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十二點多,被管弦樂團吵得無法成眠的淳丹昏沉沉地起床,之后就窩到大廳樓梯后陽光直射不到的暗處,啃著面包當早點。
她邊吃邊打瞌睡,突然間一陣當地的希臘語喚回她的神智。淳丹探頭一看,發覺竟是麗琪與伊里安。
“稱現在是在指責我嗎,麗琪?我記得很久以前跟你說過,別過問我的事!币晾锇材菑埡每吹哪槢]有任何表情顯現,萬分冷漠。
“我曉得,所以你和誰好,我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因為我知道,最后你還是會回到我身邊!丙愮饕孕∨说淖藨B懊惱地說著。
“你現在也可以如此!
“但是你們在互相吸引啊,伊里安!”麗琪完全忘了在公共場合應該稱呼眼前這個偉岸的男子為殿下,因為淳丹的威脅,她竟慌亂地用出出兩人私下的稱呼!澳憧粗难凵窈推渌瞬煌,你對她的興趣遠遠超過我們,你和她永遠有許多話題可講,這些都令我覺得,你會離我越來越遠!
“她的確和我遇過的女人不同!毕肫鸫镜つ歉闭l也不放在眼里的神情,伊里安臉上的表情雖不曾稍作改變,但語氣卻明顯地柔和了些。淳丹是個有個性,獨立自主的女人,雖然每回針鋒相對,她的毫不留情總會令他想掐斷她的脖子,但她的妙語如珠對他一成不變的乏味人生而言,卻也是種趣味。
“她和你一樣,伊里安,你還沒發覺嗎?你們兩個有著相同的性格,所以你對她的反應遠比對其他人還激烈!丙愮麟y過地說著:“別再和她有所糾纏了伊里安,我怕你會回不到我身邊!
伊里安搖搖頭。
“為什么?”麗琪幾乎吶喊出來。
“這是我的事情,你別管。”最后,伊里安仍不忘叮囑他的女伴一聲:“而且,她的確遠比任何女人都值得我喜歡,你必須明白我對她的重視,這次你剪她頭發的事我不追究,但我不希望再有下次!币晾锇驳拇_感受到他對淳丹與對其他女人不同,他欣賞她的果敢與勇氣,那些是連男子都不見得能夠擁有的!
于是,當他與可愛迷人的麗淇面對面時,他想起了她冷冷而不屑的眼神從來沒有人能在稱呼她為“王子殿下”的同時肥他的自尊放到地上隨意踩踏。淳丹是第一個,第一個不把他當成高高在上的王子,而把他當成尋常男子的女人。
當他遇上她,他的世界傾用了。淳丹是首個不將注意力放在他的背景,直接間人他內心的人。這是種難以言喻的感受,在他對虛假的謊言與諂媚奉承厭倦時,她的出現簡直像道曙光,明亮了他的眼。
“除了讓她知難而退,我不知道該用什么辦法挽回你。伊里安,難道你不能體諒我的心情嗎?”
“沒人能夠改我的決定,即使是你,也不例外!币晾锇踩绱苏f著。
階梯后的淳丹聽不懂他們嘰哩抓啦的希臘話,只能肯定他們爭執得很厲害。伊里安不是輕易妥協的類型,麗模要留在他身邊,一定會吃很多苦頭。
放在后口袋的行動電話傳來震動,淳丹立刻接起來聽。
“喂,我是阿丹。”又是她那老板。
伊里安與麗琪隨即發現了她的存在。
“飼料吃完了?儲藏柜里不是還有一包,也吃完了?怎么這么快?你先去買吧不過記得別買貓餅于店寧愿餓肚子,也不吃那個。”這個便利商店的老板是她養父的老朋友,人挺好欺負的,她來希臘時,他自愿照顧她的寵物。
掛上電話,淳丹發覺伊里安已經走到了她身邊,麗琪也已離去。
“你養狗?”伊里安說著英語,望住躲在黑暗中的她。
“你聽得懂中文?”
“懂一點,堤維家在中國也有子公司。”
”“我姊教你的?”淳丹仍是用英語與伊里安說話,她覺得現在轉換語言,實在太麻煩了。
“我的語言老師是個住在中國廈門的教授!
“廈門?”原來不是姊姊,但找廈門人來學中文?老外不知道廈門講閩南話的嗎?搞不好教出的是臺灣“狗蟻”。嗅!但這些也不干她的事,淳丹收起電話,拉拉帽子隔開擋在面前的伊里安。
“麻煩讓讓!贝镜るx開大廳,思索著,該到哪里才能脫離嘈雜的音樂與愛琴海熾熱的艷陽。
如果現在是晚上,她也許曾留下來陪伊里安斗斗嘴,但是現在是白天,所以她只能精神萎靡地四處躲太陽。
客人們全集中在大席與花園里,陽光燦燦的屋外反而沒啥人。
她漫步來到山丘上白色的教堂里,打開門瞧了瞧,發覺空蕩蕩的空氣也涼爽,很適合休息。
于是她挑了一張長椅躺下,深深地吁了口氣,準備先在這里補個眠。
***
“你似乎很悠哉,在這里住得很習慣吧?”
一個聲音喚醒了她,淳丹睜開惺松的眼,發覺麗琪正惡狠狠地瞪著她不放。
“還好啦,除了希臘菜有些油膩外,其余的倒還不錯。”淳丹神情不變地說。
“我討厭你!”麗琪身后幾名彪形大漢向淳丹靠近,抓住了淳丹的手,將她由長椅上硬拉了起來。
“哪還真巧,我對你也沒好感。”淳丹沒有掙扎,因為教堂遠離主屋,半個人也沒有。而且照目前的情勢看來,想逃脫多半也只會落得徒勞無功。
“帶她走!我要讓她消失在伊里安殿下的視線外!”麗淇哼了一聲,對她帶來的男人們命令道。
淳丹有種預感,這個女人遠比伊里安還不中意她。所以伊里安還沒狠到去做的,她可能會率先實踐。也就是說,她很可能被麗琪丟到愛琴海里去喂魚。
隨后她被押上麗瑯的私人游艇,然后船迅速駛出波錫蘭島的港口往外海而去。
“我想,你應該沒有好心到,用這艘小船送我回臺灣吧!”說完淳丹自己搖了搖頭,用膝蓋想也知道不可能。
“你必須離開伊里安殿下的身邊!丙愮鞯芍镜ぁ
海上的風強勁有力,淳丹站在船頭腳步有些不穩,加上游艇的速度快得嚇人,乘風破浪濺起的水花迅速濕了她的衣服。
淳丹嗤笑了聲:“你弄錯對象了吧!這句話應該是要對伊里安說才對,怎么反而跑來對我說呢?”向來都是伊里安強她。
“如果不是你勾引他,伊里安殿下怎么會整個人都變了?以前的他無論遇上怎樣的女人,最后始終還是會回到我身邊!而且我的背景比你這個臺灣人好太多了。我家和堤維家是世交,同樣在愛琴海有著名要望,只有我才配得上伊里安!
“是喚!“淳丹冷笑了聲。而進的話令她回想起自己的身世,她的媽媽是別人老公的外遇對象,媽媽死后,親身父親不想養她,于是將她丟棄。她是設任何背景,也沒顯赫家世,但那又如何,就算礙人家的眼,她還是會理直氣壯活下去。
“我比你還愛他,你是遠不及我的!”麗琪在強勁的海風下吼了出來。
“恕我多說一句,那種男人天生劣根,越不甩他的,他就越感興趣。你越是愛他,他就越覺得役挑戰性。”
“伊里安深深愛著我!”麗琪臉色發青。
“那家伙自戀的,他不可能愛上任何人!边@是淳丹這些日子來對于伊里安的觀察所得。當她說出這句結論時啟己也很滿意地點起了頭。
“胡說!”雙手一推,麗琪將站在船頭的淳丹推下了海。
淳丹睜大了眼,對麗進突如其來的反應措手不及。沉入海中的那一刻,她腦子里一片混亂。想的不是身后的保險理賠問題,不是親人,不是姊姊得知她被人害死后會有何反應,而是想著……海里頭有沒有鯊魚……
她小時候看過的大白鯊影集片段,現在一幕幕地重回她腦海里,配樂中伴隨大白鯊出現的強烈節奏也哆哆哆哆哆地自行演奏起來。
她一直深信鯊魚咬人……亂痛的……
***
太陽西沉后,伊里安覺有些不對勁,他舉著香檳與女伴敬酒飲落,
想不起來到底是少了什么。
蘇菲亞皺著眉朝伊里安而來,困惑地問:“伊里安,瞧見丹了嗎?”
“我以為丹應該在你那里?”原來廳內的氣氛冷清,是某人沒與他抬扛的緣故。
“丹通常晚上就會出現,可是現在入夜已經很久,我卻一直找不到她!碧K菲亞擔心地道。。
“也許島大大,她出去閑逛,一時忘了怎么回來!币晾锇草p酌香擯。
“不可能的,丹對太陽過敏,她絕對不可能自己一個人跑出去!碧K菲亞十分不安!耙晾锇,能不能麻煩你派些人去找她,我很擔心她的安全。”
“沒問題。”對太陽過敏?這種事伊里安倒是第一次聽見。但淳丹那張帽子下的臉蒼白而無血色,那也許是從不接觸陽光所導致。
那一晚,伊里安派了十幾個仆人在島上尋找淳丹的行蹤,但里里外外都翻遍了,卻沒有發現到淳丹的影子。
夜深時刻,波錫蘭島上的客人與樂師皆散去了,燈光明亮而寂靜的大廳里只剩下伊里安和他的雙親。
“丹的護照和信用卡都還在,她絕對沒辦法買機票回臺灣!绷_尼基原本親切和藹的笑容也淡了下來,緊緊握著妻子發抖的手不放。
伊里安坐在椅子上,手支下額,靠著椅背沉思。
“她一定是發生意外!島上出人的人這么多,會不會有人趁著我們不注意,把丹給帶走了?是綁架嗎?”蘇菲亞焦急的淚水在眼框里打轉。
“把電話拿過來!币晾锇卜愿离S侍在旁的仆人。
“是的殿下!”仆人拿來無線電話,恭敬地呈遞與伊里安。
他首先撥起淳丹的行動電話,但淳丹那頭完全沒有回應,于是他接著再撥了另一組號碼。
“伊里安你占著電話,萬一丹打回來怎么辦?”羅尼基說了句。
“我正試著找她!币晾锇察o默而冷淡,與生俱來的冷傲氣質讓現在的他顯得更難親近。
羅尼基嘆了口氣,這兒子不高興的時候,連老爸都不會甩的。伊里安的性格與他死去的妻子同個模樣,無論什么事情都只會間在心里不讓人知道。
“我是伊里安,叫麗琪聽!币晾锇残闹杏辛诵┑,所以直接找上對方!拔也还芩嗑们熬蛯、睡得多熟,立刻將她叫醒,我有重要的事情找她!
伊里安低沉而穩重的聲音中隱約透露著怒氣,一旁的羅尼基和蘇菲亞驚訝地張大眼睛,不曉得他究竟是怎么了,竟會發怒。
“麗琪!”伊里安接到了她。“你把丹帶到哪里去了?”
電話那頭支支吾吾,爭辯著自己的清白。
一陣沉默后,伊里安繼續說:“我曾經警告過你,別碰丹,但你卻執意向我的限度挑戰,是我話說得不夠明確,還是你耳背誤會?”
伊里安不再讓麗進多做解釋,隨即切斷連線。之后他沒有歇手,立即又撥了通電話給公司幾位主管,交代著:“立即停止與納瑞公司的合作計劃,對,全面性的合作關系停止。還有,抽回所有注入納瑞的資金。”
幾位主管連忙評估此舉所會造成的后果,但伊里安不聽,他繼續道:“我不管它沒了這幾十億會怎樣,你們只需要照我的吩咐做就可以了!”
“丹是麗琪帶走的嗎?”羅尼基慎重地問著兒子,因為這件事情非同小可。
“她不承認!焙鴱埬槖焐想娫挘晾锇灿X得不悅。他對淳丹的重視早已講明,麗琪的所作所為,是在挑戰他的權威。
“她沒有承認,那或許不是她做的!你一下抽掉對納瑞的所有資金,她家很可能因此周轉不靈!”畢竟相交多年,羅尼基不想這件事壞了彼此的情誼。
“不用說了,這件事我自有主張!庇捎诂F在公司幾乎是伊里安在掌控,他父親自娶老婆后就處于半退休狀態,全部的決策權都交在他手上,他不必忌諱任何事,只要必須,就可以去做。
“伊里安!”
不顧父親的反對,伊里安踏上階梯,往樓上自己的房間走去。
這天晚上猶如預料中的一般,淳丹始終沒有回來。
伊里安躺在舒適而柔軟的床上,想起丹向來沒有表情的臉龐和冷靜鋒利的言論。
漆黑的夜里他失了睡意,聽著窗外海浪拍打巖岸明亮而清晰的聲音,輾轉難眠。
羅尼基與蘇菲亞仍待在大廳,優心得不想回房休息,但他不行,他不想讓雙親看出他亦心急如焚。
枕著自己的手臂,閉上眼好一會兒,伊里安遲遲無法人睡。那日對淳丹說過的話他仍然記得。
他出自于警告,對她說:女人瘋狂起來很可怕,她們這次可以剪了你的頭發,下次就可以把刀子送進你胸口。
他滿腦子想的都是淳丹的事情,所有的心神都惦著淳丹的安危。
他想著她清澈明亮而無所畏懼的眼眸,那對眼睛注視他時總心無旁騖萬分專注。
他想著她許久許久才會露出一次的笑容,她純凈無暇的微笑于凈得像張永遠不會染上搬疵的白紙。
淳丹如今下落不明,伊里安懷疑,麗真的刀子也許早送進了淳丹胸口,一想及此事,他的冷靜就破了功,躁亂起來。
心侃隨著夜色彌漫渲染,胸口像開了個大洞再也合不起來。無數煩人的、擾人的、侵蝕人的紊亂思緒紛飛進駐,令他有種幾近窒息的壓迫感。當他一再想起淳丹美麗的眸子,胸口便一再刺痛騷動。
在這個沒有她陪伴的夜里,他首次正視了自己的情感。從來,就沒有一個女人能在他心里占有如此重的份量,讓他擔心她的安危,擔心她是否能回到他身邊。
“……伊里安……你到底是怎么了……”他問著自己。
然而心里卻有個答案,已呼之欲出。
***
第二天下午,伊里安正在花園喝茶用餐點,仆人領著臉色不太好的麗琪來到。
“你來做什么?”伊里安并不正眼瞧她。
“為何要這樣做?”麗琪慌亂的眼神盡是受傷后顯露出的疲態。
“我怎樣做了?”伊里安神色不變,對麗琪的憔悴視若無睹。
他是這樣的人,除了攸關己身的事情外,其他的一律不多作關心。就算是麗琪,這個在他身邊多年的女伴也一樣,更何況麗琪如今做了件錯事,無故他的警告,跨入了他的禁地。
“你斷了對我家公司所有資金,我家會倒閉的,伊里安!”麗琪不敢置信這男人竟如此冷酷。
“是嗎,那可真是抱歉!”伊里安優雅地喝著茶,對麗來的控訴無動于衷。
僵持了一陣,麗琪見伊里安真的是不打算理會她家的危機,終于啪地軟倒地上,嗚咽哭了起來:“伊里安,你為什么要這樣對我,我是這么愛著你啊!”她只是個女人,無法承受如此重的打擊。
“我問你最后一次,丹人呢?”他的耐心有限。
麗琪仍是不斷地哭著。
他于是站了起來,走往屋內。
“伊里安!”麗琪聲嘶力竭地喊著。
“你以為你父親的破公司為什么能保有風光的外表?那是因為我父親念在兩家交往多年,不忍心看著你們家沒落。但是現在掌權的是我,我有責任維護堤維家每一分錢,不想把資金浪費在無所謂的事情上。現在你聽好了,我身邊從來就不缺你一個,所以你是死是活,你家倒不倒閉,皆與我無關!彼@般冷冷地說著。
“她跌下船了!”麗琪絕望地說出口!霸谖野阉龓嫌瓮Ш,她趁我不注意想逃走,結果不小心被我推下海了!我不是故意想害她的,我實在無法忍受你把心思完全放在她身上,我氣瘋了,所以沒派人下去海里救她!”
“地點呢?”伊里安問。淳丹若有意外,他絕對會斷了麗琪父女所有生路。
***
七月的愛琴海潮濕而悶熱,波濤打在純白海灘上來了又去,太陽肆無忌憚地散發光芒,黑暗在這片島國間似乎就此失了蹤跡。
淳丹卷曲著身子背向著陽光,整個人倒在白得發亮的沙灘之上。日正當中,這個荒蕪小島連棵樹都沒有,一個小時就可繞完的地域內,不見任何遮陽的地方。
被麗琪那個女人推下海后,她游了幾個小時才登上這個無人島,落海后濕掉的衣服已被艷陽曬得發皺發干,手機不曉得沉到哪里,饑餓與干渴這兩天輪流凌虐她的胃和她的喉。
她的一生,莫非要在此宣告終結?淳丹不明白自己怎么那么倒楣,不但扯進別人的愛恨情仇之中,還必須當起無望的犧牲品。
太陽散發的熱力從來未曾停歇,她的臉埋在柔沙之中,耳邊只聽見海浪來回拍打的聲音,迎接陽光灑落的背由昨日的灼熱滾燙,到今日已完全麻木無知覺,她感覺意識正逐漸在抽離,身體像極了漁港里的風干小魚干,上帝在向她招手,叫她趕緊脫離這個一團混亂又狗屁不通的世界。
她這輩子可以說安分守己沒干過壞事,如果不是伊里安那家伙他如今也不會落得客死異鄉的凄慘下場。
全身的肌膚曬得像煮熟的蝦般紅,帽子在落水后漂走,最厭惡的陽光透過緊閉的眼瞼,人侵她的雙眼。
她覺得難過而痛苦,好像回到小時候的那個夏季,一樣熾熱的太陽照射著她,離開的父親沒有回來,她靜靜地待在原處無法動彈。
她被拋下了,父親遺棄了她,而后她開始討厭起陽光。
突然間,海面有異響傳來,那不是波浪拍打的聲音,而是比較像船行時的馬達噪音。她的意識清醒了些,雙眼雖無力睜開,但雙耳卻仔細聽著海面上的動靜。
游艇停了下來,涉水的聲音響起,有幾個人踏上了沙灘,急促而雜動亂的腳步聲停在她的身惻,一個陰影籠罩她上方的天空,帶來贗違已久陰涼。
“拿水來!”
淳丹聽見熟悉的聲調。緊接著她的上半身被緩緩扶起,干涸得龜裂的唇讓誰人的清水所滋潤,但水嗆了她一下,她咳了幾聲。
“水還很多,不要急!
淳丹吃力地睜開眼,見到逆光下出現了一張完美而迷人的臉龐。耀眼的金發在陽光下閃閃發光,湛藍而深透的眸子平靜地吐露些許笑意。那是安心的神情。
“你好慢……”淳丹疲累地合上雙眼。
“我辛苦找了你許久,你半點感謝也沒有?”對這不知感恩的女人,伊里安完全沒有辦法。
“太慢了……”淳丹無力地重復。
“不要抱怨!
“慢死了……”
“丹!”伊里安斥一聲,但淳丹完全不給予反應。
最后,伊里安搖了搖頭,抱起她涉水走回游艇上。
他還未曾對一個女人花費如此大的精力過,光是顧來這附近海域尋找淳丹的小艇就有百來艘,而且連他自己也親自出馬,就怕撈得太遲,她會撐不下去。沒想到終于讓他找到她了,但她竟還有氣力罵人。
淳丹癱在伊里安懷動彈不得在能任伊里安帶著她走。
“我還以為你落海后會淹死,已經有撈到你尸體的準備。”伊里安讓淳丹躺在他懷里,在游艇內坐下后,攜來一張薄毯為她蓋上,阻絕愛琴海的陽光。
在無人看見的情況下,伊里安露出了個完全放松的淺笑,這個女人讓他失眠了幾夜,看她現在乖得像只家貓的疲累狀態,他也放下了心。
他抱著她,強忍著,沒將失而復得激動表現出來。
他的自尊在作祟,因為向來只有女人主動示愛,他從來沒試過去喜歡誰。尤其當對方明顯對他表現出不屑時,他怎能拿自己的身分與地位去開玩笑,主動告訴淳丹這些天牽掛她安危時,他是如何忐忑不安。
他想他需要些時間來消化這種劇變,和打擊。
船迅速地啟動,往波錫蘭島的方向而去。
“我會游泳,淹不死……倒是太陽快把我曬死了……”她又喝下伊里安喂的水,知道自己不會真被曬成魚干后,緩緩地吁了一口長長的氣。
放輕松后,淳丹的意識又開始飄遠。
雖然伊里安的懷抱一如他的心般冰冷,感受不到半點溫暖,但這倒也剛好,她就是討厭過于熱情的人事物。他們有著相同冷漠的性格,有著同樣淡然的眼神。然而只有一點不同,那就是伊里安比她有魅力多了。
伊里安帶著侵略性的優雅是種致命的毒藥,他完美俊朗的臉龐,他與生俱來的尊貴,他沉思時垂眸不語的漠然,都吸引著所有女人的目光。
說對伊里安為尋她所作的一切不動容,那是說話。當她睜開眼那刻看見的是伊里安熟悉的臉龐,而不是其他阿貓阿狗打撈員時,她整個人有種瀕臨崩潰的感覺,差點窩進伊里安懷里大哭特哭。
伊里安無意間露出的安心神情減弱她對他的防備,她高傲自大的王子因她而有了那種表情,是十分罕見的。
于是,她的心偏向了伊里安一點點。
因為他在這片一望無際的蔚藍海中找到了她,不像那年被遺棄在游樂場里的她,完全沒被發現。
她覺得自己像是被撈起來一樣,終于有人回應了她的求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