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經(jīng)理,這些請您重新批閱!痹跉w還了昨晚取暖用的外套后,史觀星第二回踏進易天韶的辦公室,將一大疊的文件卷宗擱至他面前!
“什么事?”易天韶擰起眉頭,十分不悅!
機會來了!史觀星不客氣地拿起一份卷宗;逐一指出問題!
“第一份批價錯誤;第二份船期有誤。這份——根本尚未標到土地?原住戶動也不動,堅持不肯搬遷!笔酚^星一面搖頭,一面拿起另一份擋案夾,大力地晃了晃!斑@個就更離譜了——除了你的大名,只是白紙一份!”
易天甜的臉上匆匆掠過了一陣青一陣綠,他是不懂這些東西,有人拿來叫他簽他就簽——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正是冠詮的精神!他怎么知道會出這些批漏!冷哼一聲,他選擇不作辯駁。
“需要我?guī)椭鷨?”史觀星的雙肩因竊笑而抽搐著,發(fā)白的唇也正顫抖著!
易天韶抬眼瞥向她!哎……女人的心跟真是小!“你處理就好!
占上風的感覺真好!史觀星忍不住開口:“易總裁沒有請專門的老師來教你嗎?像我們家…”哦!差點說溜嘴!史觀星倏地改口,“呃,我是說我是念商科畢業(yè)的,都還有很多不懂的問題……”
“閉嘴。乖乖給我出去,你桌上的電話響個不停,吵死人了!”話一出口易天韶就后悔了,他不是故意說得那么兇冷的!只是,一聽到她鼻音濃重的話音,舍不得她說那么辛苦……舍不得?易天韶震驚不已,他竟然對這個沒半點特色的秘書感到舍不得?他是不是該去看醫(yī)生?但眼光卻又不自覺地調(diào)向玻璃窗,將目光凝注在那個忙碌不停的身影上!
史觀星時常趁他不注意的時候,失神發(fā)呆地盯著他。這是他發(fā)現(xiàn)的第一點,在她上工的第一個星期就發(fā)現(xiàn)了。在以往,他根本不會把這樣的事放在心上。偶像嘛,天天都有人黏追著看,隨時隨地得擺笑臉,就連不想笑的時候也得擠出笑意,一如蜜糖似的招蟻舔、被蜂叮,早就習慣了!
但身為冠詮的負責人,他從來沒有好臉色,除了冷漠,還是冷漠。幾乎沒有人有膽多看他一眼,除非必要,也沒有人敢多看他一眼。除了她。是花癡嗎?看來又不像。他曾親眼見她將愛慕的花束扔進垃圾桶里,那時他還曾在心里暗暗恥笑她不懂得把握機會,有人肯看上她就不錯了,還挑!
說到這個,易天韶的眉頭糾了起來——那個天天來接送她的男人好眼熟…是誰?他確定自己見過,但一時卻想不起是在何時何地見過的。易天韶努力將注意力轉回到繁瑣的公司資料上頭,盡量不去看在玻璃窗外忙碌的窈窕身影——窈窕?該死!他是從什么時候開始注意她的身材的?
“陳秘書!”他按下對講機喚她。
透過晶亮的玻璃窗,可見利落地夾起話筒在耳釁,飛快地回應:“是,總經(jīng)理!
他不喜歡這種冰冰冷冷的感覺,一點也不喜歡,“你幫我拿杯咖啡來,謝謝!
史觀星有些迷惑。這男人不是瞧不起她嗎?事事盡可能親為,從來不愿麻煩她,今天是怎么回事?不到十分鐘,卻喚了她兩回?而且還道謝?
“還有,年度預算表盡快弄好,我今天就要!焙盟埔S持一貫的冷漠形象,他補上一句。
“是!睂β!就是要這樣冷冷酷酷的,拽得二五八萬的樣子才像他。
當史觀星將咖啡端進辦公室里時,又不能確定了。因為在偌大辦公桌后的他,正靠著倚背,雙手抱胸、好整以暇地注視著她。炯炯晶亮的眸子凝注在她臉上,久久不移。好奇怪,為什么要這樣看她?服裝不整嗎?臉上沾了東西嗎?還是…史觀星的臉色突然青了青,不會吧?是她露出破綻,令他懷疑了嗎?
“陳秘書!庇质嵌曂蝗缙鋪淼恼賳,這—回不再是電話傳音,而是本尊親臨。
史觀星差點驚跳起來,但隨即掩飾好慌張的情緒,“是。”
“晚上公司年會招待客戶;你也要出席!币滋焐貭钏撇唤(jīng)意,但兩排長而翹的睫毛卻掩住那如劍的星芒!
“?”史觀星有點茫然失措。這種事一向是易爺爺?shù)糜猛{利誘逼他之后才有的結果,怎么今天他竟主動提出了?他簡直和平常是兩個相反的人嘛!
“要我再說一遍?”易天韶的眉頭挑了起來,仿佛又是她熟悉的冷面工作狂。
“八點。我會去接你。”易天韶說得理所當然。
“什么?不用麻煩,我可以自己去…”史觀星又一次震驚,不可置信極了!
易天韶沉思注視她好半晌,才道;“你對我的命令有疑問?”
“嗯…””正在想該如何作答時,不意瞥見他的眉挑得更高了,史觀星連忙點頭答應,“當然不是,一切都聽總經(jīng)理安排!
易天韶皺眉,他真的非常不喜歡這種冷冰冰的公式化口吻,尤其是從她口中說出來。
“還有其他事要交代嗎?”史觀星一本正經(jīng)地詢問。
該死!她就這么不愿意跟他相處嗎?他有什么不情不愿的。
“沒事,你出去吧!币滋焐氐穆曇粲掷溆钟病
下午召開一年一度的預算會議。
“這么大的案子,該交給誰負責?”
一堆老人交頭接耳又竊竊私語,令易天韶好不耐煩,幾乎要打哈欠了。
既然是本年度最大的案子,理當由職位最高的人接下。最理想的人選…
“當然是總經(jīng)理!”史觀星微微揚起下巴,自信的笑意由她的眼梢和嘴角溢出。
沙啞又帶了點鼻音的話語乍然響起,讓一室的鼎沸驀然歇止。眾火驚愕的目光紛紛投向那個發(fā)話的人。
“啊—”易天韶欲打哈欠的大嘴差點合不起來,身子也幾乎滑下皮椅。
“大家有意見嗎?認為總經(jīng)理做不來嗎?”史觀星以檢舉匪諜的目光掃視會場。
這個號稱大臺北規(guī)模最大的購物中心的企劃案,實際上根本就是由她一手催生出來的,目的當然是要讓易天韶一展身手,這樣的機會錯過可就難再遇到,當然不能讓它輕易溜走!
“不,當然不是!睍嬛魅我荒樥~媚地笑著,“只是,總經(jīng)理才剛上任,就接下這么龐大的企劃案。。。。會不會壓力太大了?”
會計主任才不是為了易天韶,他是怕。。。開什么玩笑!這可是預算數(shù)十億的大案,他好怕原來豐厚的年終獎金在這位沒有半點商業(yè)經(jīng)驗的總經(jīng)理手上化為烏有!
易天韶深表同意,但為了面子只有心里暗暗鼓掌!好個會計主任!我以后絕不會虧待你的!
“總經(jīng)理以后是要接掌公司龍舵的人,怎么可以見壓力就走開呢?”史觀星的氣勢磅礴,“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
整間會議室恢復了鬧烘烘,股東.主管們在竊竊私語,史觀星知道他會怎么批評她--無所謂,反正她根本不在乎。
“你是故意的?”易天韶裝作起身撿筆,在她耳畔輕聲問道。
“對!笔酚^星答得極快。
“你要整我也不必跟公司過不去!”易天韶咬咬牙,神情惱火,“我承認,我對公司業(yè)務沒有半點概念總行了吧?現(xiàn)在轍銷議案!
“不行!彼坪跏遣唤(jīng)意地一瞥,她的眼光輕輕地掠過他,聲音低啞,“老實說,我是本著拿人錢財,與人消災的精神做事,整你?沒空!”
“你要幫我?以為自己是諸葛孔明嗎?”易天韶的聲音不覺地放大了許多。
“去扶一個又癡傻又自大的阿斗?”史觀星嘆口氣,“你不知道那有多累!”
分明是指桑罵愧!易天韶氣得牙癢癢!不;她根本沒有遮掩,明明白白的就是在數(shù)落他嘛!“你給我閉嘴!”他生平第一次對女人發(fā)脾氣。
滿室嘈雜因他的怒吼而再度暫停。
惱羞成怒?史觀星在心底聳聳肩,男人就是這樣沉不住氣!算了,男人的面子是他賴以生存的一切,她不過是個小小的秘書,總不好剝奪上司的生存權!
“是!笔酚^星必恭必敬。
易天韶的火氣并沒有因為史觀星的謙和而稍減,他反而更加光火!她根本是故意勾引他上當?shù)摹仁窃谘栽~話語之向凈他惹毛,等他將滿室眼光都引來之后,再裝出一副委屈的模樣!想讓他變成暴君嗎?她會如愿以償?shù)!絕對!
易天韶清了滑喉嚨,不過三秒鐘左右,眾人紛紛靜默。他很滿意眾人的反應;總算自己還有些影響,“關于陳秘書提出的意見,大家還有異議嗎?”
“既然沒有人說話,自然也不會有任何意見!
“好——事情就這么決定了!”易天韶緩緩地由中挺直身子,一反先前懶散的模樣,轉向企劃部門,“待會兒記得將企劃書交給陳秘書。散會!”
眾人的耳語議論再度響起——不知是否討論著另覓生路?仿佛雀噪,吱喳四起,沒完沒了。在這一片喧騰中,史觀星帶著自信的微笑率先走出了會議室。
“你說什么?”史觀星的跟睛瞪到不能再大,“要我教你,而且是從最基本的開始教起?”
“你不愿意嗎?”易天韶掛著一臉受傷的神情。
史觀星暗罵自己瘋了,今天是怎么搞的,什么事情都不對勁。八成是感冒細菌作怪,她聽到的絕對不是腦子里冒出來的那些句子。在十分鐘之前,她甚至敢以下半輩子所能賺到的第一分錢來下注——這個男人打死。都不會向她低頭的,更別提要她他的老師!而現(xiàn)在,他不但主動提出,還一臉深怕被拋棄的神情,教她想拒絕都說木出口!
“不是不愿意,只是……”史觀星打量著易天韶,希望能看出他是不是故意整她——被整韻經(jīng)驗她多得很,用不著再添一樁!
“是你自己說‘拿人錢財,與人消災’的,要不然我也不會跟你提!”易天韶攤攤手,一臉無辜。
算了算了!既然是她答應的,就沒有理由反悔。更何況這還是她求之不得的大好機會!“好吧,什么時候開始?”史觀星認命了!
“現(xiàn)在!痹谒尞惖纳袂橹,易天韶的唇角揚得更高了,“我可不想將本年度最大的企劃案給砸了——尤其,那將會辜負了你的極力推薦!”
媽的!史觀星忍不住在心底再罵一句臟話,今天真是倒楣到家了!連想整他都反被將軍,教她怎能不惱不恨!
“既然總經(jīng)理交代,屬下自是不敢不從!彼酒鹕,覺得頭愈來愈痛了。
“你去哪里?”易天韶挑起眉,興味盎然地盯住她。
“準備教材!笔酚^星沒好氣,我可是領人薪水過活,不會乘機溜掉的。
明明見到門把在她伸手可及的地方,為什么她就是摸不到呢?甩甩頭,她掙扎著,執(zhí)意要抓住門把,但似乎發(fā)生了地震,所有的東西都搖搖晃晃的…
易天韶原一好端端地坐在辦公桌后發(fā)號施令,但在他瞥見她東倒西歪地步向門邊時。眼光便一直鎖在她的背影上…她居然昏倒了!待他有了意識,才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橫抱起她,垂眼看著懷中蒼白冒汗的虛弱面容,顧不得門外會有多少驚異的眼光,他一鼓作氣地將她抱至樓下,放進車內(nèi)。
在到醫(yī)院的路上,易天韶不斷地責備自己——-都是他因為一時的氣惱而不許她請假;否則她敢不會病得那各重!伸手探了探她的額頭,她發(fā)現(xiàn)她燒得厲害極了。幾乎是燙手的!
到了醫(yī)院;雖然病得昏沉沉的,但她仍存有一絲清醒,“我沒事,你回去吧。”史觀星交給護士小姐一張紙條!奥闊┠闾嫖衣(lián)絡家人,謝謝!
易天韶的心情愈來沉重——連這種小事她都不愿讓他做,可見她心里埋怨他極深。他坐在急診室外等著,不知過了多久,突然有個既陌生又有點熱悉的聲音驀地出現(xiàn)耳際。
“喲!又是你!上回在大腿上的槍傷好啦?可見現(xiàn)代的醫(yī)術真是驚人,連半死的人都能救活!”
好一張毒辣的嘴!易天韶抬頭,見到一個清麗有余,眼神卻太野的嬌小女孩,“是你?來探病?”他想起綁架當夜,她與阿珩吵架的潑辣樣。
“是呀!托你的福,我家星姐姐碰到你都沒好事!”倪雪瞪著他,“拜托你離她遠一點行不行?”煩不煩哪,凈是給她找麻煩!男人,果真投一個是好東西!
“你知道她在哪里?我很久沒見過她了!碧熘浪卸嗑脹]見到史觀星了!連她生病都要怪他?關他什么事啊!不過,在難得發(fā)現(xiàn)找尋史觀星的錢索時,他竟意外地沒有追尋史觀星的沖動。
“滾開啦!”倪雪猛然推他一把,“男人走遠一點,免得污染空氣!”
易天韶退了好幾步,但顯然這點距離對倪雪來說是不夠的!
“我叫你走遠一點,不是走這一點鳥步!喂!那是什么表情?欠扁嗎?聽不懂國語?再滾遠一點啦!”煩!倪雪挑起眉;兇惡地逼近他。
“你不要趕我,我也是在等……”真兇!他是招誰惹誰了?
“等稱媽啦!”倪雪又罵三字經(jīng),“你想被皮鞭抽嗎?還是想被火燒屁股?姑娘我窩在山上十幾天,日子過得悶死了!不如…嘿嘿!”
她的眼脯賊賊地在他的后臀上來回徘徊,令易天韶不禁存些心驚膽戰(zhàn);這個女孩小雖小但架式驚人,看來像是那種說到做到的人,嗯,雖然陳愛病得重,想來一時半刻也不可能醒來,他不如乘機避難去吧。
易天韶對倪雪擠出一個極為勉強的笑容之后;慌慌張張地逃至販賣部,灌下冷飲以平撫自己受驚的心緒。真是羞恥,居熬被一個小女孩嚇得落荒而逃!他對自己的舉止感到萬分羞慚!
在一個小時后回到急診室時,護士小姐驚訝地看著易天韶。
“剛才那位小姐?她早出院了!薄
什么?易天韶的下巴險些跌落地面,“誰替她辦的出院手續(xù)?”
“她妹妹呀……你剛才不是見過她?”
花東海岸邊的一座白色別墅
史觀星昏沉沉地在床上躺了好幾天。當然不是在自己家,否則就算沒病死也會餓死。在投入照料的情況之下,想好好活下來也不是容易的事。她也不會笨到因為一個小小的感。冒就回史家找死。幸好她有十群愿意在任何時刻、不論有難無恙,—都敞開心懷接納她的姊妹。在她們的照料之下,不過短短兩天,她已經(jīng)完全康復;開始能在綠茵綿延的山坡上跳躍嬉戲!
“觀星,這張丑不拉幾的人皮面具是怎么回事?還有,干么把自己弄病?搞得大家跟著你一起要死不活的!”倪冰兒見她狀況安好,終于開口部起事實真相。
談戀愛固然是件好事;但沒必要搞到三天兩頭上醫(yī)院的地步吧?又不是上演瓊瑤式的愛情文藝悲喜劇,何必夸張成那樣!
“小感冒嘛,大家不要大驚小怪!”史觀星略過重點,隨便敷衍幾句,知道體貼善良的倪冰絕不會為難自己的!
其實照顧史觀星不難,最難的是她睡相奇差,每每都得要兩個人以上齊心協(xié)力才能把她放回床上。
“哼!騙誰呀!”倪雪立刻跑來插花,“不知道是誰是昏睡中一直喊著男人的名字……簡直丟盡了我們女人
的臉!”
“我也該走了!笔酚^星狠瞪兩個表姊妹一眼,拍拍身上的草屑,“再逗留下去,恐怕史望月就會把冠詮給鬧翻了!”
史觀星心里想著煩擾的世俗紅塵,眼睛卻一直盯著澄澈清涼的藍藍海水。這片在夢里也想著蔚藍潔凈的海岸一直是她與姊妹們的最愛。在一點一點明明暗暗的星光中及無數(shù)翻騰拍打的的海浪中,許多誓言、雄心及淚水、歡樂的青春歲月在其間逐漸流逝。生命太短,回憶太重。生命總有些不如意的。
當她在冷氣房里過著衣食無缺的日子,不知是多少在衣索比亞求生存的人求也求不得的舒適日子。但為什么不滿意呢?
史觀星轉過頭看著在草地上奔跑的倪雪,無法控制自己心跳加速。接愛熱烈、真誠以及不拐彎抹角的表達方式令她又驚且怕,雖然渴望生活刺激與改變,但是卻又害怕玩得過火。
人生并不是只有食衣住行,一旦沾上情感,再豐足的食衣住行都是多余。
她甚至可以感覺到身體內(nèi)分子結構地打散,重組,以致將她變成另尸個人,或者更正確的說法是,那個隱藏的她逐漸成行,并霸戰(zhàn)略了原來的靈魂。
“我真不明白你為什么要把自己攪得一團糟——我們可以幫你的,觀星!明明是很簡單的一件事,你非要把它攪得一團亂,為什么?”男人當婚女人當嫁,雖然她們幾個都不愿扛下繼承人的重擔,卻也不會狠心地坐視表妹受難。
史觀星只是看著大海,沒有太大反應,說話也是淡淡的,“我知道,可是有些事不是旁人幫得上的,非要自己下去走一遭才有意義的!
“你愛上他了!”倪冰掩木住驚訝,驚呼出聲。老天怎么還不下紅雨?難得見著面觀星動了真情,簡直是天降神跡!
“為什么這么說?我沒有!”史觀星堅決地矢口否認。
“你有!”倪冰一一指出,“如果不是因為他,你會被綁架嗎?以前你單獨被綁都是因為食物中被下藥,無法發(fā)揮拳腳功夫是理所當然,姊妹去救你也沒話說……可是這一次,歹徒下的是迷香,憑你的身手怎么可能會沒發(fā)現(xiàn)有人接近?你的心思全都放在那人身上是不是?根本忘了自己的安危!”
“我……”史觀星還想為自己辯護。
“不必強辯?我還沒說完!蹦弑⒅霸僬f這次易容的事吧,我們不過問并不表示我們什么都不知道—一你答應易家爺爺?shù)臈l件簡直是自欺欺人!聰慧如你,竟然看不出他的用心!
“觀星,我希望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在醫(yī)院時已提醒過你,用不著多說,但是……老實說,你令我十分傷心。愛就愛了,有什么好隱瞞的?”
“我沒有,真的。是你們太多心了。”臨走前,史觀星轉身又對倪冰說:“多看著倪雪一點,她的脾氣太烈,滿口都是粗話…”
“所以她被我媽送來此地面壁思過!蹦弑φf,“多保重,你呀,還是對自己誠實一點得好,免得害人害己!
“你們的幻想力真的太豐富了,一相情愿得教我不知該怎么說。”史觀星連連搖頭,咳聲嘆氣個沒完。
“再說吧。你把自己管好就好——少被人綁架,別老讓人去救你,很累的。倪冰也不愿在老問題上打轉,叮囑史觀星當心行事之后梗走遠了。
史觀星帶著一絲愧疚,訕訕地笑了。她知道那并不責備,解救被綁架的她,二向是姊妹之間爭著做的事。好玩嘛!每個人都這么說。
回頭再望一眼這座令人心系難忘的世外桃源,史觀星的心里有說不出的感觸,周遭的綠草依舊如茵,小溪依舊潺潺、清澈如昔……但,曾在這山林里嬉戲。的女孩們呢?哎……待處理完那些紛擾的俗事之后,她一定會再回來的!一定!
離開海邊回到臺北,史觀星再度重新投入繁忙又繁瑣的秘書工作,但她的生命卻如同被下了咒語無法歸位。幾天投上班,骨頭似乎僵硬許多,坐在辦公桌后怪難受的。而且,她發(fā)呆的次數(shù)明顯增加許多,連簡單的傳真都要寫好幾遍才能弄好。
“你病好了?”一只大手突然壓在她桌上,史觀星猛然抬眼才發(fā)覺有個高大陰沉的身影,差點嚇得她吶吶不成言;“回答我。”
“嗯。”史觀星低低地哼了一聲,算是回答。不曉得為什么,他的注視令她心慌,不聽使喚的心一直卜通卜通亂跳,“差不多了!
“東西弄好就進來,我有話問你!闭f話不忘動作,易天韶突然伸手握了握她放在桌上的小手,十分滿意地看見桌上的白紙上立刻出現(xiàn)了一團鮮紅的圓點。
“總經(jīng)理…你…”史觀星指指他滴血的鼻子,狐疑地望向他,他的臉上掛著令人猜不透味的笑,她忽然覺得他很高,而且,笑起來的樣子也太帥…當然,得要扣除那滴血的鼻子。
史觀星小心翼翼地凝視易天韶的眸心——其中除了爽朗與自信之外,以往的陰霾與野氣都斂了起來,尋不著一絲痕跡。
自從那天她在醫(yī)院里離奇失蹤之后,易天韶立刻向當偵探的關世珩,這才對身邊的情形有了些許模糊的概念?不論人的形貌如何變化。感覺總不會變——更何況是這種鼻血狂流的場面!縱使她的容顏不再美麗,聲音不再悅耳……這些日子以來,他究竟做了些什么?事實一直都明白地擺在他眼前,而自己卻不知不覺……
易天韶的目光游移至她的臉上,若有所思地,自已的眼睛被蒙敝得太久,以致看不表擺在眼前的事實,容貌、聲音都可以輕易改變,但一個人的習慣動作氣質(zhì)卻密亦不疏遠。言談之間時常不經(jīng)意地使用命令句……
上班不到半年,她卻撿回了八條流浪狗!還有那常常不自覺的哼歌、喃喃自語的習慣。那句明顯的線索,他卻視而不見,難怪阿珩要罵他是睜眼瞎子!只是…他的臉色愈來愈沉——是什么理由令她改變相貌來接近自己?目的呢?因為史易兩家是商場世仇嗎?還是……還有,她是怎么改頭換面的?
當史觀星步人辦公室,易天韶并不像以往坐在桌后,而在門扉處,一股勁兒令人驚恐地膛大了眼。
“總經(jīng)理!”史觀星連忙將卷宗夾豎起,隔檔在兩人之間!
“嚇到你了吧?”易天韶滿意地看她被嚇著的神情。不過三四天的時間,他似乎變了;不但有了幽默感,更像是變了個人似的,不再陰沉,主動開口,也與人談笑。雖不想打壞氣氛,但史觀星又止不住好奇心。
“請問我不在的這幾天里,公司里發(fā)生了什么事嗎?”譬如說;他是不是曾被外星人綁架、洗腦?
“你是說我?這樣不好嗎?你不喜歡我的改變?”易天韶專注地凝視著。
“我…當然不是。”史觀星在心里憋著氣,掠過陣陣不僅與酸澀——她不過是個微小又不起跟的秘書,有什么資格說喜不喜歡、喜歡?愈想就愈火大——男人畢竟是男人,僅僅一面之緣便說是一見鐘情……瞧!不過幾個月的時間,就把她忘得一干二凈!哼!山盟海誓都是屁!她忍不住想罵臟話。去!她悲戚地想起,他們根本沒有所謂的山盟海誓!
“想說什么就說,我不打女人的!币滋焐厣钌畹赝M她眼底。
“沒有什么!笔酚^星振作了一下;“只是不習慣而已;過幾天就好了。”誰怕他打呀?搞不清楚,以她的身手說不定能反過來將他打得滿地找牙!
“過去幾天好嗎?”害她生病是易天韶最歉疚的一件事。
“我不是還活著?”史觀星的臉色愈凝愈冷。
“活得好好的?”易天韶挑起眉,仔細地打量她。
“你說呢?”史觀星不禁朝夭翻了個白眼;耐心耗罄。他要是再繼續(xù)追問這些無聊的廢話,她真的會一拳揮出去!
“晚上陪我參加宴會時再驗收好了!币滋焐匦Φ煤玫靡。
“好。還有事嗎?”史觀星深吸一口氣,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
“忘了嗎?你說要教我的!”易天韶舊話重提,一臉得意洋洋!
再次深吸一口氣,史觀星放下手里的文件,認命地搬來一張椅子,在大辦公桌旁坐下,“你想從什么地方開始?”
“不要一臉痛苦,好像換了一個人似的!币滋焐氐哪樕蠈憹M暖昧。
史觀星的手心驀地一濕,心里納悶著,難道他知道?
那神色,一線詭異的笑意甚至偷偷地爬上了他的嘴角。
易天韶非常意外,原以為她會乘機眨損他、刺激他,讓他失去信心,甚至回家躺在被窩里偷哭!可是她沒有,反而是不厭其煩地反覆解脫,沒有絲毫不耐煩;態(tài)度好得令他感動得想哭!他欣賞這個既堅強又溫柔的女人。他確信,在她怒瞪著他的黑眸中,有著一閃而逝的溫柔。
“不要忘記晚上的約會哦!”易天韶對著她急匆匆要離去的背影說!
史觀星冷冷回頭,狐疑的眼光停在他臉上!
“啊,是宴會,不是約會!彼R上更正。
到了餐上,這回的地點與上回吃飯是同樣的餐廳,但她身邊的人,態(tài)度卻有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
“酒一定要喝,即使只是淺嘗一口都好!币滋焐卦谒吳穆晣诟!
“為什么?”史觀星狐疑地瞪著酒杯,怕被下毒。
“這是酒商發(fā)表會耶!不喝豈不是不給他們面子?”易天韶奇怪地瞥她一眼。“你今天沒做功課子”她今天失常得怪極了。
史觀星懊惱地在心里直嘆氣,“對不起,是我忽略了!豹q疑了一會,她發(fā)顫地雙手舉起酒杯,對他點點間,“喝吧!薄
“他的黑眸凝視著她的一舉一動,將她的慌張窘迫盡收眼底。
雖說易天韶退出歌壇已超過半年以上,但他仍然受到極大的歡迎,尤其是來自女性同胞的愛慕眼光。就連心思悄然的史觀星都能感受到從四面八方投射過來的銳刺月光——打量、嫉妒、算計……倘若目光能殺人,她早已入土為安至少二十遍。那些凌厲的眼光很明白地訴說同一件事——你這女人德何能,竟能與曠世帥哥并肩同行!
可惜史觀星卻沒有絲毫受寵若驚之感,反而悲嘆連連,這若是好運,她寧可倒貼送人!不知道是因他的囑咐抑或是為避開他的注視,她一口接一口,不停地喝著各式美酒,盡力地表現(xiàn)自然些!
“別喝了!我只是要你淺嘗……你喝醉了!”易天韶想將她帶至陽臺透透氣,她卻甩開他的手。
“不要碰我!”史觀星費力地想推開他,拚命地喘著氣,“我可以自己走,不要任何人幫忙!”
易天韶的手指在她眼前晃了晃,“告訴我,這是多少?”
“一千!”史觀星花枝亂顫地笑起來,她的俏臉如火燒,清明的美眸瞪著他!安弧灰詾槲摇茸砹,我……沒醉……還要喝!給我倒酒!”
就在一瞬間,易天韶的臉定住了,直直的、帥氣的鼻就停在史觀星的眼睛上方。溫熱的鼻息呼得她臉癢癢的。
“如果讓我吻你,就給你酒喝,如何?”易天韶低抗的嗓音緩緩響起。
雖然酒意甚濃,但史觀星仍有一份清醒。尤其被他狂熱的眼神盯得有些羞赧,心中隱隱有著忐忑不安……會嗎?他發(fā)現(xiàn)了嗎?他的語氣不再冰冷,眼抻不再冷漠無情,完全是個沉醉在戀愛中的男子。一點都不豫她認識的易天韶!
史觀星的長睫毛掀了掀,偷偷瞥向他含意深深的注視,“不要。”
長長吐出一口氣,易天韶慶幸他們兩人之中尚有一人是清醒酌,“走,我送你回家.”
“不要/史觀星又抓起酒杯,狠狠灌下一大口?斓眠B易天韶都來不及搶下!
史觀星不禁心驚肉跳起來。為什么怕他?他的語氣既不兇惡也不冰冷,甚至還帶點淡淡的熱情,但…… 她為什么就是不由自主地怕他?心虛嗎?她有什么好心虛的,既不偷又不搶的,光明正大地靠自己過活,有什么好怕?史觀星不斷地為自己心里建設。但是一點也沒用,她仍然怕得渾身發(fā)抖,仍然怕他愈逼愈近的臉龐,怕他的氣息,怕他將要說出的話語……
“別喝了。”易天韶取走她的酒杯,劍眉深鎖。
史觀星的臉埋在他衣襟里;水眸緋頰,含著微酡的笑意。拾起頭,茫茫然地看著他,很堅持地說;“我還要喝!
事實上,她更想問他為什么突然變得友善起來了?為什么當她臉紅說不出話來的時候,他反而掛著幸災樂禍的表情?還有幾次她偷偷看他都是被抓個正著,他笑得既可惡又得意,好似十分開心。他是故意逗她的嗎?會嗎?他們不是一直都是相看兩討厭的,何必呢?他真的很古怪,猜都猜不透他的腦子里究竟在想什么。
唔,頭愈來愈昏、愈來愈重,她幾乎想不起來先前腦子里想的事情,靠向墻,史觀星順著涼的墻壁緩緩地往下滑…
“老天!你的酒品真差!”易天韶懊惱地低喊。望著那雙晶晶亮的黑色睛睛,史觀星忽然很想逃走,但—雙腳卻不聽使喚地釘在原地,動彈不得。
“不要你管!我要……喝,誰也……不能管!我再不要……聽別……人的話過日子…天啊!痛死了
…”史觀星的面頰因酒精與激動而緋紅,燃亮了雙眸,黑白分明的眼珠浸在茫茫的水氣中。
史觀星揮開他伸來的大手,一個不留神,滑了一跤,重重地跌在地上。那些都算小事,最重要的,是她的頭撞上了水晶桌的邊角,劃出一道不小的口子。
“怎么這么不小心!”易天韶立刻沖過來,一把抱起她!
“放手!放開我!”史觀星掄起拳頭垂他,然而卻完全無濟事。因他的手臂鐵鉗般箍著她,牢如柵欄,一點都不肯松動。郁藏多日的復雜心緒,終于在此刻化成串串淚水,潸潸地渲泄出來。
“手拿開,讓我看看你的傷口!”易天韶想撥開她在傷處的小手,卻一再失敗。
“不要!不要你碰我!”史觀星尖聲喊著。一雙小手死命壓住額際不肯放開,像是在掩飾什么似的一她雖然有些醉意,但還沒到不知人事的地步!
易天韶只是當她在發(fā)酒瘋,硬要探視傷口方罷休!
“叫你不要碰我!”史觀星再度尖叫,一如遭人侵犯似的。原本就已受到頗多眼神關注了,這下可好,大伙兒都在正大光明地望過剩。
易天韶壓低聲音,不想再制造這話題供人嚼舌根,“有事我們到外面說!”
“我不……要跟你說話!笔酚^星打了個酒嗝。
易天韶的眼底忽地閃過一抹狡黠的笑,“為什么?心情不好啊?”
“豈止不好!簡…簡直爛透了……”史觀星說話開始大舌頭、口齒不清,“你……你還笑!我…一拳打……打扁你的大臭臉…”
“聽話!”易天韶在看到她按住額際的手指間隙滲著淡淡血漬時,再沒有玩笑的心情,“不準多話,除非你想痛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