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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都說你愛我 第一章
作者:張小曼
   
  “安蘋,九點二十份有個干部會議!闭f話的是一名年約三十歲左右的年輕男子。瞧他一身健壯的體格,若不是個運動好手,肯定就是健身俱樂部的常客。

  坐在十二人座的長型大餐桌上正在享用精致早餐的安蘋彷若未聞般,小巧而唇形優(yōu)美的小嘴自適自在地輕嚼著培根,細致的小手還邊忙著將瓷盤上的小餐包切成兩半,然后再涂上奶油。小口張得大大地,用力地咬了一大口,再閉上一雙大而晶亮的眼睛,輕輕咀嚼著,一副心滿意足的陶醉樣。

  站在一旁的李毅風剛毅的臉上浮起了一抹淺笑,無奈地搖了搖頭。再次提醒道:

  “安蘋小姐,九點二十分有個干部會議!笨戳搜凼稚系腻l,再加上一句:“現(xiàn)在已經(jīng)八點四十四——五分了!

  安蘋鼓起那張絕美的瓜子臉,翻了翻白眼,沒好氣地回他一句:

  “九點十九分再提醒我!別壞了我用餐的雅興!

  李毅風盡責又好心地再次提醒她大小姐:

  “家里離公司需要三十分鐘的車程,如果不塞車的話!蓖耆珶o視于安大小姐快要變臉的局勢。

  “我說九點十九分再提醒我!”安蘋轉頭瞪了他一眼,從鼻孔哼出氣,狠狠地將小餐包撕成兩半,塞進嘴里咬著,咬牙切齒的。

  李毅風聳了聳肩,識時務者為俊杰地閉上嘴。

  也好,一日之計在于晨,讓她填飽了肚子也才有精神應付這一整天忙碌而煩人的龐大公事。想她一個二十五歲不到的女孩,研究所才剛畢業(yè)不久,還來不及揮灑她亮麗的青春歲月,便被龐大的家族企業(yè)給綁住了身,每天不是有開不完的業(yè)務會議,就是有堆積如山的公文待審;晚上還有一場又一場不知排到西元幾年去的各式各樣的宴會要應酬。想想,她一天里面唯一能放輕松、偷個閑的時機,好像也只有吃早餐這段時間了,他實在不應該連她這點小小的福利都要剝削她的。

  不過,不是他太沒人情味了,實在是沒時間了。如果他再任由安蘋慢條斯理地吃將下去的話,今天他非但會因他的好心腸而慘遭老板海刮一頓,還有可能因他的怠忽職守而使得公司蒙受上億元的業(yè)務損失!茲事體大,他還是別太婦人之仁的好。

  才這么一想,已開始行動了——

  “蛋黃的膽固醇太高了,一個就夠;培根太油膩,吃多了不好;小餐包澱粉含量高,對身體不好。”他邊說邊將安蘋面前還剩有一個單面荷包蛋、兩條培根和兩個小餐包的瓷盤收起,遞給站在一旁的女仆,吩咐道:“桂嫂,幫小姐倒杯牛奶!

  安蘋呆楞住了!右手拿餐刀、左手拿叉子,小嘴圈成了O字型,兩眼傻傻地看著李毅風撤走她的人間美味.再看著他拿走桌上兀自飄香的濃醇咖啡,一時之間沒了正常反應,直到——

  “早上喝太多咖啡因有礙身體健康!崩钜泔L看見她的視線隨著咖啡進了廚房,自動為她解惑。拿起桌上的餐巾紙為她拭去嘴角殘余的蛋黃殘渣,接過芳嫂端來的牛奶,喂她喝,順便再上一堂健康教育。“多喝牛奶,老了才不會得骨骼疏松癥。”

  安蘋聽話地一口氣喝下五百西西的牛奶,一手抹去唇角旁的乳白奶漬。

  “這才乖。”李毅風拍拍她粉嫩的臉頰,露出一臉滿意的俊笑。

  “李毅風!你被fire了!”一陣河東獅吼。呼!安蘋終于從被下蠱中恢復了神智。

  不過李毅風并不怕獅吼,只見他朝安蘋瞇眼一笑,扳過她的身子朝餐廳外推著,邊走邊說:“很抱歉,我不領你薪水!

  “你——”安蘋回頭怒瞪他,不過只有一秒長,因為她的頭又被扳正了。有什么差別嗎?他領她老爸的!

  聽起來好像是沒啥差別,實際上卻是大大有差別!

  李毅風雖身為安蘋的秘書兼隨身保鏢,卻是只聽令于安叔——安中烈;當然,這并不是說李毅風拿喬到根本不拿安蘋的話當話,而實在是因為深知安蘋脾性的他,聰明地知道這丫頭的話哪些能聽、哪些不能聽。也因此,臺面上,安蘋是上司、他是下屬,但實際上,則是李毅風掌握實權的時候多。開玩笑,安蘋雖然是“安氏”未來的繼承人,不過若真由安蘋來管理的話,怕是“安氏”很快就會成為商場上的歷史名詞了。

  而商場上的一代梟雄安中烈,自然是懂得未雨先綢繆的。

  李毅風的父親李健長和安中烈是大學同學,兩人交情甚篤;結婚后雖各自有自己的家庭,卻并不因此影響兩人的交情,反而還因兩家同是商場上的名流,而使得兩家成了莫逆之交。也因此,李毅風和安蘋可以說是青梅竹馬——當然。這是安蘋打死也不愿承認的;但依李毅風的說法是——安蘋是他看著長大的,直到在他十三歲那年“李氏企業(yè)”外移,全家移民至美國。

  該怎么形容他們之間的關系呢?……是敵、是友?似兄妹、如情人?好像都是,又好像什么都不是,可真是……唉!一筆爛帳,曖昧不清得很,想來是各有各的看法吧。

  算來李毅風目前的身份是華裔美國人。經(jīng)濟學研究所畢業(yè)后考入美國情報局。曾是FBI負責亞洲事務的特派員,一年前不知是為了什么原因,突然回國來并應安中烈之邀進入了“安氏集團”。擔任起安氏未來接棒人,也就是安氏集團旗下子公司“安平企業(yè)”總經(jīng)理安蘋小姐的隨身秘書兼帖身保鏢——當然,這是很私人的。對外,他可是堂堂副總經(jīng)理.只比安蘋的職位小那么一點點。

  今天的干部會議就是為了下星期即將展開競標的工程作準備,事關上億元的凈利收入,也是安蘋她接手安平企業(yè)一年多來的實力展現(xiàn),更是他李毅風輔佐安蘋的成果評估——但又關系著他們的未來,不可不慎!

  但是,依咱安蘋小姐目前的態(tài)度看來,此事好像真應了古人那句“皇帝不急,急死太監(jiān)”的至理名言了。

  “李毅風!你干什么!我早餐還沒吃完!”被迫推至客廳,著一身長褲套裝的安蘋奮力煞住腳,忿忿地轉過身,怒瞪著李毅風。一七0公分的高挑身材面對一八二的李毅風,仍是矮了一截。

  “沒時間吃了!彼f著。一手攬住直要往餐廳走去的安蘋的肩頭,一手接過傭人早拿在手上等在那兒的西裝外套為她穿上。

  “沒時間吃了?那你的意思是要我餓著肚子去上班嘍?”安蘋忍不住大吼,鼓脹著一張俏臉!澳阒绬,要是我肚子餓的話,我根本就沒力氣辦公;沒力氣辦公的話,我一定會把今天的會議給搞砸的!你不知道今天的會議是很重要的嗎?”

  她小姐知道今天的會議很重要?李毅風一邊掏了掏有點被震麻的耳朵,一邊帶著仍喋喋不休不知在喳呼些什么的安蘋走出大屋子,經(jīng)過前院,再踏出鏤花銅制大門,然后將她塞進停在大門外等候多時的白色賓士車內。

  “李毅風!你真的不管我死活啦!”她大吼!拔艺娴暮莛I耶!你聽到?jīng)]?”

  “就是因為不想看你死得太難看!崩钜泔L笑說,已一手拿了個三明治塞進安蘋因怒吼而大張的小嘴里了。也不知道他從哪里變來的。

  “你……李……”小嘴沒空隙講話,只能怒瞋著大眼。

  “乖,快吃,別餓著了肚子!彼呐乃男∧,逕自埋首在公文箱的公文堆里。

  見李毅風不再理她,安蘋喪氣地翻翻白眼,整個身子往舒適的小牛皮椅背癱去,乏力地撕下嘴里咬著的三明治。

  身旁的噪音不見了,李毅風偷了個空瞄了眼一旁的安蘋,見她一臉的無奈和強忍著的怒氣,堅毅的俊臉上不自覺流露出一絲不捨與疼惜;她嘟著小嘴、貝齒磨著三明治的賭氣模樣,卻又讓他備覺好笑又好氣!

  類似這樣的戲碼,每天早上都要上演一遍。

  安蘋。一個外表與內在相差十萬八千里遠的女孩。一七0公分、五十四公斤的標準模特兒身材。一頭微捲的俏麗短發(fā),加上一張媲美影視巨星的絕麗美顏,簡直就是十足的迷人尤物——當然,這是指如果她能穿上性感、惹火的衣飾的話。沒錯,她空有一副令女人稱羨、教男人兩眼直發(fā)楞的傲人身段,卻總是被密密實實地包裹在一身帥氣的中性長褲套裝底下,實在是有夠給它暴殄天物——此話乃是引用她公司那群能力一流、嘴碎也一流的能干下屬口里。再者,撇開帥氣、有型而獨樹一格、看似有主見的外表不談,她的潛在脾性實在是亂沒個性的!

  學的是法律,卻連吵架都不會,頂多就是氣得自己頭頂冒煙;生平無大志。不過就是玩遍世界每個角落,卻是學校一畢業(yè)便被李毅風給押解回國接掌家族大業(yè),而她竟連說“不”的權利都沒有;明明就恨透了每日這種不是會議就是洽商、應酬的商業(yè)生活,她卻拗不過她那親愛的媽咪的苦苦哀求,放任她那不負責任的董事長爸爸帶著她媽咪替她完成她的心愿環(huán)游世界去……瞧瞧她那對狠心的父母,一游已將近一年還不知倦鳥歸巢,也不管他們寶貝女兒的生死了;她是上司、李毅風是下屬,可是有下屬這么對待上司的嗎?不讓她把早餐給吃完也就算了,他竟一點也不甩她的威脅,還把她用塞的給塞進車子里,這像話嗎?是不像話,但她又能奈他何?無法奈他何,所以今天她才連頓早餐被剝奪了也只能插腰、鼓著臉作無言的抗議。

  總之呢,她安蘋今兒個之所以這么晦氣,全是因為自己的沒個性。當然啦。要說她太過于善良了,也是滿帖切的,因為她實在不忍心見別人因她的關系而不愉快,尤其是她那溫柔賢淑的媽咪。

  對于每天早上的上班嘛……她是能拖一分是一分,如果可以的話,那最好是能不去就不去——關于這一點,她也只是想想而已,從不敢奢望的,因為只要有李毅風在的一天,那是決計不可能的!他就住在公司樓上的“安華飯店”,每天早上都還能從位在市區(qū)的住處到位在陽明山區(qū)的安園來押她上班,試想,他會讓她有蹺班的機會嗎?

  安蘋是個不容易會記仇的人,但是,李毅風很榮幸地被她列為今生第一個、也是唯一的一個“仇人”;打從她呱呱墜地、躺在嬰兒房的那刻起,這仇便已結下!

  聽她親愛的媽咪說。她出生一星期之后從醫(yī)院回到家當天,李毅風的媽媽帶著李毅風到她家來看她和媽咪,結果當年才五歲的李毅風一瞧見躺在嬰兒床里的她,便往她小小的鼻頭一捏,皺著一對小劍眉說:“怎么長得這么丑啊,跟個小老頭似的!”

  這……這實在是太過份了吧!她能不仇視他嗎?當然是非仇不可了!而“仇”到最高點則是在她前往美國念大學時持續(xù)至今……仍在沸騰中!

  相信嗎?在美國時,他為了與她作對,竟自愿將他在FBI的工作地點加州調到紐約——只因她在紐約大學就讀。上帝!一個在東、一個在西,相差何止千里,但他就是有這種興致!更教她昏頭的是,不知道他是怎么說服她老爸的,她老爸居然放任他強迫她搬去與他同住一屋簷下,也不怕他這個長得如花似玉的女兒被人家給“按怎”去了……也因此,她在美國求學的六年時間里,一直少不了他。

  斜睨著仍聚精會神在公文上的李毅風,安蘋只覺得他們的仇是愈燒愈旺了!

  怎么有人把別人的事業(yè)看得比自己的生命還重呢?要不是世界排名在十大內的“李氏”實在是絲毫不比“安氏”差,她真要懷疑李毅風這傢伙安的到底是啥居心——

  正當安蘋凝著他想得出神之際,李毅風突地轉過臉來,沖著她露出皓齒一笑,習慣性地往她的小鼻頭捏了捏,道:

  “這次就算,下次再這么看,我可是要收錢羅,記住了!睗M意地看到安蘋發(fā)窘,他才又朝專心開著車的司機道:“阿忠,你只有十五分鐘的時間!

  “是,李少爺。”

  車子揚長而去,安蘋瞪著大眼,兩手緊抓著車門。盛怒之余,驚駭?shù)难劬汉莺莸氐芍桓睕]啥事人兒般的李毅風,像射箭似的。

  忽地——

  好熟悉的景象,彷彿……剎那間,安蘋有種回到過去的錯覺,好像回到了她八歲以前、李家移民至美國前的那段日子。


※     ※     ※
  一個風和日麗的星期天早晨,煦陽暖暖斜射。直洩滿紗窗的金光,小小安蘋一臉稚氣地趴睡在她柔軟舒適的小床上,瞧她微勾的唇角。肯定是夢到了什么美夢。

  猛地——

  “哇——”她突地嚎陶大哭起來,眼睛還來不及張開,便一手猛揉著她秀挺的小鼻頭。

  “終于醒了!闭f話的是一名大約十歲的小男生,著一身深藍色的小西裝,白色上衣的領子上還結了個紅色領結,十足的小紳士模樣。揚起清朗的微笑,捉住她揉著鼻子的手!皠e揉了,再揉鼻子就要掉了!

  五歲大的小安蘋睜開惺松的淚眼,邊抽噎邊揚著哭聲喊道:

  “媽咪……媽咪……”

  “安媽媽和我媽在前園,聽不到的!彼f著,然后一把捉起她的手,帶她下床。往盥洗室去!翱禳c。把臉洗一洗、刷刷牙!

  一聽媽媽聽不到她的哭聲,小安蘋也就不哭了;在神智不甚清明的狀態(tài)下,也就任由他帶往盥洗室。

  不純熟地刷完一口小貝齒,立刻被小男生扳過身去,不由分說地拿著擰好的毛巾往她的小臉擦去。

  “嗯……嗯……”她掙扎著,卻只是徒勞無功,兩三下,小男生已幫她拭好臉了。

  “行了,干凈了!毙∧猩α诵。猛不期然,頭一低,往她粉嫩的小額頭親了一口。

  “討厭啦!”小安蘋小手用力地抹了抹額頭,白了他一眼。揉揉眼睛,睡意甚濃,又往她的蠶絲小床爬去。

  小男生見狀,飛快搶下她的小被子,然后再拿下昨晚就準備好吊在一旁衣架上的白色小洋裝,一邊著手替她換下粉紅色長及腳踝的睡衣。

  “小懶豬,你快來不及上教堂了,快點把衣服換上。”

  又要去教堂!小安蘋苦著小臉,光著上身往被子里鉆去,掙扎著:“不要!我不要去教堂!媽咪”

  叫媽咪有用嗎?當然沒用!很快地,小男生己從被子里把她給捉了出來,又極快地為她換好了那套可愛的白色小洋裝——動作之俐落、熟稔,可見他經(jīng)常要幫她換衣服。也不是經(jīng)常啦,不過是每個星期日早晨。

  “媽咪——”她仍高喊求救著。只是依舊不見救兵。

  “可以了。下樓吃早餐去吧!彼鹚男∈。

  知道求救已無望,小安蘋只能邊走邊踩著小腳,十分不情愿地由他拉著她下樓去,只是小嘴仍不忘忿忿揚著:

  “討厭!臭阿風!我討厭你!”

  沒錯,她討厭他!并且,要以他為終生世仇!就從此刻開始……

  這年,小安蘋五歲,小毅風十歲。

  為什么她就是拿他沒轍呢?因此,她發(fā)下了畢生以他為頭號世仇的偉大志向。

  沒想到的是,這樣的戲碼,竟然在時隔十多年后的今天再度上演!以前,他押她上教堂;現(xiàn)在,他則押她到公司。

  而她。依然拿他沒轍……


※     ※     ※
  安氏集團大樓是棟有二十四層樓高的建筑物。第一樓至第十樓是屬于安華飯店的部分,一樓是富麗堂皇的迎客大廳;二樓是各國各地聞名的餐廳。有法國餐廳、義大利餐廳、日本料理、港式飲茶;歐式自助餐、咖啡廳等等;三樓闢為活動、宴會廳,許多政商界名人常在此召開各種宴會;四樓以上到第十樓則為一般客房。另二十一樓以上也是屬于飯店的客房,只不過這里的是商務套房和總統(tǒng)套房,能住得起這等層的,不是身分特殊者,便是財力雄厚者。

  李毅風就住在第二十一樓的二一一0房,他是屬于“身分特殊”者;安氏獨生千金的準夫婿,能不特殊嗎?如果沒有意外的話!

  第十一層至第二十層則遍布安氏集團底下的各個關系企業(yè),安蘋所主持的安平企業(yè)就是其中之一;它位于第二十樓,主要業(yè)務是建筑工程。

  李毅風拉著一副晚娘面孔的安蘋走進高階主管專屬電梯。一進電梯,安蘋立刻甩掉他的禁錮,兩手叉胸而抱,抬頭直盯著電梯門上頭的樓層數(shù)字,看也不看李毅風一眼,好像電梯里根本就沒這個人似。

  李毅風好笑地搖搖頭,也學她的模樣瞧著上頭,沒說什么。直到樓層數(shù)字跳到十九時,他才微微低下頭,附在她耳邊輕聲地說:

  “笑一個,身為總經(jīng)理不該一大早就給員工看臉色的,那會影響大夥的工作情緒,嗯?”

  “你——”

  “噹!”第二十樓到了,電梯門緩緩開啟,晚娘面孔不由自主換上一張迷人的笑靨。

  “總經(jīng)理,早。副總,早!惫駲呅〗愠瘍扇颂鹛鸬卮蛑泻。

  “早!”安蘋臉上掛著微笑,插在長褲口袋里的兩手則是緊握著拳頭,努力克制著體內那股急欲掐死某個人的沖動。

  “早!崩钜泔L一副沒事人般的模樣。

  “總經(jīng)理、副總,早!卑氤ㄩ_式的OA辦公區(qū)的員工,一個個抬起頭來道早安。

  “早,總經(jīng)理、副總。”

  “早!”不由自主地含笑一一回答。

  “早。”李毅風滿意地朝她一笑。“大家早!

  拐個彎,兩人朝里頭的最后兩間辦公室走去。

  一離開員工的視線范圍內,安蘋忿忿地加快腳步住自己的辦公室疾行而去,那個樣子就好像急于擺脫身后的跟屁蟲似的。

  踏進總經(jīng)理辦公室之前

  “總經(jīng)理——”

  門口前,“正牌”秘書王桑妮手端著一杯咖啡,還來不及開口道早安,碰地一聲,安蘋用力地甩上門,緊跟她身后的王桑妮差點迎門撞上,再差個一公分,她小巧的鼻子就得整形去了。

  王桑妮呆怔了怔,過了五秒才恢復神智。

  “呼——”她心有余悸地吁了口氣,搖搖頭;厣砜纯蠢钜泔L,以眼神詢問:又是你的杰作?

  李毅風只是回她一個聳肩,意思是“情非得已”,立刻進入工作狀態(tài)。

  “桑妮,通知各級主管,可以準備開會了。還有。把今天的行事表拿給我——有沒有什么比較特別的?”他邊說邊走進自己的辦公室。

  王桑妮放下手上的咖啡,趕緊拿起桌上的行事表,走進副總辦公室。

  “副總,主管們都已經(jīng)在會議室了。喏,這是今天總經(jīng)理和副總的行事表。”有沒有比較特別的?矯俏美麗又蕙質蘭心的女秘書當然知道他指的是什么,盡職地報告:“『羅曼史』家飾公司的錢總經(jīng)理——”

  “回掉!”他一臉不容商確,也不等王桑妮報告完畢。

  “是!蓖跎D荼镒⌒Α5诰攀叽危瑢Σ黄鹆!錢大少,不是她不夠朋友,實在是……副總把關把得太嚴了!

  “還有呢?——”他邊忙著整理桌上的公文堆邊問,頭連抬都沒抬一下。

  王桑妮乘機吐吐舌頭,據(jù)實以告:“還有,花店又送來了一大把玫瑰花!边@自然也是出自錢大少的羅曼蒂克。

  李毅風明顯地蹙起眉峰!安宓侥惺炕捠胰!

  “噗!”

  王桑妮終于忍不住笑了出來,接到李毅風一個冷眼,立刻抿住笑。

  “我立刻去辦。”聰明人都知道這個時候該“落跑”了。帶上門之際,不忘要表現(xiàn)一下自己的敬業(yè),又加上一句:“副總,可以開會了。我去叫總經(jīng)理準備開會!

  一出副總辦公室,王桑妮回自己位置端起那杯已半涼的咖啡轉進總經(jīng)理辦公室;所幸,安蘋是愛喝咖啡,不過天生隨和個性使然,倒也不挑剔,有得喝就好。

  輕叩兩聲,不待里頭回應,逕自旋開門把——

  “該死!該死的李毅風!可惡!可惡的李毅風!氣死我——”一見王桑妮,安蘋立刻求救:“桑妮,你來得正好!幫我想個法子——”接過王桑妮遞上的咖啡,喝了一口,順了順氣。

  又想開口之際,王桑妮適時地截斷她,安撫著:

  “好,總經(jīng)理,我會幫你想辦法,不過現(xiàn)在呢,你得先去開會才行,大夥都在會議室等你了!辈悔s緊先誘她去開會,等會副總要親自來押人了。接回安蘋手上還有大半杯的咖啡,擱在她桌上,開完會還可以繼續(xù)喝。

  “哦!上帝!我為什么一定要參加這種無聊的商業(yè)會議呢?”安蘋哀號著問上帝。

  問題是這個時候上帝的權責好像沒有李毅風來得大!這點王桑妮很清楚,推著不情愿的安蘋往會議室去,邊打著氣:

  “不無聊的,這可是件大case呢,聽說……”

  她自顧自地說著,也不管安蘋聽進去多少。想當然耳……

  進會議室前,安蘋想再確定一下:

  “你會幫我想辦法吧,桑妮?”

  “?”一時間,會意不過來,愣了兩秒,才恍然道:“哦,是,是,你進去開會,我來幫你想辦法!

  王桑妮臉上的笑容說有多僵就有多僵,偏偏安蘋就是察覺不出來,得到王桑妮的允諾,她才甘心地進會議室。

  “呵呵,她要我?guī)退胧裁词碌霓k法呢?”她自語著。邊走回自己的位置,邊想著安蘋到底要她幫她想什么事的辦法。“到底是什么事的辦法呢?她剛剛有沒有說?”

  一回到座位上,王桑妮立刻忙起其它的公事,早把答應安蘋的事丟到一邊涼快去了。依她對安蘋的了解,開完會出來。安蘋大概也忘了有這回事了吧。通常不太能有什么事可以讓她這個不愛傷腦筋的總經(jīng)理大人煩上幾個小時的,而今天這個會議大概會占去她大半天的時間。

  王桑妮,芳齡二十九,長相美麗有加、身段婀娜撩人不說,辦事能力更是沒得挑——她是天生干秘書的料。帶得出場,擺在里頭又有辦事效率。只是,窩在安蘋身邊,好像有那么一點給它浪費了。

  原本她任職于安氏總公司,擔任董事長安中烈的機要秘書;一年多前,安蘋回國接手安平企業(yè)時,安中烈特地將她調過來輔佐安蘋。

  也許是兩人都屬于個性坦率、心胸開闊的女子吧,雖然她大了安蘋四歲,不過兩人倒也成了無話不說的好朋友。于公。安蘋是她的上司;于私,她則像是安蘋的姐姐,安蘋對她頗為依賴。

  別瞧王桑妮外表是一副頂精明能干的女強人模樣,其實骨子里則暗藏了幾分調皮的頑劣因子,不了解她的人常會被她捉弄得慘兮兮,還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呢!

  再者,她向來條理分明,清楚知道什么事該花幾分心力,并不是什么事都非得竭盡所能不可的。就如……安蘋這事,這廂她絞盡腦汁幫她想法子,也許那廂早把這事丟到九重天外天去了,還是省省吧!辦正事要緊。

  況且,安蘋的事是不勞她費心的,因為——自然有人搶著幫她費心。


※     ※     ※
  下午兩點二十分。冗長的主管會議終于結束了。

  一回到辦公室,安蘋幾乎虛脫地往一旁的小牛皮長沙發(fā)躺去。如果可以不用起來,她真希望她能就這么永遠地躺在這里,動都不動一下。

  她真是怕了這個每星期一早晨的主管會議了!事情多、問題多、費心也多就算了,最可怕的是連頓午餐都不得好好享用,只能一群人窩在會議室,邊吃著由員工餐廳訂來的一式菜色的便當,邊進行會議,害得她消化不良,到現(xiàn)在還在脹氣中。

  唉!管理一家公司真的是不容易,光一個安平企業(yè)就教她頭昏眼花、四肢無力了,真不知道她老爸平時是怎么管理整個安氏集團的。

  “呼——”吁了口長氣,安頻將兩手枕到腦后,閉上美目,打算小憩一會。

  還好,她有個能干的阿風……混沌的腦袋緩緩進入真空狀態(tài)。

  不意——

  “叩!叩!”兩響叩門聲輕輕揚起,卻顯得刺耳異常,安蘋鎖起眉心。她可不可以叫來人滾開?

  顯然不能,因為來人已自動開門進來了。

  她一定得要再加強員工的辦公室禮儀才行!她提醒自己。在來人開口前,先下達命令:

  “拜托!什么話都別說,讓我好好躺個十分鐘,十分鐘就好!”眼皮連動都沒動。半晌聽不到聲響,安蘋勾起唇角:“謝謝你,桑妮……”最后的聲調消失在她意識模糊時。

  李毅風靜悄悄地蹲立在她身旁——

  她是真的累了。望著她絕美的臉蛋披掛著濃濃的倦意,心頭漾滿不捨與愛憐。想放開她讓她自由地過日子。但是……可以嗎?如果他在這個時候放開她……不!他不能冒這個險,在她還沒接受他時,他不能冒這個險;況且,他還要謹守他對安叔的信諾。

  對她,他是勢在必得的!

  雖然,以他對她一貫的強勢,只要他稍加霸道一些,她一定會是他的,但是,這不是他要的!他愛戀著她本質里的那分純真、良善,但是他更是心疼她的迷糊和單純的心思;他不要她是因為屈服在他的霸道之下成為他的女人,而是她必須明明白白地知道她自己的心意、她自己的感情!

  他知道她天性的樂天因子促使她凡事隨遇而安的處世哲學,但那只能是對生活,至于愛情,他不會任她如此隨性的。

  她必須清楚地知道他對她的執(zhí)著……

  他守候了她二十多年,為的不就是要她的一份真情真意嗎?

  為什么一個人可以眷戀一個人這么深濃呢?長達二十多年了,就連分居臺灣、美國兩地,時空阻隔了他們十一年之久,他對她的愛,依然無法稍減分毫。試問,除了他,她還能選擇誰與她共度今生?

  非他不可了!他篤定得很。

  凝望著她連睡夢中都帶著一抹心滿意足淺笑的睡臉,心中更加憐惜不已。她真是一個容易滿足的女子,不是嗎?

  脫下西裝外套,輕輕地為她覆上,撥去她垂散額際的微捲發(fā)絲,頭一低,他悄悄地印上一吻:

  俏臉上的淺笑不自覺地加大,更香甜迷人了!

  這一覺,安蘋睡掉了整個下午。

  如果可以,他真希望他能為她扛下這一肩的重擔。他希望這些苦由他一個人來受,他不想再看她為了她不喜歡的事這般委屈自己,他只要她像以前那樣無憂無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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