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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夫俗女生死戀 第八章 作者：裘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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愉快的未來，她可以肯定。 她承認(rèn)騙局，他相信騙局，他們一起投入騙局，所以他們愉快地玩著游戲，誰也不敢輕易破壞。 邵第九小心扮演葛庭心目中的完美情人，葛庭亦小心編導(dǎo)墜入時光隧道的角色，他們保持距離又昵如情人，讓他們暫時忘記現(xiàn)實，忘卻偶爾寤寐間升起之罪惡感…… 這是個危險游戲，她必須小心呵護(hù)，必要時又要走得無影無蹤、無牽無掛，否則后果不敢想象。 “難道你真的覺得時間沒有帶給你任何改變？十年后的你和現(xiàn)在一模一樣？一點(diǎn)意外都沒有……” 他瞪著她看，她把長發(fā)束于腦后，露出蒼白潔凈的小臉，眼角一點(diǎn)皺紋都找不到。 她從浴室里奔出來，身上里著大毛巾，水珠灑落地上，他以為發(fā)生什么大事，又一個偷窺狂…… “你看！” 她撩起毛巾尾部，露出姣好的粉色大腿，差點(diǎn)讓他眼珠子掉下來。 “沒有疤痕！” 他細(xì)細(xì)搜尋大腿，不是為了找疤痕，而是尋找那條大腿令他窒息的原因。 “你沒看到嗎？” 在他眼睛幾乎貼近大腿時，她急急拉下毛巾。 “沒有�！彼鼩夂蠊首麈�(zhèn)定。 她臉上滿是驚喜。 “五年前我出了小車禍，在大腿留下一道疤，現(xiàn)在不見了�！� “現(xiàn)在你總算相信自己掉入時光隧道里了吧？”他癟癟嘴，不比她在乎，他比較關(guān)心她胸部周圍是否也留下疤痕。 她被毛巾里住的軀體十分誘人，那使男人可以輕易感覺到…… 只要輕輕一扯，毛巾會如花瓣般落下來，而后，花蕊和春風(fēng)就可以大辦一場轟轟烈烈的舞會了。 不過，他讓她跳著舞奔回臥房，指甲掐入手心的滋味十分難受，但是，他不認(rèn)為一個完美情人該像惡狼撲羊般沖上去。 電來了，他不必要再欺瞞她什么，大膽放映十年前的老電視觀看，每看一出，都引起她失聲失叫。 “天，她以前這么瘦�。楷F(xiàn)在她變得好胖啊……天，他是誰，我?guī)缀跽J(rèn)不出他了，后來他的頭發(fā)禿了。天……天……天……，這個人以前就是這個樣子啊？現(xiàn)在還是這個樣子，一點(diǎn)都沒變！” 他瞪著她看，她把“以前”和“現(xiàn)在”攪亂了。 然后，她的牌藝更精了，現(xiàn)在她用腳和他打牌。 她會許多特技，把腳抬上她肩膀，頭從腳彎處探出來和他說話，他快被嚇出心臟病了。 可是，他喜歡她的每一樣特技；經(jīng)常出乎他意料之外，她像一只沒有骨頭的蚯蚓，緩緩慢慢地爬到他心中…… 他們從陽臺上看到星光燦爛，從畫里讀出她細(xì)膩的情感，她是個色彩豐富的女人，只是她不善于表達(dá)，別人也常常因此忽視她。 “你經(jīng)常如此嗎？”他側(cè)面對她，她正舉起畫筆描準(zhǔn)角度。 “什么？” 她作畫時十分專心。 “讓人雞以想象。”他沉沉地說。 她笑了一下，迅速揮完最后一筆。 “好了。” 他走過來，面對畫布發(fā)呆，上面只有一大片星空，各種絢爛色澤的星光，他以為星星只有一種顏色，夜晚也只有一種顏色…… “我呢？怎么沒有我……” 站了將近兩個小時，畫里居然沒有他？ 她抿嘴輕笑，像極了頑皮的孩子。 “你不屬于星光——屬于陽光，所以我選擇星光——舍棄了你�！� 星光在她眉尖上跳動，他昏昏的，忘了星光，忘了陽光，忘了宇宙正常運(yùn)轉(zhuǎn)的道理，他走上前，拖起她嬌柔的面頰…… “為什么不選擇我？”他迷亂地說。 星光滑下她小巧鼻尖，滑下她嫣紅醉唇，滑下她的下巴，滑上他眼眸，她美得令人難以捕捉。 “我曾經(jīng)選擇了你�！� “現(xiàn)在后悔了……” 她輕掩眼簾，唇邊隱著苦處。 “我怕……” “怕什么？” “我會離開你�！� 他沖動地?fù)硭霊�，不能克制地�(fù)Ьo她，怕下一刻她就會消失不見，不管被星光或是死神…… 忽然，他扳正她，用強(qiáng)而有力的手指箍住她，發(fā)紅雙眸夾著不知名的火花，她有些退縮。 “我愛你！” 她提起氣，流星擊中她心坎，她不可思議的望著他。 “為什么？”她傻傻地說著。 “你不可思議，你太不可思議了，你不是平凡的女人，筒直就是我無法想象的女人，你知道自己有多么不平凡嗎？在你身上有挖掘不完的秘密，在你腦子里有讀不完的故事，你簡直就是許多女人的化身……” “等一下，你知道我以前做什么的？”她幾乎要向他招認(rèn)她的過去，紫微夫人專欄助手，但是他不給機(jī)會。 “不管你以前做什么，在我眼里，你千變?nèi)f化，你還自以為平凡，我認(rèn)為你簡直不可思議！” 他一口氣說完，臉部肌肉陣陣抽搐。 “所以你因此而愛上我，因為我……很稀奇？” “你的確稀奇，你來自時光隧道……” “如果我不稀奇，你就不會愛上我了？” 他抿起嘴，當(dāng)他心中漲滿柔情時，她居然還能想到愛不愛的問題…… “我相信我眼睛看到的，一個來自時光隧道的神奇遭遇�！� 他俯下頭，用嘴唇阻止她的問題，她心虛地承受著…… 他用一個紳士的吻，以蜻蜓點(diǎn)水般掠過她的唇角，卻似流彈沖向水面，泛起兩人心湖驚濤駭浪。他趕忙抬起頭，阻止心臟沖出胸口的漲痛，她沉醉于兩人相觸的余溫里，久久不能睜開眼睛。 完美情人……他想著，看著她的紅唇，上面飄著甜醉芳香，那兩片易碎花辮，經(jīng)不住狂風(fēng)摧折，他不能因為一時沖動壞了兩人之間的美好感受，第一次他學(xué)著控制激情，把她輕輕抱在懷中。 那是承諾，他用心撫慰著她，男人對女人的承諾。 “我們結(jié)婚吧！” 她想她聽到天堂奇妙的音樂，飄飄渺渺地回蕩夜空…… 她聽到他胸口的激烈心跳，陣陣穿過她體內(nèi)…… 他突然把她舉起來，她還來不及適應(yīng)突變，反而更清楚聽到天堂的呼喚。 “對，我們結(jié)婚吧，我要娶你，葛庭，嫁給我！不管以前我對你求過幾次婚你才答應(yīng)，可是對我人生而言，這是第一次，我向你求婚，請你嫁給我！” “你瘋了！”這是她僅能想出的唯一驚叫。 他抱著她旋轉(zhuǎn)，把她轉(zhuǎn)得頭暈?zāi)X脹，令她捉不住重心的直往上飄，而他狂喜得難以控制，彷佛掌握住他的全世界。 “我沒有瘋，天知道我沒有比這一刻更清醒了，我要娶你！反正我們一定會結(jié)婚，我們一定會在一起超過十年，讓我們改變十年后的結(jié)果，讓我們改變命運(yùn)！” “等一下……”她抓住他的肩膀，面無血色。 “你說……” “結(jié)婚！”他篤定告訴她。 “我們才認(rèn)識多久……” “超過十年！” “你根本不認(rèn)識我！” “我認(rèn)識你！葛庭。你來自十年后的時空，你是葛庭，有一個女兒，一個媽媽，一個媽媽的媽媽，你是邵第九的老婆，你會用腳打牌，你能做一百下伏地挺身，你可以保持原狀到十年后，還有五年后你大腿上會有個小疤，但不足以影響我的決定！” “所以你是宿命論者？” “不，我從未相信命運(yùn)，但也從不拒絕好運(yùn)到來�！� 他深情地注視她。 “葛庭，在我命運(yùn)里不曾碰到這么完美的安排，我碰到你，我愛上你，然后我要了你。” “你為什么不說，你要了我，愛上我，然后碰到真正的我？” “都一樣，結(jié)論是——我娶了你，管他什么時候才發(fā)生呢？”他含著幸福笑靨。 “可是王美云怎么辦？”她驚慌叫著。 “我和她分手了。我忘了問你，后來她怎么了？” 她心里里發(fā)毛，可能殺了他們。 “那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邵第九最后娶到了葛庭�！� “可是……我媽，媽媽的媽媽，小晴，她們不認(rèn)誠你……我是說，十年前的現(xiàn)在，她們根本不知道有你存在，她們根本不能接受你！”她簡直要哭喊起來了。 “沒關(guān)系，后來她們不也接受了不是嗎？而且我疼……小晴對吧，我的女兒，甚過自己親生女兒，這都是以后發(fā)生的事，你還要擔(dān)心什么？” 不擔(dān)心？她的頭簡直快要爆炸了！ 事情怎么會變成如此，她原想玩膩游戲后拍拍屁股走人，結(jié)果……不知會有多少人要她的命！ “你怎么了？臉色好難看？”看她臉上驟變各種顏色，不禁擔(dān)心起來。 “我怎么告訴她們……我……來自時空的故事……” “放心！”他拍拍胸脯，然后牽起她的手，把它們貼在心上。 “你不說，我不說，時空永遠(yuǎn)停留在這個時刻，讓我們忘掉一切重新開始，我努力做好完美情人，而你繼續(xù)照著命運(yùn)往下走，什么都改變不了事實！” “事實……” 她的身體搖搖欲墜，靠著他的雙手才能支撐，他則以為她同他一樣興奮得難以自持。 “萬一，萬一我走了，死神帶走我，你不是說我自殺死了？” 她眼底燃現(xiàn)一線生機(jī)。 他用力抱緊她，連給她喘息的余地都不留。 “我不會讓死神帶走你，我會保護(hù)你，保護(hù)你生生世世，絕不讓死神接近你！”他身體輕微發(fā)顫，但是心中燃升無比信心，因為他是個醫(yī)生，有足夠力量對抗死神。 她的眼淚揉進(jìn)他衣衫，他又吻了她，這次狂猛又激動，把她吻得肝腸寸斷，她差點(diǎn)臣服于他膝上，如果不是那句話…… “明天帶我去見你的家人�！� 然后他痛叫一聲，因為她咬住他的舌頭。 ※ ※ ※ 她一定是瘋了，她居然帶邵第九回家。 可是，她被他押來的，她沒有理由拒絕，因為騙局已經(jīng)走火入魔，她無法回頭了。 可怕，可怕，即使她想了一個晚上，用心思索面對家人后，對他、還有她們，葛庭該扮演何種角色，但是等她走到家門口，什么都忘得一乾二凈，只剩下可怕、可怕…… 離家兩個星期后，家里人會怎么想？ 她突然帶回一個陌生人，小晴，老媽，老媽媽，會有什么反應(yīng)？ 當(dāng)她看到變年輕了十年的家人，她又該如何是好？ 最可怕的是——邵第九連夜買了大禮服，打扮成油頭粉面、光彩鮮艷的模樣，而且唯一目的就是向她們宣布結(jié)婚大事，天，她幾乎不能再想下去了…… 當(dāng)邵第九以胸有成竹的姿勢按下門鈴，葛庭好象聽到子彈穿過腦門，砰一聲，很輕脆的，腦袋瓜已經(jīng)炸成碎片。 然后，她伸腿就要跑，但是門卻以比她更快的速度打開，露出一張稚氣、有點(diǎn)失意的小女孩面孔。 首先，三個人互相巡禮一番，邵第九終于看到小晴，聰明叛逆的小鬼。小晴終于看到媽媽，失蹤多時的葛庭。葛庭終于看到小晴，必須變成十年前的小晴。然后，小晴又看到邵第九…… 終于，戰(zhàn)爭爆發(fā)，一大一小女人同時尖叫起來。 “媽媽�。∧闩艿侥睦锶チ�？大家都擔(dān)心死了，以為你被壞人抓跑了，媽媽啊，媽媽啊，你別嚇我們啊……” 小晴哭著沖入葛庭懷中，把多日相思之情盡化成一堆眼淚，沾濕葛庭衣襟，沾濕她的眼角，她多蠢啊，難道非到生、離、死、別，她才相信真情存在？ 要不是從余光中窺得邵第九等著看好戲的表情，她真想抱著小晴痛哭一場，不過她不能，否則她會失去更多真情。 “我……我的天，你是小晴，難以相信……”她努力放低音量，努力只讓邵第九得逞而不讓小晴聽到。 可惜，小孩子的耳膜比大人靈敏許多。 小晴從母親懷里探出頭，眼淚亦比大人還收放自如，她已停止喜極而泣之情懷，又變回葛庭認(rèn)識的鬼怪靈精。 “老媽你暈了嗎？我當(dāng)然就是小晴，該不會你走了幾天我就變成大人了吧？還是你又在作你的……”她用力抱緊小晴，把她最后那個“夢”字緊緊壓進(jìn)胸膛，小晴差點(diǎn)因此窒息。 “我的小晴，十三歲大的孩子……”未待葛庭哭叫完，小晴掙扎探出頭，她盯著邵第九看。 “我知道了，你為什么離家出走……”小晴冷冷開口。 片刻里，邵第九和葛庭差些嚇?biāo)涝谌绱饲楣?jié)里，孩子終于看到背叛的母親，以及母親的情夫…… 小晴會有什么反應(yīng)？ 她的反應(yīng)真是嚇?biāo)廊肆耍?br /> “哇塞！老媽終于有男朋友了，阿媽你們快來看哪！老媽終于有男朋友了，很帥喔……”小晴似尾椎著火般奔回屋內(nèi)，然后不到三秒里，老媽和老媽媽便出現(xiàn)門口，活像看到外星人侵入民宅。 葛庭的訝異也不亞于她們，只不過兩個真心誠意、一個虛情假意。 “你們變得這么年輕……”要不是邵第九在背后撐著脊椎，葛庭恐怕要化成一灘水了。 幸好，兩個老女人不管葛庭出口奇言怪語，她們只開心至少十年沒有男人出現(xiàn)的天大奇跡。 “我打八十分，你呢？” 老媽告訴身旁扶著眼鏡細(xì)看的老媽媽。 “一百分，聊勝于無，有來的都是一百分。” 按著，兩者一小幾乎把邵第九抬進(jìn)客廳，并且讓出皇帝位給他坐。 邵第九呢？始終保持著紳士般的笑容。 不過他心里難免緊張，雖然命運(yùn)讓他胸有成竹，可是他還是有點(diǎn)丑女婿見岳母的靦腆情愫。 當(dāng)客廳桌面上擺滿茶點(diǎn)水果時，老媽掛上母親的威嚴(yán)，開始進(jìn)攻問題。 “告訴我，你們認(rèn)識多久了？” “從她失蹤后開始�！� “這段期間你有沒有對我女兒做了什么越軌行為？” “媽！”葛庭慘叫一聲。 “就是有沒有和我媽媽抱抱、親親，或是睡覺。”小晴立刻加以補(bǔ)充。 “小晴！”葛庭差點(diǎn)昏了過去。 “我都想，可是你媽媽不準(zhǔn)，我想男人要尊重女人的意愿，對吧？”邵第九拍拍小晴的頭，她好象有點(diǎn)失望。 “我親了你媽�！� “邵第九！”葛庭尖聲大叫。 “萬歲！”小晴雀躍起來，和外婆抱在一起。 葛庭扶住桌面，她真的要暈了過去，如果她還有理智，她必須讓鬧劇停止，這家人把她羞得無地自容。于是，她用力大拍桌面，要大家肅靜下來。 “邵第九，你在外頭先等著，我和家人有些事情要商量，順便……享受一下逝去時光，可以嗎？” 不容邵第九有任何反對舉動，葛庭迅速把她們推到臥房里頭，把門緊緊鎖上。 她癱軟在門邊喘氣，而老媽她們卻以曖昧不已的目光盯著她，她覺得自己快瘋了…… “媽，我喜歡新爸爸，他看起來好酷、好帥、好鳥不生蛋地酷斃了，我不管，你一定要和他結(jié)婚！” “小庭，看不出來你有兩把刷子，嫁給他吧！他看起來就是個好丈夫。” “小庭你也受夠苦了，要追求你的人生……” “停！”葛庭回過頭大叫。 這一叫嚇住大家，更嚇住葛庭自己，她嚇得急忙從窗口望出去，直看到邵第九始終正經(jīng)八百地坐在沙發(fā)上，才深深松了口氣。 “先聽完我這段時間所發(fā)生的事，你們再發(fā)表高見好嗎？”她忍耐地說。 “行！”三人齊聲開口。 然后，她苦思如何向她們解釋，把從那夜迷迷糊糊走到海邊的神話故事說一遍，每說一單元，她們驚嘆一聲，每說一布局，她們心跳加速，總之，她說得顛顛倒倒、廢話一大堆，她們聽得頭頭是道、簡單扼要，如同一出老掉牙的連續(xù)劇。 她說完了，累得趴在床上嘆息。 她們聽完了，樂得跟著倒進(jìn)床上。 “所以……老媽以工作之便吊上了新爸爸，新爸爸也愛上了老媽，現(xiàn)在他們正準(zhǔn)備結(jié)婚——皆大歡喜�！� 葛庭倏地翻過身壓住小晴，兩眼射出可怕的兇光。 “你不明白嗎？第一，這是個卑劣的騙局；第二，他不是新爸爸；第三，他沒有愛上老媽；第四，我們不準(zhǔn)備結(jié)婚，這是他一廂情愿的想法；第五，如果讓他發(fā)現(xiàn)這是我一手策畫的卑劣騙局，我會被他用手術(shù)刀殺得片甲不留；第六……” “你愛上了他！”老媽含笑接口。 “我沒有！”葛庭悲劇性的吼著。 “你愛上了他。”老媽媽學(xué)著老媽的口吻。 “對，老媽愛上新爸爸了。”小晴下結(jié)論。 她差點(diǎn)失手掐死小晴。 “沒有，沒有……你們還搞不清楚狀況嗎？這是個騙局，卑劣無比的大騙局！我用計謀趕走王美云，用卑鄙手段強(qiáng)迫邵第九陷入愛情騙局，他以為我鐵定會變成他的老婆，他以為凡人不可能抗抗命運(yùn)，所以他以為他愛上了我！” “他真的愛上了你�！崩蠇尯φf。 “他真的愛上你！”小晴說。 “他真的真的愛上了你！！”老媽媽特別加重語氣。 她快暈過去，終于明白“秀才遇見兵，有理說不清”的道理。 “好，就算他愛上騙局——愛上我，一旦我們結(jié)婚后朝夕相處，你們知道后果會變成如何？” “從此以后過著幸福美滿的生活！”三人齊聲說。 “不！”葛庭捧著頭大叫，“是有天騙局被揭穿了，他會恨我，恨我，恨——你們懂嗎？” 她們歪著頭，正經(jīng)考慮這個問題。 “你們不懂，一旦他對騙局深信不疑，一旦他為騙局付出代價，一旦他發(fā)現(xiàn)我欺騙了他，他會由愛生恨，他會像拋棄王美云一樣拋棄我，而我會因此痛苦至死的……”她說得義憤填膺，淚水不住溢上眼眶，就連用想的，她就已承受不住巨大打擊。 老媽轉(zhuǎn)過頭看小晴。 “你會說嗎？” “不會�！毙∏缈鞓返脫u頭。 “你呢？” “你們說什么我一句也聽不懂。”老媽媽拍拍老胸脯說。 老媽繼而嚴(yán)肅的面對葛庭。 “你不說，我不說，小晴不說，老媽媽不說，沒有人會知道騙局，你們可以繼續(xù)過著幸福美滿的生活�！� “哇！”一聲，葛庭終于忍不住大哭起來，她緊緊抓住被褥痛哭，哭天搶地的，只為了哭出她們的同情心。 “好吧，你要我們怎么做。”老媽投降，她再哭下去，恐怕臥房里要鬧水災(zāi)了。 聽完老媽的承諾，葛庭迅速坐起來，淚水立刻消失得無影無蹤。 “如果他對你們提出求婚請求，你們必須一口回絕，連考慮的余地都沒有！” “一定要一口嗎？兩口不行？負(fù)負(fù)得正……” “不行！”她握住拳頭尖叫。 等到四人走出臥房，邵第九望見她們披頭散發(fā)、神情凌亂，想必經(jīng)歷了一場感人的浩劫余生場面。 大家坐下來，面面相覷三分鐘后，邵第九清清喉嚨。 “你們都知道了？” “我們都……唉喲！”小晴慘叫，原來桌底下葛庭用腳踩住小晴。 “她們什么都不知道。” 她輕松地理理亂發(fā)，引起邵第九輕笑，他喜歡看新娘子緊張又故作輕松的扭捏姿態(tài)。 “好吧，葛媽媽，葛庭如果沒說，讓我自己說好了……” “快說！” 看起來，大家比男主角還急。 “嗯……啊……喔……實在，難開口，這是我第一次和大家見面，馬上就提出請求實在有些這個那個……” “廢話少說，趕快步入正題！”老媽媽忍不住抬高八度音。 邵第九只好垂下發(fā)紅的面頰，然后吸一口氣提起最大勇氣。 “請你們允許葛庭嫁給我�！� 說完后，三個人張著口相繼倒進(jìn)沙發(fā)里，全部不能說話。 “一口……”葛庭忍不住在老媽耳邊低語。 果然，她們趕忙坐正，以生平最嚴(yán)肅的態(tài)度面對新來的陌生人。 “我們……” 葛庭等待早就準(zhǔn)備好的眼淚掉下來…… “一口答應(yīng)！”三人高聲大叫。 最后，葛庭張著眼睛——昏了過去。 以后發(fā)生什么大事，葛庭一概不知，她處于半昏迷狀態(tài)，似乎望見邵第九擁抱了每個人，每個人也交錯擁抱著；他吻了小晴的面頰，小晴跳在他肩膀上叫囂，老媽媽擦著眼淚和老媽哭成一團(tuán)，大家又哭又笑、又笑又哭，整個屋頂在半空中飛舞，直到他們被架出大門外…… “快去準(zhǔn)備結(jié)婚事宜，我們決定下個月讓你們完婚！”老媽堅決地說。 她張大嘴，彷佛也看見邵第九張大嘴——笑得合不攏。 他們坐上出租車，從北到南逛遍大街小巷；她記得他們走進(jìn)禮服店，又走出來；走進(jìn)珠寶行，又走出來；走入家具店，又走出來，走入夢中，卻走不出來了…… 她神智恍憾，不斷拍打自己面頰，始終懷疑是否作了一場噩夢。 當(dāng)?shù)谌淮笃は淙舆M(jìn)出租車內(nèi)，把她最后一絲懷疑打走。 “我不能嫁給你……”她咬緊牙根努力告訴他。 他則以用力摟緊她做為回絕。 “我的神話女孩，十年前你是否說著同樣的話，然后依然嫁給了我？” 十年前…… 天知道十年前她還是個在象牙塔內(nèi)、不解人情事故的無知未婚媽媽，而十年后她變成會編故事、會演戲、會誘拐男人的大說謊家…… 真的就能如此順利步入禮堂？或者說打鴨子上架被迫成婚？她似乎沒有拒絕的權(quán)利，全天下認(rèn)識葛庭的人都認(rèn)為這是一樁完美姻緣，如同老媽所說：只要守口如瓶，沒有人會知道…… “結(jié)婚時，我有沒有抱你過門檻？”回到他家，要進(jìn)大門前他問她，眼中充滿促狹。 她不知如何回答他，心底發(fā)寒。 他知道…… 騙不了人的！她告訴自己，即使她不說，大家不說，但是邵第九會拚命說，至少十年內(nèi)不斷逼問她發(fā)生過的事，而她只能扯謊、扯謊下去，直到有一天她受不了為止…… 這是她追求的愛情、婚姻、完美男人嗎？ 她曾努力做好乖女兒、未婚媽媽、事業(yè)女強(qiáng)人，皆一一失敗，到最后，連她想做好一個夢想家——也告失敗，因為她不是第一天當(dāng)葛庭，而是當(dāng)了三十二年的傻瓜。 她不能…… 她傻得相信了神話。 美的、虛無的、遙遠(yuǎn)的，很快就會被現(xiàn)實炸成碎片，就像人傻得相信流星會使人達(dá)成愿望，拒絕相信它不過是被宇宙拋棄的殞石。 細(xì)雨夜里，葛庭相信夢想存在；等雨過天青，她必須縮回人群里，只有在黑暗角落里她才不會受到傷害；只有聆聽電話苦水，她才感覺自己有點(diǎn)堅強(qiáng)。 她一生處于現(xiàn)實與夢幻邊緣；想往上攀登，卻怕天太高，想墜入地底，又怕惡魔纏身，只有幻想，不會使人受傷害，只有孤獨(dú)，才沒有分離的苦痛。 邵第九等待她的回話，她看著他、盯住他，不能言語…… 瘋狂的歲月已經(jīng)過去，她早已不是那個十八歲可以恣意享受激情的葛庭。十八歲，還有很多時間可以悲傷和征服世界，但是三十二歲的女人需要誠實；誠實對人，愛人，愛自己。 “你怎么了，太興奮了嗎？”他眼底如星光跳動，跳上他鼻尖，跳上他唇角，跳上她的心坎。 愛，絕不是一場游戲，不能冒險，不能抽身退去，因為無意間，她把心送給了他。 她愛上了他。 真實的，不是騙局，她愛上了他。 即使他惡劣不堪，即使他玩世不恭，即使他對她抱著某一種企圖，她傻傻的愛上了他，從愛上一張照片開始。 她笑了，淚光使她的眼睛更加明亮，她相信黑暗已經(jīng)過去…… “我愛你，葛庭。”他虔誠的牽住她的手。 她依然笑著，淚水溢出眼眶，她已分不出是喜是悲…… 他牽著她的手，走進(jìn)大門，走過陽臺，當(dāng)他要打開最后一扇門時，她按住他的手，他回頭望她，驀然發(fā)現(xiàn)她滿臉淚痕。 “這是一扇心靈之門，當(dāng)我把鑰匙交給你時，有些事情我必須告訴你�！彼龍远ǖ馗嬖V他。 他充滿興味地望著她，不改戲謔表情。 “難不成你要告訴我，我們根本沒有結(jié)婚，你不愛我，我也不愛你？”忽然，他轉(zhuǎn)變成嚴(yán)肅的表情�！澳愀嬖V我的已經(jīng)夠多了，剩下的讓我自已經(jīng)歷，或許我以前做錯很多事，幸好你能有先見之明，能指導(dǎo)我不要重蹈覆轍，雖然也可能讓我失去許多驚喜，但是我相信——邵第九生命里不能沒有你，因為我們的命運(yùn)是相連在一起的。” “不，你聽我說，事實上我……”她用力吸一口氣，然后狠下心腸，“我騙了你！” 邵第九楞住三秒鐘，然后他笑起來。 “你要騙我什么？別開玩笑了，葛庭……” “葛庭！” 邵第九那聲尾音還未收完，忽然，門驀然被拉開，一個女人發(fā)狂似地尖叫起來。他們目瞪口呆驚看著不速之客——王美云，手上拿著一只球棒，頭發(fā)凌亂，兩眼發(fā)紅，她張著大口驚駭?shù)耐鹜ァ?br /> 她本來躲在門邊，想趁他們進(jìn)門時一棒打死這對狗男女，但是邵第九的話嚇住了她…… 葛庭閉上眼，她知道怎么一回事了，死神真的前來召喚她，不必等地告訴邵第九真相，有人比她捷足先登。 “你是葛庭？紫微夫人的秘書？和我通過無數(shù)次電話的秘密朋友？”球棒掉落地上，王美云傻傻地看著葛庭，半天她不能回醒過來。 邵第九冒著冷汗，他想，王美云勢必尋仇而來，但是不知怎么又發(fā)起神經(jīng)，可能情敵相見分外眼紅吧？他急忙將球棒踢到另一邊去…… 就在他收腳之前，王美云忽然往葛庭身上撲去，措手不及之際，葛庭已被王美云壓倒在地。 “不要臉！下賤的女人！我把你當(dāng)成心腹之交，什么話都告訴你，沒想到你竟然出賣我、搶走我的男朋友，你簡直不是東西……你不是人！” 王美云瘋了般地掐住葛庭頸項，邵第九立刻從后面撲過來，用力抱住王美云，用力拉開她們。 王美云死命掙扎著，還要朝地上的葛庭撲上去，邵第九再也忍耐不住，把她抱起來，狠狠甩到沙發(fā)上。 這一摔，把王美云摔得頭昏腦脹，因此暫獲片刻寧靜。 王美云掙扎著要起來，邵第九用他有生以來最兇狠的表情朝她震天大吼。 “王美云，你有點(diǎn)理智好不好！她是我的未婚妻，我未來的老婆，我們就要結(jié)婚了，你還不明白嗎？我愛的人是她不是你！” 這聲獅吼果然發(fā)生作用，王美云傻傻地看著邵第九。 “結(jié)婚？” “對，我要娶她，因為我愛她！”他嚴(yán)肅地說。 王美云大笑起來，笑得淚水縱橫，笑得臉部陣陣抽搐。 “你愛她？我忘了邵第九是個大笨蛋，天大的笨蛋！想不想要我告訴你愛的人是誰？想不想知道騙子的真面目？想不想知道她如何下賤法？等你知道她是怎樣的人后再告訴我你愛她也不遲！” “你再胡說，當(dāng)心我對你不客氣！” 邵第九氣得揮著拳就要沖過去，但是他不能動彈，原來有人抓住他的腳。 葛庭，出奇冷靜地坐在地上，沒有淚水。 “聽她說吧，不要懷疑，那是我要對你的說�！� 邵第九疑惑地看著葛庭，她不再說話，靜靜地坐在一旁。 然后王美云像得了瘟疫的老母雞，用生平最毒最狠的字眼破口大罵。 逐漸的、不能反抗的，邵第九被王美云敘述的內(nèi)容吸引過去，忘了一旁靜坐的人。 葛庭悄悄站起來…… 悄悄拍拍衣袖…… 悄悄向她的夢想道別…… 然后，虔誠的把夢想還給天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