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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戀也要格調(diào) 第七章
作者:季可薔
   
  「愛是恒久忍耐,又有恩慈;愛是不嫉妒;愛是不自夸,不張狂,不做害羞的事……」

  童羽裳一面擦窗戶,一面唱歌。

  她的歌聲很清亮,適合飆高音,但唱到深沉處卻又不失溫柔,就連最愛跟她斗嘴的莊曉夢,也不得不承認她歌聲確實動聽。

  周日下午,三個住同一棟單身公寓的女人照慣例聚在一起,合作打掃各自的房子,順便天南地北,閑聊暢談。

  面河的窗戶固然風景優(yōu)美,西曬卻也嚴重,午后的陽光放肆從玻璃窗灑進來,相當刺眼。

  童羽裳不得不瞇起眼,努力在過分燦爛的陽光照耀下,完成清潔任務!负簦〗K于擦干凈了,好累!顾跉猓

  「這首歌不就是你以前教歐陽唱的歌嗎?」一旁的莊曉夢揚聲問,抿嘴竊笑。「怎么忽然唱起來了?該不會想起他了吧?」

  「我干么想他?」隨口一句調(diào)侃立時讓童羽裳暖了臉!肝覀冏蛱觳乓娒!」

  「昨天?禮拜六?」莊曉夢翠眉一挑,笑得更詭異了!负俸伲蠈嵳衼,他該不會又睡在你家了吧?」

  「是又怎樣?」

  「不怎樣,只是覺得超曖昧的。」

  「哪里曖昧了?我們是姊弟!」

  「是喔~~」故意拉長尾音。

  童羽裳扭過頭來,瞪莊曉夢,后者淘氣地送來一個鬼臉。

  她無法,只能跺跺腳,為了轉(zhuǎn)開話題,不得不丟下一枚炸彈。

  「對了,T先生說要跟我以結(jié)婚為前提來交往!

  T先生便是童羽裳在布拉格聯(lián)誼時認識的科技新貴,取其英文名字第一個字母T作為代號,是為T先生。

  「什么?!」炸彈果真威力無窮,不只莊曉夢,連沈靜都被震得目瞪口呆。

  「搞什么?」好片刻,兩人才回過神,莊曉夢好笑地評論!赴萃校莻T先生是日劇看太多了嗎?」

  「我想他是看淡了!雇鹕褯鰶龅鼗卦!杆x過婚。」

  「他離過婚?!」兩個女人更驚愕了,交換一眼。

  「而且還離了兩次!狗路疬嫌剛丟下的炸彈不夠震撼,童羽裳又引爆一枚。

  「我的老天!」莊曉夢隨手甩開拖把,沖上來!改悴皇钦f對方是個老實的科技新貴嗎?居然已經(jīng)離過兩次婚了!我說童童,你這回可遇到對手了!

  「離婚的事是他主動跟你說的嗎?」沈靜也停下擦拭的動作,好奇地問。

  「嗯!

  「他該不會有小孩吧?」莊曉夢蹙眉。

  「有一個!

  「什么?!不但離過婚,還有一個小鬼?童童,你確定真的要跟這種男人交往?My  God!」莊曉夢翻白眼,大搖其頭。

  「請不要隨便直呼上帝之名好嗎?」童羽裳瞪她,這可觸犯了她這個教徒的忌諱。

  莊曉夢歉意地吐舌。

  「我覺得沒什么不好的,離過婚并不代表這個男人就不值得交往。」沈靜持平地評論!改銌栠^他離婚的原因嗎?」

  「第一任妻子嫌他沒出息,看不起他;第二任嫌他是工作狂,沒空陪她,搞外遇!

  「聽起來好像都是他前妻的錯嘛!骨f曉夢嘲諷地冷哼!改撬约耗?難道都沒錯?」

  「他有沒有錯我不知道!雇鹕崖柭柤!缚傊f他現(xiàn)在對所謂的愛情已經(jīng)看破了,只想找個能陪自己走一輩子的人!

  「意思是他想替自己找個煮飯婆,順便也替他兒子找個媽吧!骨f曉夢語氣辛辣。

  相較起來,沈靜平和許多!改阍趺聪?童童,你對他印象怎樣?」

  「還是靜說話有建設性!雇鹕崖龡l斯理地說,莊曉夢不服氣,朝她擠眉弄眼,她噗哧一笑,探手捏了捏好友搞怪的臉頰后,才端正神情。「其實我覺得他說的也有道理,都到這把年紀了,還要像年輕人那樣談戀愛確實很累!

  「什么意思?你是說他太老不適合談戀愛嗎?」

  「我是說我也老了,不想再玩這種游戲。」

  「什么?!」莊曉夢驚訝,明眸瞪成一對圓亮的黑珍珠,沈靜也不禁愕然。

  一向主張面包誠可貴,愛情價更高的童羽裳,竟然會覺得自己老了,談不動戀愛?

  「你怎么了?童童,你沒事吧?」莊曉夢猛然握住好姊妹的肩,兩道秀眉擔憂地打結(jié)。「上次的失戀,真的對你打擊這么大嗎?」

  沈靜也湊過來!改悴皇浅Uf,就算失戀,你也要有格調(diào)地活下去嗎?絕對要比對方過得更好、更快樂,為什么現(xiàn)在卻——」

  四道開懷的目光,暖暖地,在童羽裳身上徘徊。

  她胸口一融!覆皇悄銈兿氲哪菢永,我才不會為了那個爛人放棄追求自己的幸福呢!

  「那為什么你會不想再談戀愛了?」

  「因為——」童羽裳輕輕一嘆,斂眸思索片刻,試著剖析自己復雜的心思!复蟾攀且驗槲依哿税!

  「累了?」

  「嗯。」童羽裳微微一笑,漫然憶起從大學時代到如今的每一次戀愛。

  初戀男友嫌她太黏,讓他喘不過氣,第二任男友又嫌她不夠關(guān)心他,好像放牛吃草,等她好不容易學會有點黏又不會太黏的相處之道,第三任男友卻批評她滿腦子不切實際的浪漫幻想,而第四任呢,又說她理智得令人發(fā)慌——

  總是這樣,每失戀一回,她就檢討自己,告訴自己下一次絕下會重蹈覆轍,但,總會有其他格格不入的原因冒出來,如雨后春筍。

  歐陽說她身上裝了吸引爛男人的雷達,她卻忍不住要想,這或許是宿命。

  「我真的覺得累了!顾嫘牡馗袊@!改信煌,說穿了就是彼此磨合的過程,就算戀愛談得再激情,還是得過生活,如果注定了不能一起過活,干脆一開始就不要浪費時間!

  不會吧?沈靜和莊曉夢又交換一眼.今日的童羽裳,實在給她倆太多驚奇。

  「我知道你們覺得怪,不敢相信,其實我自己也不相信呢。只是我最近愈來愈發(fā)現(xiàn)自己變了,變得愈來愈刻薄!雇鹕炎猿。

  「刻。俊

  「男人給我名片,我會懷疑他的用心,猜想他是不是只想跟我一夜情。聯(lián)誼的時候會嫌人家無聊,光講冷笑話。年紀小的我嫌他們嫩,沒見過世面,太老的我又覺得他們呆板,一定是有什么問題才交不到女朋友……坦白說,我第一次見到T先生時,還曾經(jīng)懷疑過他是已婚男人出來偷腥,結(jié)果,哈,原來他離過兩次婚!

  無語。

  沈靜與莊曉夢,無語以對。

  說到品評男人太苛刻,似乎是單身熟女的共同特性,熟女們上了年紀,能夠選擇的男人愈來愈少,偏偏主見卻是愈來愈強,心中那一把衡量男人的尺,不容一點彎折。

  過了好一會兒,莊曉夢才找回說話的聲音,咳了咳!负冒,就算你品評男人愈來愈刻薄好了,你有沒想過,那可能是因為你身邊有個極品的緣故?」

  極品?童羽裳胸口一震,眼角瞥見莊曉夢那閃著狡黠光芒的眼,立即領悟。嘖,好不容易轉(zhuǎn)開的話題,又繞回來了。

  「如果是那個男人,應該不會讓你覺得累吧!惯B沈靜也不放過她。

  「什么?聽不懂!顾龘]揮手,裝傻!竸e老是談我的事了……對了,靜不是跟墨未濃的學長見過面了嗎?結(jié)果怎樣?」

  「還用問嗎?當然是談得很來嘍!」提起這場成功的相親,莊曉夢就得意。「我早就說過了,靜跟元朗兩人給人的感覺超對味的,兩人一見面就火花四射,空氣中電流嗤嗤響!

  「是喔!雇鹕衙家惶,持保留意見,決定直接問本人比較準確!胳o,你覺得怎樣?」

  「是還不錯,不過也沒曉夢形容得那么夸張!股蜢o文雅地微笑。「我想那個魏元朗應該是跟誰都談得來吧,紅粉知己一定不少!

  「呵!這種男人可不好對付呢,跟哪個女人交情都好,你要是真跟他談戀愛,到時光喝那些姊姊妹妹的醋都來不及了!雇鹕芽鋸埖馗袊@。

  這話可惹惱了一心想作媒的莊曉夢!概耍憧蓜e信口胡說,元朗才不是那種濫情的男人呢。」

  「你又知道了?」

  「我怎么不知道?人家可是君子,他——」莊曉夢猛然一頓,察覺自己又上當了,讓童羽裳給繞開了話題,她瞪眼。「好。∠牍瘴,這回我可不上當了!」她朝沈靜使個眼色,兩人一左一右,押著童羽裳坐下。

  「這個問題讓你躲過太多次了,今天我們一定要講清楚,不準你再逃避了!你老實說,你真的沒想過跟他談戀愛嗎?」

  「誰?」裝傻到底。

  「還有誰?歐陽!」

  嘖,還是逃不過。童羽裳神經(jīng)繃緊,認命。

  「我不是說過了嗎?他是我弟弟,姊姊怎么可以跟弟弟談戀愛?亂倫嗎?」她試圖端出義正辭嚴的表情,可聲嗓卻不肯配合,逐漸轉(zhuǎn)細。

  「哈,你自己也覺得說不過去吧?」莊曉夢毫不留情地揶揄她的窘迫!竵y什么倫。磕銈冇植皇怯H姊弟。」

  「我們是沒血緣關(guān)系,可是……」

  「可是什么啊?」微弱的辯解讓莊曉夢一記白眼給堵回去!肝艺f你啊,你難道不覺得你跟歐陽的關(guān)系真的很曖昧嗎?你對他比對自己男朋友好,誰敢批評他一句你就跟誰翻臉,嘖嘖,你敢說他不是你最重視的人嗎?」

  「我是很重視他,可是……」粉頰暈紅。

  「你不喜歡他嗎?」

  「喜歡啊!关堖浒愕牡蛦。

  「你面對他時,不會心跳加速嗎?」

  「……有時候會!共磺樵傅匾ё〈。

  「既然這樣,你就試試看跟他交往好了,我想你們一定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古杂^兩人來回答辯后,沈靜微笑著下結(jié)論。

  「那怎么行?」童羽裳驚呼,臉色一下別白!附^對不行!」

  「為什么?」莊曉夢奇怪地看著她慘白的容顏!改悴皇钦f他對你很重要嗎?」

  沒錯,是很重要。

  但,就因為他對她很重要,是這輩子最親最親的男人,她才堅決不跟他談戀愛。

  她深吸一口氣!笗詨、靜,你們坦白說,你們敢掛保證我跟歐陽談戀愛一定會成功嗎?」

  兩人聞言,一愣。

  「如果也失敗了呢?」她啞聲問,柔軟的心窩,一陣一陣地,疼痛地收縮!敢怯幸惶煳腋掺[分手,你們覺得我們還能做回原來默契十足的好姊弟嗎?還能那么毫無隔閡地分享彼此的一切嗎?」

  「這個嘛……」兩人對望,神情都是遲疑。

  「如果有個男人,跟你很要好很要好,你什么話都可以跟他說,什么事都能跟他分享,他是你的知己,是你在這世上最重要的人——你們會舍得將這樣的男人變成情人嗎?」

  「……」

  童羽裳直視兩個好友,粉唇淡淡地,牽動一絲笑,如深秋的新月般,澄凈、憂傷的笑。

  「我舍不得。」她澀澀地坦承。

  淡薄了友誼,卻不一定能換來一世相守的愛情,失去一個珍貴的知己,不一定就能得到一個好情人。

  她不愿冒險,跨過那道友誼與愛情的界線,因為她不能確定,到時是否還能回得了頭。

  如果回不了頭呢?

  就因為他是最重要的人,所以她絕不拿他來下注。

  因為她很明白,自己賭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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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他們當姊弟就好。

  她承認,自己對他十分掛心,幾乎每一任男友都曾抱怨過她對歐陽比對他們好上幾倍,或許從旁人眼光來看,她在這世上最愛的男人,是歐陽。

  不管是不是在談戀愛,不管身邊有多少男人追求她,能進占她心房里最隱密那個角落的,唯有歐陽。

  她與歐陽的關(guān)系,的確很特別,很曖昧。

  就說她自私吧,她但愿能一輩子守住如此的特別,守住如此恰到好處,增一分太濃,減一分則太淡的曖昧。

  「不可以嗎?」

  童羽裳喃喃自問,拖著行李箱,姣好的身姿在人來人往的機場大廳里依然顯得格外出色,吸引不少男人欣賞的注目禮。

  這趟飛行,從臺灣到美東,再飛西歐,花了一個禮拜,繞了地球快一圈,又回到起點。

  盤旋在她心頭的想法,也回到原點。

  不管好姊妹如何慫恿,她還是決定跟歐陽當姊弟就好。

  這樣,最安全……

  輕快的和弦鈴聲從皮包內(nèi)溜出來,提醒她有人傳簡訊。

  她打開皮包,取出手機,按下讀取鍵.螢幕上,出現(xiàn)一行字。

    羽裳,回來以后請Call我,我兒子想見你。

  是T先生。

  她咋舌地瞪著那行字,腦筋一時轉(zhuǎn)不過來。

  T先生這意思是要介紹兒子給她?拜托,他們也才認識多次而已,會不會太快了點?

  不愧是科技界的業(yè)務高手,講究速戰(zhàn)速決。

  童羽裳搖搖頭,將手機放回皮包里,裝沒看見——太快了,她還沒心理準備,就算T先生要以結(jié)婚為前提跟她交往,也不必那么著急把兒子送上來當見面禮吧?

  何況她才剛結(jié)束一趟飛行,與其跟一大一小兩只雄性動物見面,她還不如回家夢周公。

  不過呢,就算要回家夢周公,也得把點心先送到歐陽手上才行。

  童羽裳垂下眼,看了看手上提的禮盒袋。這點心是她在東京成田機場買的,是歐陽喜歡吃的和果子,怕離開冷藏太久不新鮮,她決意以最快的速度快遞給他。

  「等著吧,歐陽,姊姊送點心來嘍!顾剜,唇畔浮漾的微笑是道不盡的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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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好像很疲倦!骨辶恋捻,在歐陽臉上徘徊,尤其他眼下那兩道藏不住的黑影!笡]睡好嗎?」

  「嗯,是有點睡眠不足!箽W陽承認,從廚房里端出一杯冰麥茶來待客!刚椅矣惺聠?鈴鈴。」

  他在單人沙發(fā)上坐下,毫不掩飾地打了個大呵欠。

  「瞧你累成這樣!冠w鈴鈴蹙眉,不贊同地凝視著他憔悴的臉色!甘遣皇亲罱犹喟缸恿?唉,你也別太逞強,要懂得拒絕委托人啊!

  「是一些私人的事,別擔心,我還忙得過來!箽W陽微微一笑,感謝好友的關(guān)心。「你今天來,該不會是特地來對我訓話的吧?」

  「我哪那么無聊?」趙鈴鈴嬌睨他一眼!肝野。莵砀嬖V你上回你要我跟喬旋幫忙查的那個律師,已經(jīng)有眉目了!

  「是嗎?」歐陽精神一振!改阏f!

  趙鈴鈴卻不說,麗眸閃過一絲猶豫!高@對你來說,可能不是好消息!购闷,她才幽幽啟齒。

  「什么意思?」劍眉聚攏。

  「我查到那家伙,在一家老字號的公司當法律顧問,那家公司的負責人,叫歐陽耀祖!

  是父親!

  歐陽一震,湛眸持住趙鈴鈴送過來的眼波,敏感地察覺出其中藏著幾許同情的意味。

  他深呼吸,眉眼不動。「他做了什么?」

  「官商勾結(jié),利益輸送,他專門幫你父親打通這方面的關(guān)系。前幾年你父親投資了一家醫(yī)藥生技公司,現(xiàn)在財務出了點問題,他們正在想辦法抵押土地,跟銀行融資!

  「讓我猜猜,他們提出抵押的土地其實不值幾個錢,只是勾結(jié)了民代,替公司關(guān)說超額貸款?」

  「差不多就是那么回事!

  不愧是他父親,永遠不以正道經(jīng)營生意。

  森然冷光在歐陽眼里一吞一吐。

  野獸蘇醒了。趙鈴鈴微笑欣賞他的眼神!改愦蛩阍趺醋觯俊顾紤械貑枺骸高@些事如果扯出來,那爛人固然會身敗名裂,可你老爸也會受到波及喔。」

  「我知道。」他面無表情!肝視煤孟胂,謝謝你幫我查出這些!

  「也不是光靠我啦,喬也出了不少力……對了,說到那死家伙,怎么到現(xiàn)在還不來?」

  「他也要來嗎?」

  「對啊,我們約好了在你這里見面的!

  也就是說待會兒還有另一個不速之客會出現(xiàn).歐陽挑揚眉葦。看來他今晚別想太早睡了.

  「干么?」趙鈴鈴看出他的無奈,俏眸一瞇。「不歡迎我們?」

  「歡迎!怎么不歡迎?」歐陽站起身。「既然喬也要來,我出去買點啤酒跟下酒菜好了,我們邊喝邊聊!

  「好啊,很久沒一起喝酒了!

  「那我先出去一下,你自便!

  目送歐陽離開后,趙鈴鈴取出金色煙盒,挑了一根細長的淡煙,點燃,銜入性感的唇間。

  沒多久,玄關(guān)處傳來清脆的鑰匙聲,她以為是主人又踅回來,戲謔地揚聲:「怎么那么快?該不會忘了帶錢包吧?」

  沉默。

  進門的人不發(fā)一語,連動作似乎也凝住了,趙鈴鈴察覺氣氛不對勁,回過眸。

  映入眼底的,并非她想象中那個英俊挺拔的男人,而是一個女人,一身航空公司的制服襯出娉婷高挑的好身材,秀麗的容顏,失了血色的唇無聲地微顫著。

  趙鈴鈴心念一動,很快猜到來人是誰!改闶峭鹕?」

  聽她直呼自己的名字,童羽裳胸口一震,好片刻,枯萎的唇才勉強綻開!刚垎柲闶?」

  「趙鈴鈴,我是歐陽的朋友。」趙鈴鈴嫣然一笑,將煙捻熄的動作嫵媚而優(yōu)雅。

  童羽裳不覺跟著落下目光,停在那蓮花造型的水晶煙灰缸上。

  初次見到這煙灰缸,她以為歐陽背著自己抽煙,很是生氣,要他為自己的健康著想,把煙戒了,他只是笑笑,默默把煙灰缸收起來。

  原來,抽煙的人不是他,是眼前這個美到不可思議的女孩。

  一雙怪手,在未征求童羽裳同意的情況下,擅作主張地將她的心擰成一團。

  她不得不感到,有些痛。

  「趙小姐,」她揚起眸,唇畔淺淺地,蕩開一抹笑!改闶菤W陽的女朋友嗎?」

  「我?」趙鈴鈴翠眉一揚,仿佛她問了個多可笑的問題,幾秒后,她伸手攏了攏如云般的秀發(fā)。「現(xiàn)在還不算是!

  微妙的回答令童羽裳一愣。

  「不過我很喜歡歐陽,總有一天一定會得到他!剐,放肆地開在趙鈴鈴臉上,既神秘又有魅力。「你可能不相信,不過只要我想要的男人,沒有一個不臣服在載腳下的!

  她相信。

  童羽裳怔忡地望著眼前十足自信的女人。她看來很年輕,卻不天真;性感,卻不低俗,她漂亮得宛如洋娃娃,一舉手一投足卻毫不呆板,自然流露出一種生機蓬勃的吸引力。

  她很配歐陽,兩人光站在一起,就是一幅賞心悅目的畫面。

  「你不高興嗎?」趙鈴鈴忽然挑釁地問。

  童羽裳心一顫!覆粫,我怎么會不高興?」她強自牽起唇角!笟W陽如果真交了女朋友,我這個……做姊姊的替他高興都來不及了!

  是啊,她怎能不高興?應該祝福他才是。

  他二十六歲了,是該談戀愛的時候了,愛的甜,愛的苦,愛的歡笑與眼淚,他,是該學著去品味的時候了。

  她當然替他高興了,她當然……會祝福他。

  「呃,既然你在這兒,那我就不好做電燈泡了,我先走了。」

  「歐陽去買東西,應該快回來了,你不等他一下嗎?」

  「不用了,我沒什么事,你幫我轉(zhuǎn)告他一聲,我會再打電話給他。麻煩你了,再見!顾苡卸Y貌地道別,連自己都佩服自己的冷靜與風度。

  笑著揮了揮手,她轉(zhuǎn)身離去,雖是拖著行李,但她的步履輕盈……或許該說虛浮,但總之,她平安走到電梯門前了。

  電梯門打開,她踉蹌一下,迎面撞上一具男性的身軀,男人很紳士地迅速伸手扶住她。

  「小心點,小姐!

  「謝謝!顾硢〉氐乐x,盲目地推開對方的手。

  在電梯門關(guān)上前,男人只來得及看見她蒼白如雪的臉上,似是漾著點點水光。

  他深思地皺眉,幾秒后,才往一扇打開的大門走去。

  「你來了啊,喬!冠w鈴鈴倚在門邊,懶洋洋地招呼。

  「剛剛走出去的那女人是童羽裳嗎?」

  「是啊!

  「真的是她?」喬旋驚奇!杆趺戳?我剛看她好像在哭,跟歐陽吵架了嗎?」

  「歐陽又不在家,怎么跟她吵?」

  「那她怎么……」喬旋驀地頓住,精明的目光透過鏡片,警醒地停在趙鈴鈴巧笑嫣然的美顏上。「你這妖女,你跟她說了什么?」

  「沒什么啊!冠w鈴鈴微聳肩,好無辜地眨眨眼!肝抑皇歉f,我很喜歡歐陽而已,還說,只要我想要的男人,沒有得不到的。」

  喬旋啞然盯著她,云霧在眼底快速聚散,如風雨欲來的天空。

  「她真的哭了嗎?」趙鈴鈴好奇地問。

  他點頭。

  「哎呀,那可糟糕了呢!顾龐陕暤驼Z,甜甜笑著的模樣卻完全看不出一絲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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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糟糕。

  走進家門后,童羽裳才驀然驚覺,手上提的那袋點心竟然忘了送出去。

  「糟糕!顾芍c心盒,懊惱地呢喃,發(fā)了會兒呆,沒法,只好暫且把點心盒放入冰箱里。

  改天再送去給歐陽好了。

  她恍惚地想,甩掉行李,踢開高跟鞋,揉了揉發(fā)疼的后腳跟,點燃香精蠟燭,端一杯白酒,就像每趟飛行回來后一樣,躺進一缸溫柔的彩虹泡泡里,慰勞自己。

  通常在這樣的時候,她會感覺到幸福,小小的、卻很真實的幸福。

  有什么比長途飛行過后的熱水澡更舒服宜人的呢?

  她低下頭,整張臉埋入溫暖的水波里,許久,才又抬起來。

  眼睛,澀澀的……是太疲倦嗎?為什么她覺得好像睜不太開,為什么隱隱約約之間,有種奇異的疼痛?

  她躺在浴缸里,腦海像是思潮起伏,卻又仿佛什么也沒想,只是木然地轉(zhuǎn)過一張又一張模糊的影片。

  她抓不到自己的思緒,不想抓,也不敢抓。

  她只想好好地、長長地睡上一覺,等這一覺醒來,她胸口這可怕的空洞感應該就會消失了吧?她又會回復平素那個樂觀開朗的童羽裳了吧?

  對了,她需要睡眠,她該睡了。

  一念及此,童羽裳跨出浴缸,穿上白色浴袍,走進臥房。

  窗簾低垂,一室幽暗,她摸索著墻面,正想打開燈時,眼角忽地瞥見幾星熒熒微光。

  那是什么?

  她抬頭確認,跟著,整個人如遭雷擊,傻在原地。

  是一片星光燦爛的蒼穹。

  一顆顆璀亮的星子,調(diào)皮地趴在深藍色的夜幕上,像一雙雙天使的眼睛,純真又調(diào)皮地俯視這世間。

  俯視她。

  怎么回事?她房里的天花板什么時候成了如此美麗的星空了?

  是……歐陽嗎?

  童羽裳撫著喉頭,徒勞地試圖壓抑那一陣陣涌上來的酸楚與甜蜜。

  因為聽她說,她好希望能再有機會躺著看星星,所以他特地幫她貼了這一整片星空嗎?

  她搬來一張椅子,踩在椅面上,瞇著眼,仔細分辨。

  那并不是一大張墻紙,而是一片片小小的貼紙,照著南半球的星座位置,密密麻麻拼成的。

  「歐陽……」沙啞的一聲呼喚,綿延著無窮無盡的感動。

  她迷蒙著眼,仿佛能看見他一面拿著星座盤比對,一面將一張張貼紙小心翼翼地拼上去。

  這是細功夫,急不來,他肯定花了許多時間和心血……她不在的這幾天,他該不會晚晚都留宿她家吧?為了趕在她回來前,送給她這樣一份美好的驚喜。

  他對她,實在太好了,她不記得曾有誰對自己如此用心過。

  聚集許久的云朵,終于在她眼里融化成雨。

  「歐陽,歐陽……」

  她該怎么辦?她真舍不得他,她不希望他跟別的女人在一起,一想到今夜他是跟那個美艷性感的洋娃娃在一起,她的心,就像被五馬分尸那樣,碎成片片。

  那女人,好美,好有魅力,他一定抵擋不住,他畢竟是個男人啊!一個血氣方剛的男人。

  「歐陽,你好可惡,我討厭你!」

  討厭他對自己如此體貼,討厭他總是令她感覺幸福,討厭他在夜深的時候,還邀請另一個女人進屋。

  討厭他,讓她這么討厭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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