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梅水靈就在膳房忙碌著。從前在家時她不曾進入過膳房,所以不知道原來膳房里有這么多活兒要做。
這會見她正努力地朝為了吹氣,可是不管她再怎么努力,?里的火苗仍是無法旺盛,她有絲氣餒地輕拍酸疼的臉頰,望著?火無奈地嘆著氣。要是知道自己有一天要上膳房,當初在家時她就該好好地向廚子們多學學。
“喂,新來的丫頭,火升得怎樣了?”廚房師傅一踏進膳房見著陌生的背影便大嗓門地吆喝著。
梅水靈應聲回頭,有些靦腆地笑笑,“這火還沒有好呢,必須再等會兒。”
大廚一見她整張臉、整雙手幾乎全成了黑炭,便知這新手做不來膳房的活兒,于是大聲喝道:“是誰派你來的?叫來了一個生手,要我怎么干活?”
“對不起,是我主動提出要和萍兒交換的,卻沒想到會把這兒弄得一團糟,真是抱歉。”
梅水靈彎身對大廚深深致歉,這動作倒教大廚有些不好意思。
“好了,好了,真是個怪人,這里的工作是粗活沒人想干的,居然還有人主動要來上工,這可新鮮了!”他嘴里邊咕噥著,又接下她未完成的工作,三兩下便把火給點著了。
他一轉身,瞧她還站在原地不動,一揮手,“去、去、去,把臉給洗干凈,過來幫我切菜。”
“是。”梅水靈面露喜色地跑開。
掬起一把水潑向臟污的臉龐,她開心地笑了。
昨夜,冷如星說不想再看見她,她好害怕他會再把她送回楊國忠那里,一夜輾轉反側不能成眠,所幸今早她與膳房里的丫頭萍兒相遇,突然靈機一動要了這活兒;他身為一個主子,是怎么也不會來到膳房,而她在這兒既不會惹他生氣,又能照顧到他的飲食,這不是一舉兩得的好方法嗎?
洗好了臉,心情也跟著輕松愉快許多,她抬頭對著樹梢的鳥兒展露一個微笑。
突然全身打了個寒顫,這冬天的清晨可真冷哩!她摩擦著濕冷的雙手,呵了一口熱氣,再對自己鼓舞的一笑,情緒高昂地回身準備去幫忙切菜。
“快、快、快,洗把臉也能耗這么多時間,你沒瞧見還有這么多活沒做嗎?”廚子一見來人便吆喝著,壓根兒沒注意到來人的長相。
“是、是,那我該做些什么好呢?”梅水靈看著廚子緊張的模樣也跟著緊張起來。
“你就先把這些菜切一切!
“哦,好的!
刀子一拿手上,她才發覺刀子好重呀!
該怎么切呢?望著眼前這一大堆青菜,她不知該從何下手才好。
只見她面色凝重地雙手往刀柄一握,努力地就往那堆青菜砍去。
“你這是在干什么?”
大廚一聲大吼,她整個人驚慌地彈跳起來,手一滑,刀子就這么往地下落去……廚子見狀,動作迅速地伸手將她攔腰抱起,但刀子落下時,仍是劃傷了她的膝蓋。
“哎呀!瞧你這是干什么?啊……”
這時大廚才瞧清楚梅水靈的面容,他抱著她張口結舌……怎么會、怎么會讓這么美麗的姑娘來這種地方干活?
驚艷過后,他刻不容緩的抱著她奔出膳房。
“快、快,快來人。∮腥耸軅!”
楊子茜原本正在花園里尋找梅水靈,突然聽到有人這么大聲呼喝,也趕緊跑過去湊熱鬧,一見大廚懷抱中受傷的人兒,那人竟然就是她在找的梅水靈。
“水靈,這是怎么回事,是誰把你給砍傷?”
見梅水靈因疼痛而顯得蒼白的臉,看得楊子茜心疼不已。
“是我自己不小心弄傷的,不關其他人的事。”梅水靈咬著唇忍著痛說。
“是呀、是呀!這位姑娘一大早就來廚房干活,沒想到刀子拿上了手就出事了。”大廚擦著額上的冷汗解釋著,他就是再笨,也看得出來這姑娘絕不會是一個婢女,這會兒若不忙著撇清,待會兒可就糟了!
楊子茜柳眉一蹙,將她抱了過來,推開圍觀的眾人直奔進房。“全杵在這做什么?快找大夫來呀!”
該死的大師兄,竟然要這么一個嬌滴滴的美人去干廚房的活?看我待會兒不找他算帳才怪!
***
“辰皓,這回出谷師父給了你們什么任務?”冷如星直截了當地問,優閑地擦拭著他的長劍。
“呃,這……大師兄……師父要咱們來看看大師兄和二師兄過得可好?”辰皓吁了一口氣,看來他還不笨嘛。
“亞紀?他也下山了嗎?”冷如星停下手中的動作,看著他:“咦!怎么,大師兄不知道嗎?二師兄在大師兄離開不久后,就領命出谷了!
辰皓一時口快,說溜了嘴。
“哦!師父派了什么任務給他?”
“哎呀!真是嘴笨!背金┕緡佒,一臉挫敗樣。
“說吧!師父他老人家都說些什么?”
“這可是大師兄要我說的哦!”
“說吧!
“師父說……”展皓故意咳了咳裝作老聲道:“去、去、去,去看看那個兔崽子都在干些什么?那個楞小子現在整個腦袋全沒用啦,這楊國忠與安祿山全是混帳,投靠楊國忠,那他與安祿山有何差別?
他啊,是在助紂?虐,早忘了他爹娘到底是為什么死的,一顆心全教仇恨給蒙住,看他以后怎么對他爹娘交代!還不趁他尚未闖下禍事前,趕快把他給找回來。真是丟臉死了,收了這么一個兔崽子!”
冷如星面色凝重地聽完,唇角漾開一個好看的笑容。這么說來,這陣子暗地里搗毀楊國忠羽翼的便是亞紀。
亞紀行事一向謹慎,他沒有直接找上他,是因明白他的仇恨未解絕不罷手的堅定意念,因而暗地里削減楊國忠的氣勢;這一來一往間,使得楊國忠與安祿山誰也沾不上好處。
“好個亞紀,真不愧?我兄弟!”冷如星贊道。
“呃?”辰皓丈二金剛摸不著頭緒,大師兄在講些什么?
驀地,砰的一聲,門被撞開來,氣沖沖跑進來的楊子茵一見人就罵道:“大師兄,你真的變了!原本師父說時,我還不太愿意相信,當他老人家又在說瘋話,可這會兒是我自個兒瞧見,總不會錯吧?你……你真是個沒心沒肝的大壞蛋!”
“喂!瘋丫頭,瞧你說些什么話?還不快給我閉嘴!”辰皓趕緊捂住她的嘴,不讓她說出更難聽的話來。他們五個師兄妹,感情一向好得很,真不知這瘋丫頭吃錯什么藥,今天居然說起這話來。
“茜兒,大師兄做錯什么事嗎?”冷如星聽她亂罵一通倒也不惱,好整以暇地走近她輕撫她的發,就如同一位關愛妹妹的兄長般,縱容她的嬌氣。
楊子茜甩開他的手,怒道:“還記得我昨天撞見的仙女嗎?叫水靈的那個。”
辰皓猛點著頭,提起仙女連他的興致也來了。
冷如星寒著一張臉,冷聲問:“她又怎為了?”
“記得是不?昨天我一聽見她是個婢女,我就覺得好可惜,那樣美麗的姑娘,怎么會是個婢女?不過當個婢女倒也算了,你居然要人家到膳房去工作,她那么嬌弱哪拿得起大刀,瞧,現在不就被刀子給砍傷……哦,好痛!”突然被抓住手腕,楊子茵倏地驚呼一聲。
“她人在哪里?”
冷如星一張臉比寒冰更冷,嚇得楊子茜連喊痛的勇氣都沒有。
“在……她房里!
冷如星甩開楊子茜的手,迅速向梅水靈的房里走去!叭疾辉S過來!”留下話后,便見不著他的人影。
楊子茜揉著疼痛的手腕,咕噥道:“大師兄到底是怎么回事?”
辰皓走過來,點一下她的頭,“你笨啊!看不出來咱們大師兄喜歡人家嗎?”
“是嗎?”
原來大師兄連喜歡一個人時,也是冰寒的?
。
梅水靈一夜未眠,又因疼痛所以在大夫裹好傷口后,便沉沉睡下,以至于錯過冷如星來到她房里時的一臉擔憂神情。
他走近床沿,緊蹙眉頭地盯著床榻上面容蒼白的梅水靈,她身上已經換上干凈的衣服,但裹在膝蓋上頭的白布條仍滲出血?。
他伸手緩緩地觸摸著她的傷口處,指下的嬌軀因疼痛而無意識地微微瑟縮。他氣怒地額上青筋暴起,她到底想要怎樣?
下廚?她竟然能想到以這種方式折騰自己?
她若以為這樣他便會心軟、會放了她,那么她是在做夢!
他絕不會罷手,絕不!
他的手不知不覺地又來到她纖細的頸項,瞪視著那賽雪如絲一般誘人的肌膚,心里泛起澎湃的怒氣與難以分辨的心疼。
緩緩地解開她的衣襟,觸摸著她胸前的玉佩,然后將整個臉頰貼臥在她的身上,極喜愛這種冰涼的觸感以及那淡淡的清香。
“!你做什……”她低喊了聲,因為有人的碰觸驚醒過來,待發覺抬起臉龐的人是他時,她驚懼地閉上了嘴。
她漲紅著臉,低下頭去!笆悄悖阍趺磥砹?”
他不是不愿再見到她嗎?怎么會突然出現在她的房內?
冷如星注視著她絞著雙手、又羞又急的神情,心中一動,擁住了她。
“為什么要折騰自己?”他的手往下移,覆在她的膝蓋上頭,“還痛嗎?大夫怎么說?”
梅水靈激動地凝視著他,不會是她聽錯了吧?怎么覺得他的語氣中滿含著寵溺之情?
“我……不痛,只是一點小傷罷了!”她膽怯地再望他一眼,悄聲問:“你不氣我了嗎?”
冷如星凝視著她精致的五官,種種矛盾的情結在心底翻攪、五味雜陳。倏地,他抓住她纖細的柔荑,欺身問:“你是故意讓自己受傷,是吧?你以為我會心疼你,因而放了你?”
“我沒……”
“住口!你現在就給我聽好,我不會這么簡單的放過你,別忘了,你梅家與我結下的是不共戴天之仇,只要你一天姓梅,就一天也別想有好日子過,聽懂了沒?”
他咆哮著,只是不知這番話究竟是在說給她聽,亦或是提醒自己?
梅水靈霎時眼眶又涌起水霧,不共戴天之仇,她如何償還得起?
繼而,她思及若有一天他尋上爹爹,當他們正面交鋒時,她該如何?驚懼的畫面浮上腦海,揮之不去。
她驚吼地大叫一聲:“。e殺我爹!”
他嘴角泛起鷙冷的笑,非常滿意因他的話所帶來的效果,他攫起她的下頷,低語道:“你放心,要他的命易如反掌,可是我有更多磨人的方式想和他玩玩,他不會這么快就斃命!”
說著,他給了她一個邪魅的笑容后,起身欲離去。
“傷好了后,就直接到我房里來服侍我,哪兒也別想去!”
她一雙圓睜的眼直到他離去還無法自驚駭中收回!他……好可怕!
他究竟想如何對付她爹爹?
。
冷如星自腰間取出一張泛黃的字條,字條上除了斑斑的干涸血?外還有當年的黃土遺留在上頭,而字條上的內容是安祿山意圖篡謀的證據。
這是當年阿爹臨終前交給他的信物之一,上頭淌的血正是阿爹當日所留下的。當年阿爹要他帶著它千里迢迢地投奔梅常顥,卻沒料到因而讓他發現阿爹視如親兄弟的知己,竟然是殺害冷家的幫兇!
實?可恨!
他咬牙切齒地捏握著那張字條,其實他只要把這張字條交給楊國忠,有了這個鐵證,楊國忠便可上奏皇上,直接取下安祿山以及梅常顥的狗腦袋,用不著他現在一步一步的設計。
但是他絕不會這么輕易的放過他們,他要讓他們知道他的存在以及他的報復意圖;他要他們鎮日生活在擔憂駭怕之中,他極喜愛玩貓捉老鼠的游戲,喜歡看人在垂死邊緣所做的掙扎,那會比一下子取走他們的性命來得有趣多了……可是在他周密的復仇計劃之中,唯獨漏了梅水靈這個擾亂大局的棋子。
梅水靈,這個令他恨之入骨,又……想著,他一拳擊向石柱,他瘋了嗎?
她當然也是他復仇的一份子,他怎么可以懷疑?
突地,門外一聲嘆息像是附和著他的思緒般。
“誰在外頭?”冷如星快迅地將字條收起。
他低沉威儀的聲音由門內傳來,嚇著在門口躕踟不前的梅水靈。
“是我!眿扇岬纳ひ艋卮稹
他濃眉一挑,她傷口好了嗎?可以行走了?
“進來!
梅水靈低著頭,默默地走進他的房中,沒敢抬頭去注視他那灼熱的視線,只是靜靜地將手中端的菜肴放在一旁的桌子上。
“人來了,為什么不進來?”他問,盯著她瘦了許多的臉龐,心有一下沒一下的抽痛著,好幾日沒見她了吧?看來她仍是不懂得如何照顧自己。
“我不確定你愿不愿意見我!彼吐曊f著,聽來有幾分委屈。
“過來!彼粤⒂谧肋叺拿匪`喚著。
梅水靈低著頭,蓮步輕移地朝他走過去,走近他時,他一把拉住她的手腕,道,“抬起頭來!
她怯怯地依言抬頭,不語。
“你總是那么怕我。”他問。
怕他?
是呵!從何時起,她開始怕他?怕他的陰晴不定、喜怒無常,以前他不是這樣的,至少她認為他不該是這般的性子。她想,他是讓長期壓抑的仇恨給侵蝕原本的和善,好可憐!
下意識地她抬起手觸上他的臉頰,就如同他常有的舉動般,心憐地感受他所受的苦。
他瞪視著她的動作;她這是在做什么?
抓住她的手,怒瞪著她!澳阍谡T惑我嗎?我喜歡女人直接脫衣上床!”她駭退一步,眼底有著不舍與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