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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戀 第三章
作者:祖寧
   
  關(guān)家祖祠里,一雙雙帶著鄙夷的眼光,像是吐信的毒蛇般,一點一點地啃嚙她,教她幾乎喘不過氣來。

  祖祠上,一句句不留情的指責(zé)謾罵仍不停歇的持續(xù),像把利刃割裂她早已傷痕累累的心。她用力地抱緊自己,想讓僵硬的身子暖和些,奈何寒冷依舊,整個人像被扔進最深的冰窖中,無法脫身。

  她快要滅頂了,卻沒有人愿意拉她一把,她掙扎著想求救,怎料身旁的人全都冷眼旁觀,甚至執(zhí)意要她沉落在最深最冷的海底,不讓她脫身。

  她就這么跪在關(guān)家的祖宗牌位前,承受加諸在她身上莫須有的、令她百口莫辯的罪名。

  是!這些站在一旁的人,包括關(guān)家老夫人、春喜及街坊鄰居們,皆用殘忍不堪的字眼指責(zé)她偷人,而這事件的另一主角──徐孝祖卻不知去向。

  “柳蝶戀,威兒當(dāng)初要娶你的時候,我本來就不贊成,念在他苦心哀求,再三保證你一定是個孝順的媳婦,我才勉強同意。本以為你應(yīng)是個知書達禮、恪守婦道的節(jié)婦,沒想到威兒才出城一個月,你就……你就……”關(guān)老夫人寒著臉,倨傲地指責(zé)她,嚴(yán)酷的臉上帶著一抹嗜血的快意。

  “不!我沒有!”柳蝶戀瘋狂地搖著頭,拼命為自己辯護:“請你們相信我,我真的沒有!

  老天!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為什么硬要將她不曾做過的事栽在她身上?

  威!你在哪里……

  “沒有?三更半夜的,為什么孝祖會在你房里,還與你摟摟抱抱的?”老夫人將拄在手上的拐杖狠狠地往地上一敲,仿佛在為自己的責(zé)罵增加可信度。

  “不!一切都是誤會,真的是誤會!”柳蝶戀狂亂的解釋,心中寒意更加冷冽,她知道,若不能洗刷自己不貞的罪名,后果將不堪設(shè)想。

  拼命的喊著無辜,希望能得到眾人的相信。

  “誤會?”關(guān)老夫人冷哼一聲。

  “是的,我沒有,真的沒有,請你們相信我!”柳蝶戀撐起僵麻的雙腿,緊緊攀住關(guān)老夫人的裙擺,卻讓關(guān)老夫人用力甩開。

  她嚶嚶地低泣出聲。

  “那我問你,既然是誤會,孝祖怎么會在你房里?”關(guān)老夫人的聲調(diào)突然變得低柔,帶著陷阱。

  “我……”柳蝶戀被問得語塞。她該怎么說才能讓大伙兒相信她的無辜?三更半夜的,誰會相信那只是一時的疏忽。

  如果……如果她早知道忘了將門落上栓會惹來這么嚴(yán)重的后果,那她絕對會緊緊的拴好。

  可是……這些早知道全成了悔不當(dāng)初!

  “說不出話了,嗯?”關(guān)老夫人用拐杖碰碰她,不放松的逼問:“說,你和他的事已持續(xù)多久了?”

  “不-我沒有,我真的沒有-”她沒有犯錯,那些婦德女誡、三從四德她全都戒慎恐懼的遵守著,因為她知道自己并不討婆婆歡心,所以她始終謹(jǐn)言慎行,一點兒差錯也不敢有。

  可是,眼前眾人唾棄曖昧的眼光告訴她,他們不相信。

  “沒有?!”輕柔的語氣再度變得高亢,關(guān)老夫人抬眼環(huán)顧眾人,露出一抹野獸捕獲獵物般的笑容問:“你們相信嗎?”

  “不信,不信!”有人率先開口,接著,眾人以粗暴的言語指控她,咒罵她。

  柳蝶戀顫抖的心幾乎散成碎片,她震驚地望向眾人,這些人……有的曾經(jīng)笑著一張臉同她打招呼……有的她根本不認識。

  而他們竟憑著片面的表象就走了她的罪,沒有給她辯駁的機會就認定她的不貞。

  人們相信自己所看見的,所以羞辱她、自以為正義地替旁人討公道,可真的有公道?

  竇娥冤,六月雪。

  上天可否也能像同情竇娥般憐憫她,為她降一場皓皓白雪來替她洗刷冤情。

  她做錯了什么?她到底做錯了什么?這些人竟然不給她辯解的機會,迫不及待地便判了她的罪。

  人群開始鼓動。

  透過水霧的視線,她看見一頭花白的關(guān)老夫人露出一抹詭計得逞的笑意,快得令人幾乎捕捉不住。

  她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而一臉快意的關(guān)老夫人卻朝她點點頭,肯定了她的猜測。

  老天!這是個設(shè)好的圈套,而她卻傻傻地往里跳。

  她呆愣地跪在地上,震驚的淚水拼命往下落。

  無奈止不住淚水的面容依然得不到眾人的憐惜。

  眾人休妻的話語狠厲地教她差點無法呼吸。

  休妻?!

  她將目光轉(zhuǎn)向門外深濃的夜色,仿佛含著一絲希望,希望她的夫婿能來得及趕回來救她。

  可希望仍是落空。

  她急急地說:“我沒有……我真的沒有,況且……我肚子梩已經(jīng)有威的骨血,我怎么可能做出這樣的事──”蒼冷的心手輕柔地撫上肚子,仿佛想向腹中胎兒借取力量。

  關(guān)老夫人的雙眼復(fù)雜難測地閃了閃,最后,她開口問:“你說你有了關(guān)家的香火,你懷孕多久了?”

  “我……大概一個多月吧!”柳蝶戀倉皇地回答。

  “一個多月?!”關(guān)老夫人冷嗤一聲。“你在說笑嗎?威兒離開一個月,你就說你懷孕一個多月?”

  “是真的!绷麘俳^望地低泣。

  “哼!限你明天一早滾出關(guān)家,從今以后,關(guān)家再也不承認你這敗壞門風(fēng)的女人是關(guān)家媳婦!

  “不!不!我要等承威回來,他會相信我的!绷麘袤@惶的頻頻后退。

  “等他?”關(guān)老夫人輕哼一聲。

  “對!求求您讓我等他!彼郎I流滿面的低語,抱著最后一絲希望,“如果他也認為我有罪,那……那我一定走,絕不會賴在這兒,真的,真的……”

  她祈求的眼光環(huán)視眾人,希望能從中找到一點支持。

  只要一點支持就好。

  “你要等威兒?好!我成全你!崩戏蛉瞬幌肼淙嗽挶缓命c頭同意。

  柳蝶戀,誰讓你是個不祥的女人。這一切,全是為了關(guān)家著想,你可別怪我。

  至于你肚子里的孩子……憑威兒的條件,多的是門當(dāng)戶對的大家閨秀愿意為咱們關(guān)家傳宗接代。

  柳蝶戀在關(guān)老夫人的嘲諷下來到觀音廟,她虔誠、專心地祈禱,希望觀音大士能看見她的苦難,為她昭雪明冤。

  她手持三炷清香,思緒隨著余煙冉冉飄散,靜靜地跪在席子上發(fā)愣,直到香灰燙傷她白膩的手臂,才回過神站起身。

  三炷清香禱告上蒼,愿蒼天憐憫她,別再讓她背負這不貞的罪名茍活下去,也希望她的威能盡快回來,給她護恃。

  已經(jīng)三天了,這三天來,柳蝶戀戒慎恐懼地窩在房里,不敢問及小青的小落,更不敢問為何關(guān)承威還沒回來,她只能拼命的在心底祈禱,希望這一切趕快結(jié)束。

  她已經(jīng)快撐不下去了。

  這幾天為了保護自己,也怕腹中胎兒會有什么不測,她總是萬分小心地檢查飯菜,就怕自己一個不留神,中了老夫人的計謀而痛失她與威的寶寶。

  步出觀音廟的紅漆大門,走下石階,她差點兒怯弱地想找個地方躲起來。

  可是為了寶寶,她怎么也要撐下去,她絕不能在此刻向命運妥協(xié),她絕不能讓惡意加諸的攻訐傷害到她的寶寶。

  雖然她很想一死以求解脫,但她不甘心,她不甘心任由眾人擺布她的命運。

  一路上,原先忙著自己事的路人皆放下手上的事情,交頭接耳地說著關(guān)于她偷人的事。

  她畏縮的走在街上,面無表情定最好的保護色。

  終于,耳語醞釀成嘲諷,嘲諷擴大為怒罵。

  一名小孩靜靜地看著她,手上握著一顆石頭。

  “賤女人,不要臉!”石頭準(zhǔn)確的朝她襲來,在她來不及防備之時擊上她的額角。

  尖銳的刺痛攻占她的意識,或許是旁人幸災(zāi)樂禍的眼光,她突然覺得好痛、好痛,那一道道目光像是一把把銳利的劍,戳刺著她千瘡百孔的心。

  她腳步不穩(wěn)的踉蹌了一下,看著手掌心沾染的血跡,不明白自己為什么會突然遭到攻擊。

  “為什么……”她呢喃出心中的疑惑,她是無辜的啊,為什么大伙就是不相信!

  “淫婦,你是個不要臉的淫婦。”無知的小孩模仿大人的口氣罵道。

  “不!我沒有,你們不可以……”她努力想辯解,但眾人的訕笑掩蓋住她的話。另一顆石頭再次擊向她。

  “滾出去!滾出咱們這里,這里不容許淫婦來污穢!比巳褐杏腥碎_始激動地咒罵出聲,大伙兒也跟著群起攻之。

  她的身子因這些咒罵而顫抖,雙腳已撐不住身子的重量而軟癱在地。

  “我沒有……沒有……”

  她只能低啞地呢喃,任由額角的血流下,疼痛漸成麻木。

  “淫婦!你是不要臉的淫婦!你還想說什么?哼!不要臉,竟然做出這種茍且淫亂的事!北娙酥肛(zé)她,用最鄙夷、不屑的言語來表達心中的憤怒。

  “沒有,沒有,我沒有!”

  人群的鼓噪、攻訐、謾罵,就像天羅地網(wǎng)般網(wǎng)住她,她愈掙扎,網(wǎng)困得愈緊。

  巨大的壓力讓她瀕臨崩潰,她突然站起身,拼命地往前奔跑,淚水早已模糊了視線。

  她只是拼命地跑著,只想逃出這一切不堪。

  柳蝶戀拼命奔跑,踉蹌的腳步使她幾度摔跌在地上,但她仍掙扎著起身,拼命往前跑。

  她不知道終點在哪兒,只是不停的跑,一心想逃離身后惡毒的攻擊。

  不知跑了多久,力氣終于用盡,她癱軟在地上,任由漫天的悲傷席卷自己,百口莫辯的痛楚、惡意不加證實的指責(zé)狠狠地凌遲著她的心。

  眾人將她的事情描述得如此齷齪不堪,繪聲繪影像是親眼目睹,但她什么都沒做。

  有人說謠言不攻自破,有人說清者自清、濁者自濁。她原本也是這樣想,奈何眾人不分清紅皂白的指控她,拒絕給她申冤的機會。

  曾經(jīng),那些被冠上淫婦罪名的女人,是否也同她一樣,沒有支持也找不到力量來為自己辯駁,只能百口莫辯地任由眾人辱罵、唾棄?

  原來千夫所指是如此的難堪。

  那些自詡為貞節(jié)的女人,那些自認為捍衛(wèi)道德的烈士,難道就可以假藉正義之名行迫害之實?

  男人三妻四妾是風(fēng)流,女人招搖偷情就是下賤……她突然悲哀的想起,似乎從古至今女人的命運就是如此。

  被輕賤得如此徹底。

  更何況她真的沒有!這一切全是圈套,而她不過是個犧牲者,可是有誰相信,憑她單薄的一己之力,能抵得過如滔滔江水般的謠言嗎?

  哀哀的低泣聲隱約蚃起,久久不絕……

  清涼如水的夜空中,星子密布,涼風(fēng)吹來寒意,寂靜的夜沒有一點聲響。

  柳蝶戀倒臥在地上,倦了,疲了,也累了。

  小蝶戀,你是爹最愛的小蝶戀……

  “爹……”

  小蝶戀,你是娘最驕傲的小仙女……

  “娘……你在哪里……”

  姊姊,來啊,咱們來玩躲貓貓……

  “小舞,你到底跑到哪兒去了?”

  蝶戀,你是最勇敢的蝶戀,要照顧妹妹哦!

  “娘,別走,不要丟下我和妹妹,我好怕呀!”

  不行!蝶戀乖,娘必須回去找爹,娘會帶著爹一起回來,你要乖。

  “娘……你答應(yīng)我要回來,你答應(yīng)過的,我好累、好苦!娘……你在哪里?娘……”

  柳蝶戀茫然的盯著黑暗的夜空,蒼穹中有點點星子在閃爍。

  她不知道自己在看些什么?或是──期待什么?

  她只是茫然、沒有焦距的凝望著。

  遠方傳來更夫打更的聲音,劃破寂靜。

  她緩緩起身,腳步顛躓不穩(wěn),一步一步朝家的方向行去。

  家?她真的有家嗎?

  如果那兒真是她的家,為何她的腳步如此艱難。

  家不就是讓疲憊的心靈棲息的港灣嗎?

  家應(yīng)該是遮風(fēng)擋雨的地方!

  怎么她的家不同?原先的家已經(jīng)灰飛煙滅于一場熊熊大火之中,再也無跡可尋,無蹤可覓。而現(xiàn)在的家呢?只是一場想醒卻掙脫不出的夢魘。

  她的家早成浮光掠影一片,再也無法碰觸了。

  如果每個人都該有個家,那么誰來告訴她,她的家在哪兒?

  “威……”她無意識地呢喃夫婿的名。你再不回來,怕要來不及了!

  不知不覺的,她已回到惡夢的根源,只見關(guān)府大門牌匾上那四個觸目驚心的大字——禮義之家,正諷刺地刺痛她的眼。她無聲的笑著,禮義之家?好一個禮義之家!

  拐了個彎,她轉(zhuǎn)由一側(cè)的小門進去,不想自己污穢了關(guān)家的精神,老夫人應(yīng)該會高興吧!她想。

  披著微淡的月光,心底一直想著上午的事,沒有注意腳下的步伐,更不知道有個人影正立在前方,一個踉蹌,她差點摔跌在地上。

  “你還知道回來s”關(guān)老夫人背著光,面容不悅地看著柳蝶戀,滿意她一身的狼狽與一臉的哀傷。

  她已經(jīng)聽說上午的事,在春喜鉅細靡遺的描述下,她幸災(zāi)樂禍的在腦海中勾繪出柳蝶戀遭到羞辱的情形。

  這一切正是她要的。

  雖然一開始她對自己一手編導(dǎo)的陷害有深深的不安,畢竟在趕走這賤人的同時,也要犧牲她肚子里的小孩,那是關(guān)家的香火,說不惋惜是騙人的。

  可這賤人是個不祥的女人,是天上災(zāi)星來投胎,誰家有了她誰就會災(zāi)禍連連。自從她進門之后,一向孝順聽話的兒子開始學(xué)會頂撞,前些時日竟然還打算與這災(zāi)星搬離開家,欲置她這個老人家于不顧!

  還有上個月,家里竟無端讓竊賊偷走許多名貴字畫,在這災(zāi)星未來之前,家里連一塊布都不曾丟過,她一來就遭竊,她不是災(zāi)星是什么!

  若不是算命先生好心提醒,他們關(guān)家的龐大產(chǎn)業(yè)真的要敗在這個掃把星手上!所以,她必須作抉擇,犧牲是必要的,反正威兒還年輕,屆時她會再為他物色個有福氣的大家閨秀給他,到時她要幾個孫子就有幾個孫子。

  犧牲絕對是必要的。

  “老夫人,對不起,我忘了時間!绷麘賯}皇地道歉,希望能得到關(guān)老夫人的同情而暫時放她一馬,F(xiàn)在的她一身傷,身子痛、心更痛,已無一絲力氣與老夫人的刻薄抗衡,她已搖搖欲墜,幾乎要崩潰了。

  “忘了時間?”老夫人格外輕柔的聲音響起,似包裹著糖衣的毒藥。

  “我……對不起!睕]有解釋的打算,柳蝶戀只是低頭道歉。反正解釋也沒有用,這既是一場計劃周詳?shù)挠嬛\,解釋只會惹來訕笑罷了。

  哼!就是這副死樣子,活像受盡凌虐的委屈小媳婦,難怪把威兒迷得暈頭轉(zhuǎn)向,連我這個娘都不要了,活脫脫一個狐貍精!

  沉默在兩人之間不安的蔓延,柳蝶戀低著頭,不語地任由關(guān)老夫人審視的眼光鞭笞她。

  只要再一會兒,她就可以回寢房抱著被子痛哭,只要再一會兒……

  “哼!”關(guān)老夫人冷哼一聲,拄著拐杖準(zhǔn)備離去。

  “老夫人……我……”柳蝶戀支吾著,懇求的望著一臉嚴(yán)肅的關(guān)老夫人。

  停下離去的腳步,關(guān)老夫人審視地端詳她,片刻才冷聲道:

  “你還有什么事?”

  “老夫人,威他……他什么時候回來?”她囁嚅地問出心中的疑惑。

  她好想他!真的好想他!他不是答應(yīng)自己一個月就會回來嗎?怎么時間過去了,他還不回來?

  關(guān)老夫人只是靜靜地盯著臉色蒼白的柳蝶戀,平靜的眼里有著算計和思索。

  這個笨蛋,還在等威兒回來救她?

  好!她要消息,那自己就給她消息,反正計劃進行得極為順利,一切皆在自己掌控之中。

  “再三天。威兒捎信回來,說他再過三天就可返家。”關(guān)老夫人笑開一張滿是皺紋的臉,語氣異常輕柔的對她說:“再過三天!

  “姊姊!绷杩弈[雙眼,心疼地摟緊一臉?biāo)腊、渾身顫抖的姊姊?br />
  她好后悔、好后悔,如果不是自己太過調(diào)皮,不聽姊姊的勸告硬要去小湖玩耍,也不至于嚇昏過去,失去記憶。

  如果自己聽姊姊的話,那姊姊也不會遇上這個關(guān)家老太婆,弄成這一身狼狽。

  都是自己不好。

  “姊……”柳蝶舞望著不言不語、只是縮成一團兀臼沉浸在思緒中的姊姊,難過得不知如何是好。

  自從恢復(fù)記憶之后,她便一刻也不敢停歇地趕回林子里的小屋,可小屋里早已沒有姊姊的蹤影。

  她慌張失措的憶起先前的夢境,夢中的姊姊哭得好傷心,昔日美顏憔悴蒼白得如失去魂魄的粉蝶。

  她越想越害怕,便急得四處搜尋,才在木屋的小斗柜里找到姊姊留下的字箋,她看完之后,心差點撕裂成碎片,于是氣喘吁吁的趕到關(guān)家想見姊姊一面,沒想到竟然見到一大群失去理性的群眾,口誅筆伐的打算替天行道,他們竟然打算處死姊姊以正視聽,還小鎮(zhèn)一個干凈!

  憑什么?他們到底憑什么?

  若不是她強悍的護衛(wèi)姊姊,以性命相搏,只怕她的姊姊早已香消玉殞。

  老天!那群人竟然指責(zé)姊姊偷人,她不相信,絕不相信!她的姊姊才不是那種人,這是個陰謀,一定是!

  光看關(guān)老巫婆一臉刻薄的嘴臉就知道,那隱于眸中的算計,清楚明白的說明了她的狠毒與姊姊的無辜。

  變態(tài)!

  一個變態(tài)的老太婆,竟然見不得兒子媳婦恩愛。

  “姊,咱們回家好不好?回咱們的小木屋去。”柳蝶舞火速站起身,也不管柳蝶戀的意愿,便強行為她收拾行李,打算將她帶回家。

  她們的小屋雖然簡陋,沒有太多的擺飾,但她們的小屋至少溫馨,不像這里,表面看來富麗堂皇、美輪美奐,里頭卻波濤詭譎、良知淪喪!

  這時,柳蝶戀終于緩緩轉(zhuǎn)過頭來,盯著柳蝶舞洋溢著青春氣息的臉蛋癡瞧許久后,才淡淡地開口:

  “舞兒,別忙了,姊姊不會同你回去的。”

  “為什么?”柳蝶舞訝異又氣憤的詢問一臉堅決的姊姊。

  她實在不明白,為什么姊姊拒絕和她回家,難道她不知道這兒已成一個欲置她于死地的險地了嗎?

  如果剛剛她再慢一步,她的姊姊絕對會讓這群喪失理智、著了魔的野獸給生吞活剝,直到尸骨無存。

  她實在不懂,這樣一個地方,有啥值得姊姊留戀不走。

  對了!姊姊嫁人了,那她的夫婿呢?在這個妻子含冤莫白、死生攸關(guān)的當(dāng)口,為人夫婿的他在哪里?

  “姊姊,姊夫呢?他為什么沒有陪在你身邊?他知道這件事嗎?”

  沉湎于思緒中的柳蝶戀,因妹妹的問話讓記憶之匣再度開啟,她憶起夫婿的溫存體貼,離別當(dāng)日的依依纏綿;她也憶起夫婿渴盼的臉及索求保證的焦急雙眸。

  她曾經(jīng)答應(yīng)過的,曾經(jīng)答應(yīng)過的。

  她答應(yīng)他不論多苦都會等他回來,這是她允諾他的。

  所以,不管她的心有多苦、處境有多不堪,她也一定要在這兒等他回來。她相信,如她解她的夫婿,一定會明白她的無辜。

  她一定要忍耐,只要再過兩天,再過兩天他就會回來了。

  “舞兒,我不能離開這里,我答應(yīng)你姊夫要等他回來,如果我離開了,那他會找不到我的!绷麘佥p柔卻堅定的拒絕妹妹的要求,“何況,我的肚子里已經(jīng)有一個小寶寶了!

  “真的?”柳蝶舞訝異地看向姊姊平坦的小腹。

  柳蝶戀淡淡一笑,臉蛋染上薄淡紅暈!皩殞毑乓粋多月,看不出來的。”

  “那……老太婆知道嗎?”柳蝶舞一臉正經(jīng)地間。

  “老太婆?”

  “就是那個關(guān)老太婆。”柳蝶舞咬牙切齒地低罵。

  “舞兒,不可以這么喊她,她好歹也是長輩!绷麘佥p斥著,不安的瞳眸卻悄悄泄露了心事。

  “姊,她到底知不知道?”柳蝶舞相當(dāng)堅持。

  “我前些天告訴她了,可她……”柳蝶戀黯淡了雙眸。

  她不知道該怎么告訴妹妹老夫人并不承認這個寶寶,還有……她懷疑這是個圈套這件事可以說嗎?

  “姊,收拾行李同我回去。你不想回家的話,咱們上客棧去,反正那個小屋久未打理,也不適合住人!绷钁n心忡忡地道。

  如果那個關(guān)老太婆連自己的孫子都不要了,那姊姊算什么?等會兒只要她一離開,那老太婆不知道又會想出什么手段來迫害姊姊,屆時……

  不行!太危險了。

  “舞兒,我不會同你走的。坐到這兒來,告訴姊姊,你失蹤這半年都到哪兒去了!

  收回感傷的思緒,柳蝶戀仔細地打量著妹妹,心也漸漸澄凈起來。她發(fā)現(xiàn)蝶舞身上所穿的衣衫正是現(xiàn)今京城里最流行、也是最貴的式樣。

  蝶舞失蹤的這段日子,究竟跟誰在一起?

  “呃……姊……”柳蝶舞突然酡紅了臉,藏不住心事的雙眼不好意思地閃避柳蝶戀探索的目光,“怎么把話題兜到我身上來了!

  “舞兒!”柳蝶戀一雙盈盈似水的美眸,緊緊凝盯住妹妹似火般的雙頰不放。

  她的蝶舞呵!這個她傾盡心力照顧的妹妹,開始有女子的嬌羞了,想必已遇上意中人。

  這個人是誰?住在哪里?長得什么樣?待她的舞兒好不好?

  這些問題,都是她亟欲想知道的。

  “姊……人家……人家……”柳蝶舞不依的賴進姊姊的懷里撒嬌。

  以前她最喜歡賴在姊姊身上撒嬌了,搗蛋挨罵時、傷心哭泣時,甚至心情愉快時,她總喜歡賴進這個充滿馨香的懷抱里,汲取一些溫暖。

  因為她知道,她的姊姊不論在何時、何地,只要自己有需要,一定會敞開胸懷溫暖她。

  她是世界上最好的姊姊!

  “人家怎樣啊?”小丫頭不好意思了。

  柳蝶戀想起曾經(jīng)有個私塾的小孩竟春心早動的對才七歲的舞兒訴衷情,結(jié)果惹來爹娘的關(guān)注,那時的舞兒也是像現(xiàn)在這樣,賴在她懷里黂蹭個不停,嘴里也是人家、人家的輕嚷著沒完。

  時間仿佛倒流到從前,那段無憂歡笑的日子。

  她突然希冀的想,如果時間能夠重來,那她是不是可以有所選襗,是不是可以?

  想到不可預(yù)知的未來,柳蝶戀在心底深深地嘆一口氣。

  但愿……但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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