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枕上螓首反側,最后睜開了眼。
這是……什么地方?
揉揉猶自有些發(fā)疼的額際,練雪稍偏過了頭,打量著身處的這個房間。
樸實平凡的木制桌椅,桌上一碗不知裝著什么的瓷碗中,絲絲的熱氣往上直冒,矮幾旁的窗欞間,透出了閃亮的日光。
不知過午了沒……
剛醒過來的練雪腦中一片混沌,一時間想不起自己為何會在這里,正想起身——
“喔……”頸部處突如其來的痛感如千針鉆刺,讓她很快的又躺回床上。
“看來我下手太重了些!
房中突然響起的男人聲音,讓練雪愣住了。
這個房間里還有人?而且是個男人?
這怎么行?
像只受了驚的小白兔,練雪下意識的便要從床上彈坐起來
不過這回她還沒來得及感覺到痛,便讓一只手推了回去,安穩(wěn)的枕回柔軟繡枕上。
“!”練雪口中逸出一聲驚呼,在看清手的主人之后,更是檀口微張。
好美的男人……
黑亮的長發(fā)披散而下,沒有束起,似乎顯示著主人的不羈個性;陰柔的五官細致的叫天下女人看了不禁要捶胸頓足的直呼蒼天不仁,竟將如此魅惑眾生的絕世容顏,給了一個男人。
要不是剛剛那一聲,再加上“他”是做男子打扮,她百分之百會以為現在坐在她身邊,將一張美得惹火的臉蛋懸在她上方的人是個女人。
尤其是他的眼……怎么說呢?一見就叫人難忘,深邃的不可思議,仿佛帶有磁力般,攫住所有人的全副心神,讓人心下有些懷疑,有誰能在這么一雙眼的注視下不神迷忘我的?
至少她心里就很明白,自己已經被吸奪去所有的注意力,要不為何都過了好一會了,卻依然能在他眼中看到她的倒影……
倒影?
鏡……水……
湖?
沒有移開目光,練雪只覺得心里浮現一絲絲奇異的感覺。
她似乎曾在某處見過這對懾人的眼……
怎么人又傻了?
雖然看他看到發(fā)呆的人不在少數,他也早就習以為常,但西門雪可以很確定她在最初的驚艷后,神緒又不知飄蕩到幾重天去了。
不過,心神飄移不定的她,臉上色一片迷惘,讓她的眼神看起來就像初生小鹿般,純真而無邪。
就跟記憶中一樣呵!
西門雪嘴角一揚,右手輕柔的滑過練雪頰際,以指代梳,順過她有些凌亂的鬢發(fā)。
而仍沉浸在自己思緒中的練雪,一時間竟沒注意到他這樣親昵憐寵的舉動。
一個腦袋里千思百轉,一個專心感受回憶的溫暖,誰也沒發(fā)現桌上的藥湯快冷了。
“你……”好一會,練雪神色依舊迷茫的喃喃開口。
她說不上來那是一種什么樣的感覺,但她確信自己對眼前這個人,感覺并不陌生。
可是,為什么任憑她如何努力地搜索著記憶,卻總想不起來到底是在哪兒見過這個人,以及那雙眼……
西門雪手上一頓,停下了梳發(fā)的動作,眼神專注的投向她,“嗯?”眸光是溫暖的。
只是一聲輕問,卻像是一塊巨石落了地,轟然一聲,叫練雪回過神。
“哎呀!”她羞惱的只手一推,立即坐了起來,顧不得頸間傳來陣陣疼痛的抗議,整個人就這么縮進床角。
這……真是羞……
回想起適才這個陌生男人,先不說他靠她有多么的近,光想起他兩手放的位置,就讓她不得床旁的墻裂出個洞,好把自己藏了進去。
天啊!他那只把她推回枕上的手,之后就一直擱在她的胸口上呀!就連他的另一只手,也親密的穿過她的發(fā),讓她幾乎能從他碰觸的指腹中,感覺到陣陣傳過來的莫名熱流。
思及此,練雪臉色潮紅若霞,嬌顏微燙,只抬頭看了西門雪一眼,然后頭一低,埋首進曲起的腿間。
看來這小妮子是把他當成毛手毛腳的登徒子了。西門雪興味一起,一只腳移上了床,有些壞心的又朝練雪靠近了寸許。
從身下床塾傳來的簌簌聲響,讓練雪疑惑的抬起頭。
“你……你別過來!”見他慢慢的逼近自己,練雪顫抖得如風中落葉,驚慌的聲音中夾雜著幾些哭意。
她記起來了,記起眼前的這個比女人還漂亮的男人是怎么在須臾間,看似輕松無比的殺了十數名匪徒,雖然那群人——包括鄭行義在內——都不是什么好人,還是滅她練家一門的兇手,但親眼看到他們血尸橫躺的慘樣,對她來說,依然是種讓她心中翻攪不休的血腥殺孽。
一看練雪的神情不對,西門雪先是皺了皺眉,想逗弄她的興致一下子全沒了,反身就站了起來。
嘖!不好玩!他想看的并不是這樣的她。
走至桌旁,西門雪端起桌上已涼的藥碗,眉頭又是一皺。怎么才一會工夫,藥又涼了?這已經是第三碗了,要再重熬又要花費不少工夫。
感覺碗上仍殘留些許余溫,西門雪將掌心張開包復住藥碗,運起了氣。
不一會,藥碗中又冒出了徐徐熱氣。
而這一切都落在練雪眼底。
那碗藥是要給她的嗎?
看過他喜怒無常的一面,見過他冷酷奪命的一面,在在都讓她打從心底冷了起來,但眼前這個正運功熱藥的男人,卻讓她心里起了種陌生的溫暖。
不知何時,她心底滿溢的恐懼寒意,隨著碗中升起熱煙裊裊,漸漸消散,身體的顫抖也停止了。她只是愣愣的瞧著那個不久前還讓自己怕得直打哆嗦的男人,是如何專心致力的為了她,拿一身深厚的功力來當火爐用。
真是諷刺,原本在她眼中慈祥的長者,實際上卻是匹披著羊皮的狼;而眼前這個殺人不眨眼,若在以往,定是她避之唯恐不及的男人,卻成了她在歷經滅門、追殺之禍后,唯一能讓她感覺到安全與溫暖的人。
直到手上傳來稍嫌熾燙的溫度,西門雪這才滿意的收回功力,他端著碗,回到床邊。
這回,練雪沒有再顯露出戒恐懼的模樣。
發(fā)覺她眼中不再有先前的恐慌,一雙靈動大眼直勾勾的盯著他不放,西門雪揚起了嘴角,臉上浮現一抹邪惑的微笑,“這么喜歡我的臉?”
瞧她每回一見著他的臉就要恍惚個老半天,這大概是頭一回西門雪覺得自己美得過火的臉蛋還有點用處。
本來嘛!想做個優(yōu)秀的殺手,就不該太引人注目,否則人家一看就知道是殺手,執(zhí)行起任務還真是不方便。雖然說臉長得不錯,喜穿黑衣,又身背長劍的人,在江湖中不只他一人,但通常有身價到請他出馬的人物,大都是在武林里名頭響當當的一方之雄,這種在江湖中打滾已久的人對“暗殺”這種事可是敏感得很,他就曾經見過有個倒楣鬼,只因裝束和他有點相像,還沒來得及出聲,就被大人物的護衛(wèi)砍成兩半。更好笑的在后頭,當那個嚷著要保護主人的“忠犬”將那個倒楣鬼一刀砍成兩半后,第一句話說的竟是:“啊!砍錯人了。”想當然耳,若是殺手中的殺手,怎可能如此輕易的就命喪在一名護衛(wèi)的手中?至于那個倒楣鬼,最后只落了個“好好安葬”的下場。
所以,他其實不喜歡自己這張臉的,不過既然這張臉可以吸引住他想要的女人的全部注意力,他倒不介意以后出任務時,要多保護它一點。
西門雪的一聲調笑,讓練雪頓時腦中轟然一響,臉上紅氣泛濫,結結巴巴的極力否認道:“才、才……沒有呢!”此刻就算打死她,她也不會承認自己會有那片刻失神,全是因為西門雪那張美麗絕倫的臉。
臉上潮紅都要蔓延至耳根了還嘴硬!西門雪好笑的看著她羞窘的垂下頭。
這才是他記憶中的梅兒呵!天真、活潑,帶著小女兒的嬌態(tài),是他過去二十五個年頭的記憶中,僅余的溫度與色彩。
這個嬌俏的可人兒,從多年前的湖邊相遇開始,就注定要屬于他,絕不容其他人占奪。
是的,任誰也無法阻止。
“過來!毕炔徽摯撕髸绾,得讓她先喝完他手中這碗藥才行。雖然她身上大都是些皮肉之傷,并無大礙,可是一夜的倉皇失措,精神上的負擔多少會影響到身子狀態(tài),還是得花些時日好好調治才成。
練雪聞聲抬起頭,飛快的瞥他一眼,然后紅著臉將視線移到他手中的藥碗,囁嚅著說:“我自己來就好。”
西門雪聳聳肩,將藥碗遞了出去。
練雪正想接過藥碗,但碗的熱度卻讓她松開了手,“好燙!”
眼看著藥就要灑了滿床時……
這人會法術。
縮回的手還懸在半空中,練雪愣愣的看著西門雪穩(wěn)穩(wěn)的一手接住藥碗,再一眨眼,她只覺得腰間一緊,隨即落進西門雪的懷里,那張美到讓人失魂的臉再次占滿了她的視界。
“我看還是由我來吧!闭Х诺臏卮忌ひ,有效的安撫了她的心慌意亂。
“讓、讓我起來……”原本她是很想兇巴巴的表現出該有的女子矜持,哪知話到嘴送,不知為何,竟自動削弱成呢噥軟音,聽在西門雪耳里,倒像是在撒嬌一般。
西門雪臂上一使勁,讓她坐起了些,一手依舊固執(zhí)的環(huán)在她的纖腰上,另一手則將藥碗湊近她唇邊,誘哄道:“別任性了,先喝完藥再說,嗯?”
沉浸在滿溢柔情的輕語中,練雪不由自主的張開口,乖乖的將藥喝下去。
“惡……好苦喔!”才喝了一口藥,從喉間涌起的苦澀感,讓練雪皺起了小臉,不斷吐著舌抱怨。
這一幕落在西門雪眼里,練雪的一皺眉、一扁嘴,全成了小女孩的憨真嬌客,惹動情流紛竄,心神蕩漾。
如此可愛嬌美的人兒叫人不心動?
強捺住胸口那陣因練雪粉紅舌尖而涌起的燥熱感,讓他接下來的輕哄聲低沉了許多,“梅兒乖,把藥喝完!
乍聽“梅兒”兩字,練雪陡然一震,不敢置信的眼光移到他的臉上,“你……你剛剛叫我什么?”無心理會西門雪俊顏帶來的炫惑,她滿腦子想的盡是他那聲充滿感情的“梅兒”。
為什么這個人會知道她的昵稱?這是摯愛的家人私底下叫喚她的方式呀?除了擺出和善面孔,騙過爹爹十數年的鄭行義外,就連與練家世交數代,更即將與練家結為秦晉之好的段家人也不知曉。本以為在家人死絕、鄭行義亦遭報應后,這個代表著她一段純真無憂、百般受寵的日子的名字,會隨之塵封在練家大宅的殘梁焦土中,卻偏偏從眼前這個相識不到一天,對他的了解僅止于他的名字與她的名字相似,都是單名“雪”的人口中再次聽見,而且——
不同于爹娘、兄嫂叫聲中的溺愛疼寵,更大異于鄭行義的虛偽逼迫,他叫她的方式含有更多的愛憐、深情,甚至給她一種從未感受過的陌生感覺,也許……那就叫——
愛?
“不、不會的……”想著想著,練雪的小腦袋皿不停地搖若鈴鼓。
這一定是錯覺,一個剛認識的人,而且是個殺人如斬瓜切菜,眉毛動也不動一下的大魔頭——瞧之前他殺人的架式,鄭行義對他誠惶誠恐的恐懼模樣,想來他應是個大有來頭的江湖人物,而且是那種黑道上的人,像這樣的人,怎會懂得愛呢?
但真的是這樣嗎?
就在練雪努力的說服自己那是錯覺的同時,她的心底有道聲音越形響亮——
先前的熱藥、誘哄,以及那一聲讓人暖到心底的輕喚又該做何解釋?
或許只是“同情”。
發(fā)生在一個殺手身上?
那……也許是他聽到了鄭行義與她的談話,也在覬覦爹爹的東西。
那現在仍扎著你胸口的東西是什么?
可能是他沒找到吧。
自他救了你之后算起,起碼過了半天的時間,足夠把你身上的衣服剝掉好幾回了。
那……是為什么?
是!為什么呢?
呵呵,這個小東西可真是有趣極了!
看著練雪臉上千變萬化的豐富表情,有驚詫、有哀愁、有羞窘,有迷惑,還有一絲倔色,西門雪自心底油然而生出一種感覺,就這樣看著她看到地老天荒,似乎也是個不壞的主意。
相信將來的日子有她作伴,過去那種鎮(zhèn)日閑嚷著天地雖大,卻無令自己開懷之事的日子,即將如逐流之舟,不再復返。
不過,當務之急,還是先讓這個老愛分心的小迷糊蛋趕快把他手中的藥喝掉。雖然他一點都不介意再把藥汁弄熱,但同一碗藥反復熱好幾次,藥中的苦味只會越來越重,到時再要她喝,定又得花上好些工夫。
就在西門雪正思索著要怎么把藥喂進練雪肚子里時,練雪一晌怔忡后,終于回過神,追根究底的問:“你怎么知道我的小名?”
他漫不經心的應道:“小名?”嗯,再弄昏梅兒,由他親身來喂可能會快些。
“就是‘梅兒’呀!這個小名是娘取的,應該只有練家的人才知道,為什么你剛剛會那么叫我?”
“是嗎?”不成,要再劈昏小梅兒,他可舍不得。
西門雪心不在焉敷衍的反應,引起了練雪心中的不滿,“喂,我在問你呢!”
呵!小梅兒要翻臉了,得趕緊安撫、安撫才行!翱傊腥诉@么叫你不是嗎?”他指的是多年前到湖邊尋她的美婦人;也就是這聲“梅兒”,讓他苦心尋覓了十年,卻依然毫無所獲。
練雪卻以為他指的是鄭行義!斑馈睂︵!她怎么又想胡涂了?當他救下她的時候,鄭行義是叫她“梅兒”沒錯,她怎么給忘了?
“梅兒……”
“我姓練,叫練雪。”雖然對方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她也不討厭他用那濃情暖意的語調叫著她的小名,可畢竟他還算是陌生人,而且還是個男人,聽起來心頭上總覺有些怪怪的。
西門雪只是挑挑眉,依舊故我,“你的藥要涼了,梅兒。”
“我叫練雪。”她不放棄的再次糾正。
這回西門雪連話也懶得說了,直接將碗舉到她嘴邊。
“我說……”
“梅兒喜歡冰糖葫蘆嗎?”
“嗄?”練雪愣看著他,無暇注意到那個令她不自在的稱呼。
這家伙在說什么呀?她的名字和冰糖葫蘆什么時候扯得上關系了?
小梅兒怎么瞧總是這般可愛呵。
隱忍著滿心即將潰決而出的笑意,西門雪正經八百的解釋,“若藥再熱過一回,我就得上街幫你買糖讓你配著下肚了。”
“可是……”剛剛才領教過藥的苦味,練雪心里好生為難。
先吃藥?還是要先講清楚!
兩眼直盯著碗中的藥許久,她終于吞了吞口水,就著碗邊,一口一口的努力喝著。
在練雪因藥的苦澀而頻頻停下輕咳時,西門雪的手掌從未離開過她的背上,不斷輕撫的給予無言的安慰鼓勵。
喝喝停停、停停喝喝,花了許久時間,在西門雪固執(zhí)的堅持下,練雪終于將碗中的苦藥喝得涓滴不剩。
看著手中的空碗,西門雪滿意一笑,大手輕揉著她的頭頂,“梅兒真乖!
“好苦、好苦喔!”滿口的苦藥味讓練雪一時不察,也忘了抗議,只是不停的吞咽著口水,希望能沖淡些口里的苦味,同時心底也不免暗暗抱怨——
這人是不是在整人呀?她從來沒喝過這么苦的藥。
接收到她哀怨的控訴眼光,西門雪只覺好笑,“怎么?還覺苦嗎?還是要我上街去買糖回來幫你甜甜嘴?”
練雪抗議的回道:“我又不是小孩子!背运庍得人用糖來哄。
西門雪低下頭俯近她,與她面對面,距離不過寸許,“不要糖,嗯?”
呼吸的氣息中,夾雜著有些陌生又有點熟悉的味道熱辣辣的拂上練雪的臉。
他、他想做什么?
還來不及思索,西門雪的動作已然快了一步。
“不要糖,那就換個獎賞吧!
一個輕柔的吻落在練雪因心驚而微開的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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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嗚、嗚……這下沒臉見人啦!
練雪兩手捧著紅燙的臉頰,再想起剛剛發(fā)生的那一幕……以及西門雪離去時,依舊揚起的嘴角,和眼中滿滿的寵溺目光。
“噢……”她忍不住呻吟一聲,逃避似的抱住自己的頭,掌中傳來的感覺清晰可辨——她連耳根都是熾熱的。
為什么那時沒推開他呢?而且……
而且在他掩門離去后,都不知過了多久,她才發(fā)現自己竟然一直是笑著的!
天。”灰粋認識不到一天的男人吻了,她居然還呆呆的笑得像個小傻瓜?
難怪他離去時的笑容是那樣的得意……滿足……
不知道他會不會因為這樣就認為她是個不懂規(guī)矩、不知廉恥的豪放女子……
“啊!我到底在想什么啊!”猛然敲敲腦袋瓜,練雪懊惱不已,F在哪是擔心他對她看法的時候呀,重點應該是……
“對啊,我的梅兒在想些什么,想得這樣出神?”一個熟悉的聲音自然而然的順著她的話尾接下。
練雪驚訝的抬起頭,發(fā)現不知道什么時候,西門雪又回到房里,正好整以暇的坐在桌旁,而桌上放著數碟小菜。
“你什么時候……”這男人難不成真的會法術?怎么她總無法看清他的一舉一動。
西門雪含笑起身,慢條斯理的踱向床邊,“吃過了藥,好些了嗎?肚子應該餓了吧,起來吃點東西。”
“不,我……”
“還是……我盛過來喂你?”
練雪不假思索的大聲抗議,“不要!”
看出她臉上的固執(zhí),西門雪輕笑出聲,“那是想起床自己來啰。
迎上他憐疼溫柔的目光,拒絕的話怎么也說不出口,練雪只低低應了一聲,“嗯!
才離開床榻,西門雪的健臂馬上環(huán)上她的盈盈柳腰。
練雪滿臉通紅的試著推拒,但在發(fā)現腰間大手完全不為所動后,只好訥訥道:“你……我可以自己走!
不知是不是練雪如蚊鳴的小小抗議聲進不到西門雪耳中,還是怎么地,西門雪依舊摟著她走到桌旁。
至于練雪,既然掙脫不開,又抗議無效,只得任他了。
將練雪安安穩(wěn)穩(wěn)地安置在椅子上后,西門雪也在一旁落坐,“你的身子還沒完全恢復,吃點清淡的東西好些。”
“我……”她正想說不餓時,肚子卻發(fā)出不合作的陣陣咕嚕聲,她滿臉尷尬,紅若丹朱,“呃……”
西門雪舉筷夾了塊熱豆腐,放進她面前的碗中,笑道:“既然餓了,就多吃點東西!
肚子餓的聲音都大到讓人聽見了,再說不吃就顯得太矯揉做作了!昂。”練雪拿起筷子,埋首專心吃起碗中熱得燙口的豆腐。
嗯,香嫩滑口,好吃!
她臉上漾起一抹滿足的甜笑。
練雪的笑靨讓西門雪心情大好,“好吃嗎?梅兒!
可這么一聲,手上一頓,練雪驀然停了筷,轉頭凝著西門雪。
“不喜歡?”看她收起笑意,西門雪也跟著攢起眉。
練雪搖搖頭,試探的問:“你為什么一直堅持叫我‘梅兒’?”仔細想起來,鄭行義一直都是叫她雪兒的,只有在舉掌送她歸陰時,才叫了一聲梅兒,為什么他堅持要叫她梅兒呢?甚至是在她已告知自己真正姓名之后。
西門雪睇視著她良久,久到練雪覺得因他的凝視,自胸口涌上一股熱氣,只是這回她不再躲避他懾人的目光,固執(zhí)著要得到滿意的答案。
西門雪用眼神細細授索著她臉上的反應,一絲一毫都不放過。
過了許久,練雪堅決的神色依舊。
西門雪眼神一沉,但快得連面對著他的練雪都沒察覺到之前就又恢復了原樣,輕描淡寫的說:“我喜歡這個名宇!
咦,好熟的一句話。
對了!
“昨晚你會救我,是因為‘梅兒’這個名字?”她想起來了,當鄭行義質問他為何不守承諾救了她時,他就是這樣回答的。
西門雪不作聲,算是默認了。
“原來……”她本以為他說喜歡她的名字,是因為他們兩人都是單名“雪”呢!
不過,其實不管是因為“雪”還是“梅兒”,他會救她,都只是一時興起不是嗎?她不用、也不該想太多的。
那……現在她心里那股莫名的失落感又是為了什么?
“梅兒?”西門雪很快就發(fā)現到她的不對勁,伸手抬起她的下顆,皺眉道:“別再想那些不愉快的事!彼詾榫氀┦且驗樗锹暋懊穬骸保窒肫鹨讶粶缃^命喪的家人。
他不喜歡她臉上染上任何愁色。
非常不喜歡。
不論梅兒是不是還記得他,都不會改變什么,當然也包括了他要她伴他一世一生的決心。
除此之外,他也下了另一個決定——她的笑容,從今日起要一并納入他保護的羽翼下。
他要她,而且是要笑著的她。
無從拒絕的關懷,無法忽略的柔情,一點一滴的慢慢滲進練雪的心中,她只能無力的承受,不知該如何抵抗。執(zhí)愛的貼心溫柔編織成一張巨大的網,牢牢的系上她的頸、她的手、她的身……然后慢慢沉入身軀里,纏上她的心……
最后,網一收,就會變成一個繭,一個包復著她,讓她沉湎不醒的繭,是一個只屬于兩個人的天地。
那需要很多時間嗎?
誰也不知道。
“我……”慌亂的心思難以遏止,最終的倚靠只有……“我想回家看看!泵髦M烀#廊幌M芤蝗缤5,由熟悉的人、地找出答案。
西門雪聞言瞇起了眼,沉吟了一會,力道:“先吃點東西,過幾日待你身子好些,我會帶你前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