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綺夢王國 第八章 作者：茱迪·麥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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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餐后，洛伊坐在珍妮的旁邊，他的手伸過去搭在她的椅背上，若有所思地看著她故意對仍然在座的四位騎士施展魅力。他并不奇怪尤斯、高菲和萊尼在飯后還逗留在飯桌前，原因之一是珍妮穿了一件藍絲絨的衣裳，看起來格外迷人；原因之二是，在用餐途中珍妮突然變得愉快而又親切，展現(xiàn)出洛伊不曾見過的一種面貌。她講到她在修道院中的一些趣事，同時故意使她的魅力毫無保留地表現(xiàn)出來。 洛伊無意識地在指間轉(zhuǎn)動著酒杯。她的舉動使他覺得又好笑又生氣。 她使一頓淡而無味的晚餐變得生動有趣。哈定堡的伙食盡管豐盛，卻不比戰(zhàn)場上吃的好多少。要不是有珍妮在座，他的騎士早就填飽肚子走人了，如今他們依舊流連不去，正是珍妮的目的。她想盡量拖延和他上樓的時間。 珍妮又說了一些話，高菲、萊尼和尤斯都笑了出來。洛伊不經(jīng)意地往左手邊的里克瞧一眼，發(fā)現(xiàn)一件很有趣的事，里克是桌上唯一不會被珍妮迷倒的人。里克往后靠坐，雙手交抱胸前，瞇著眼睛，不甚贊許地用懷疑的眼光看著珍妮賣弄風(fēng)情。 洛伊已縱容了她一小時。慢慢品味那種期待的感覺�，F(xiàn)在，他不愿意再等了。 “洛伊——”高菲笑著說�！皠偛耪淠菪〗阏f的不是很有意思嗎？” “很有意思。”洛伊說著，一面巧妙地用眼光給高菲暗示：晚餐已經(jīng)結(jié)束了。 珍妮沒留意到洛伊的眼色，心里一面設(shè)法構(gòu)思下一個話題，一面轉(zhuǎn)頭對洛伊嫣然一笑。但是她正要開口說話的時候，椅子推動的聲音突然響起，所有騎士都站了起來，匆匆道過晚安，就走到壁爐旁邊去坐了。 “他們這樣突然離席不是很奇怪嗎？” “我倒覺得如果他們留下來才是怪事�！� “為什么？” “因為我已經(jīng)告訴他們要他們走了�！闭f著他也站了起來，珍妮終日擔(dān)心的一刻來了。他對她伸出手，眼里暗示她也應(yīng)該站起身。 她站了起來，雙腿開始發(fā)抖。她正要伸出手，卻又突然縮了回去。“我——我沒有聽見你要他們離開。” “我很小心地說的，珍妮�！� 到了樓上，他把他房間的門打開讓珍妮先進去。這個房間豪華寬敞，除了一張大型四柱床之外，還有四張舒適的椅子，幾個大箱子。壁爐前鋪著厚毯子，墻上也掛著壁氈。月光由床對面的窗子射進來。窗旁邊有一道門，看來是通往外面的一個小陽臺。 珍妮聽見身后的門關(guān)上，她的心像小鹿亂撞。她有意盡量拖延時間，于是走到離床最遠的一張椅子坐下，雙手放在膝上。她臉上掛著一個明媚、詢問式的笑容，設(shè)法說道：“聽說你在戰(zhàn)場上從來不曾落馬？”她的身子微微前傾，假裝非常感興趣的樣子。 洛伊可不像他的騎士一樣夸說自己的功勛，他只是在她對面坐下來，蹺起二郎腿往后靠坐，一言不發(fā)地凝視著她。 從他們離開餐桌的那一刻起，她就感到他知道她在盼望能有奇跡出現(xiàn)使她不必完成交易，而他對她這種態(tài)度很不滿意。她睜大眼睛，決定再努力嘗試讓他談話。“那是真的嗎？”她滿懷興致地問。 “什么是真的？”他冷漠地反問。 “你在戰(zhàn)場上從來不曾落馬？” “不對�！� “不是真的？”她喊著�！澳敲础馈闩龅竭^幾次呢？” “兩次。” “兩次！”就算是二十次也已經(jīng)很了不起了，她突然為即將面對他的族人而擔(dān)心。 “真不可思議，想想看，你這些年來打了那么多場仗。你一共打過多少次仗？” “我沒有數(shù)過，珍妮�！彼卣f道，然后話鋒突然一轉(zhuǎn)�！艾F(xiàn)在我要問你一個問題。你突然變得很關(guān)心我的戰(zhàn)績，這是不是和我們的約定有關(guān)系——你現(xiàn)在希望避免履約？” 洛伊原以為她會說謊，但出乎他意料之外的，她無助地低聲說：“我很怕，這輩子從來沒有這么怕過�！� 他的惱意消失了�？粗笪Ｗ刈谝巫由希蝗幻靼鬃约簩@個天真純潔的女孩期待太多，無形中把她當(dāng)成了以往他所接觸過的世故女人。 他把聲音放柔和，站起身子對她伸出手。“到這里來，珍妮。” 珍妮的膝蓋在發(fā)抖。她站起來朝他走過去，盡量安慰自己這種行為并不是罪惡或背叛。為了救妹妹而犧牲自己，她實際上是在做一件高尚的事。從某方面而言，她就像圣女貞德一樣。 她遲疑地把自己冰冷的手放在他溫暖的掌中，看著他的手把她的握緊，感到他這一握之中散發(fā)出一種莫名的安慰。 當(dāng)他把她摟貼在他堅實的胸前，并且吻上她的唇時，她的意識突然靜止了下來。這個吻與從前的都不同，因為她知道這個吻將引到什么樣的方向。她輕輕地呻吟出來，無助地屈服了，張開臂環(huán)住他的頸部，倚偎在他的胸前。 恍惚之間，她感到自己的衣裳滑落，他的熱吻突然增強起來。他的雙臂像鐵圈一樣箍住她，把她抱起來摟在懷中，然后她被抱到床前，溫柔地放在冰涼的床單上。突然之間，他那溫暖而安全的手臂和身體松開她。 珍妮緩緩由迷蒙中恢復(fù)，感到冷空氣接觸到她的身體。她睜開眼睛，見他站在床邊脫衣服，一股驚異的感覺使她身子顫栗一下。在壁爐的火光照映下，他的皮膚呈古銅色，渾身都是結(jié)實賁起的肌肉。她發(fā)覺他真是完美極了。見他正要把最后一件衣服褪去，她連忙轉(zhuǎn)開頭，拉起被單遮掩住自己。 他在她身邊坐下，床往下陷了一點。她緊閉起眼睛等著，希望他趕快抱住她，以免她恢復(fù)清明。 洛伊卻是從容不迫。他側(cè)躺下來，輕輕吻掠過她的耳邊，然后溫柔地把被單拉開。 見到她光潔無瑕的肌膚和勻稱豐潤的身材，他贊嘆地屏住呼吸，忍不住低聲說道：“你知道你有多美嗎？”他的目光上移到她迷人的臉龐和披散在枕上的秀發(fā)，又接著說下去：“或者知道我有多想要你嗎？” 珍妮依舊臉朝向別處，眼睛緊閉。他的手指輕輕托起她下巴，把她的臉轉(zhuǎn)過來，用充滿渴望的低沉聲音微笑地說：“睜開你的眼睛，小東西�！� 珍妮勉強睜開眼，立即被他那誘惑性的銀灰色眸子牢牢鎖住。他的手由她臉頰下移到她喉間、胸前：“別害怕，”他溫柔地說著，“你一向不怕我，現(xiàn)在也不必怕�！� 他握住她雙肩，開始低頭吻她的唇。那輕觸的一瞬即綻放出愉悅的火花，傳遍她整個身體使她放松下來。他開始饑渴地深吻。“吻我，珍妮。”他像催眠一般地說著。 珍妮照他說的做了。她張臂環(huán)抱住他頸后，獻上輕啟的雙唇，照著他的唇移動著。 他發(fā)出愉快的呻吟，把她的身體貼擁在懷里。珍妮已全然失去理性，雙手在他肌肉虬結(jié)的胸膛和肩頭撫摸。 終于，洛伊喘著急促的呼吸松開她的嘴，深深地凝望著她。她伸手輕觸他的臉，一種甜蜜的感情逐漸浮現(xiàn)，迸發(fā)為狂野的激情。她撫著自己在他頰旁造成的傷痕，愧疚地低聲說：“對不起�！� 洛伊望著她那雙醉人的藍眸，欲望不斷積升，但是他等待著，待她用指尖撫過他身上每一處傷疤，抬起盈盈淚眼，美麗的臉變得蒼白。她低聲說道：“老夭！他們是怎樣地傷過你——”她低下頭，柔軟的唇輕輕吻過每一道疤，仿佛想使它們愈合。洛伊失去了控制。 他把手指深入她發(fā)際，轉(zhuǎn)身壓在她身上。“珍妮�！彼硢〉卣f著，一面親吻她的眼睛、臉頰、前額和雙唇。“珍妮……”他一再地喚著她的名字，吻上她的胸前。珍妮驚喘著拱起背部，把他的頭緊緊摟在胸間。他的手往下移，滑到她的腰際。 珍妮把臉埋在他頸間，感到自己的身體仿佛在著火。珍妮覺得自已宛如飄浮在一片無意識的歡愉之洋中。她緩緩恢復(fù)意識睜開眼睛。壁爐里的一根柴火發(fā)出噼啪之聲，她領(lǐng)悟到他們之間的一切已經(jīng)過去，不禁感到一陣孤獨和恐懼感。她剛才所做的不是烈士的犧牲，而是天堂般的愉悅。她傾聽著他的心跳，咽下梗在心頭的痛苦情緒。她發(fā)現(xiàn)了某種東西，某種危險而又不容于她、某種不應(yīng)該存在的感覺。 雖然心里充滿恐懼和罪惡感；在那一刻她最盼望的還是再聽到他用同樣感性的聲音輕喚她名字，或者是說：“我愛你�！� 他仿佛聽見了她的心聲，終于開口說話了，但既不是用她所渴盼的那種聲音，也不是她所渴盼的話。他只是平靜地、不帶感情地問道：“我有沒有使你疼得很厲害？” 她搖搖頭，好不容易才擠出一句低語：“沒有�！� “如果我弄痛了你，我很抱歉�！� “你沒有�！� “不管是誰占有你，第一次都會疼的�！� 淚水涌上她的眼眶，使她喉頭哽咽。她轉(zhuǎn)過身想掙脫他的懷抱，但他仍緊緊摟住她，使她的背部和腿貼在他胸前與腿上。不管是誰占有你，珍妮心痛地想著，這句話和“我愛你”實在相差太遠了。 洛伊知道的，但他現(xiàn)在不能說，還不能說……永遠也不能說，因為他想到自己應(yīng)該娶的那個女人。和珍妮做愛并不會使他感到愧疚，因為他還沒有訂下婚約——除非亨利等得不耐煩了，決定自己代他安排與韓瑪麗的婚事。 洛伊又想到就算他已經(jīng)訂婚，他也許依舊不會感到愧疚。他眼前浮現(xiàn)瑪麗漂亮的面孔，襯著明亮的金發(fā)�，旣愒诖采鲜菬崆楸挤诺模宜⑿Φ貙λf：“我的大人，你是力量和暴力的結(jié)合——對大部分女人而言，這就是最有效的春藥。” 洛伊望著火光，心里在猜測亨利會不會不等他回去就替他安排婚事。亨利靠武力奪得王位，因而培養(yǎng)出一種令洛伊不滿的解決政治問題的方式，就是使敵對的雙方和親——這情形始于亨利自己和前任國王的女兒伊莉沙白的婚姻。亨利還不只一次說過，如果他的女兒年紀夠大，他會把她嫁給蘇格蘭的詹姆士王以解決兩國紛爭。洛伊并不喜歡這種安排，因為他想要一個溫馴的妻子為他暖床。他的生活中已有太多紛爭要解決，可不希望再有一個這么不友善的關(guān)系。 珍妮在他懷里移動著，試圖掙開身子�！拔铱梢曰匚易约旱姆块g去了嗎？”她的話聲似乎仍留在嘴里沒有出來。 “不行，”他說道�！拔覀兊慕灰赘具�沒有完成。”然后他又把她的身子翻轉(zhuǎn)過來，開始熱切地吻她，直到她又陷入無意識狀態(tài)，熱情地回吻他。 月光灑進窗子，熟睡中的洛伊翻個身，伸手往旁邊摸去，卻只碰到冰涼的床單，一向警覺的他立刻驚醒，掃視一遍整個房間，只見到家具在蒼白的月光下顯得鬼影幢幢。 他迅速翻身下床穿好衣服，一面暗咒自己竟忘了在樓梯底下安置一個守衛(wèi)。他朝門口走去，習(xí)慣性地摸摸匕首，心里直惱自已竟以為珍妮不可能躺在他懷中還同時謀劃逃跑的方法。但梅珍妮是有可能那樣的。他再想想，不禁慶幸她竟然不會拿匕首在他喉間劃一刀！ 他打開門，差點踏到睡在廊上的侍從。“什么不見了，爵爺？”佳文焦急地問著，坐了起來。 外面陽臺上有某種輕微的動作閃過洛伊的眼角，他轉(zhuǎn)頭看過去。 “什么事，爵爺？” 房門當(dāng)著佳文諒訝的臉砰然關(guān)了起來。 洛伊悄悄打開通往陽臺的門走了出去。珍妮站在那里，長發(fā)在夜風(fēng)中輕飄，她的雙臂交抱胸前，眼睛凝望著遠處。洛伊瞇起眼睛打量她的表情，不禁松了一口氣。她看起來并不是在打算逃走，也不是在為失去童貞而哭泣。她似乎只是迷失在思潮中。 珍妮沉浸在回憶之中，絲毫沒注意身旁有人。銀色的月光安撫了她的心神，但她仍然覺得仿佛這整個世界在今晚都顛倒了過來，而莉娜是造成這局面的部分原因：莉娜以及一個羽毛枕頭就是珍妮“高貴地”犧牲貞操的原因。她是在正要迷蒙入睡的時候，才突然想到這個驚人的事實。 那時她正睡意朦朧地在暗禱莉娜一路平安，突然注意到有一根羽毛由她枕頭里穿刺出來。她隨即聯(lián)想到她在告別時，曾為躺在拖車上的莉娜整理枕頭，莉娜只要一接近羽毛就會咳嗽，因此她一向最小心避免碰羽毛。珍妮想：顯然莉娜在開始咳嗽之時，不曾把羽毛枕頭移開，反而突然產(chǎn)生一個主意：她以為伯爵會把她們兩個都釋放了，所以故意繼續(xù)睡在那個羽毛枕頭上，假裝她已咳嗽得快要死掉了。 真是天才，珍妮想著——這比她所想的任何計劃都聰明，但是也同樣不幸。 她又想到未來，自己一度憧憬的未來，而今卻已然失去了。 “珍妮——”洛伊在她身后喚道。 珍妮旋過身來，極力掩飾他的聲音給她帶來的急遽心跳的反應(yīng)。她絕望地想，為什么自己依然可以感覺到他的手在撫摸她的肌膚？為什么只要看到他的臉就會令她想起他溫柔的吻？“我——你為什么穿好衣服了呢？”她問道，慶幸自己聽起來還算鎮(zhèn)靜。 “我正要去找你。”他答道。 她瞥一眼他手中的匕首，問：“你找到我以后打算怎樣呢？” “我忘了這里有一個陽臺，”他把匕首放回腰間�！拔乙詾槟阆胩与x這房間。” “你的侍從不是就睡在門口嗎？” “說得不錯。”洛伊諷刺地說。 “他通常都會擋在門口睡�！� “你又說對了。”他說著，奇怪自己為什么先前沒多想就往門口沖。 珍妮希望他趕快走開，因為她渴望自己冷靜地想一想。她轉(zhuǎn)開身子背對著他，暗示請他離開。 洛伊猶豫著。他知道她希望獨處，然而又不愿意離開她。他自我解釋著他只是關(guān)心她的情緒，而不是因為喜歡和她在一起。他可以感到此刻她一定不希望他碰她，于是他在她伸手可及之處停下來靠墻站著。她凝望著月光照耀下的景致，陷于冥思之中。 洛伊微蹙起眉頭，開始懷疑她會不會傻得想要結(jié)束生命�！皠偛拍阍谙胧裁�？” 珍妮的身子挺了一下。她當(dāng)然不能把莉娜的計謀說出來�！皼]什么重要的�！彼乇苤膯栴}。 “告訴我吧！”他堅持著。 她側(cè)頭瞄他一眼，見到月光下他那英俊的輪廓，她的心又不聽話地亂跳起來，她情愿和他說話以使自己不再留意他的魅力，于是她嘆一口氣，望著遠山�！拔沂窃谙耄瑥那拔页Ｕ驹诿芳冶さ年柵_上凝望那一片荒野，夢想著一個王國�！� “一個王國？”洛伊很詫異她想的竟然是這種非關(guān)暴力的事情，他忍住想捧住她頭把她的臉轉(zhuǎn)過來面對自己的沖動。 “什么王國？” “我自己的王國�！彼龂@一口氣，覺得自己很傻�！拔以�(jīng)構(gòu)想過一個自己的王國�！� “可憐的詹姆士，”他開玩笑地說，意指那位蘇格蘭王�！澳阆肼訆Z他的哪個王國？” 她哀怨地一笑�！澳遣⒉皇且粋�有土地、有城堡的王國；它是一個夢想王國——那里的事物都是我所希望的樣子�！� 她的話也喚起洛伊久遠以前的記憶。他平靜地說：“從前，很久以前，我也曾構(gòu)想一個屬于我自己的王國。你的王國是什么樣子的？” “沒什么好說的。在我的王國里，只有繁榮與和平。當(dāng)然偶爾會有一個佃農(nóng)生病，或是我們的安全受到威脅�！� “你的夢想王國里也會有疾病和糾紛？”洛伊驚訝地問。 “當(dāng)然！”珍妮又側(cè)臉對他一笑�！斑@兩者是一定會有的，那樣我才能趕去營救。那是我構(gòu)想自己王國的原因�！� “你希望做你人民心目中的女英雄�！甭逡廖⑿Φ卣f，心里已明了了她的動機。 她搖搖頭，她語氣中的渴望使他斂起了笑容。“不是。我只想被我所愛的人愛，被認識我的人仰賴和需要�！� “那就是你所希望的一切？” 她點點頭。“所以我創(chuàng)造了一個夢想王國，在里頭完成偉大而勇敢的事跡�！� 不遠處的一座小山頭，一個人影突然在月光下閃現(xiàn)。若是換成其他時候，洛伊一定會注意到并即刻派人去查看，但是此刻的他仍沉浸在與她做愛的喜悅之中，所以對那一閃而過的人視而不見。在這個溫柔的夜里，他很難想到會有什么樣的危險隱藏著。 洛伊想著珍妮謎一樣的話。他知道她父親仍是梅氏家族的主人，他們不會仰賴或需要珍妮，但她無疑地應(yīng)該是被她所愛的人愛著，所以她應(yīng)該沒有必要夢想一個自己的王國�！澳闶且粋�勇敢而美麗的女人，”他說�！耙彩且粋�有女伯爵身份的人。你的族人一定會對你有同樣感情——甚至比你所希望的更深厚�！� 她移開目光，盡量用不帶感情的聲音說：“實際上，他們把我當(dāng)成一個棄嬰�！� “他們?yōu)槭裁磿羞@么荒謬的想法？”他不解地問。 更出乎他意外的是她竟然挺身為他們辯護�！霸谖耶惸父绺缯f我做了許多壞事之后，他們還能怎么想呢？” “他說你做了什么壞事？” 她戰(zhàn)粟了一下，雙臂抱胸，又陷于冥想之中，“不可說的事。”她低聲說道。 洛伊默默地看她，期待她解釋清楚。她深吸一口氣，勉強說了出來：“有許多事情，其中之一是貝姬淹死。貝姬和我是表親，也是很要好的朋友。那時我們都是十三歲，”她悲哀地微微一笑�！八赣H卡加里是一個鰥夫，只有這么一個小孩。他很溺愛她，而我們幾乎都是如此，因為她是那么甜美漂亮——比莉娜還漂亮——每個人都愛她。她父親因為太愛她了，什么事情都不讓她做，怕她會受到傷害，他不準她靠近河邊。因為怕她會淹死。而貝姬決定要學(xué)游泳——證明給她父親看她不會出事。于是每天一大早我們就溜到河邊去，由我教她游泳�！� “她淹死的前一天，我們一起去逛市集，結(jié)果吵了起來，因為我告訴她有一個變戲法的用不正經(jīng)的眼光看她。我的異母兄弟亞力和馬康聽見我們吵——還有其他幾個人也聽到了。亞力就說我是嫉妒，因為我喜歡那個變戲法的人，那實在是荒謬透頂?shù)氖虑�，貝姬很生氣，也很不好意思，于是在和我分手的時候，說第二夭早晨我不必到河邊去，她不需要我?guī)兔α恕Ｎ抑浪皇钦嫘牡�，而且她的泳技還不怎么好，所以我自然還是去了。” 珍妮的聲音突然變成低語�！拔业降臅r候她還在生氣，對我喊著說她要一個人去河邊。我走開了，快到山頂?shù)臅r候突然聽見落水的聲音，又聽見她喊我去救她。我趕快跑回去，可是看不見她，跑到半途中，她還設(shè)法把頭浮出水面，因為我看到她的頭發(fā)在水面上，也聽見她喚我救她……”珍妮的身子在發(fā)抖�！翱墒撬饕呀�(jīng)把她帶走了。我潛下水去找她，一次又一次地潛下去，可是——我找不到她。第二天貝姬在幾英里外被發(fā)現(xiàn)，尸體沖到了岸上�！� 洛伊舉起手然后又放下。他感到她在極力自控，不希望他安慰。“那只是意外而已�！彼麥厝岬卣f。 她長吸一口氣�！暗珌喠Σ皇沁@么說。他當(dāng)時大概在附近，因為他告訴每一個人說，他聽見貝姬在喊我的名字，那倒是真話�？墒撬终f我們在吵架，然后我把她推到水里。” “他怎么解釋你自己的衣服也濕了？” 珍妮輕嘆�！八f：我推她下水之后，一定是等了一會兒以后才設(shè)法救她�！彼终f：“亞力早就知道他將繼承我父親的位置，可是他還嫌不夠——他要我受羞辱，離得遠遠的，自此之后，他要達到目的就更容易了�！� “怎么容易法？” 她微微聳一下肩�！霸俪稁讉�謊，扭曲事實：一天晚上一個佃農(nóng)的房子突然失火，而在那之前，我因為懷疑他所繳的糧袋重量而和他爭執(zhí)過，像這樣的事情�！� 她緩緩抬起淚眼，洛伊發(fā)現(xiàn)她竟然仍設(shè)法微笑�！澳憧匆娢业念^發(fā)嗎？”聽她一問，洛伊自然地瞥向她那動人的金紅色秀發(fā)。他點點頭。 珍妮哽咽地說：“我的頭發(fā)從前顏色很丑。現(xiàn)在它的顏色就和貝姬的頭發(fā)一樣了，貝姬知道……我是多么……羨慕她的頭發(fā)，”她斷續(xù)地低聲說著�！岸摇铱偸前阉氤墒撬o我的，以表示她知道——我曾設(shè)法救她�！� 洛伊的胸口一陣抽痛。他伸出手想撫她臉頰，但是她退縮開了。雖然她眼里噙著淚，卻沒有哭出來。他現(xiàn)在明白了為什么這個可愛的女孩自從被擄后一直不曾哭過，即使他打她時她也沒有哭。珍妮把所有的眼淚都藏在心里，她的勇氣與自尊不容她流淚。與她過去所承受的委屈相比，他用手打她的屁股實在不算什么。 洛伊不知如何是好，只有轉(zhuǎn)身走進房里，倒了一杯酒端出來給她�！鞍堰@個喝了�！彼f道。 見她已經(jīng)克制住自己而露出微笑，他松了口氣。她說：“似乎你總是往我手里塞酒�！� “通常是為了我自己邪惡的目的。” 她笑了起來，啜一口酒，然后把杯子放在一邊，目光又望向遠方。洛伊默默望著她，心頭仍想著她剛才的自白。他覺得需要說一些鼓勵的話。“我懷疑你會喜歡承擔(dān)你族人的責(zé)任�！� 她搖搖頭，平靜地說：“我喜歡。有許多事情我認為可以有不同的做法——女人可以注意到，而男人卻不會注意的事。我從安修女那里也學(xué)到不少。有新型的織布機——你們的就比我們的好許多——栽種谷物的新方法——有許多事情可以再改善�！� 洛伊無法辯論織布機或栽種方法的好壞，只好換一種方式說：“你不能一輩子都想向族人證明你自己。” “我能的，”她說道。“我愿意做任何事情讓他們再把我當(dāng)成自己人。他們是我的人民——我們的血液是交流的。” “你最好忘了吧，”洛伊說。“似乎你是在追求一項不可能成功的事。” “有時候并非不可能。有一天威廉會成為伯爵，而他是一個很好的男孩——呃，男人，他已經(jīng)二十歲了。他不像亞力或馬康那么強壯，但他很聰明，也很忠實。他知道我和族人的問題，等他成為族長之后，就會設(shè)法為我解決，但是今天晚上，這已經(jīng)變成不可能的了�！� “今天晚上和這有什么關(guān)系？” 珍妮抬眼看他，那眼神就仿佛是一只受傷的鹿。但她的語氣依舊平靜�！敖裉焱砩衔页蔀槲易迦顺饠车那閶D。過去他們是為我不曾做的事瞧不起我，現(xiàn)在，他們有理由為我真的做過的事恨我了，而我也有理由恨我自己。這次，我做了最不可寬恕的事情。即使上帝也不會原諒我……” 這個無可杏認的事實震撼了洛伊的心，但是他并不太愧疚，因為她為此所失去的生活并不怎么美好。他伸手握住她肩膀把她的身子轉(zhuǎn)過來，竟又感覺到下部肌肉繃緊了。 “珍妮，”他毅然地說。“我不知道你和你族人之間的事是怎樣的，但我已經(jīng)和你睡過，這是無法改變的�！� “如果你能改變，你會愿意改變嗎？” 他望著這個已經(jīng)使他欲火中燒的女人，老實地說：“不會�！� “那么就不必表現(xiàn)出一副后悔的樣子�！� 他的嘴角上翹，手指由她臉頰滑到頸后�！拔铱雌饋砗蠡趩�？我不后悔。我后悔使你受到羞辱，但是不后悔剛才占有了你，也不會后悔待會兒再度占有你�！彼秊樗谅脑挾靠此�，但他仍繼續(xù)說：“我不相信你的上帝，也不相信任何上帝，但我聽說你們的上帝應(yīng)該是公平的。如果真是如此，他就應(yīng)該不會責(zé)怪你，畢竟你答應(yīng)我的交易是為了救你妹妹的生命。那不是你的意愿，而是我的意愿。我們在床上所做的事是違背你意愿的，對不對？” 問題一說出口，洛伊就后悔了——他發(fā)覺自己在想安慰她的同時，又不希望她會真的否定掉一切。他突然想測試她的誠實和自己的直覺，于是又追問道：“對不對？他不會怪你，因為你在床上所做的事是違背你意愿的？” “不對！”她喊了出來，語氣既羞恥又無助，還雜有許多洛伊不能辨認的感覺。 “不對？”他松了一口氣，幾乎為之目眩，“我哪里說錯了？”他低聲要求著�！案嬖V我，我哪里說錯了？” 她回答了，不是因為他的命令口氣，而是她突然想起他與她做愛的方式，他的溫柔與自制，他奪去她童貞時的痛苦悔意，他對她輕聲的贊美，以及他強抑住激情時的使勁呼吸聲。在這一切記憶之中，還要加上她自己的迫切渴望，想回報他給她帶來的感覺。 她張嘴想傷他，但是良心又使她說不出傷人的話。她不能說謊�！拔疑夏愕拇膊皇浅鲇谖业囊庠�，”她望著他銀灰色眸子，又別開臉�！暗x開你的床也不是我的意愿�！� 珍妮沒有看見他緩緩展顏而笑的溫柔，但是由他的摟抱中她感覺到了。他的手環(huán)抱住她，撫在她背脊上使她貼靠在他身前，然后他的唇吻上她的嘴，使她無法再說話，也無法再呼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