妮可被震耳欲聾的瀑布聲吵醒。她花了很久來想那究竟是什么噪音,在她試著移動之前尚毫無頭緒。
這時她感覺到羅伊。他的手臂環(huán)著她的腰,兩人都側睡著,她在前,臀部抵著他腰間。那噪音是她丈夫的鼾聲。
她雙腳被夾在他腿間。她緩緩抽身離開他,正欲翻身俯臥,這時他收緊環(huán)抱,將她拉回身前。
這個動作差點要了她的命。她覺得腦袋可能要裂成兩半了。她趕忙靜止不動,胃部立刻平息下來,她的心則否。親愛的上帝,昨夜發(fā)生了什么事?她記不起來了。
她同丈夫共眠,這是她唯一能肯定的事實。其它還發(fā)生什么事她全然不知。
她是灌醉了他,還是自己醉得不省人事?妮可閉上眼睛,腦中轟隆作響,她沒法想這么多;蛟S她再多睡一會兒,便可以清醒而記起來。
數(shù)分鐘之后羅伊醒來。晨光從未曾掩上的窗戶濾進來,他抬頭注視妻子,發(fā)現(xiàn)她仍閉著眼睛。他心想,她可能裝睡躲避他。
他輕輕拱她。她呻吟。
“妮可?”他低喚她的名字。
她的反應仿佛他是用吼的,雙手飛快地掩住耳朵。
這么一動令她作嘔。她慢慢睜開雙眼轉頭看他,她的第一個念頭是他看來不像有病。不,他似乎神清氣爽,而且快樂。一縷頭發(fā)垂落額前,令他顯得孩子氣。假如她有力氣,早就把他的發(fā)絲撥回原來的地方了?磥磉@男人不需要太多睡眠,他眸中滿是笑意,仿佛已準備好面對這世界。
他心想,她看來像個鬼。她那雙布滿血絲的眸子讓人看了難過。她臉色泛青,這是飲酒過度的結果。他的妻子今天早上可有得罪受了。
他盯著她看的時候,她又睡著了。他傾身吻她額頭,然后滾到一旁下床。這動作驚醒了她。她緊抓著被單,以免發(fā)抖。
注意到她的舉動,他問:“你不舒服嗎,妮可?”
他再不停止吼叫,她就要死了。“我很好!彼驼Z。
他笑,妮可的聲音聽來氣若游絲。
這人早上特別多語,她誓言要在這個破綻上下功夫,羅伊連著裝時都不停地自言自語。天啊,他興致真好。她恨不得塞住他的嘴。她知道這是很不好的想法,但她不怎么在乎。
羅伊吼著說再見,然后又故意摔上門。然而他的殘忍行為尚不只于此。他在樓梯底找到嘉莉,吩咐她送食物到夫人房里。
十分鐘后,嘉莉將早餐端給女主人,妮可自床上一躍而起。她在間不容發(fā)的一刻沖到痰盂旁邊。
她費了整個早上來恢復體力,到中午時分才覺得舒服多了。最后她終于穿上一襲綠衣,但當嘉莉指出她的臉也發(fā)綠時,又換了下來。深藍的長裙好多了,至少那侍女是這么說的。
她連發(fā)根都痛得沒辦法讓嘉莉編辮子。侍女替她梳開打結的頭發(fā),并以藍緞帶將長發(fā)束在腦后時,妮可一直咬著牙。
“你要不要把昨晚的情形告訴我?”嘉莉問。
“我不知道昨晚發(fā)生了什么事!蹦菘傻驼Z。
“今早你下他的床時幾乎一絲不掛,一定有事。”
“哦,天啊,我一絲不掛?我想不起昨夜的事了。我該怎么辦?”
嘉莉聳聳肩。“那你得去問他,不過你最好先出去散步,新鮮空氣會讓你頭腦清醒。”
“好,我要出去。說不定等我腦筋一清楚我就想起來了。”
嘉莉點頭!靶〗,你不覺得有點虛脫嗎?”
“我腦子里一片虛脫!
“我不是指這個!奔卫蛘f。她將斗篷遞給妮可。
“那你是指什么?”妮可問。
“別管了,”嘉莉說道!澳闳ズ粑迈r空氣吧。最后你總會全部想起來的!
妮可但愿侍女的話屬實。她想記起自己跟羅伊說了些什么,她更想知道臥房里發(fā)生了什么事。清冷的空氣確實令她頭腦清醒。她覺得好了許多,但仍然什么也記不起來。
她在丈夫自外城回返中庭時瞥見他,她忙趕上去!傲_伊,我想問你昨天晚上的事。”
“什么事?”
她朝他靠近了些,免得被人竊聽,隨后垂下視線!澳闶遣皇呛榷嗔耍俊
“沒有!
“我有!
他以拇指托起她的臉。“是的、你有!
他一臉鄭重,但并未生氣!拔也挥浀冒l(fā)生的事,”她低語。“我做了什么?”
“你說話。”
“那你做了什么?”
“我聽你說話!
她讓他看見她的不悅!罢埐灰獮殡y我。告訴我,我說了些什么,我想要記起來!
他決定讓她等一等!斑@件事我們今晚再談。”他宣稱。他企圖自她身邊走開。
她一把抓住他的手臂!鞍萃心,”她低語!艾F(xiàn)在只要回答我一個問題。”
他回身向她!昂冒桑彼!澳阆胫朗裁茨?”
她不敢看他!白蛲砦沂欠褡屇愀吲d了?”
她羞澀的語氣及緋紅的雙頰,都在告訴他她問的是什么。她想知道自己是否在床上取悅了他。他將兩手交握背后,等她抬頭看他。當她終于看了,他搖頭。“并不特別高興!彼Q。
她如遭重擊!叭绻易屇闶耍鼙,”她低語。第一次通常都會有點……不舒服,不是嗎?”
“不會吧!彼Z氣較硬!皩δ銇碚f應該很容易!
她驚喘一聲。這人真沒良心,她眸中盈淚。“我又沒有經(jīng)驗,羅伊!彼。
“是沒有,我很清楚你是沒有經(jīng)驗!彼氐。
“這讓你不高興了?”
“當然,”他慢慢說出!澳菘,不管有沒有經(jīng)驗,對我說實話都不應該不舒服!
她睜大眼睛。親愛的上帝,他們說的居然不是同一個主題。她如釋重負,但這感覺并未持續(xù)多久。羅伊微笑。這時她認定他是故意誤導。
“我指的不是說實話!彼f道。
“我知道!
他真是個生性殘忍的人。她決定就此結束這次談話,轉身欲走。他抓住她的肩膀,強迫她回頭!拔艺f過了,夫人,這件事我們今晚再談。”
他突然拉她入懷親吻時,她仍在對他皺眉頭。數(shù)名士兵正路過,但當羅伊加深這個吻,她渾然忘卻還有觀眾。她太樂在其中了,除了回吻他之外,什么事都不關心了。
他終于退開!拔蚁矚g你響應我的方式!彼f道。
她傾向他!爸x謝,很高興能討你歡喜!
他對著她的頭頂微笑。“明天我去接杰堤和尤里。這是不是能討你歡喜?”
他得到的答復是緊緊的擁抱。
這時修格呼喚羅伊,引起他的注意。妮可馬上放開丈夫急忙奔回屋里。杰堤和尤里即將回家令她興奮得幾乎無法自持。有太多準備工作要做了。她決定杰堤可用她的臥房,尤里則和他們夫妻倆同睡。
等羅伊與她在餐桌旁聚齊時,她把房間分配的情形說給他聽。他搖頭,澆了她一盆冷水!坝壤锼愕呐f房間,杰堤要去和其它的士兵住。”
“但他是我弟弟呀,”她爭辯!半y道他不該……”
當他伸手覆住她的手擠捏時,她放棄爭辯。修格在看著他們,妮可料想丈夫不愿當著朋友面前吵架。
“這件事我們遲一點再談!彼f著朝修格一笑。
“不,沒什么好談的,”羅伊答!斑@件事就這么說定了!
他又捏她的左手。她帶著甜甜的笑容仰望他,用右手狠狠捏了他一下。她的大膽令他吃驚,幾乎笑了出來。
“我明天就要去倫敦了,”修格宣布!拔蚁M裢砟芨阆伦詈笠槐P棋,妮可!
“如果你又輸了,會不會生氣?”她問。
修格露齒而笑。起初她以為是笑剛才逗他的那句話,后來才發(fā)覺他將他們夫妻這場無聲的戰(zhàn)役看在限內(nèi)。她一直想把手抽開,但羅伊不肯放。
“我從不動氣,妮可,”修格揚言!安贿^,反正無關緊要,因為我打算贏這一盤。到目前為止,我都是陪你下著玩的。既然明天就要走了,我已決定要讓你慘敗。你最好準備生悶氣吧!
她嘲笑他的自負。羅伊微笑。“我很不愿意讓你失望,修格,”他插嘴!安贿^妮可吃完飯會很忙,她和我有事要商量。是吧?”
他捏住她兩只手,意思是不許她有異議。妮可不喜歡他的眼神,也不喜歡他繃著臉的神情。每當他要對她說教,便是這副德性。
修格不想就此失去最后一次和妮可對弈的機會。“那我請求你!彼嬖V羅伊。
妮可覺得這位男爵看來像剛被搶去糖果的小男孩。她不想在臨別前夕令他失望。
“我可以速戰(zhàn)速決,”她告訴羅伊!按驍⌒薷癫恍枰嗌贂r間,我們下棋的時候你可以在一旁說教,丈夫!
她覺得這是十全十美的辦法,但羅伊顯然不同意。他一皺眉就顯得很嚴厲!拔也皇且f教,”他揚言!拔覀冇惺乱塘俊!
她不悅地瞅他一眼。她本想哼一聲的,但那不是淑女的作為!熬拖衲谴稳惗兀阋宦分v、我一路聽的那種商量法?”她不讓他有時間回答,而是轉向修格說:“我覺得那是說教。”
修格努力不要笑出來。妮可似乎故意要激怒丈夫而羅伊對妻子也有不滿。他放開她的手往后一靠,再將雙臂交疊胸前,眸中幾乎噴出火來。
要保持笑容并不容易,不過她拒絕認輸。那男人明明是要對她說教,她非要他承認不可!拔抑徊贿^是陳述觀察的結果!彼Q。
他的妻子竟在客人面前同他爭辯,完全缺乏管教。即便修格是他的知己,畢竟仍是客人。她該有足夠的理智,不必把外人扯進來。
“你們可以下棋,”他說!暗荒芟乱槐P。你同意嗎,修格?”
他的朋友已奔向壁爐去取爐架上的木制棋具,一邊摩拳擦掌,蓄勢待發(fā)。”
妮可含笑轉向羅伊!拔乙餐。”她說。
羅伊豎起一道眉毛!巴馐裁?”
“只下一盤!
“我并未征求你的同意,妮可!彼f時帶笑。
她搖頭!坝袝r我覺得你是最難相處的人,羅伊!
“僅僅有時候?”
艾麗過來清理桌子,妮可則慶幸有人來打擾!拔抑孕南M愕那榫w能改善一點。”她向丈夫低語,起身去幫忙艾麗用以躲避丈夫的怒容。
桌面一經(jīng)拭干,修格便將棋盤放在中央,排放棋子。一只木制棋子跌落地面,妮可驚叫一聲:“千萬小心,修格。這些棋子是家父親手雕刻的,我不希望有所損壞!
修格拾起棋子端詳,隨后以衣袖擦拭!八碌囊粯。當真是令尊刻的?你看看,羅伊,真是巧奪天工,看那頭盔刻得多精細。令尊有一雙巧手,妮可!
羅伊取過小人像湊近爐火,以便看個仔細。妮可走過。站在他身邊,一手搭著他肩,傾身同他一起看那顆棋子。“看見黑王后王冠上的裂口沒有?我還記得是怎么回事。爸爸一面刻這個棋子,一面講一個我們大家都聽過不下十遍的故事。他說完笑得太開心,割到手指,這里也裂了一塊!彼姘l(fā)前傾,扒在羅伊肩上把棋子上的小缺陷指給他看。
她愉快的口氣令他備覺溫馨!半m然那個故事你已經(jīng)聽過無數(shù)遍,還是會和你父親一起笑嗎?”他問。
她先對他笑笑才回答,雙眸中的火花令他胸口抽緊。他喜歡看她無懮無慮的樣子,他想!拔覀儺斎恍ψ饕粓F。母親說如果我們不笑,爸爸會難過!
“那么他的感受對你母親而言很重要嗎?”
妮可點頭!罢缒愕母惺軐ξ叶砸惨话阒匾。”她神色一正!澳銥楹我荒樣牣?”她問!捌拮討撽P心丈夫,本來就是天經(jīng)地義。”
她似乎阻止不了自己。他凝視著她的神色極為專注,好象她剛剛說的是外國話似的,她想舒平他的眉心,便踏起腳尖親吻了他。
他被她突如其來的舉動震懾住了。她不好意思起來,往后退開,想在兩人之間放些距離,但他不讓她走。他伸手抓住她的手臂。
“說說其余這些棋子的故事!彼致暶睢
“你是真想知道,或僅是出于禮貌?”
他露齒而笑!拔疫@人不懂禮貌?記得嗎?我很粗魯?shù)!?nbsp;
他在挪榆她,他眸中的火花亦如此暗示!澳阒绬幔俊彼f!澳愕难壑杏忻利惖你y色火花。”
見他搖頭,她才發(fā)現(xiàn)自己正說出心里的想法。她的臉更紅了。她同修格隔桌對坐。“你有沒有注意到白王后微微左偏?杰堤想把它的底座修得更漂亮。當時他才八、九歲,所以爸爸沒對他太生氣。他說杰堤只是想幫忙。做這副棋的時候家里每個人都出了力!
“而你做了什么?”羅伊問。“哪個棋子有你的手工?”
“母親和我被指定擔任上色、打磨的工作。白棋是我做的,黑棋是母親做的!
“這是一副美麗的棋,”修格宣稱。他口氣變得突兀,補充道:“不聊天了,妮可,下棋吧!
“你是客人,”妮可說!八阅阍撓茸!
修格頷首!皽蕚湔J輸吧!
“我準備好了,”妮可答。她朝羅伊眨眨眼睛,再次得到一個訝異的反應!坝幸恍┪易钫湎У幕貞浂寂c這副棋有關。這副棋是我父母唯一的遺物。我必須記得所有的故事,羅伊。以后好說給我們的子女聽!
修格足足考慮了五分鐘,才下了第一步棋。妮可只瞥了棋盤一眼,便將卒子移上前。
“傳統(tǒng)對你而言很重要,是吧,妮可?”羅伊問。
修格用手指敲著桌面,思考下一步,他全神貫注地皺眉頭。妮可低聲回答,以免干擾修格。“是啊,傳統(tǒng)對我很重要。你呢?”
“永遠說實話的傳統(tǒng)對我很重要!
她不悅地橫他一眼,這時看見修格又走了一步。她立刻響應。
“可是其它的傳統(tǒng)你覺得重要嗎?”她問羅伊。
他聳肩!拔覜]想過。”
“這盤棋對我很重要,”修格咕俄道!皠e聊了,女人,你得花腦筋想你在做什么。”
兩名對弈者又各自走了三步,妮可才轉向羅伊。他在看他們下棋,她并且注意到自己每走一步,他便微笑。她猜測他在想什么。
“應該是很重要的!彼摽诙。
“什么?”
“傳統(tǒng)。”
“為什么?”羅伊問。他朝桌子靠近些觀察棋局。
“因為對我很重要。將軍,修格。”
“你還不能將我。”
她同情地看他一眼!澳愕耐鹾笠呀(jīng)動彈不得了!
“才沒有呢!”他哀聲抗議。
妮可藏起笑容,移動她的主教,然后將修格的王后由棋盤取下。
羅伊不太相信剛才目睹的這一幕。一開始的兩步之后,他原以為她先前得逞不過是僥幸,她的下一著迫使他不得不重新估量情勢。這盤棋下得漂亮,“她”下得漂亮。
修格兩手托住頭!熬尤徊坏桨瞬骄挖A了我!
妮可伸手輕拍他的肩膀!澳阆碌迷絹碓胶昧耍薷!
他直起身子!安艣]有呢,”他哺哺說道!笆悄愫眯陌参课伊T了,妮可!
“我沒有騙你,”她匆匆往丈夫的方向掃了一眼!澳阏娴倪M步了!
修格哼了一聲。他起身中規(guī)中矩地朝妮可欠欠身,隨即表示要上床了。“我會想念你的妻子超過我想念你,羅伊!彼吔羞叴蟛酵庾。
“在宮里,修格是公認的相當好的棋手!绷_伊表示。
妮可微笑,酒渦又出現(xiàn)在她的面頰上!拔冶人!
他無法反駁這個趾高氣昂的回答,她的確比他好!笆前。惚人,”他承認!安贿^我也一樣!
“或許吧,”她略微容忍!拔也粫蚰憬嘘嚒N亿A了你,你會難過!边@句話令他驚訝而爆笑。“你贏不了我的,夫人,我沒有理由難過!
她投向他的眼神暗示她并不相信。她起身打算把棋具放回壁爐架上,然而羅伊按住她的手加以阻止。
“別動,夫人,我們該談一談了。”
他卻站起來。妮可輕嘆一聲,將長發(fā)拂到肩后,雙手疊放桌面上,再抬頭笑望羅伊。他已走到桌子另一邊,現(xiàn)正居高臨下俯視她。
“我正洗耳恭聽。”她宣布。
“關于昨夜……”
“如何?”
“是你再一次企圖操縱我,對吧?”
羅伊耐著性子等她否認把他灌醉的圖謀,然后他將逼她吐實,即使得耗上一夜也在所不惜。他已備好講稿,句句皆合邏輯。
“是的,羅伊,我的確是想設法操縱你。”
她的欣然同意令他一時反應不過來,但他迅速恢復。“你的計劃并未得逞,不是嗎?”
“是的。”
“你還記得告訴過我什么嗎?”
她得抬頭看他,脖子都酸了。她希望他坐下,要不就退后一、兩步也好。“只記得零星片段,”她承認。“我相信我告訴你尤里是我哥哥的孩子;蛘呤悄阕约翰碌降?”
他正欲回答,又改變念頭!昂昧耍菘,”他斬釘截鐵地說道。“你又在玩什么新的把戲?”
“我沒有玩把戲!
“那你為何這么好說話?”
她微微聳肩!拔掖饝^要對你坦誠的!
“而你認為昨晚就算對我坦誠?”
“我本來就計劃要把幾件事告訴你,”她答!拔蚁蚰阏勂鹞业募胰耍褪且獙δ汩_誠布公了。是的,我昨晚是誠實的,絕對是。”
“可是你想先把我灌醉!
她頷首!拔乙詾槟菢幽銜容^容易接受事實。”
他搖頭!澳阋詾榭梢圆倏v我。”
“隨你怎么說,”她答!拔页姓J這是個愚笨的計劃好不好,羅伊?你的目的是不是這樣?”
他點頭!斑@是個好的開始!
“那也是我坦誠的原因,我也想要有個新的開始!
“是嗎?”
她將視線轉向自己的雙手!拔蚁M阄夷芎煤孟嗵!
她若有所欲的語氣吸引了他的注意。他打量她許久,想要判別她究竟是對他坦誠,抑或是再次企圖操縱他!斑@對你重要嗎?”他問。
“糗,是的!彼曀!胺浅V匾。”
他相信她了,他正在微笑。
“你覺得我的想法可笑?”她問。
他不給她時間準備大發(fā)脾氣!拔乙蚕M芎湍愫煤孟嗵!彼麧崧曆a充。
她的一雙眼睛訝然大睜。他的語氣至為誠懇,然后對她點點頭。
她也點頭。老天,她把他所有的虛張聲勢都拿走了。他突然覺得自已如同尚未熟悉職責的年輕隨從一樣笨拙。
“勾通良好,那么我們達成協(xié)議了!绷_伊說。
她再次點頭,意欲起身。他一轉身,兩手交握背后。
她重又坐下,她很清楚接下來是什么。她的從善如流絲毫不能阻止他,他又要說教了!耙粋作丈夫的必須有絕對信心,他的妻子會永遠對他誠實!彼Q。
“可是你從未結過婚,”她忍不住指出!叭绾沃肋@話是真是假?”
“妮可,一個人不必被火燒過才了解火能夠造成的損害!
她心想這是相當奇怪的模擬,但丈夫臉上那副認真的表情令她保留了自己的意見。
“我年紀比你大,”羅伊再度開口!澳惚仨毾嘈盼颐靼鬃约赫f的是什么。好了,妮可,說到信任……”
天啊,他真愛教訓她。他重又開始踱步,繼續(xù)往下講。妮可再次垂下頭,在心中開出一張清單,列出杰堤和尤里回家之前必須完成的雜事。地板得好好擦上一遍,小尤里現(xiàn)在會爬了,她不希望弄得他膝蓋臟兮兮的。她還要吩咐廚子預備幾樣杰堤愛吃的菜,這可以讓弟弟高興。明天晚上大家吃雉雞和烤蘋果,杰堤嗜吃雉雞。等雉雞燒好,她會幫忙廚子把繽紛多彩的羽毛再插回去,增加晚餐時的樂趣。
“你不同意嗎,妮可?”
她聽見自己名字的時候猛地抬頭。羅伊瞪著她,顯然在等答案。
他點頭,隨即又開始。“婚姻好比一幅地圖!
“好比什么?”她似乎難以置信。
“一幅地圖!彼终f了一次。“我指導你的時候,不要打斷我!
他下這命令時并未提高嗓門,她也突然發(fā)現(xiàn)他從不曾大聲過。羅伊是個自持自律的人。老實說,她忍不住要佩服他的律己功夫。他也很和氣。
她聽了一段他的教訓,又開始做白日夢,并且發(fā)覺他所說的一切都是為了幫助她適應自己的新身分。他希望她快樂。他的教訓愈長,這事實愈明顯。
這人關心她或許同她對他關心的程度差不多。是了,她的確在乎他。假使她一點不在乎,此刻便不會坐在這里假裝對他說的每一個字都感到莫大的興趣,她發(fā)現(xiàn)自己的行為和母親從前不謀而合。爸爸喜歡一再重復那些老掉牙的故事,而母親次次捧場到底。
羅伊喜歡教訓她,而如今她假裝興味盎然。
傳統(tǒng)正在延續(xù)。
她心中充滿溫暖。想來她母親會以她為榮,因為妮可也像她一樣保護丈夫的感受。
“所以,夫人,我相信你把每天打算做的事給我做個演示文稿是個好主意,”羅伊作結論。“這是讓我們的日常生活井然有序的另一種方法。”
“你是說你要我每天早晨站在你面前報告當天的計劃?”
“是的!
她雙眸訝然大睜!翱墒沁@樣就沒有驚喜的空間了,丈夫!彼赋。
他一臉駭然。“當然沒有了?丛谏系鄯稚希菘,我說的話你一個字都沒聽進去?”
她猜想他已談過不許輕舉妄動的部份,她不敢發(fā)笑!棒,”她脫口而出,試圖安撫他!拔沂芤媪级唷N抑皇窍胫滥銓Α@喜的觀感!
這借口在她聽來薄弱得可憐,但羅伊卻似乎滿意了。她總算笑了!澳憧煺f完了嗎?時間不早了,嘉莉答應今晚就寢之前替我準備洗澡水。我不想讓水變冷!
他允許她離開,她朝門口走去,兩腿殭硬。天啊,她在那兒坐了多久?
她回頭向羅伊道晚安,注意到他正將棋具放回爐架。她等他回過身。“晚安,羅伊!
他凝視地良久。“今晚你跟我睡!
他嚴厲的口氣不容她爭辯,但也并未嚇壞她。不,他只是要她明白他心意已決。
不過,她也打定了主意。是該有婚姻之實的時候了。她固然有點害怕,但她心中明白羅伊絕不會傷害她。
仆人已將木制浴盆置于她的房中。妮可好整以暇地洗了個澡,同時不斷提醒自己一切都將順利。當她發(fā)現(xiàn)自己竟在教訓自己時,甚至還能發(fā)笑。
嘉莉四下張羅,表現(xiàn)得像是代理母親,不過等她確信妮可已完全了解即將發(fā)生的事,便不再提這尷尬的話題。
然而妮可并未向嘉莉吐露全部的事實。這些年來,她對婚姻行為只有一些片段的資料,她母親亦只說了個大概。
不過,羅伊該知道如何做……只要她能鼓足勇氣走出自己的房間去找他,她想道。
嘉莉替她梳好頭發(fā),協(xié)助她穿上睡飽!拔也幌嘈潘蛲砀闵狭舜,”女仆低語!叭绻悄憔驮撚须y過的感覺。”
妮可點頭!拔蚁嘈潘麤]碰我,”她低聲回答!澳菚袚p名譽。你知道,我逐漸了解我丈夫的思考方式了。在我處于那種……無助的狀態(tài)下,他不會碰我的!
妮可系好睡袍腰帶,她里頭還穿了件白色棉質(zhì)睡衣。她起先穿的是一件扎實的內(nèi)衣,但嘉莉勸她脫下來。
從她房間到他的房間似乎走了永恒之久,不過她并未遲疑。她拉開門急忙走進去。
羅伊跪在爐前。他光著腳,并且打了赤膊。當他拾起一根粗柴添入火中,寬肩上肌肉的動作令人印象深刻。
她站在原處注視他良久,同時做了個感恩禱告,因為他仍穿著長褲。她不愿羞紅著臉展開這一夜。羅伊會注意到的。
她感到腳踝處竄過一陣冷風,便掩上門,轉身看見羅伊倚在壁爐架上,盯著她瞧。
她試著微笑。
他并未報以微笑。“你在想什么,丈夫?”她問,他陰暗、近乎不詳?shù)谋砬榱钏龖n慮。
“我在想我娶了個絕色美女!
她的心開始猛跳!爸x謝!彼锨耙徊!澳憧芍溃@是你第一次贊美我!
他搖頭!安粚,還有另一次!
“哪一次?”
“我說我認為你假扮修女十分聰明的那一次。記得嗎?我們在修道院見面的時候。”
她微笑。“我記得,但我不認為那是贊美!
“為何不是?那比任何贊美你外表的言語實在得多。”
她完全迷糊了。“為什么實在得多?”
“女人對自己的外貌無能為力,”他說。“不是漂亮就是不漂亮。但個性卻是另外一回事。你現(xiàn)在明白了嗎?”
“我明白你是故意讓我迷糊,”她宣稱!安贿^我仍然高興你覺得我有吸引力。哪一種贊美比較實在并不重要!
她并且高興自己的聲音并未發(fā)顫,她的腿就不那么聽話了。她不希望羅伊曉得她對即將發(fā)生的事感到有點害怕,和十分尷尬。她現(xiàn)在是他的妻子,不是什么愚蠢的小丫頭。怎么,此刻她甚至覺得自己臉也不紅了。
她面紅如火。羅伊長嘆一聲。妮可正不顧一切地想掩飾自己的恐懼,不過即使隔著房間他仍看出她肩膀的哆嗦。她正把腰帶扭成結,這又是她害怕的另一跡象。
“我是否該把門鎖上?”她問。
“是的!
她點頭。她踢掉鞋子走到床邊,匆忙中竟忘記門仍然沒鎖。
妮可停步,突然緊張得咕噥個不停!皩σ粋人本性的贊美是更重要的,因為他必須抉擇如何做人,但對外表的贊美不值得太過重視,因為外表無法選擇。昨晚你并未同我上床,對嗎?”
他花了一分鐘才把腦筋轉過來!笆堑模易蛲頉]和你上床。”
她集中精神除下睡袍!拔抑滥銢]有,”她低語。“不過我必須問問!
她將睡飽疊好,放在床腳。
“你要我現(xiàn)在就鉆進被窩里去嗎?”
“你想要嗎?”
她低頭看看床,又抬頭看看羅伊,最后又看著床,眉心皺成一團。羅伊心想,她那副模樣仿佛他正要求她解決全世界的難題。
“我相信自己現(xiàn)在還不想上床。”她終于回答。
“那就不要。”
她轉身朝他皺眉。“你為何這么好說話?”
他咧嘴而笑!奥犝f甜東西比酸的容易招蟲!
“誰會說這么好笑的話?”
“你說的,”他答!白蛱焱砩稀!
他可愛的笑容令她恐懼稍減。“我醉了!彼。她以手指順順頭發(fā),努力集中精神談話!拔覍ψ约旱男袨楦械綉M愧。我保證絕不再發(fā)生這種事。你注意到今天晚餐時我只喝水,對吧?”
他大笑。“我只注意你沒有一點后悔的樣子,”他慢慢說道!拔易⒁獾降氖沁@個!
她微笑。她開始放松,因為羅伊似乎并不急于與她上床;蛟S他明知她有點緊張,有意給她時間擺脫恐懼。
這個可能令她剩余的恐懼也消失了。她走過去站在他面前。此刻他居高臨下矗立眼前似乎也不再讓她困擾了。不過他裸露的胸膛卻令她心亂。天啊,他真是個英俊的魔鬼。她腹中出現(xiàn)一個溫暖的結。他的膚色如銅,身材偉健,胳臂上的肌肉成束賁起,胸膛寬闊,大部份為黑而卷的毛所覆,隨即收為一條窄線消失在褲腰之下。光是看著他便令她微微喘不過氣來。這種反應很愚蠢,她告訴自己,因為她早已數(shù)度目睹他不穿上衣的模樣。
不過,當初他并未動念與她上床,現(xiàn)在他想了。
妮可注意到他胸膛中央有一條長而窄的疤。她觸摸疤痕的頂端,指尖順之而下。他肋骨下的肌肉因她的觸摸而緊縮起來。
“這一擊原該要了你的命,”她低語!澳氵@輩子可真不簡單,羅伊,受過無數(shù)次傷居然還活著。”
要專心聽她說話真困難。她的手指正在他的腹部畫圈圈,羽毛般輕柔的愛撫令他心跳加快。
她喜歡觸摸他。他肌膚上的熱度令她驚訝。他全身結實,但又溫暖。她認為他的軀體也正反應了他的精神。戰(zhàn)場上的羅伊冷面無情,跟她相處時卻是溫柔的。是了,這副戰(zhàn)士的身體里保護著一顆仁慈的心。
她雙臂環(huán)住他的腰擁抱他。
他圈住她,將她拉得更近,她面頰貼在他胸前!傲_伊,你能不能說明一下即將發(fā)生的事?”
她羞澀的語氣令他莞爾。他親吻她的頸項,渴望她的嘴!安荒!
她往后仰以便直視他眼眸!澳悴豢细嬖V我?”
他伸手托住她的下巴,不讓她將臉別開,隨即緩緩俯身。他在她的嘴前說道:“我做給你看,妮可!
她無暇考慮這主意是否高明。羅伊捉住她的嘴,占據(jù)了她全副心思,這個吻毫不溫柔。它火熱、潮濕、充滿占有欲。
兩人的呼吸聲--他的濁重,她的淺促。與心跳混合成激情的前奏。
他溫柔的攻勢持續(xù)良久。他決心好整以暇,享受每一次愛撫。妮可若是準備接受進一步親呢,自會讓他知道。
羅伊兩腿分撐、繼續(xù)靠著爐架,漫不經(jīng)心地品嘗妻子甜蜜的嘴,不久便解除了她的羞澀。
“妮可,脫下你的睡衣。”
他必須將她的手臂扯離頸項,她才能依言而行。她垂著頭,轉身慢步走向床畔。她訝異于自己的腿竟然還撐得住。他的吻給她留下虛弱、飄然的感覺。她將睡衣自頭頂拉下時,心跳如雷。她匆忙把睡衣往床腳一甩,便掀開被單鉆進去。
羅伊脫掉自己剩余的衣物,視線始終不離妮可。她仍然緊張,緊閉著雙眸不肯看他。他的裸體顯然令她尷尬。他為妻子的純真而莞爾,同時吹熄蠟燭。爐火在妮可臉上投下柔和的金光,除此以外他什么也看不見,因為她已將被單拉至下巴。
他走到她身旁,掀開被單。他不曾給她時間遮掩或閃避,便已來到她的上方,兩手分撐在她的肩側,以免將體重加在她身上。
軀體接觸到她,幾乎粉碎了他的自制。這是他僅有最美妙的經(jīng)驗,她周身如此柔軟,他突然渴望撫遍她的全身。他的心開始猛擊胸腔,而至不得不深呼吸以求恢復自持。
兩人身軀的首次碰觸令她忘我。
羅伊吻她的額頭,看著她。他等她睜開眼睛,對她露齒一笑!案杏X很好吧?”
天啊,他仿佛頗為自得,而且快樂。不過羅伊的表現(xiàn)并不像為肉欲而瘋狂的男人。當這份體認在心頭落實,她開始放松。“我覺得很奇怪。”她承認。
奇意已經(jīng)離開她的眼眸,此時他的妻子面帶不悅。但不知她心中又轉著什么念頭了。
“你真的想要我嗎,羅伊?”
他差點失笑,她的口氣似乎頗為懮心。努力表現(xiàn)得毫不心急終究是值得的,他告訴自己。倘使妮可對他身受的折磨,以及他的意圖稍有了解,八成會暈厥。
“我當然想要你。你難道感覺不到我抵著你?對你的渴望令我周身疼痛,妮可。”
她雙眸大睜!澳銜?”
聽出她口氣中的恐懼,他咬緊牙,又發(fā)出一聲嘆息。“怎么了,妮可?”
“我們沒辦法配合的!
他抬頭再度凝視她的眼眸。她不是在說笑,她的眼神確實擔心。他的笑容滿是柔情!鞍。覀兡芘浜系!彼陨硢〉牡驼Z向她保證。
他在她頸側深呼吸,溫熱的氣息令她兩腿打顫!拔液芨吲d你想要我,”她低語!拔以撛鯓訋湍悖俊
他親吻她泛紅的面頰,又吻她的鼻梁!案嬖V我你喜歡什么,妮可,我希望取悅你!
她溫柔地撫摸他的臉!拔乙蚕M偰恪!
這時他的嘴覆住她,這個吻熱而濕,極度煽情。
“別掙扎,妮可。”他低語。
他吻得愈久,她愈放松。羅伊有意給她時間,讓她的身體適應他。等她終于開始愛撫他的肩膀,他心想她的痛可能已經(jīng)消失。
她的自制一去不回。她似乎無法抓住任何心思,體內(nèi)筑起的壓力令人無法承受。她希望羅伊停止,因為她忽然害怕起體內(nèi)那泛濫的感覺,但她又不愿他停止,這令她益發(fā)心驚。
“羅伊,我不……”
他以深吻制止她的抗議!皼]事的,愛人,別怕,我會保護你!
他撫慰的言語去除了她的自制和恐懼。他會保護她,妮可的心接受了她的腦袋理不清的思緒,任由這感覺主宰一切。
她自知將在他懷中碎裂。她不在乎。當一波又一波的快感沖刷過來時,她呼喚他的名字。她的高潮如此激烈,令她痛哭出聲……
她筋疲力竭卻又愉悅,更對剛才發(fā)生的事大感詫異。她閉上眼睛,試圖把那美妙的一幕想個清楚。
羅伊花了許久才恢復過來。他不想動,兩人纏綿的氣味仍在四周回蕩不去。他喜歡,他也喜歡自己留在她身上的味道。
天啊,他好滿足。將妮可擁在懷中的感覺好正確,仿佛她一直以來就是屬于他的。
“羅伊?”
他咕噥作答。
“你壓到我了。”
他心有不甘地翻身仰躺。她偎倚在他身邊,以他的肩臂為枕。
她的手指愛撫他胸腔!拔易屇汩_心嗎,丈夫?”
他的手覆住她。“你讓我很開心!
她等了許久,想聽到更多贊美,最后低語道:“還有呢?”
他打個呵欠。“還有什么?’”
她再度等待他給她更多贊美,他則等她說明她想要的是什么。
兩人皆無語。不久妮可便開始自覺脆弱了。她哆嗦著翻身避開羅伊,她開始為自己放蕩的行為感到羞愧、他的沉默玷污了兩人美麗的結合。
妮可拉高被單背過身,淚水盈滿她雙眸。她不明白為何想哭,但就是想。她但愿羅伊不會發(fā)覺自己的愚行。他會要求解釋,而既然連她自己也不明白為何如此傷感,自然更不可能告訴他。
“妮可?”
他低喚她的名字,聲音因激動而沙啞!盎貋!
“為什么?”
“你屬于這里。”
這無論如何說不上是贊美,但她所感到的喜悅卻是相同的。她轉回他身邊,羅伊擁住她,緊緊拉向自己。
仍然沒有贊美或是熱烈的愛情告白,不過他倒是親吻了她的頭頂。
只不過是個小小的吻。
但已足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