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冬蕾回到下榻飯店。
演奏會后有一場酒會,尤金沒有和她一道回來,他被一群音樂同好絆住了,一起到沙龍聚會。
她正想換下身上的長禮服,目光突然被客廳長桌上的一樣東西吸引。
她走到桌旁,審視這個的有一個手臂長的方盒子。
"這是什么?"她喃喃念著,猜想盒子里裝的東西。
當她彎身捧起那個方盒子時,心中的訝異讓她的手微微發顫,因為它的形狀太像她猜測的東西了。
她把這件"禮物"捧在手中,十分篤定自己的想法。
她坐下來,雙手急切地扯破包裝紙,再打開紙盒子,里面小提琴盒的形狀令她屏住呼吸,在這關鍵的時刻她反而停下來,不敢去打開琴蓋上的鎖扣。
許久,她才把鎖扣打開,慎重的把琴盒打開,當里面的小提琴出現在她眼前,她幾乎停止呼吸,琴盒里正是白天競標不成的意大利古董名琴!
她瞪大眼定定地看了許久才漸漸接受事實,眼前的小提琴不是幻覺,而是真的躺在她面前的桌上。
過了一會兒,她把小提琴拿在手上,還未看夠,眼睛已瞥到琴盒底躺著一張小小的卡片。
她拿起來看,卡片上只有簡單的一句話。
你的畢業禮物。震東
卡片從她手中滑落,掉在桌上。
年冬蕾呼吸急促地把小提琴放回琴盒,這把白天時熱愛非常的名琴,如今仿佛受到了詛咒般令她不敢碰觸。
"三年,三年了……"年冬蕾看著卡片上的名字,失魂落魄地喃喃念道:"你終于出現了,在我已經不需要你的時候……"
在她房間的壁爐前她接受了尤金的求婚。
她答應的原因很簡單,尤金在她最無助的時候幫了她,而她在尤金需要她為他掩飾同性戀身分的時刻,義不容辭和他結婚。
另外一個因素是在她最脆弱的時候,尤金代替了倪震東,給了她另一個完全擺脫思念倪震東的生活空間。
婚后兩人維持著如兄妹般的感情,尤金同性戀的身份沒有曝光,而她的音樂才華得到肯定。彼此在生活上得到了歸屬,兩人都很滿意目前的生活。
一個月前,敲定檔期到北京表演,吸引她來中國的原因是這把名琴的出現。尤金知道她的愿望,主動承諾要為她買下那把琴。
沒想到事與愿違,這把名琴她無法心安理得收下。
她拿起桌上的電話打給總機,不久一名男服務生敲門進來。
年冬蕾請他把桌上的禮物退回去。
在門合上之前,她看見服務生捧著琴盒走到隔壁房敲了敲門,在隔壁的房門打開的剎那,她很快地把門合上。
她貼靠著門,心魂未定的撫著胸口。
他竟然就在隔壁房,和她只隔一片墻那么接近!
???
這個結果雖然早在倪震東的預料之中,但從服務生手中接回琴盒時,心中仍不免犯嘀咕,她似乎打算徹底撇清和他之間的關系。他看到琴盒上擱著他附帶的名片。
打發了服務生,他捧著琴盒的動作不變,舉步走出門,到隔壁房門前停住。
房內的年冬蕾聽到敲門聲心頭莫名一震,隨即轉念一想,應該是剛才的服務生來回復消息的,她走到寫字抬前白皮包里拿出一張小鈔,準備賞給服務生。
她打開房門,看到門外的男人時整個人愣住了。當她意識過來想再關上門時,門已經被倪震東用力的推開,堂而皇之的走進來。
倪震東表現得一派開朗愉悅,伸手把年冬蕾攬過來,并出其不意地在她頰上用力親一下,仿佛他們才分別一個星期而已。
"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小提琴嗎?我買來給你了。"他把琴盒順手放在一張小茶幾上才轉頭正視她,良久后,他再也撐不住強裝的面容。"好久不見了。"
"好久不見。"
在這瞬間,年冬蕾決定好了用哪一種態度對他。她擺出宴會里應付客人的笑容來,同時把肩一低,一個回身,輕松擺脫了他的臂膀。
她向自己證明也向他證明,他對她已經不重要了。
"這么貴重的禮物我收不起,你請收回吧。"
"這是當初你跟我要的。"倪震東本來佯作輕松的態度漸漸變得僵硬。
"那已經是三年前的事了,"她淡淡的笑道:"你不必在意。"
"事實上我很在意。"他的眼神因專注而看起來兇狠。"我在意對你的每一句承諾。"
"是嗎?"年冬蕾慘然一笑,"當時我的要求對你來說,只是一句玩笑話罷了,你根本一點也不在意。我現在是有丈夫的人,希望你能體諒我的處境。"
她越用這種淡漠客氣的態度對他,倪震東心里越感苦澀。
"我們早已結婚了,我不記得什么時候離婚的。"
以前美好甜蜜的記憶如今卻是殘酷的回憶。年冬蕾沉默良久,再開口時梗在喉間的酸澀令她難受。
"那場婚禮對你來說,只是應付我的一場家家酒,你從來沒有把我當做是你的妻子,沒有!一天也沒有!"談起傷心往事,年冬蕾再也難以自持地痛哭起來。
這些話猶如一記悶拳擊到倪震東臉上,使他的面色難看至極。三年前的事他自知理虧,忍不住伸手想安慰她。
"別碰我!"她像遭到電極,向后退一步,警戒地瞪著他。"請你出去,現在就出去。"
倪震東仿佛遭到極大的挫折,他握緊拳努力使自己平靜下來。
"好。"他深吸了口氣才說:"這把琴請你收下來,算是我對你……這三年來的補償。"
年冬蕾堅決地搖搖頭,臉上是鎮靜下來的表情。"我無法接受你的禮物,請你一起帶走。"
"不,"倪震東毅然地搖頭,"這把琴是我標下來要送你的,你不要那我就把琴毀了。"說完,他拿起琴盒里的小提琴高高的舉起,打算狠狠的砸下去。
"不!不要!"年冬蕾覺得心臟在瞬間停止了,瞪大的雙眼失去了合上的能力,兩腿一軟,身子跟著軟倒。
倪震東收回砸琴的力道,放下小提琴,急忙去扶起年冬蕾,抱她進臥室讓她躺下。
他不斷的搖她,口中急切的呼喚了十幾聲才看到她的眼珠轉動。
"沒事、沒事,我……我嚇你的,琴好好的,沒壞。"倪震東為自己惹出的禍端,又困窘又愧疚不已。
直到他將琴拿來給她看,她才相信他的話。
"請你快走,我先生隨時會回來,我不想讓他見到這種場面。"
"讓他見到好了,正好讓我質問他,我是你的丈夫,他憑什么又和你結婚?"
"他真的是我的丈夫,我和你的婚姻已經注銷了。"
"我沒答應!也沒辦離婚手續!"聞言,倪震東動怒了。"我要一狀告到奧地利法院,看誰才是你真正的丈夫!"
"那么,你也害我犯了重婚罪。"年冬蕾忍不住低聲哭泣。
"別哭,別哭,"他心疼地抱她、親她,哄說:"好,我不告,我不告就是了。但是,你得跟他離婚回到我身邊。"
"覆水難收了,震東。"她深深的望他一眼,"三年前,我的畢業典禮你沒有來,我最需要你的時候你不在。我電話打了又打,信寄了又寄,甚至跑去匈牙利領事館找你,沒有見到你的蹤影,更得不到你的回音,如今你說要復合就復合,我就肯嗎?"
她從床上坐起,兩手撐在床面質問他,"你毫不留戀地舍棄我,現在用一把琴就想讓我回心轉意?"
她退回床頭靠著。"我已經不是當年的女學生了,我們之間的過去我也漸漸淡忘了。我不恨你,不恨了,我很滿意目前的生活,請你以后不要再來打擾我。"
倪震東隱忍著內心洶涌起伏的情緒,深吸了口氣說:"好,最后我只有一個要求,收下小提琴,那是我所能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
年冬蕾垂下目光,沉默了一會兒才說:"好,我收下,我會請我先生開張足額的支票送去給--"
"我說過了,別跟我談錢!"
這句熟悉的拒絕讓兩人忽然怔望對方,彼此都想起當年的往事。
倪震東痛苦的深看了她一眼,不發一語地起身離去。
???
倪震東回到北京住處,整個情緒一直陷在年冬蕾給他的打擊當中,一蹶不振。
他的兄弟朝馬見他精神委靡的樣子,便拿了一瓶茅臺邀他醉飲。
所謂一醉解千愁,對倪震東來說卻是"一醉愁上愁";叵肫鹨郧澳菋擅目扇恕僖腊夙樀亩伲F在已是他人婦,當年與他熱戀的情分如今已經煙消云散。
"朝馬,我從來不曾覺得自己這么失敗過,"他喘出一口酒氣,醉眼迷離的說:"原來是自己的老婆,現在卻成為別人的枕邊人,一想到這里我好恨……恨我自己。"
他低著頭,十指扯著亂發,痛苦萬分。"她打電話來,我沒回;她找來領事館我也知道,她寄來的信我叫人燒了,哈哈哈……我罪有應得,難怪她恨我。"
朝馬聽出他的笑聲帶著瘋狂,搶過他又要一飲而盡的酒杯,安撫他說:"她恨你不是嗎?表示她還愛你嘛。"
"她說不恨我了,那就是有恨過我,F在她不恨了,我倒希望她見了我,對我又哭又叫,又打又罵,那我心里還會好過一些,不會像現在醉生夢死的,比死還難過。"他看到朝馬嘴角隱忍著笑意,懊惱的問:"你笑什么?"
"我笑你為情變癡、變傻了。"朝馬笑嘻嘻地拿出一個信封,揚了揚,"這里面的東西可以解決你的愛恨情仇。"
"是什么?"倪震東一把將信封搶了過來。
朝馬笑說:"你看了不就知道了?"
信封里面裝的資料是朝馬委托奧地利方面最頂尖的征信公司,調查尤金•斐迪南和年冬蕾的社交活動,卻意外發現尤金的鷹俱樂部是一群同性戀音樂同好聚集的地方,尤金同性戀的身份也因追蹤調查而曝光。
資料里還提到,根據訪查尤金住宅里的仆人得知,主人和夫人各有一間臥室。與其說他倆是恩愛夫妻,用"相敬如賓"四字倒比較貼切,這是仆人們對夫婦倆的觀感。
這些資料果然是解救他的靈丹妙藥,但倪震東仍有些不放心。
"也許這個叫尤金的是雙性戀?"
"震東,你饒了自己好不好,別鉆牛角尖了,這樣的事情對你是個好消息。"朝馬一手執著酒杯,一手閑閑地指了下桌上的資料,"那個負責的調查員只差沒有在他們臥室裝針孔攝影機了,上面的資料寫著:兩年來尤金一直守著同性戀身份,沒有逾越半分,也就是說她--年小姐,不,倪太太,還是你的老婆,沒被人動過。"
"她跟尤金從沒同過床?"倪震東半信半疑,心頭有著一絲驚喜。
"沒有!兄弟,我保證。"
"你保證?"
朝馬一時快語,沒經過大腦便脫口而出,經倪震東反問才自覺,人家夫妻閨房內的事他這個外人如何作證?
"震東,相信她也相信你自己好不好?你現在連專業人員調查出來的事實都不相信,將來你們復合還能長長久久的過下去嗎?"
倪震東恍如驚醒一般,頓了一下才說:"老哥,你說得對。我該相信她的,就算他們真有夫妻之實,我也沒有資格不滿。"
"現在你打算怎么做?"
"挽回她的心。"
???
年冬蕾的心不用挽回早已是倪震東的了,只是倪震東不知愛惜令她心灰意冷,轉投在尤金安全的羽翼之下。
本以為這樣平靜的日子就是她的人生,不料來了中國好似被命運捉弄,倪震東意外得到她演奏會的票,促使他們在地球的另一端再次相遇。
年冬蕾收起紊亂的思緒,把心思移向手中收拾的衣物上,明早他們將搭飛機前往下一個演奏地點--莫斯科。
突然門上傳來輕敲聲。
年冬蕾走出臥室來到玄關開門,一名服務生手持一張名帖交給她。
名帖上署名北京婦女會會長朝夫人,她邀請她參觀婦女會所舉辦的義賣活動。
十分鐘后電話鈴聲響起,正是婦女會打來的熱情邀約,年冬蕾也想見識東方的義賣活動,于是欣然答應。
四十分鐘后,一輛白色汽車停在飯店門口,一名端莊親切的女職員下車,為年冬蕾打開后車門,請她上車。
一路上,坐在她身邊的女職員克盡職責,每過一個重要建筑物或指標,就盡心為她做介紹,讓年冬蕾有賓至如歸的感覺,她心想這個婦女會一定是個素質良好、熱心公益的慈善團體。
三十分鐘后車子停在一家俱樂部前。
年冬蕾詫異的看著招牌,還來不及發問,這位溫柔親切的女職員已引領她入室內。
"請在這里坐一會兒,我們會長立刻就到。"女職員優雅地鞠躬,退出房外。
年冬蕾開始審視這間裝演新穎的房間。四面墻上沒有窗戶,加上以藍色為主調,看起來略嫌沉悶。
墻上有一排酒柜,仔細一瞧都是名貴的洋酒。她正在納悶,一個公益團體的會客室里怎會擺上這些奢侈品時,門突然打開。
"冬蕾。"
年冬蕾轉頭過去,發現婦女會會長竟是男人,而且還是她最怕見到的人。
"你……你怎么會在這里?"年冬蕾驚愕地站起來。
一抹掩不住的頑皮笑容噙在倪震東的嘴角上,他迎向她,"這是我確定能見到你的方法。"
她仍不明白這一路上有何差錯,急忙的說:"我是來參加婦女會的義賣活動!"
"這個活動也許有,但不是今天。"
"什么意思?我現在不是在婦女會的會客室?"
"你是在王朝俱樂部的貴賓室里。"
年冬蕾幾乎以為自己在作夢,眼望四周,這里的景物和剛才一樣,但怎么覺得好像換到另一個空間了。
"那張名帖……"
"那張名帖是真的,婦女會會長朝夫人是我好朋友的母親,要得到這張名帖輕而易舉。"
"那么……原來你騙我來這里?"
倪震東以沉默代替回答,好一會兒才說:"我想見你。"
一股怒氣自年冬蕾體內升起,以前他的霸道是她傾心之處,但現在他竟為了見她一面,不顧她的意愿設計她到此。
她氣憤的望向那一排酒柜,從這里的擺設來看,這里應該是以男人為主的俱樂部,那名溫柔美麗的女職員看起來滿有學識涵養的,她很難相信她也是同謀之一。
"我要立刻離開這里。"年冬蕾舉步走向門口。
倪震東伸臂阻止她,"別走,我有好多話對你說。"
他逐漸迫近她,直到逼她背抵著墻壁才停止。
年冬蕾在被他伸臂觸碰到之前,急促地說:"我們還有什么好說的?那天在飯店已經說夠了。"
"不夠!"倪震東握拳擊向墻壁,"你沒有告訴我,你們的夫妻關系是假的,他的愛人是男人,而不是你。"
年冬蕾身子一晃,心中驚訝他知道內幕。
她痛苦地閉上眼,"你調查我?"
倪震東伸手扶住她,堅定地說:"我希望你回到我身邊。"
"不可能的。"
"再給我一次機會!"他不顧一切的摟住她,急切的說:"我保證--"
年冬蕾再也無法忍受似的,激動的掩耳尖叫。
"你的保證能讓死去的胎兒復活嗎?"她憤恨地推開他,沖著他叫道:"當時我懷了孕,迫不及待地尋你,而你當時在哪里?當我大腹便便提著小提琴去演奏賺生活費,準備把我們的孩子生下來,做父親的你又在哪里?懷孕六個月時我跌倒在雪地里流掉孩子,當時你又在哪里?一封封寄去的信里寫著我每個月懷孕的狀況,盼你收到后能趕來找我,最后我盼到的是殘酷的結果。你教我如何相信你的保證?你現在無論說什么我都不會相倍!你沒有資格對我再許任何承諾!"
聽見她痛徹心肺的指控,倪震東呆在原地,全身冷汗淋漓。
"我沒有資格,我是沒有……當時,我若是知道你有了……"他的內心痛苦萬分,后悔莫及。
"我本來打算在畢業典禮那天告訴你,但是你……"她緊閉雙眼,強忍著淚水。
"那時……我已經回國了。"他呆若木雞,回想當時的情景。
聽到當年苦求不得的答案,年冬蕾閉上了雙眼,默默品嘗這份酸楚的滋味,之后她張開眼看著他,他們之間已經沒有什么好說了。
倪震東還想再挽回,但看見她眼角閃爍的淚水,心知自已讓她傷透心了,他對她的傷害遠比他認為的還大,他為自己的行為感到愧疚。
"斐迪南先生對你好嗎?"他的話氣中已有放棄之意。
"再也沒有人比他更好了。"
"很好。"他擠出一絲苦澀的笑容,心中備感辛酸。"但是,以后你愿意這么過著有名無實的婚姻生活?"
"那是我的私事,連我的家人都無權過問。"她遲疑了下,才放軟語氣說:"這是我的決定。"
"好。"他點了點頭,強自冷靜。"從今以后,你不會再受我打擾了。"
他決定不再強求了,其實這樣也好,她和尤金•斐迪南在一起,至少她還是他的。他只好這么想,安慰自己。
"真的?"年冬蕾不可置信的眼神中,摻著一絲悵惘。
"我送你回去。"
兩人走出貴賓室,走道另一頭迎面來了一群男士,彼此談笑風生,兩方都沒有注意前方來的人,在一個不經意的瞥視之下才看到彼此。
"派琪!"
"尤金?你知道我在這里?"
兩方都停住腳步。
尤金朝年冬蕾靠近,眼光注視著倪震東,同時在心里審度著他。
年冬蕾沒有忽略尤金審視她身旁男人的目光,頗無奈地介紹:"這位是倪先生。他是外子,尤金•斐迪南。"
"久仰,久仰。"兩位男士禮貌的握手。
倪震東向比他高半個頭的尤金,刻意瞧了一會兒。他頗為英俊,眼角皺紋讓他看起來略顯滄桑,從一些小動作可以判斷出他為人頗為灑脫,是一位貴氣又隨和的紳士。
尤金曾看過年冬蕾沒有寄出的最后一封信上的名字,所以當她準備做介紹時,他已猜到這人必是倪震東無疑。
兩人寒暄過后,尤金仍注視著倪震東,他好奇的程度遠勝過倪震東對他的注視。
"尤金,你剛來嗎?"年冬蕾輕扯了他的衣袖,他才回過神來。
"喔,是,不是……"
尤金這才想起他還有一群朋友,連忙去向朋友交代幾句,朋友們點頭了解,向他和幾步外的倪震東和年冬蕾微微致意,便繞過他們三人走向另一頭。
尤金轉回注意力,仍忍不住把目光移向倪震東身上。
若不是倪震東在場,他真想向派琪稱贊,她真有眼光!難怪她即使為倪震東受那么多苦,仍愿為他守身而委屈嫁于他。
"我不曉得你會來這里,不然和你同來就好了。"年冬蕾避嫌地說。
"哦,你別想太多,我不介意,你們是老朋友了不是嗎?"尤金說完,向倪震東睨了一眼。
"嗯,我正要離開,你還有朋友不必陪我,有車子送我回去。"她向倪震東覦了一眼,不知道是俱樂部的人員開車,還是由他親自來送。
倪震東想了一下,才開口說:"請斐迪南夫人先行下樓,我和斐迪南先生有幾句話說。"他等尤金表態。
尤金向年冬蕾微微點個頭,倪震東拿起墻壁上的對講機吩咐了幾句,很快的那位親切有禮的女職員上樓來接走年冬蕾。
下樓前,她向走道的兩個男人擔心地瞧了一眼,才隨女職員下去。
目送年冬蕾下樓后,倪震東先開了口。
"斐迪南先生,我想我必須先自我介紹一下。"
"我知道你。"
"你知道?"
"嗯。"尤金笑說:"你就是拍賣會那天的神秘買主吧?"
"沒錯。"倪震東不甚驚訝地坦白承認。
"派琪從來沒提過她的初戀情人,不過直覺告訴我,那個人就是你。"
"是,是我。"
在沒有任何暗示之下,僅憑他大方贈禮的行徑,及他和冬蕾神色間微妙的交遞,進而判斷他倆之間的關系,他不得不佩服尤金的敏銳。
"既然談開了,我也沒什么好隱瞞的。想必你也知道一些內情,如果不是你的介入,我和她現在也許還是夫妻關系。"
尤金點個頭說:"我明白,你們的婚姻是我動用關系撤銷的。"
他的直言不諱讓倪震東傻住了,好一會兒他才淡淡一笑,"那時候我也許會感謝你,不過,現在……我可沒那么好說話了。"
他來到尤金面前站定,直勾勾的注視他,"我對閣下的婚姻生活,就如同你知道我和派琪的過去一樣清楚。我不追究你造成我無形的損失,希望你今后對我有所補償,也就是說,如同你容許你自己的行為一樣,也容許派琪有自已的私生活,如何?"
"我想我明白你的意思。"尤金皺起眉頭,故作為難。"你是說,派琪應該有自己的地下戀情,而我則發展自己的?""據我所知,你目前還是'自由之身'。"倪震東不客氣地瞅了他一眼。
"是的,我是有個親密伙伴,不過我也想換換口味了,譬如說……你,"尤金露出不懷好意的笑容,傾身靠向他,"你說我該補償你,我很有誠意,你意下如何?"
倪震東鎮定的臉上,刷地蒙上一層鐵灰色。
可惡!這個膽大妄為的家伙竟然敢公然調戲他,真是囂張!
他退后一步,敢怒不敢言,遇到這種"糗事"他只好忍氣吞聲。
"你誤會了,我指的是我和派琪。"
尤金含笑,意味深長地說:"倪先生,這是重蹈覆轍的想法。能不能成全你們恐怕不是我所能決定的。我完全尊重派琪的想法,至于你們的未來恕我無能為力,抱歉。"
倪震東點頭表示明白。尤金不干涉也不過問,全憑冬蕾的意思。
他沉吟了后再次點著頭,默默的沒再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