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火竞技-中国知名电竞赛事平台

首頁 -> 作家列表 -> 甄情 -> 吟哦如歌
加入收藏 - 返回作品目錄
吟哦如歌 第四章
作者:甄情
   
  楚捷三天沒有打電話給她,正巧她忙著招呼她大學(xué)時的美籍同學(xué),也就沒有跟他聯(lián)絡(luò)。

  其實每天晚上她睡覺前都想打電話給他,心不由己的擔(dān)懮他有沒有吃飯、有沒有睡覺,但幾經(jīng)猶豫,她還是縮回手,相信他會主動來找她。她希望他能冷靜下來,自我檢討,不要再理所當(dāng)然的侵犯她的隱私權(quán)。

  她在洗澡的時候聽到有人按門鈴的聲音。她匆匆洗完澡下樓,看到楚捷已坐在客廳,一張臉臭得像便秘了三天。

  她的目光瞟向坐在單人沙發(fā)上的亞倫,心里立即明白楚捷為什么擺臭臉。有四分之一華人血統(tǒng)的亞倫長得又高又壯,他只穿著背心和運動短褲,露出雄健的臂肌與一部份胸肌。但是他的五官相當(dāng)秀氣,自然微卷的棕發(fā)長至脖子,細(xì)長的鼻、薄薄的唇、配上深邃的棕眸,使他看起來頗有藝術(shù)家的氣息。

  「安娜,妳的朋友來了!箒唫愑霉智还终{(diào)的中文說。

  她站到他們兩個人坐的沙發(fā)之間,忐忑地為他們介紹。

  「亞倫,他是楚捷,我告訴過你,我即將成為他的制作人。」她中英文夾雜著說。她是亞倫的中文老師,知道哪些話他聽得懂、哪些聽不懂!赋荩莵唫,我在美國時的大學(xué)同學(xué)。他多才多藝,會很多種樂器,我請他教我吉他,他要我教他中文做為回報。我吉他學(xué)得不錯,可是他對中國字的認(rèn)識仍僅限于麻將牌上的那幾個字。幸好他能聽也能講一點粗淺的中文,我總算沒有白教!

  「我以前是她的同居人!箒唫愖砸詾橛哪男χ弥形恼f。

  「亞倫!」安娜驀地脹紅了臉急叫道!窱t's  not  funny  at  all!顾┫虺荩l(fā)現(xiàn)他雖瘦仍相當(dāng)英俊的臉成了醬色,變得有點可怕。她頓時緊張起來。「我們四個同學(xué)share一間town  house!顾龑Τ萁忉尅

  「我們同居過兩年沒錯呀!」亞倫還頑皮的眨眨眼。

  安娜在心里呻吟。這下子她恐怕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窤llen,Would  youplease  Shut  up  and  go  back  to  your  room?」亞倫應(yīng)該聽得出她聲音中的警告意味。

  「她不喜歡我做電燈泡!箒唫愖隽藗無辜又無奈的表情,緩慢的對楚捷說。「這次我說對了吧!」他笑著逗安娜,換來她的白眼。他站起來向楚捷伸出手!负芨吲d認(rèn)識你。我再不走,安娜要打我屁股了。再見。」

  楚捷瞼色稍霽,但仍然沒有笑容,僵硬地和亞倫握手。

  「Good  night!棺阕惚劝材雀咭粋頭的亞倫,一手輕托安娜的后腦,在她額頭上親個晚安吻,然后走上樓去。

  安娜暗自松一口氣,目光調(diào)回楚捷臉上,他的臉又臭得令人心煩!竵唫愰L那么高,卻還是小孩子心性,喜歡亂鬧!顾械接悬c虛軟,坐到亞倫剛才坐的單人沙發(fā)上。

  「他住妳家?」楚捷略微拉高音調(diào)。

  「嗯!共恢醯模桓抑币曀难劬。

  「他為什么住你家?」

  「他從美國來玩嘛,待五天就走了!

  「叫他去住飯店!钩萦妹钫Z氣說話。

  他又不講理了。安娜抬眼瞪他。如果她之前莫名其妙的有點心虛,現(xiàn)在全蒸發(fā)了。

  「他為什么要去住飯店?我歡迎他來住我家!

  「妳不讓我住妳家,為什么讓他住?」

  「因為他是個正人君子!

  「我就不是正人君子嗎?我什么時候?qū)叢灰?guī)矩嗎?我有碰到妳的一根寒毛嗎?」他的目光射出怒火。

  騎摩托車的時候,他抓她的手去抱他的腰算不算?她害怕的是他會碰到她的心。

  「沒有!顾吐暬卮。「我又沒有說你不是正人君子。」

  「他住妳家的時候我也要住妳家!顾p手在胸前交叉,一副沒得商量的態(tài)勢。

  「你別胡鬧。他后天就走了!

  「他走我就會走。」

  「你是特地來跟我吵架的嗎?」她作夢也想不到,他們現(xiàn)在比小時候還會吵架。

  他從他身旁的一個深藍(lán)色背包里取出一個透明塑料文件套,再從套子里拿出一張樂譜。

  「我寫的歌!顾褬纷V遞給她。

  安娜所有的注意力立即被他的樂譜吸走,她的眼睛緊盯著樂譜,輕聲隨著樂譜哼出調(diào)來。

  「來,我唱給妳聽!钩萋氏茸哌M琴室。

  安娜跟著進去,關(guān)上門。

  楚捷坐到沙發(fā)上,拿起吉他,撥了一下弦,便開始彈唱。

  「妳可知道我想唱什么歌?

  一首深藏在心里好久好久的歌。

  過去的一切,歷歷在眼前。

  甜蜜的回憶,點滴在心頭。

  分別經(jīng)年,偶然重逢,方知——

  一直以來,

  心海中的暗流,便是相思潮。

  生命中的缺憾,需要妳填補。

  可是,我可有勇氣——

  到你的陽臺下,

  揚聲唱出愛慕的歌?」

  「你覺得怎么樣?」他低聲低調(diào)的問,聲音有點沙啞。

  安娜沒敢抬頭,怕他會瞧見她抑制不住的淚光。她緊抿著唇,希望能在最短的時間內(nèi)平穩(wěn)自己的情緒。消失了三天,他特地為她寫這首歌嗎?噢!她不能在這個時候這樣想,不然她會馬上崩潰。她必須牢牢的記住,她是他的制作人,必須本著專業(yè)的眼光,就歌論歌,不能這么快就投入私人感情;她更必須牢牢的記住,有個在為他等門的可憐女人。

  她暗自做個深呼吸,低著頭說:「曲調(diào)不錯,我在想這首歌的編曲很重要,加進小提琴的聲音,或許可以更貼切表達(dá)其中的感情。已經(jīng)很晚了,明天一早我要和亞倫搭飛機去花蓮?fù)妗!?br />
  「我也要去!

  「你不要這樣鬧好不好?又不是小孩子。」

  「我不是在鬧,我是真的想去玩。我已經(jīng)很久沒有離開臺北,很久沒有給自己放假出去玩!

  她抬頭看他,在他眼中真的看出渴望,孩子般的渴望,拒絕的話一時出不了她的口!肝覀儠诨ㄉ忂^一夜,你明天晚上不需要工作嗎?」

  「明天是禮拜一,不需要!顾⑿。今天第一次露出笑容。

  「我必需先問過亞倫,如果他不介意的話,就讓你跟。」剛說完她就后悔了,為什么她總是對他太心軟!改阆然厝グ桑∥颐魈煸缟显俅螂娫捊o你。」

  「我不回去!顾淖旖歉‖F(xiàn)更明顯的、洋洋自得的笑。「我未卜先知,已經(jīng)帶了牙刷和換洗衣服來。這張沙發(fā)夠長,我睡得慣。不過,如果妳樓上還有空床可以讓我睡,我也不反對!

  她往天花板翻白眼!笡]有!拐嬉屗蠘撬峙掠肋h(yuǎn)都趕不走了。她站起來,把樂譜放到譜架上!溉绻麃唫惒唤橐庾屇阋黄鹑セㄉ彛魈煸缟衔揖徒心,只叫一次,叫不起來就算了。晚安。」她往門口走。

  「等一下!顾叩剿赃,在她還沒搞清楚他要干嘛之前,他像亞倫那樣,一手托著她的后腦勺,頭低下來,在她的額頭上印下唇印!窯ood  night!惯@一聲輕柔得令她蕩氣回腸。

  她呼吸急促,頭昏眼花,不知道自己怎么還能邁著好象很正常的步子上樓。

  沒什么。她試著以豁達(dá)的態(tài)度淡然處之。不過是個禮貌性的晚安吻而已。亞倫親她,她不覺得怎么樣,楚捷親她,她為什么要覺得怎么樣?她根本沒道理脈搏加快、心跳紊亂。那首「愛慕的歌」他也不一定是為她寫的,說不定是為某個他以前的女朋友寫的。他們當(dāng)年只是玩伴,分開十三年,如果他真的有心,他應(yīng)該可以找到她,可是他從不跟她聯(lián)絡(luò),搞不好他早就忘了她。

  她撫著暈眩的頭上床,命令自己暫時別想那么多。不管他孩子氣的鬧著當(dāng)跟屁蟲的背后是不是隱藏著嫉妒心,她都必須警告自己,不能被他一時的熱情迷昏。來得快的感情往往去得也快,她要的是一輩子細(xì)水長流、至死方休的真情。

 。

  出乎意料之外,他們的花蓮行相當(dāng)成功。

  楚捷在亞倫面前表現(xiàn)得頗為得體。他甚至跟亞倫學(xué)習(xí)紳士的禮貌,會幫她拉椅子、開門。亞倫摟著她拍照之后,楚捷都要求相同的待遇。也只有在拍照的時候,他才會短暫的拿下遮掩他面貌的鴨舌帽和眼鏡。

  兩個早上還不熟的男人,到了下午已經(jīng)成了默契不錯的朋友,他們甚至請別的游客幫他們拍一張兩個人各親她一邊臉頰的照片。被兩個大男人摟著夾親的安娜當(dāng)時窘得輕聲叫:「HELP!HILP!」

  晚上他們住在天祥,吃過晚飯后,他們在飯店附近散步,找了一塊干凈的草地,三個人躺下來看星星。白天天氣好,天祥沒有空氣污染,光害又少,黑色的天幕上繁星點點,晶亮閃爍。

  亞倫的天文知識是三個人里面最豐富的,他指東指西,說了一堆星星的名字,有一些連住過美國十余年的安娜也不解,無法翻譯給楚捷聽。

  然后他們中英文夾雜著,輪流說笑話、說工作時遇到的趣事,再輪流唱歌。三個人的歌聲都不錯,其中當(dāng)然以楚捷最好。

  安娜相當(dāng)意外,學(xué)歷只有高中畢業(yè)的楚捷,英文程度居然相當(dāng)好,能跟亞倫對拼英文老歌,連亞倫都訝異一個臺灣人竟能比一般美國人唱更多英文老歌。楚捷坦承他一開始是為了能在PUB唱歌混口飯吃而學(xué)唱英文歌,后來學(xué)出興趣來了,就廣為搜集英文老歌。為了唱英文歌,他還到美語補習(xí)班去補習(xí),結(jié)果才上第二堂課,大他三歲的美籍女老師就以對他個別教學(xué)的借口跟他約會。這段戀情歷時五個多月,直到女老師另結(jié)新歡,他離開補習(xí)班為止。

  亞倫羨慕楚捷的艷福不淺,又省了好多個別教學(xué)的補習(xí)費。安娜則猜測那段戀情進展到什么程度。楚捷曾經(jīng)跟多少女人譜過親密的戀情?她因而變得沉默,心里像有一把無名火在燒。

  涼風(fēng)開始變冷了,亞倫提議回飯店,經(jīng)過一條小路,他走在前面,安娜居中,楚捷墊后。走到路寬了些,安娜感覺楚捷走到她旁邊來,牽她的手。她心里一驚,直覺的甩掉他的手,快走兩步追上亞倫,找話跟亞倫說。

  而后他們?nèi)齻人分手,各自進房間。安娜看著鏡子里她那張暈紅的臉,自問她還能躲多久?等亞倫離臺去印度為他的博士論文搜集資料時,誰還能保護她?屆時楚捷是不是就要和她攤牌?

  第二天在飛回臺北的飛機上,安娜不經(jīng)意的發(fā)現(xiàn),隔著走道和她坐同一排的楚捷臉色蒼白。

  「怎么了?你的臉色不太好!顾P(guān)心地問。

  他搖頭不語,額頭冒汗,身體在顫抖。

  「楚捷,你生病了嗎?」她摸他的額頭,沒有發(fā)燒。

  他搖頭,接著很快的拿座前的嘔吐袋嘔吐。

  等他吐完,對安娜苦笑,她才問他:「好一點了沒?」

  他點頭。「我可能只是有一點暈機!

  安娜本來相信,可是一整天下來楚捷的精神都不太好,送亞倫到中正機場搭離臺的班機后,安娜堅持要楚捷去看醫(yī)生。

  「我沒有生病,我只是……只是戒煙,煙癮犯了,有點難過,又加上這兩天睡眠不足,我回去睡一大覺就好了。」

  「可是,我看你病懨懨的樣子。你最好還是找醫(yī)生檢查一下。」她總覺得好象沒這么簡單。楚捷是不是得了什么病,才會如此之瘦?

  「真的不用,我保證我回去休息,睡個飽后,明天就會生龍活虎的去找妳。」

  「好吧!我暫且相信你。明天你如果還是一副病容,我一定要押你去看醫(yī)生!

 。

  第二天,楚捷的臉色果然好些了,但看起來還是不夠健康。他們討論要先錄哪首歌給無厘頭聽,好敲定楚捷的出專輯計畫。吵了一個多小時后,他們先淘汰掉「愛慕的歌」,再淘汰掉「失了,還戀。」,決定先制作旋律最優(yōu)美的「愛情的痕跡」。

  楚捷接著唱了幾次「愛情的痕跡」,安娜都不滿意。

  「我覺得你的聲音沒有以前好,你聽聽看你自己的第一張專輯,歌聲多么清亮卻又渾厚!

  聽了幾首歌后,楚捷承認(rèn)他的歌藝退步。「可能是我抽煙、缺少運動……」他面有愧色的聳聳肩。

  「我相信你只要把身體養(yǎng)好一點,多練習(xí)幾次,就能恢復(fù)以前的水準(zhǔn)。明天我會和駱總監(jiān)聯(lián)絡(luò),請他找編曲人來和我們開會溝通!

  「亞倫說他和妳一起上過編曲的課程!

  「是的,我們兩個還合作過一首短短的地方電臺的臺歌得獎。那大部份是他的功勞,因為他編曲編得好。他會玩七、八種樂器,那對他的編曲功力有很大的幫助。我會編曲,但是我覺得我需要再磨練,才能做一個一流的職業(yè)編曲家。」

  「亞倫是妳的舊情人嗎?」楚捷目光炯炯的牢盯著她。

  他問得太突然,她反射性的想否認(rèn),但話到嘴邊,她硬把它吞回去。何必對楚捷的質(zhì)問句句實答?撲朔迷離可能正是攔阻他發(fā)動攻勢的妙招。不管他是否以「愛慕的歌」訴情,她都不想太快跳進情感的泥沼,在兩個人都還沒想清楚之前就弄得灰頭土臉,將來再來后悔。

  「對不起,我想保有我的隱私,F(xiàn)在請你再唱一遍,我會很用心的聽,再下評語。」她以制作人的口吻說。

  楚捷瞅著她看了三秒鐘,便妥協(xié)地彈起吉他唱歌。

  聆聽完,安娜微蹙著眉說:「對一個歌手來說,身體就是他的樂器。你的身體不是處于最佳狀況,因此你美好的音色無法發(fā)揮出來。此外,你唱歌的時候感情投入得不夠。我要你多用一點心思,腦子里浮現(xiàn)這首曲子的情景,溫柔地將感情投入,再傳達(dá)出來。我想,今天你不必再唱了。我來彈鋼琴,你彈吉他,我們配合幾次再錄下來。你回家反復(fù)聽錄音帶,聽得滾瓜爛熟,一邊在心里唱。我想這樣有助于你唱出感情,把這首歌變成你的,把你自己投入歌詞的意境,唱出曲中人的心聲!

  他輕撫著下巴,沒有爭執(zhí),沒有駁斥,一副謹(jǐn)聽教誨的模樣,令安娜相當(dāng)訝異。十余年前,他是教她唱歌的啟蒙老師,現(xiàn)在風(fēng)水輪流轉(zhuǎn),她竟然以她受過的專業(yè)訓(xùn)練批評他唱得不夠好。

  「也許……」他低語!肝业母璩脑摻Y(jié)束了,你沒有必要再在我身上浪費時間。」

  她駭然大驚。她是不是重創(chuàng)了他的自尊心?否則從小就喜歡唱歌,以自己的歌聲為傲的楚捷不會講如此喪氣的話。

  「不!不!」她情急地抓他的手!改憬^對有當(dāng)歌手的天賦條件,你還是唱得很好,只是我吹毛求疵。我相信只要你多用點心,再調(diào)節(jié)一下,你一定可以唱得更好。其實我只是想把你優(yōu)美的歌聲發(fā)揮到極致,而且我相信你辦得到!

  「妳要幫我!顾次兆∷氖帧

  她懇切地點頭!肝視M全力幫你!

  他握高她的手親吻,她對他微笑,一點都不覺得這個吻踰矩,而覺得就像是他們小時候蓋手印。

  接著她彈鋼琴,他彈吉他,他們練了六次,才練到彼此都滿意。開始錄音又錄了三次。等到他們收工時,天已經(jīng)黑了。

  安娜以為楚捷會要她陪他吃晚餐,但他看了一下表就顯得急著走。她送他到門口,看著他騎上機車。

  「楚捷,有時間的話訓(xùn)練一下體力,做做伏地挺身和仰臥起坐訓(xùn)練腹肌,有助于你從腹部導(dǎo)出聲音。還有,要做些柔軟操,它能幫助你控制聲音,收放自如。」

  他已經(jīng)戴上安全帽,放下面罩,對她搖了搖手,便發(fā)動機車,揚塵而去。

  安娜倚在門上,用雙手抱住自己,忽然覺得好寂寞。今晚他不用演唱,他是趕著要去哪里?赴誰的約?

  他黏她黏得太緊,她害怕,覺得他耍無賴。

  他不黏她,另有去處,她又孤單煩悶。

  她跟他應(yīng)該怎么走下去?

  在制作這張專輯的幾個月時間里,他們當(dāng)然會經(jīng)常接觸。然后呢?她努力達(dá)到之前的夢想,卻不知該怎么安排結(jié)局。也許結(jié)局不是她安排得了的,必須交給命運之神去傷腦筋。

  她關(guān)上門,走進空蕩蕩的琴室,把鋼琴蓋蓋上,再去撫摸吉他。很想問被他抱了一整個下午的吉他滋味如何。

  她恐怕不太正常了。在往后的接觸中,她應(yīng)該以更專業(yè)的態(tài)度來與楚捷工作,不要因私人的感情分心。

 。

  十點不到就有人按門鈴。正在與駱總監(jiān)通電話的安娜匆匆掛斷電話去開門,一邊在心里驚訝楚捷會這么早就起床。結(jié)果來客并非楚捷,而是一個女孩。

  女孩戴著漁夫帽和太陽眼鏡,教人看不出她的廬山真面目。「鄺安娜小姐!

  「我是。請問妳是哪一位?我認(rèn)識妳嗎?」安娜困惑地問。

  「我們在藍(lán)星PUB見過面,」女孩摘下太陽眼鏡。「我是丁香,妳還記得嗎?」

  花仙子二人組中的丁香?今天她只上了淡妝,看起來沒有安娜印象中亮眼。

  「記得,記得,丁小姐請進!

  「別這么客氣,請妳直接叫我丁香就好!

  「好。那妳叫我安娜。」

  稍后,安娜耐心地等丁香說明來意,丁香喝完了一整杯咖啡才清清喉嚨,舔舔唇說:「安娜姐,妳一定在猜我來找妳做什么。」

  安娜點頭。她剛剛想到,丁香怎么會知道她住在這里?她只有留電話,沒有留地址給公司。知道她住在這里的人只有楚捷。

  「妳怎么知道我住在這里!

  「呃……我昨天下午跟蹤楚捷……」

  「?」安娜驚訝得瞠目結(jié)舌。

  「我知道我不對,可是……」丁香低下頭,聲音哽咽起來,放在腿上的兩只手無助似的互搓。

  安娜多少有點明白丁香的來意了,她的心情頓時沉重得像壓了—噸鉛塊。「丁香,妳想說什么盡管慢慢說!顾穆曊{(diào)柔弱無力。

  「安娜姐,我很冒昧來找妳,希望妳能原諒。」丁香抬頭看安娜,眼中淚光瑩然,表情悲酸凄楚,令人同情。

  「就像妳剛才說的,別這么客氣。妳有話直說無妨。」

  丁香的淚珠滑下瞼頰!肝乙粋人來臺北工作,家人都在南部,這種事我也沒辦法向家人求助。」

  安娜覺得自己何其幸運,在車禍后她最脆弱、瀕臨崩潰的時候,有阿姨在她身邊幫助她。

  「丁香,我們雖然不熟,但我也經(jīng)歷過一段苦難,我知道那種無肋的感覺。妳有什么事,我?guī)偷蒙厦Φ脑捯欢◣。」安娜誠懇地說著,遞給丁香面紙。

  丁香吸吸鼻子,擦擦眼淚。

  「那我就直說了。我和楚捷交往半年了,我們已經(jīng)進展到……呃……就是很甜蜜。我以為他愛我,可是最近他對我很冷淡,甚至關(guān)掉手機不接我的電話。昨天他約我談判,叫我離他遠(yuǎn)一點,不要再煩他……」她又開始掉淚!肝摇液脗摹

  安娜咬緊下唇,痛的卻不是唇,而是心。她突然入侵楚捷的人生,原來是錯的。她從來沒認(rèn)真想過會和他發(fā)展感情,但她還是在無意中傷害了別人。

  「他要跟我分手,可是……可是……我已經(jīng)懷孕。」

  安娜再次目瞪口呆,過了幾秒鐘才能重拾說話的能力:「妳告訴他了嗎?他怎么說?」

  「他說……」丁香抽泣道!杆f我懷的不可能是他的種……他叫我去打掉。」說完她掩面哭泣。

  「這個混蛋!」安娜咬牙切齒的啐道。此刻如果楚捷在場,她一定會狠狠的揍他。「他怎么這么沒有人性?敢做不敢當(dāng),他還是個男人嗎?我現(xiàn)在就打電話叫他來,要他給妳一個交代!顾闷痣娫挕

  「不!不!」丁香一手遮住數(shù)字鍵,不讓安娜打。「千萬不能讓他知道我來妳這里,」她惶恐地說。「不然他會更討厭我。」

  「妳已經(jīng)懷孕,他必須負(fù)起責(zé)任!

  丁香流著淚搖頭!刚垔叴饝(yīng)我,不要讓楚捷知道我來找妳!

  「唉!」安娜放回話筒。她真的不敢相信楚捷會變成這樣。她記憶中的楚捷是個會替弱小同學(xué)打抱不平,豪氣地?fù)?dān)起老師所有責(zé)罵和處罰的硬漢。

  「我已經(jīng)決定要墮胎!

  丁香又丟了句炸彈,震得安娜撫胸,怕她一再受驚嚇的心臟會不支停擺。

  「妳……妳應(yīng)該把孩子生下來,他已經(jīng)有生命了!

  「孩子的爸爸不要他,我能怎么辦呢?」丁香抽抽噎噎地說。「況且,他說得對,我應(yīng)該為我的演藝事業(yè)著想。我好不容易才竄紅,不能讓丑聞毀了我的前途。」

  前途、事業(yè)會比一個小生命還重要嗎?話到嘴邊,安娜猶豫了一下,還是理智的選擇不說。畢竟她只是個旁觀者,事不關(guān)己,沒有切身的利害關(guān)系,她當(dāng)然可以說得清高。要是她和丁香易地而處,她說不定會更惶惶惑惑。

  「妳不覺得應(yīng)該再和楚捷好好的談一談嗎?日本有很多藝人年紀(jì)輕輕的就結(jié)婚,生產(chǎn)后再復(fù)出,她們的演藝事業(yè)一樣能持續(xù)!

  「楚捷已經(jīng)講得很清楚,他不會跟我結(jié)婚,他也不承認(rèn)我懷的是他的孩子!

  「可以驗DNA確定孩子是他的骨肉,那他就無話可說了!

  「驗DNA必須等孩子生下來才驗,我已經(jīng)決定要墮胎!

  「說不定我可以說服楚捷跟妳結(jié)婚,把孩子合法的生下來,你們再離婚。這個可惡的男人已經(jīng)不值得妳愛,但他終究是孩子的爸爸!

  丁香涕泣著搖頭!肝伊私獬荩押⒆幽玫,他還可能再愛我,生下他不想要的孩子,造成他的負(fù)擔(dān),他就不可能再愛我!

  「他這么壞,妳還愛他?」安娜今天光是吃驚就吃得脹氣。

  「是的,我知道我很傻,但我還是很愛他。他是我第一個真正愛上的男人!

  安娜真想一棒子打醒丁香。一個長得漂漂亮亮的、前程似錦的年輕女歌星,為什么會對楚捷癡迷至此?難道「男人不壞,女人不愛」這句話是真的?奉行這條歪理的女人都該去清洗腦袋。

  她自己放棄古典音樂,改習(xí)流行音樂的制作與編曲,雖然與車禍后她的小指不夠靈活不無關(guān)系,但最主要還是為了幫助楚捷發(fā)展他的音樂事業(yè)。五年多來她為了達(dá)成這個目標(biāo),努力學(xué)習(xí)、賣力工作。如果她笑丁香傻,那她是不是比丁香更傻?

  安娜無聲的搖頭嘆氣!肝夷転閵呑鍪裁茨?」

  丁香的淚眼凝注著安娜說:「陪我去墮胎。」




Copyright © 看言情小說 2024All Rights Reserved 版權(quán)所有
本站收錄小說的是網(wǎng)友上傳!本站的所有社區(qū)話題、書庫評論及本站所做之廣告均屬其個人行為,與本站立場無關(guān)!
執(zhí)行時間:0.2704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