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中,彌漫著沉重的氣氛,或站或坐的幾人,各有不同的心思,臉上的表情迥異。
而幾乎是被人給架著回國的張靈河,一見到唆使人將他硬架回來的范昊旸,立即大叫:「喂,你到底要做什么?派人違反個人意志綁我來,我可以告你的!」
一旁的宋城飛,正兀自氣惱著自己為了找這個混小子,竟然誤了時間,回來時人已不在,遂口氣不甚溫和的吐槽他,「如果真是綁你回來,你大可在海關報警,為什么連個屁都不吭一聲的跟著我來?」
「因為我好奇是誰要綁我。≈辽僖屛仪魄浦髦\者的長相,才好上庭指認犯人!箯堨`河就像時下的新新人類,想法怪異得讓人捉摸不定。
「若不是你那么龜毛,說什么都不相信我的話,我需要用強的嗎?」宋城飛愈聽愈惱。
「誰知道你說的名字、公司是不是假的?現在滿街的副總,我當然要謹慎些。而且你要我做什么事也含含糊糊的,我自然不能隨便答應你,若是你要我去殺人,我怎么辦?」張靈河直率地反駁。
「要殺人你還不夠格呢!顾纬秋w咕噥。
范昊旸坐在書桌后的皮椅上,面無表情的打量著張靈河,而一旁身為刑警的鄒琤,一聽到張靈河說他們綁架,臉色不由得有些尷尬。
「你是張天師的第十五代孫,對不對?」范昊旸冷冷的盯著眼前頭發挑染成金色,穿著畫著一個大骷髏頭的黑色T恤,和一條膝上破了個大洞的牛仔褲的年輕男子。
張靈河霎時有些怔楞,隨即又恢復之前痞痞的態度,擺手聳肩道:「什么張天師、張地師的,我不知道。」
「張天師是茅山道術的開山祖師爺。」范昊旸冷淡的說。
「茅山道術是啥米碗糕?我不知道!箯堨`河眼珠滴溜溜轉,仍是聳肩。
「你不知道張天師?」范昊旸挑眉嗤笑,「好,那么,若說是張靈澈呢?」
在范昊旸冰冷的目光下,輕佻大膽的張靈河也不禁背脊有些發冷,而且一聽到張靈澈這個名字時,更是頭皮發麻。
「張靈澈……不……不認識。」他輕咳一聲,有些心虛的否認。
「確定不認識嗎?」范昊旸眼神如劍,冷笑道。
張靈河瞪著他,半晌才不甘愿的說:「明知故問嘛,你們一定調查過我的家世。沒錯,她是我們張家的祖先,但一個幾百年前的女人和我有什么關系?」
女人?眾人聞言皆一怔。張靈澈是個女人?
張靈河的承認安撫了鄒琤的情緒,她看向仍是一副冷淡面容的范昊旸,卻很清楚他必是同自己一般松了口氣。
「當然有關系,你們是一家人,想必一定有方法幫我們。」鄒琤忍不住開口。
「幫你們……誰……誰會幫你們,我又不像我的老祖宗,她有能耐,我可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會,就算她說……」張靈河的抗議戛然而止,有些懊惱自己話說得太快而泄漏不該說的。
「她說什么?她有交代什么話?」范昊旸眸光一閃,沉聲問。
「幾百年前的人能交代什么!」張靈河眼神游移,打定主意徹底撇清。
他才不會透露自己家傳古軸上,記載了一段似預言又似詭言的文字。
什么八百年后改朝換代,位于某座小島北方的一隅,某年秋分前后將有男客求助張氏一族,而遇其人者,必盡全力幫助他們,各安其位、各得其分。
就算張家有人要遵從張靈澈的交代,也不該是他。
「你以為這么說我們就會相信?你一定知道什么事!快說!」鄒琤瞇眼一步步逼近張靈河。
「你這女人是怎么搞的,又不是你的事,你和人家插什么花!」
「什么不關我的事,你的祖先一定有記載我們的事,對不對?」鄒琤盯著他,一只手揪著他的T恤低吼。
張靈河楞了楞,望著鄒琤良久,似乎心中有底,但嘴中卻是矢口否認!肝艺f不知道就是不知道!」
「張靈河,二十一歲,加州大學電影系,專研導演,預定在未來兩年內攻讀戲研所,拜名導威靈?史考特先生門下,目前正在籌資拍攝畢業試作『咒術師』!狗蛾粫D不疾不徐的將他的事說出。
張靈河楞了一下,防備似的看著他。「是又如何?」
「威靈?史考特因年紀已長不收門生,你幾度探訪都不得其果,是不是?」
「嗯哼,有志者事竟成,我會纏到他收我的!
「這是他的親筆信,只要你幫我們一個忙,馬上就是大師的門下!顾纬秋w由衣袋中拿出一張威靈?史考特的親筆信在張靈河的面前揮動。
張靈河就像狗見著骨頭,眼睛都發亮了,「真的?怎么可能……你們怎么說服他的?」
「怎么拿到的你就不用知道,只要說答不答應我們的要求!狗蛾粫D冷漠的看著他。
「我……」張靈河眼珠子骨碌碌地轉動,一下看著宋城飛手上的信,一下又望向鄒琤,最后盯著范昊旸!负冒,我老實告訴你們,我是知道一些事,但是你們將希望放在我身上就太傻了,我是真的不會什么奇門遁甲、五行陰陽……」
「你知道什么事?」范昊旸瞇眼問。
「你剛才猜的沒錯,我那個祖先的確有交代些事項,但是咱們家族的人是有看沒有懂,畢竟現在是二十一世紀,誰會懂那些詭怪的事情……」
「雖然你算是一根『香蕉』,但言簡意賅這句成語你該懂吧?」鄒琤不耐的打斷他的話。
「什么『香蕉』?我國文造詣可是很好的……」
「懂就廢話少說!」鄒琤心焦的再次打斷他的話。
張靈河沒啥好氣的看著她,「你是那個穿越時空的女子吧?我看你既不溫柔又不體貼,怎么能在那種世界過活……」
「張先生,請說重點!狗蛾粫D冷淡的再度打斷他的叨絮。
對冷面、不怒而威的范昊旸,張靈河立即收斂脾氣,正經的回道:「在幾百年前,我的先祖張靈澈交代后世子孫,將會有一個得到雙龍白玉鏡的男人與一個曾穿越時空的女子前來,一旦遇到他們,我們必須依照古軸上的紀錄幫助他們。」
古軸上的紀錄?
范昊旸和鄒琤互望一眼,鄒琤隨即問:「什么樣的紀錄?」
「我不記得……誰教你們不由分說的將我給架了來,我自然沒有準備!
「古軸呢?」
「在美國家中!
范昊旸沉下臉,伸手拿起話筒撥了號碼,待電話接通立即說道:「我是范昊旸,立刻到我說的地址拿件東西,盡快送回臺灣給我!
張靈河一聽他毫不遲疑的說出自家的地址,瞠目瞪著他說:「你就這樣要人到我家去拿古軸?我媽才不會交給你們……」
范昊旸掛斷電話,又重新按一組電話號碼,這一次,他將話筒交給張靈河。「只要你說一聲,你母親自然會將古軸交給我的人!
張靈河楞了楞,望著他手上的話筒,只能屈服在他的強勢下,接過話筒和母親通話,簡略的將事情交代一下后,才將電話掛上。
「現在,就等古軸送到!狗蛾粫D走到落地窗前,沉聲說。
望著門外金燦的陽光,他暗暗想著,晴安,我一定會找到你,一定會讓你回到我的身邊。
張靈河看了看挺直著背、陷入沉思的范昊旸,又望了望沉默不語的鄒琤,不禁搖了搖頭。
突然間,他的腦中浮起古軸上的兩句話:各安其位,各得其分。
難不成真是要他將靈魂交替的兩個人換回來吧?一想到這里,他就覺得肩頭沉重,雖說天下事無奇不有,但糟的是,他似乎成為這件奇事中的重要關鍵。
張靈河忍不住埋怨起幾百年前的祖先,為什么要這么雞婆的扭轉命運、對抗天命?
☆ ☆ ☆
等著古軸由美國送回來,最快也要兩天,張靈河便在大宅中住下,準備盡他一臂之力。
安靜的午后時光,范昊旸在園中散步,走到文晴安最喜歡的榕樹下立定不動。
跟在他身后的宋城飛心情同樣低落,他怎么也沒想才不過幾天的時間,一切都變調了,他和張靈河終究來遲了一步。
「對不起,我沒想到會拖這么多日子!
和美國分公司的董事會開了幾個重要的會議后,他立刻驅車前往張靈河的家中,誰知張靈河和同學趁著學校假期去登山,為了等他回家,又等了一個星期。誰知等到人,卻又被那刁鉆古怪、難以溝通的小子拒絕,直到最后他完全失去耐性,才會半綁半架的將他給帶回國,只是終究耽擱了。
「事情發生得太突然,不能怪你。」范昊旸淡淡的說!付沂虑檫有轉機,只要等古軸一到,這事自然會塵埃落定!
「你真的覺得那個小子有辦法幫你們嗎?」宋城飛對張靈河全無信心。
「至少他是一次機會,而且他的先祖會留下這種紀錄,必定有十成的把握能夠幫我們,即使是一個什么都不會的后代,也好過茫然無頭緒來得好!狗蛾粫D仰頭看著天空,這是他真正的心聲。
宋城飛望著上司兼老友的背影,孤單、沉重得讓人看了就不忍,此刻張靈河是他的希望,他也不愿再說些打擊他信心的話語。
「還有一件事,這滿屋子的傭人留下來不太好吧?萬一真要來個作法之類的事,人多口雜,消息一泄漏出去就不得了了!顾纬秋w看著進出忙碌的仆人說。
范昊旸微蹙眉頭,這一點他倒沒有考慮到!膏,你說得對,我會放他們假,凈空整座宅子!
「索性讓他們出去玩吧,省得哪個人突然跑回來礙事。」宋城飛覺得統一將人送出國,是最好的方法。
「好,這事交給你了!
「啊!我?」宋城飛傻住了,他不過是提個建議,怎么這事又落到他頭上呢?
「是,麻煩你了!
「好吧!為了你的下半輩子著想,我就任憑你差遣了,只是如果她回來了,你可不要再把她藏起來,要讓我多認識認識她喔。」
范昊旸露出笑容,反手拍拍老友的背,意在不言中。
他會找回文晴安,即使終其一生必須追尋愛人的身影,他亦無悔。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