明揚的爸爸嗎?秦大川?”
“那個黑社會老大?”
“對,你姨丈和他是好朋友。”
“你怎么知道的?”
“昨天我問過秦明揚,他說他們有過命的交情。”夏青衣笑了!八真是不簡單,白道黑道都吃得開。放心吧!這次我會好好計畫的!”
“有需要我?guī)兔Φ牡胤奖M管說!
“我現(xiàn)在就需要你的幫助,”她遞給林瀟一張身分證!澳阌眠@張身分證幫我辦幾個手機(jī)門號卡!
“陳強(qiáng)?他是誰?”林瀟訝異地看著手里的身分證。
“我也不知道,我在網(wǎng)上花錢買的,記住,不要告訴任何人!”她看著林瀟的眼睛叮囑。“任何人!”
林瀟鄭重地點頭!胺判!我一定會保守秘密的!”夏青衣握住她的手。“我相信你!因為你是我最好的朋友!眱桑讼嘁,真摯的友情在眼底流動。
“小高,我們這是去哪兒?”夏青衣不解地問,車子走的不是她熟悉的路線。
“對不起,秀!我以為先生跟你說過了,他在電影院門口等你!彪娪霸海克谀抢锔缮趺?”
半小時后她和歐陽志剛一人一包玉米花,坐在電影院中看《魔戒》夏青衣就著微弱的光看著歐陽志剛,一絲不茍的頭發(fā),筆挺的西裝,正邊吃著玉米花邊津津有味地看著大螢?zāi)弧?br />
看到她看他,他沖她笑了笑,把手里的玉米花遞給她。
她搖搖頭,轉(zhuǎn)過臉盯著大螢?zāi)豢矗聦嵣纤静恢离娪霸谘菪┥趺。浮現(xiàn)在她眼前的是這一年多所發(fā)生的將切,她不得不承認(rèn),他對她真的很好!只是她不知道,這份好是出于甚么日的?又能維持多長時間?看到他對姨媽和徐冰的殘忍,很難相信他對她是真心。
如果說他所做的一切只是為了征服她,為了懲罰她的桀驁不遜,等到她心甘情愿地為他付出之后,再毫不留情地踢開她,讓她嘗嘗從天堂到地獄的滋味……
她不由自主地?fù)u搖頭,她不相信他會這么做!他不是一個有耐心的人,也不會為了征服或是懲罰一個人委屈至此!她側(cè)過頭看他,眼神迷茫,他也轉(zhuǎn)過頭看她,黑暗中看不清他眼中的情緒,長時間的凝視之后,他握住了她放在膝上的手,緊緊的。
七月底了,放假在家的夏青衣幾乎是足不出戶。她的安分讓歐陽志剛放松了對她的監(jiān)視,別墅里負(fù)責(zé)安全的男人也少了一個。
夏青衣一直很慶幸,歐陽志剛沒有在家里安監(jiān)視器或是竊聽器甚么的。待在家里比在學(xué)校里方便得多,她只要把門一關(guān),就沒人知道她在做些甚么,比如現(xiàn)在,她就在網(wǎng)上查房產(chǎn)經(jīng)紀(jì)公司的廣告。
青巒街12號,2樓……她的眼睛問了閃,如果沒記錯,這個青巒街12號就在松竹橋不遠(yuǎn)的地方,每天上下學(xué)她都會經(jīng)過那里。
換上林瀟幫她買的手機(jī)問號卡,夏青衣按照網(wǎng)上的聯(lián)系電話打了過去。
“喂,你好!是旺角房地產(chǎn)公司嗎?”
“是!請問有甚么可以為您服務(wù)嗎?”有禮的聲音在電話那頭響起。
“我看了你們的廣告,我想租青巒街那套房子,你能大致給我介紹一下嗎?”放下電話,她笑了,她果然沒有記錯,是在那個地方。
歐陽志剛難得早回家,兩個人正在餐廳里吃晚飯。
他夾起一塊俳骨放到她的碗里,狀似不經(jīng)心的說:“你最近買了不少東西!眽鹤⌒睦锏幕艁y,夏青衣拿起勺子喝了口湯。“你心疼錢了?”他輕笑。“不是,只是好奇你怎么突然變得喜歡購物了!辟徫锸菧p輕壓力最好的辦法!彼椭^扒著米飯。
“我讓你感到壓力了?”放下手里的筷子,他仔細(xì)地看她,精明的眼睛不放過她臉上任何細(xì)小的變化。
“你說呢?”夏青衣抬起頭笑著反問他。
“也許。”他重新拿起筷子,又夾了只蝦,剝好皮放到她的碗里!斑^一陣,等我從香港回來,我?guī)闳ザ杉!?br />
“你要出差?甚么時候?”她嚼著蝦,裝作不在意的問。
“下個月!要不要跟我一起去?”他眼含期待的問。
“不要!”她想也不想就拒絕了,她不能跟他去,她還有許多事要做。
“好吧,等我回來之后,帶你去瑞士滑雪。”他寵溺的問:”你今天都干甚么了?”。
“也沒干甚么,噢,明天林瀟要過來玩,可以嗎?”“當(dāng)然。”
“林瀟,幫我把這些東西賣了!毕那嘁逻f給她一個袋子。
“甚么東西?首飾,手表,還都是名牌貨,你哪來的?”林瓣翻著袋子。
“我買的。”
“你買的?那為甚么還要賣?”
“這是我唯一可以拿到現(xiàn)金的辦法,他查我的信用卡,我不敢提太多現(xiàn)金。”她期許地看著她。“有辦法嗎?”
“好嗎?他父親和歐陽志剛的關(guān)系?”夏青衣?lián)牡貑枴?br />
“沒事!我不說是你的就行,再說,他不是碎嘴的人!”
像突然想起甚么,林瀟不解地問:“你父母不是給你留了很多錢嗎?”“都在他那里,我不敢跟他要,怕他有所察覺!薄拔矣行╁X,你要用我拿給你。”
“不用,這些夠了,謝謝你!”夏青衣真誠地說。“如果沒有你的幫忙,我都不知道該怎么辦。”
“盡說傻話,我們是好朋友,我不幫你誰幫你。”“總之,謝謝你。”夏青衣緊緊地?fù)肀б幌铝譃t,這一別不知何時才能相見。
“你看這樣行不行?我先預(yù)付半年的房租,你幫我想想辦法……好,謝謝你,我會把房租匯給你,房間鑰匙后天我會派人去拿。對,我叫王艷!睊鞌嚯娫挘謸芰肆硪粋號碼。
“你好,阿姨,我是王艷,麻煩你后天到旺角房地產(chǎn)公司找謝先生拿鑰匙……
對,地址在青巒街12號2樓中間那一間……然后你再幫我買些東西……一定都要買,錢我已經(jīng)匯給家政公司了,你去拿就行,鑰匙你先收著,我需要時會給你打電話!
扔下電話,她狠狠地將顫抖的手握成拳,指甲陷入掌心也渾然不覺,一切都在按照她的計畫一步一步進(jìn)行,她現(xiàn)在只需要等待合適的時機(jī)。
時機(jī)一到,她就要離開這里,離開他。
八月十八日,陰歷七月十五。
一種被注視的感覺讓夏青衣從睡夢中醒來,睜開眼看到歐陽志剛穿著整齊的淺灰色亞麻西裝坐在她的床邊。
“醒了?”他笑了笑迅速掩藏眼中的情緒。
剛睡醒的夏青衣嬌艷的臉上有一抹粉嘟嘟的色彩,像甜美多汁的蜜桃,讓人忍不住想咬一口。
“幾點了?”她掙扎著坐起,慵懶地問。他很喜歡在她睡覺時用一種復(fù)雜的眼神打量她,久而久之她也習(xí)慣了。
“八點多了!狈隽怂话,他吻了吻她粉嫩的臉頰,光滑細(xì)膩得像嬰兒。
“你怎么還不去上班?”她掀開被準(zhǔn)備下床。
“我今天去香港。”他從床邊站起,走到窗前,拉開窗簾。
“甚么時候回來?”下床的動作僵了僵。
“下周!彼麖拇斑呣D(zhuǎn)頭看她,入室的陽光照在身后,看不清表情!澳恪獣胛覇幔俊
夏青衣沒有像以前一樣送給他兩個白眼,而是站在床邊靜靜地瞅著他。
今日一別不知何時才能相見。她——會想他嗎?想到就要離開他,她緊張,期盼,還有一絲絲不舍,她無法解釋為甚么會有不舍的感覺!也解釋不清楚,這份感覺就那么自然而然的存在于她的心里,和緊張,期盼相交融。
怔仲間,她被擁入一個溫暖的懷抱。
“等我回來!”溫柔而堅定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她呆了呆,然后手就像有自己的意識一樣緩緩爬上他的背,呼吸著他干凈的皂香,她的鼻梁一酸,眼睛泛上淡淡的水汽“你多保重!”推開他,她轉(zhuǎn)身進(jìn)了衛(wèi)生間。
她不能給他承諾,因為就在今晚,她——要離開他。
送走歐陽志剛后,她打電話給林瀟!敖裢硎c以前,你把腳踏車藏到上次我們看過的地方。”
“今晚行動?”
“是,今天晚上!千萬別忘了十點前送去,用樹枝蓋一下.別讓人發(fā)現(xiàn)了!毕那嘁虏环判牡囟!斑有,太晚了,別一個人來,找個人陪你!薄扒孛鲹P會陪我去的!
“他——可靠嗎?”夏青衣遲疑地問。
“放心,絕對沒問題!彪娫捘穷^,她仿佛能聽到林瀟拍胸脯的聲音。
林瀟,她最好的朋友,這一年多以來,陪著她走過了許多風(fēng)風(fēng)雨雨,安慰她,鼓勵她,幫她計畫一切。她們還會有見面的一天嗎?“謝謝你!林瀟。”她輕輕吸下鼻子。
幾秒沉默之后,輕輕的聲音從話筒傳來。“你要小心,方便的時候給我一通電話!甭曇羲埔堰煅。
掛斷電話,她抹掉凝在眼角的淚,緊張的情緒讓她的神經(jīng)變得有些脆弱,她咬咬唇穩(wěn)定自己的情緒,又換了張手機(jī)卡。
“阿姨,我是王艷,今天麻煩你把鑰匙送給我……不,不,我現(xiàn)在在外面,你把鑰匙放到擦腳墊下面就行……對,待會兒你就去……好的,謝謝,再見!比酉码娫挘龔墓褡永锬贸隽艘粋包,把手提電腦,證件和一大包現(xiàn)金裝了進(jìn)去。
忙完這一切,她倒在床上合上眼睛休息,她要養(yǎng)足精神,今晚只能成功不許失敗。
陰歷七月十五,俗稱鬼節(jié),一年中陰氣最重的一天。
活著的人習(xí)慣在這一天為死去的人燒些冥紙以慰相思。
一定是姨媽在冥冥中幫她,今晚老王也請了假,別墅里只有她,吳嫂和負(fù)責(zé)安全的阿剛。
晚上十點鐘,夏青衣跟吳嫂要了一個不銹鋼盆,拿著一疊紙錢進(jìn)了姨媽的房問。
“秀,你要燒金紙在院子里燒吧!在屋里不安全!眳巧﹦袼
“不,我想在姨媽房里燒,我會小心的。”她垂下眼簾掩住眼中的神采。
吳嫂惴惴不安的離開了。
看了看安裝在天花上的煙霧探測器,夏青衣把盆放在了陽臺上。
點上火,她一張張燒起來。
“吳嫂和阿剛坐在院子里,邊聊著天,眼神邊不安地往她這邊瞟。”
橘紅色的火焰在盆里歡快地跳躍,她的手因緊張而微微顫抖,心也隨著火焰瘋狂地跳動,她彷佛能聽到心臟撞擊胸膛時發(fā)出的強(qiáng)烈的撞擊聲。
吳嫂不知和阿剛說了甚么,兩人離開院子,走進(jìn)車庫。
太好了!夏青衣趕緊把火盆往屋里挪了挪,抓起窗簾,點燃了它。
火焰順著垂落地上的窗簾蔓延,見到風(fēng)后火燒得更旺,不一會兒整個窗臺已是通紅一片。
“失火了!救火呀!”夏青衣放聲大喊。
聽到喊聲,吳嫂和阿剛迅速沖上樓,看到正瘋狂蔓延的火勢,吳嫂白著臉撥打119,阿剛抓起床罩試圖撲壓火苗。
夏青衣悄悄退到門邊,拿起放在門邊的背包飛快地跑了出去……
同一時間,遠(yuǎn)在香港的歐陽志剛手一抖,杯中的紅酒濺出幾滴,滴在他淺灰色的襯衫上,蹙起眉,他拿出手機(jī)想撥電話回別墅,正在此時手機(jī)鈴聲響了。
聽著電話,他的嘴唇慢慢抿緊,眼神慢慢凌厲,背慢慢僵直。
她果然逃了!從襯衫口袋里拿出一根項鏈,他摸著流星形狀的吊墜。
“你能逃到哪里去呢?”殘酷的微笑慢慢在唇邊凝結(jié),眼神更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