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們要做、做什么?”
書僮這句話問得笨了,瞧眼前一群兇神惡煞帶家伙便該知來者不善,兼且地處荒僻,真?zhèn)叫天天不應(yīng)、叫地地不靈,只能虛張聲勢,給自己這方人馬打打氣。
他就要少爺雇隊鏢師同行,偏偏少爺認(rèn)為人多反顯眼——顯眼有顯眼的好處呀!至少來打劫的盜匪會先惦惦自己斤兩,就算真那么要錢不要命,他們少爺也能有線希望進(jìn)出!
現(xiàn)下可好,擺明當(dāng)羔羊,任人宰割。
果然,對方看這票買賣其是輕松容易,個個掛著不懷好意的笑,也有余力跟即將被宰的肥羊說上兩句話。
“你說我們要做什么?”土匪甲怪聲怪氣地說道,引來后面同伴一陣哄堂大笑。
勤昌知道自己說錯話了,一張臉面紅耳赤。
“老大,瞧這白皮小子穿得不錯,想必家里有點銀兩,不如……嘿嘿!”
勤昌嚇白了臉,抓起肩上包袱擋在自己面前,而自己又擋在少爺面前,努力提起勇氣大喝,“你、你們可別亂來,我們家少爺可是江南勤府的大少爺,你們要是敢動我家少爺一根寒毛,明天就有大批官兵踏平你們山寨!”
土匪們先是瞪大眼,而后哈哈大笑的笑成一團(tuán),像是聽見天下最大的笑話。
一干待宰的羊兒們固是不知所措,一旁樹上新來乍到的觀眾卻是搖頭嘆息。
好傻、好呆的書僮,竟大刺刺的把自己主子作肉票的價值說出來,這下要土匪們放掉這塊到嘴的肥肉都覺得對不起自己。
“兄弟們,”土匪頭子轉(zhuǎn)頭大笑道,“聽到?jīng)]?江南勤府的大少爺呢!”
“哎呀,頭子,我們好怕哪!”土匪們很配合地怪聲叫道。
土匪頭子轉(zhuǎn)回頭來,“哈哈哈,真是天上掉下的銀子,本大王不收還真對不起老天爺。”他瞇起眼來直盯著讓書僮護(hù)在身后的白面書生,嘿嘿地賊笑。“本大王今天心情好,不想死的就乖乖滾開,留下勤大少爺,不然……嘿嘿,橫豎本大王只需要一個報信的人……”他話未完,車夫已經(jīng)一溜煙地竄逃開去,任憑勤昌在后頭氣急敗壞地叫,硬是瞬間逃得不見人影,比眨眼還快。
最該驚惶失措的大肥羊反倒出奇的鎮(zhèn)定,一雙眼定定的望著眼前黑壓壓的一票攔路土匪,爾雅的俊容上不見懼色,拉開攔在身前的忠心書僮,朝土匪頭子拱手為禮。
“這位大王,在下有一事不明想請教!
上匪頭子揚了揚他那對又粗又黑、毛蟲似的濃眉,“你?”
喲,這倒有趣;這書生看來又白又凈,想不到有這膽子開口?
“是的!鼻趹褧鴱娜莶黄、不卑不亢地說。
這下不只土匪們想知道他想問什么,連一邊的勤昌都很想知道他家少爺想跟這群土匪問什么?
不是他勤昌自夸,他家少爺博覽群書、滿腹經(jīng)綸,若非偌大家業(yè)需少爺繼承,少爺早去考個狀元回來光耀門媚啦!這天下少有少爺不懂的事呢!何況是低頭向一群土匪請教?他懷疑這群土匪連“請教”兩字怎么寫都不會,能回答少爺什么好答案?
“你問!蓖练祟^子把他那把大鋼刀仁在身前道。
“在下見各位手腳俱全,觀來亦頗為健朗,為何不去尋份正當(dāng)工作,卻在這里占地為王,打劫來往行商?需知,這種生活并非長久之計,說不準(zhǔn)明天便有上千鐵騎靖平山寨,各位將無一幸免,即使得以身免,教妻兒親族何以處世?”
沒看到書僮黑得徹底的臉,也沒注意到書僮猛打的手勢,勤懷書繼續(xù)誠懇地勸戒道:“殺人者人恒殺之;即使不是官兵掃蕩,亦難測哪天慘死諸位手下之人的親人來報仇,這樣血腥的日子,相信諸位自己感受最深,難道想讓兒女跟著自己做這打家劫舍的勾當(dāng)?在下……”
“少爺!”勤昌忙扯自己不知死活的主子一下,見主子茫然皺眉,似乎不懂眼前一票土匪為何臉色難看到不能再難看,他只有在心里哀嘆。
“好!”土匪頭子陰側(cè)惻地粗聲喝了一聲,臉色陰晴不定!澳阏f得很好!”
勤懷書聞言雙眸一亮,還以為這群土匪終是良心未混,想改邪歸正了。天真地微笑道:“佛家有云,放下屠刀,立定成佛。大王能有這份體悟真是難能可貴……”
“少爺!”勤昌不敢再聽下去了。
他忘了一件事;他家少爺什么都好,就是太天真了!這或許是終日浸淫書堆中的唯一壞處吧?
奇也怪哉,少爺好歹也是長于商賈之家,也是家中主事者,更別說弱冠之前跟隨老爺走遍天下談生意了,為何還能傻傻的相信人性本善?
連他這見識不多的小書憧都能懂得“逢人只說三分話”、“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道理了,少爺卻是如此天真。
別的不說,就說勤府里那票鉤心斗角的妻妾及眾多庶出子女們,就沒教會少爺人性的黑暗嗎?真虧少爺能撐持家業(yè)至今不倒;府里一票老仆們有心一同的認(rèn)為少爺需要的妻子最好精明又不失溫柔,就算不精明也要賢淑,橫豎爭輸那群兄弟姐妹也好歹是勤家人,免得家業(yè)落人外人手里……唉,他想遠(yuǎn)了,現(xiàn)下情況還不知少爺是否有命回去娶妻生子呢!
“勤昌,他人說話時貿(mào)然插嘴很是失禮。”勤懷書溫言訓(xùn)誡。
勤昌很想直接口吐白沫倒地算了,但不行!
倒是土匪頭子“呸”的一聲側(cè)頭吐口痰沫,提刀走上前,慌得勤昌只能擋在不知大難臨頭的少爺面前充當(dāng)人肉護(hù)甲。
“你你你,別過來,可要想清楚喔!小心、小心官兵殺得你們片甲不留!”勤昌虛言恫嚇,其實心中也沒把握那群知道少爺遇難肯定分家產(chǎn)分得很樂的少爺小姐們,是否記得報兄仇,說不定還送塊“惠我良多”的匾額過來……
愈想愈心寒啊!
吞了口唾沫,勤昌一步步退后,偏那個生意桌上精明的主子還不解地努力讓兩腳生根。
“勤昌,你這是做什么?”勤懷書有些不悅地微微皺眉。
救你呀,少爺!
但勤昌沒來得及委婉地告訴少爺目前狀況,不知何處傳來一陣銀鈴般清脆的笑聲,伴著一句直接的嬌嗔,“好一個呆子!”
“誰?敢罵我家少爺!”雖然是實話,也不必這么直接地說出來呀!勤昌緊張兮兮地左右張望,就怕又冒出一個賊婆娘來;萬一賊婆娘見他家少爺秀色可餐……不不!是文弱可欺、玉樹臨風(fēng),要將少爺押回去做押寨相公該如何是好?他勤昌可不想有個賊婆女主人!
“誰?!”土匪頭子擰緊粗眉,抬頭大喝,“哪條道上的?給本大王出來!別像個龜孫子般躲躲藏藏見不得人!”
一呼眾諾,站在土匪頭子身后的土匪們紛紛散開尋找聲音來源,口中不高不低地呼喝一些不堪人耳的話語。
“嘻嘻嘻……”
風(fēng)吹著樹葉,將悅耳的嬌笑送入眾人耳中,卻偏偏就是不見人影。
土匪頭子有些煩躁地砍掉一堆倒霉的花草樹枝,弄得周遭一片凌亂,自然美景遭受無妄之災(zāi),而理該最緊張失措的肥羊當(dāng)事人卻像沒他事一般,學(xué)土匪頭子抬頭眨了?±市悄浚还善娈惖母杏X涌上心頭。
勤昌深吸一口氣,沒瞧見主子些微失神的樣兒,偏過頭去低聲道:“少爺,你乘機逃吧!勤昌留下為你拖住這群上匪!
勤懷書像沒聽見似地,若有所感地猛往正上方看去,濃密的枝椏間,一方紫色薄紗在翠綠樹葉間若隱若現(xiàn),隨風(fēng)輕揚。
“你……”勤懷書啞然張口,卻只擠出一個“你”字。
“少爺?”勤昌回過頭,幾乎與土匪們同時發(fā)現(xiàn)那抹嬌俏身影,無法自制地張大了嘴巴,看著不再躲藏的俏身影躍下樹來,跟眾土匪們一起瞪直了眼。
“嘻嘻,”駱婷背著手漫步到勤懷書面前,“別來無恙,書呆子?”
“你……”勤懷書怔怔地望著眼前失蹤了一個多月的女子,直到一聲掩不住的咳嗽聲咳醒他為止,讓他猛然回神望向看得雙眼發(fā)直的土匪們。
生平第一次,他對人性本善這句話有了不確定。
“你不該出現(xiàn)的。”他微惱地說道。
他一點不懷疑她的美麗會重新勾起這群“將放下屠刀”的土匪們的欲念,也第一次懊惱自己竟未曾習(xí)武,否則他便可以保護(hù)她。
“哦?”駱婷揚起柳眉望他,“為什么?”
“你……”
“不,姑娘出現(xiàn)得好!”土匪頭子終于找回語言能力,猛吞一口唾液。
美,太美了,真是他所見過最美的女人!
勤懷書防備地把她推向身后,“大王,她是在下妻子,請你自重!
妻子?!勤昌瞪大了眼,他什么時候多了個少夫人啦?
土匪頭子哈哈大笑,“本大王還是第一次聽到人家說要老子自重的!哈哈哈,太可笑啦!就算她是你娘,老子照搶不誤!這么一個嬌滴滴的小美人跟你這手無縛雞之力的酸儒實在太糟蹋啦!來來來,過來,小美人,過來本大王這兒,本大王包你下半輩子吃香喝辣,絕對比那臭書生更能滿足你的‘需要’,讓你晚上欲仙欲死,嘿嘿嘿,來呀,美人!
土匪頭子只差沒流下口水了,色瞇瞇的眼神讓勤懷書看了很是刺眼,不由自主地沉下臉色。
“把他們圍起來!”一聲令下,土匪們迅速圍成了一個圓形,把三人包在中間。
勤懷書眼見情勢危急,卻是連個法子都沒有;他自己不打緊,頂多家里拿銀兩來贖便可安然脫身,但姑娘卻……
“喂,我好心來救你呢!做啥臭著一張臉?開心點嘛!”駱婷站在他身后,視而不見周遭的兇神惡煞,滿臉笑容地說道。
勤昌聽得瞪直了眼;救少爺?這美姑娘沒說錯吧?
勤懷書感到她似不將眼前劫難放在心上,只能苦笑,心下打定主意,就算拼了這條性命不要,也要維護(hù)她周全,絕不能讓她給這群土匪糟蹋。說到底,若非他酒后糊涂做下錯事,今日姑娘或許便不會遇上這事……他感覺得到,她外表嬌美卻慣用一雙冷眼看世間,并不愛攬事上身、多管閑事,今日被土匪圍困的人若非是他,或許她不會貿(mào)然出聲。
“姑娘,我會死命攔著他們,你乘機逃吧!他們想搶我的銀子,不會殺我的!鼻趹褧÷暤馈
這是他所能想到最好的法子。
駱婷聞言揚了揚眉,首次注意這個在她心中并沒多大份量的男人。
她不愿嫁他有許多原因,就像她說的,兩人都喝醉了,都有錯,若她清醒,再怎么不濟(jì)也不可能讓這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得逞;但最重要的一點是,她看不起他!
他太溫吞、太呆板,她不想與這樣平凡的男人度過一生。
適才她在樹上看了許久的戲,再次證明自己當(dāng)日所作的決定是對的;他真的很呆,腦筋很死,果然是個書呆子!她差點笑翻下樹。
但他現(xiàn)在的表現(xiàn)卻令她別有一番感受,他明明發(fā)著抖不是嗎?為何愿意犧牲自己救她?土匪火起來真殺了他也并非不可能,勤府哪里知道他已經(jīng)成了這座山的肥料,還不是得乖乖捧著銀兩來贖人?
為了她?為了一個只有一夜姻緣的她?
她什么都不是,甚至除了那一夜,他們只是陌生人。
反觀她自己,除了她所喜愛的人,自掃門前雪她奉為最高圭臬,說是到了心狠的地步也不為過,要她為書呆做出這樣的犧牲,她自問做不到。
好呆,好呆,他真的是個書呆子耶!
死板板的腦筋轉(zhuǎn)都轉(zhuǎn)不過來,要她下半輩子都跟書呆綁在一塊兒——絕、對、不、要!
她寧愿拿包毒粉先把自己毒死算了!
話又說回來,在她把自己毒死前,可能堡里那九個兄弟會先把書呆子打死。
駱婷想著想著,漾出一抹笑意,“喂,書呆子,你覺得他們真不會殺你嗎?”
“想要銀子就不會殺我,姑娘放心走吧!”勤懷書以為她擔(dān)心他,溫聲保證道。
“喔!”嘻嘻,呆歸呆,倒呆得有趣呢!
十弟也是個書生,卻沒這書呆的呆氣,沒武功也敢說大話。
嘻嘻,嫁是不想嫁,但陪他玩玩倒是無妨。
橫豎現(xiàn)在回駱家堡只是讓哥哥們抓著去嫁人,她不如到書呆家里躲些日子。
土匪們一步一步靠近,縮小了包圍圈,勤懷書一抿唇,眼底露出堅決的光芒,正要撲上去纏住土匪頭子時,身后的麗人卻怡然越過他,朝土匪頭子漾出一抹甜甜的笑容。
“姑娘!”勤懷書一驚,伸長手欲拉回她,卻意外發(fā)現(xiàn)他根本拉不動她分毫。
怎么會?!
“嘻,別擔(dān)心我,擔(dān)心你的書僮吧!他像是要昏過去了呢!”駱婷回眸一笑,而后朝涎笑的土匪頭子伸出手。
“好,小美人真識相……”土匪頭子話未畢,鼻間猛然嗅到一股份香,下一刻七孔隨即進(jìn)出血水!
他得愣地低頭看著胸前逐漸擴(kuò)大的紅漬,眼前忽然變得一片血紅,他卻毫無所覺,連一絲疼痛都無。
勤懷書與勤昌都看怔了,只能呆呆地望著眼前血流不止的土匪頭子。
土匪們也愣了,怎么回事?!
“砰”地一聲,土匪頭子龐大的身體宜挺挺仰面倒下,驚醒在場眾人。
“你——”其中一個土匪圓睜著眼指向唯一正笑著的駱婷,“你對老大做了什么?!”
是她,除了她還有誰?
他們只看到她手一伸,老大就這么死了!
駱婷笑嘻嘻地眼一掃,嬌俏的笑顏依舊美麗,卻看得眾人寒毛直豎,頓時像墜入冰窖之中,透體生寒。
“做了什么?”她逸出兩聲輕笑,“你們試試不就知道了?”
眾上匪倒抽一口涼氣,只見她手微微一動——
“逃。
不知誰先喊了出來,一票十幾人的土匪們頓時爭先恐后逃得不見蹤影,留下三人及一具尸體,伴著清風(fēng)樹影。
“嘻嘻。”駱婷若無其事地彈了彈手指,膘了一眼地上的死尸,揚起在勤昌眼中與女羅剎沒兩樣的笑意朝勤懷書走去。
“書呆啊,你瞧,我們安全了!
勤懷書困難地將目光從尸體上移到眼前的女子臉上,只見她臉上的笑意盈盈,渾然不似才奪走了一條生命——寶貴的生命。
“你為何要殺他?!”
即使他是土匪,也是一條生命呀!她如何能表現(xiàn)得如此若無其事?
勤懷書瞪著地上死狀恐怖的尸體,一股怒氣無法克制地從心中竄出。
勤昌嚇了一跳——比乍見土匪攔路更大的驚嚇!
“少、少爺!”勤昌連忙補救,陪著笑臉道:“這位女俠救了你呢!對、對不起呀,女俠,我家少爺是讀書人,突然見到血受到驚嚇,您大人有大量,別與我家少爺計較,勤昌這給您磕頭……”
“勤昌,你這是做什么?”勤懷書伸手擋著他。
“少爺,女俠救了你,小的理該道謝!泵獾门ь^一火起來連少爺一起殺。
唉唉,他家少爺啊……
“何必呢?”駱婷在旁看了一會兒戲,緩緩出聲道!凹热荒慵疑贍敳活I(lǐng)情,那么……”
“不,不是的,我家少爺只是……”
“那畢竟是一條生命!鼻趹褧囍樀。
“少爺!”勤昌急得跳腳。
少爺?shù)降桩?dāng)人家是什么人啦?這女魔頭可不是商場里那些需仰少爺鼻息的人呢,更不是少爺關(guān)照一下官府就可以解決的小混混哪!說話竟這樣不客氣?
駱婷不以為件,“嘻,書呆子。我問你,我不殺他要干嘛?讓他留著一條命,繼續(xù)危害這過往商旅?讓這世間多幾個孤兒寡母?還是眼睜睜看著他殺了你?”
望著她姣美的臉龐上閃出一抹委屈,勤懷書自知說得過份;她畢竟是他的救命恩人,他卻連聲謝都沒說,還這么指責(zé)她。勤懷書輕嘆,緩下口氣,“姑娘可將之綁送官府,何必污了自己的手?”
“說你果還真是呆呢!”駱婷嬌笑道,臉上哪來的委屈之色?完全是書呆子自己會錯意!安粴⑺y道要你扛下山嗎?”
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一個忠心可表卻做不得什么粗活的書僮,拿過最重的東西大概就是幾本帳本吧!扛下山?說笑嗎?
勤懷書俊臉紅了下,吶吶道:“可以請官府來抓……”
“等官府人來,他早逃啦!”
“你……你可以給他一些重懲,使他不敢再行搶,并不一定非殺他不可!
“唉!”駱婷忍不住輕嘆,失身給他真是她駱婷這輩子最大的污點!“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這句話你聽過沒?況且,把他交給官府還不是逃不了一死,我駱婷只是代為執(zhí)行啊,再說這對土匪頭子也好;若放他生路,可以想見的是他又會多造殺孽,我不惜犧牲自己阻止他再造殺業(yè)以致萬劫不復(fù),你竟還……”駱婷眼角淚光微閃,很“哀怨”地瞅了他一眼,迅疾移開目光。“你這般不分青紅皂白,叫我怎么能嫁給你?”
看自己惹她傷心垂淚,勤懷書一下子慌了手腳。
他、他不是故意的!沒想到駱姑娘思慮如此深遠(yuǎn),他竟還責(zé)備她,是他太膚淺了!
“你、你別難過!”勤懷書輕碰一下她肩頭,隨即又縮回手,不知該把手腳擺哪兒,只能無措亂揮,“是我不對,我、我不對,你……你別哭呀,我以后不會再這樣誣賴你了,我保證!
“你保證?”駱婷斜眼瞄他一下。
“我以勤家列祖列宗保證!鼻趹褧s忙正經(jīng)八百的舉手要發(fā)誓!盎侍煸谏希笸猎谙,我勤懷書……”
“嘻嘻,不必了啦!”駱婷重展笑顏地阻止他!耙粋人若要毀誓,就算請來十幾個皇天也阻止不了,只要你真心做到就夠了。”
從小拿發(fā)誓當(dāng)三餐點心,她可不信這套。
“我會,我一定做到。”勤懷書微紅著臉許下承諾。
勤昌在一旁看得一愣一愣的,現(xiàn)下是演到哪了?
駱婷抹抹眼角的“淚珠”,笑嘻嘻地望著他!澳氵想娶我嗎?”
“當(dāng)、當(dāng)然!鼻趹褧c頭。
“那我有三個條件……”
“我一定做到!”他忙不迭說道。
“別急,先聽完再說!鼻扑鸬萌绱隧樋,她幾乎要認(rèn)為他同她一樣,也是拿這當(dāng)口頭禪呢!
勤昌瞪著她,外頭多少閨女想進(jìn)勤府大門而不得,這女魔頭竟還拿喬?但……少爺何時和她有婚約了?
“第一,不管以后發(fā)生什么事,你只能相信我,不許懷疑我!
“這是當(dāng)然!
“第二,我不要舉行婚禮,橫豎我家人不在……你就跟你家里人說我們在京城舉行過儀式了;我可不想你家里人認(rèn)為我很不知廉恥,還沒嫁你便……”
“我懂,這沒問題。”
“最后一個嘛……以后你想娶多少小妾都沒問題,可我要是正室,唯一的正室!
“這……”
“有問題?”駱婷瞇起眼,“那就算了,從此我們男婚女嫁各不……”
“我……”
“少爺,這萬萬不可呀!”耳朵聽得少爺即將鑄下大錯,勤昌忙開口截斷!拔梗氵@女魔……女人別太過份!我家少爺?shù)幕槭略缫讯ㄏ,肯讓你進(jìn)勤家門就該滿足了,竟妄想勤少夫人的位置?別忘了你只是一介江湖草莽,最好安份些,別……”
“勤昌!”勤懷書冷沉下臉。
“少爺你就是太老實才會讓這女人騙了,小的——”
“住口!”勤懷書難得怒喝,那氣勢嚇得勤昌忙閉上嘴,一雙眼卻還是憤憤不平地瞪著悠然自在的駱婷。
“不接受也無妨,本姑娘并不勉強。”駱婷淡淡地道。
她知道自己是任性了一些,根本不喜歡人家還來唬弄他,不過她給他機會了不是嗎?
“不……不是這樣!鼻趹褧鎸λ龝r,臉色和緩下來,有絲為難。“家父在生前曾為我走過親,對方媒聘在先,我實在……”
“哦!”駱婷不在意地笑了笑,聳聳肩,“既然如此那就此別過,以后見面了也當(dāng)陌路人,別來同我打招呼呀!”她轉(zhuǎn)身欲走。
“駱姑娘!”勤懷書發(fā)覺自己實在拿她沒法子。
她就如同天上的云,半點不受拘束,自己大可掉頭離開,反正這事吃虧的不會是自己,偏生自己知自己事,無法就這么不理睬她。
“怎樣?”駱婷回過頭,“你那忠仆在瞪我了呢!”
勤懷書一眼望過去,勤昌氣鼓鼓地低下頭,心里卻是嘟嚷個不停。
好一個厚顏無恥的女人,她要真進(jìn)了勤家大門,怕少爺從此要被壓得死死的,永無翻身之日。
勤懷書的臉上除了為難之外還是為難,“駱姑娘,做人處世第一請求的是誠信,況且先父已逝,這親事……”
“所以我說啦,我不勉強!瘪樻眯睦镉行┎荒蜔┝。
沒了這書呆可以玩,她多的是其他樂子,不缺他一個,大不了回京城去玩李風(fēng)揚,把黎兒搶過來陪她;哥哥們應(yīng)該也想不到她會去而復(fù)返吧!
“書呆子,你快點下決定,我沒時間陪你耗!
聽駱婷左一句書呆子、右一句書呆子,句句都污辱了他最敬重的少爺,勤昌差點挽袖子翻臉了!
“喂!你這……”
“勤昌!”勤懷書溫文的臉沉下。
“少爺!”勤昌真想找大夫來檢查看看,看看少爺是不是被這女人下了什么迷藥,竟讓這女人耍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八颊f了不勉強,我們就當(dāng)沒遇見過她,回去吧!不然小的身上還有些銀兩,就給她當(dāng)謝禮吧!”
“怎么,想拿錢打發(fā)我?”駱婷揚起眉來,“原來勤大少爺是這種人?”
勤昌聞言氣得牙癢癢的,隱覺大事不妙,依他家少爺老實過頭的個性……
“在下沒這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駱婷小臉一垂,微泣的聲音幽幽傳來,“我知道你們見我孤身可欺,又是江湖兒女,配不上你,難道我能選擇自己的出身嗎?是否像我這樣的女子就活該給人糟蹋?”
“少爺,你別被她騙了!”前一刻還露出狡猾的笑意,這一刻就低頭自怨自艾,鬼才信她!分別是針對少爺嘛!
“勤昌,”勤懷書嚴(yán)厲地望向他,“你再多說一句,就去伺候二少爺吧!”
“少爺——”勤昌含怨帶恨地橫了駱婷一眼,不甘愿地閉上嘴巴。
想跟她斗?嘻,下輩子看能不能生得聰明些吧!駱婷在心里做了個鬼臉。
“駱姑娘,”勤懷書一咬牙,慎重點頭,“三個條件,我全答應(yī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