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宇禁不住佩如的一再懇求,終于答應帶她去見愛德華。
車子緩緩停靠在路邊,“我停得遠一點,怕他看見我們。”杜宇解釋他停車的原因。
“在你見到他之前,我想跟你說一件事!倍庞钕氚颜碌膩睚埲ッ}全都告訴佩如。
佩如仔細望著每個經過車子旁的男人,心跳不斷加速。愛德華就在這附近,她就快見到他了……
“我之所以不讓你見他,是因為他根本不記得你。他從臺灣剛回美國的半年里,每天都興奮的談著你,全世界都知道他愛你。但是,就在他計劃要回去看你的前幾天,卻在高速公路上發(fā)生車禍,他母親當場死亡,同車的還有一個女孩子,因為傷及頭部變成了植物人。而他的情況也好不到哪去,臉上盡是碎玻璃,整型了好幾次,骨頭也重接了好幾根,就這樣在醫(yī)院里躺了一年多。”
對愛德華的遭遇,她也感到同身受,原來這就是他突然消失的原因。
“在車禍的現場,我們發(fā)現了一封欲寄往臺灣的信,問他記不記得曾寫過這封信,他說不記得。他甚至忘了你,也忘了車禍當時的情形。醫(yī)生說可能是他腦部某部分神經出了問題,才會出現暫時失憶的癥狀,而腦部一向是人類醫(yī)學沒有辦法突破的極限,就連權威的腦科專家都不敢斷定會什么時候會想起來。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的,這場車禍一定跟你有關,所以他才會自動把你從記憶中抽離,避免想起你、想起那場車禍。”
“然后呢?”佩如急著追問。
杜宇想到那段艱辛的日子,就一陣不好受!八静辉徸约,居然親手殺了最疼愛他的母親。那段日子,他幾乎沒有一刻清醒的,天天喝得爛醉如泥。直到有一天,終于忍不住,不忍心看他再繼續(xù)糟蹋自己,于是我捉了他到他母親的墳上……我永遠也忘不了他當時的痛苦自責,以及他的懊惱悔恨,留在美國只會讓他觸景傷情;也許是冥冥中自有定數,他最后選擇了回到臺灣。這幾年來,他不間斷的用女人和工作來填補心靈上的空虛,但是我知道,他一定也很渴望一個真心愛他的人。也許在潛意識里,他還在等你,他還沒有辦法將你忘懷!
佩如從來沒有想過,再見到愛德華是這種景況,她忍不住為他一掬同情淚。
“所以我不讓你見他,是怕他見到了你,會想起傷痛的過去,再度陷入自責之中,無法自拔;而只要他現在過得快樂,想不起過去又如何?”
佩如的目光被斜對街熟悉的人影吸引住——怎么,孟迪凡住在這嗎?他旁邊那個風姿綽約的女人好像譚愛絲……”她嫉妒的望著摟在迪凡腰上的手。
杜宇指著孟迪凡說:“他就是愛德華!
佩如搖著頭,不相信世上有這么巧的事,“不可能,不可能!”
“他的確是愛德華,而在他旁邊那個女人是蔻絲汀的設計師!
“我認識他,他是我的客戶!
佩如把兩人相識的過程大概跟杜宇說了一遍,不過她省略掉在臺中那旎旖的一夜纏綿。
“看來真是上天安排。照你這樣說來,他看見你仍然不記得你,可見他有多恐懼想到那件事!
“我該向他表明身份嗎?”佩如也迷惑得失去了主張。
“暫時不要,省得他排斥你。請你再繼續(xù)做他的朋友,或者干脆讓他再愛你一次;由你注視他的眼神中,我看出了濃烈的愛意,也許只有用你的愛,才能解除他心中的魔咒!
“我該怎么做?”
“愛他,不求一切的愛他。”杜宇相信愛才是解決一切問題的主因。
◎ ※ ◎
佩如每次到蔻絲汀的心情都很復雜,這次也不例外,她真不知道該編什么理由見孟迪凡。而當她站在如意面前時,甚至還沒想到任何藉口。
“嗨!”如意很驚訝可以看到迪凡日思夜想的人兒!暗戏苍陂_會,要不要叫他?”
“不,”佩如為突然多出時間編造藉口,感到欣慰!拔易谒霓k公室等他好了。”
佩如坐在他辦公室的沙發(fā)上,努力擠壓思維,希望能快點想到一個無懈可擊的理由。
整間辦公室透出一股迪凡身上特有古龍水味,他的身影似乎就在佩如身邊游走,搞得她心煩意亂。
才一抬頭,她就看到迪凡正若有所思的倚在門旁,不由得臉紅心跳。經過杜宇的解釋,現在她比任何時刻都要了解迪凡,他眼中的霜雪只不過為了掩飾他熾熱的心。
杜宇說的對,全心全意愛他,是讓他不懼怕回想過去的方法。
她勉強壓下靦腆跟羞澀,毫不畏懼的迎向他冰冷的眼眸。
“好久不見了!迸迦绲纳囝^像打了結似的,其實距離那一夜才隔兩、三天,當時的溫存還留在佩如心中,怎么也忘不了。
迪凡的眼中出現一抹佩如難懂的憂郁,那是迪凡想愛又不敢愛的掙扎,他百分之百的愛歐佩如,那也是他沒辦法只和她上床,卻在乎孟家之咒和希娜的原因。
他苦苦壓抑了許多天的思念,在見到她的那一剎那,全都進裂開來,令他幾乎無法控制想要擁抱她、親吻她的沖動。
但是他全忍了下來,一切事要等到阿姨回國求證了之后,才能對佩如說明白。
“有何貴事?”迪凡的語氣明顯帶著不耐。
佩如并不奢望迪凡對她濃情蜜意,但也絕沒想到他的態(tài)度竟是如此的冷酷。那一晚對他來說,并沒有改變什么,他對她依舊冷若冰霜。
她不禁喉頭一緊,讓眼淚模糊了視線;而他不想凝望她的淚眼,卻不能自己。
從前的一切又浮現在他腦中。那晚,他咬緊牙狠心的趕她走,內心的痛苦不斷折磨著他;而現在,她又站在他面前,默默的望著他,他再也抵擋不住心中翻滾洶涌、一波又一波的愛意?墒,他很清楚佩如并不愛他,那么紅著眼的佩如要的是什么?
佩如走到迪凡面前,“你仔細看看我,有沒有似曾相識的感覺?我叫歐佩如,佩如,你記得嗎?”
迪凡用手撐著下顎,不解的問:“你怎么問這種奇怪的問題?我當然認識你,記得你啊!”
“你真的記起我來了?”佩如情不自禁的撲向迪凡懷里。
迪凡輕笑了一聲,今天的佩如怪異極了,一會兒哭、一會兒笑,還一反常態(tài)主動的往他懷里靠。
在他懷里的佩如散發(fā)著一股幽香,他忍不住嗅了嗅,用輕得幾乎聽不到的聲音,在她耳胖呢喃,“你真的好美!
佩如白皙的粉頸像受了電殛般,輕顫了一下。她聽到了迪凡喃喃的囈語,那么溫柔的沁入她的心。
她抬起頭,鼓足了勇氣,“我愛你”這三個字由她的肺腑蹦出,震驚了彼此。
佩如沒想到這句話竟如此容易說出口,她可以預期迪凡的反應,他應該會不屑的把她推開,然后嘲笑她的愚昧?墒恰
迪凡從沒想到,剛毅倔強的佩如竟會舍棄自尊,擁著他,開口說愛他……
他不禁又多憐惜她幾分,故意加重了手臂的力量,讓他們之間毫無空隙。
佩如摸不清楚他的用意,只覺得被兩個大鉗子夾住,動彈不得。她越來越接近他迷人的胸膛,直到她的額頭被一臉胡碴壓住。
“你可以不愛我,可以不理我,但是你阻止不了我愛你,這一輩子我愛定你!彼脙H有的空隙仰著頭,堅定的望進迪凡的眸子。
“你確定能夠愛我一輩子?”迪凡并不相信“永遠”兩個字,他爸媽就是最好的例證。
說什么彼此相愛、永不變卦,一切都是假的,到頭來終究有一方要受傷,他早就學會了不要對任何人許下承諾。
“除非你叫我走,否則我會纏你一輩子!迸迦玳W動的眸子寫滿決心。他是她苦戀了十年的人。是上天注定了他們的重逢,雖然迪凡并不記得她,但她不在乎,只要再次博得他的鐘愛,即使他忘了過去又如何?
“連死都不怕?”迪凡想起了孟家之咒,他雖然非常不愿提起家丑,但是仍應該間問佩如,她有權知道愛他的下場。
“死有何懼?”佩如沒有絲毫猶豫的說。
這些日子她已想得透徹,失去了迪凡,她的人生還有什么意義? 還有什么藉口可以阻止佩如愛他?還有什么理由可以阻止他愛佩如?沒有……沒有!他在心中吶城。他不能沒有佩如,不能!他不在乎詛咒的魔力,不再害怕失去她的痛苦,他只在乎她。
他的唇攫住正往下滑落的淚珠,他可以感覺到佩如對他的愛,內心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感覺,那是一種從未有過的滿足,好像失去多年的某個自己突然被找回來,這一刻才突然完整起來……”
他找到了夜以繼日思念的溫柔地帶,佩如的唇就像是他人生的目標,他像個挖掘寶藏的奴工,不斷探索汲取佩如豐滿的唇。
突然,一陣劇烈的疼痛讓他忍不住推開了佩如,雙手抱頭的彎下身來。
佩如從沒碰過種這情形,她驚惶失措的望著不斷呻吟的迪凡。
“迪凡,你忍著點,我立刻打電話叫醫(yī)生,你撐著點。”佩如急忙要找電話,卻被迪凡的手攔住。
“別叫醫(yī)生,我沒事,休息一會兒就好了!彼鍎萏稍谏嘲l(fā)上,疼痛的感覺漸漸消失,可是腦海出現了一輛熟悉的敞篷車,一個年輕的自己、母親和希娜,他們正要坐上車子……,不……
迪凡不舒服的翻轉身軀,卻碰到一堵墻。他感覺到一雙熾熱的眼神,慢慢的想起了剛剛的事……
他睜開酸澀的眼睛,映入眼簾的是一個極其清秀的佳人,她眼中充滿了愛和關懷,是母親……只有母親才有那雙善解人意又略帶哀愁的眼眸。
“你醒了?!”佩如的擔心這才一掃而空。
迪凡遲疑了幾秒鐘,才想起她是他這一生另一個摯愛的女人。
“這里是?”迪凡環(huán)顧了一下周圍全白的粉墻及擺設,不用問也知道是個醫(yī)院,而看這些簡陋的設備,應該只是個小診所。
“你突然昏倒嚇壞了我,我只好和如意扶著你到這家診所掛急診。”想起剛才以為要失去迪凡的心痛,淚水又忍不住滑落。
“你再哭,這兒就要泛濫成河了!钡戏残奶鄣牟寥ニ橆a上的淚滴。
“醫(yī)生說你太累了,要多休息,以后不要再這么操勞了,也別……”佩如擔心的囑咐他,就像妻子對丈夫般。
迪凡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阻止佩如繼續(xù)往下說。
他深情的望著她,輕輕的將她擁向自己,繼續(xù)剛才昏倒前的動作。
◎ ※ ◎
佩如在醫(yī)院附近買了一束紫攻瑰,這是寶琳蘇醒后的第二天。
才踏上二樓,就看見頭等病房前圍聚了三三兩兩的人群,佩如眼尖的認出了其中一個,那個人背著相機,是某三流雜志的記者。
這些人不能深交,卻也得罪不起,他們不知道從哪聽來的消息,這會兒全聚在寶琳病房,似乎沒有要走的意思。
那個人在轉身之際,看到佩如,立刻漾著一臉笑意的向她走來。這時,其他人兒見狀也跟著他走來。
“嗨!歐小姐,好久不見!鼻扑麩峤j的樣子,好像他們是幾百年的深交似的。
佩如淺笑的點點頭,“怎么樣?最近雜志銷售量如何?”
“少了你們公司的廣告可真慘!”他笑著說,分不出真假。
“這么客氣!雜志社有你專門跑小道新聞,而你又生冷不忌,銷售量只怕有增無減!迸迦缬职l(fā)揮她急智的干練,隨口幾句,硬是壓下他通天的氣焰。
他挨了佩如一記暗拳,悶在心里,但礙于佩如是他的大客戶,不敢當場發(fā)作,決心改日再還報回去。
他佯裝聽不懂佩如明褒暗貶的意喻,仍舊笑嘻嘻的問:“聽說楊寶琳為了一個富家子自殺,是不是真的?”
“當然不是啦,你不知道她得急性盲腸炎啊!”佩如故意裝作很驚訝,壓根兒沒這回事的樣子!笆钦l告訴你的?以后這種馬路消息可別太容易相信!
佩如用玫瑰花開了一條路,聽見背后的記者一哄而散,偷偷暗笑在心里。
她開了門,收拾起笑容,因為她看見洛城正看著她。
在她刻意逃避洛城之后,她有點害怕面對他關愛的眼神,以前那種毫無拘束的感覺,全被現在尷尬的心情取代。她可以感覺到彼此之間怪異的氣氛,
“你還是那么厲害,三言兩語就把那些人打發(fā)走了!甭宄堑恼Z氣十分自然,聽不出任何的愛恨嗔癡。
“你別虧她了。”寶琳笑著打圓場。
佩如把紫玫瑰插在花瓶中,轉身捧著寶琳的臉,“嗯,氣色好多了,應該可以出院了吧?”
“杜宇說反正進來了,干脆徹底做一次全身健康檢查,后天就可以出院了!睂毩找幌肫鸲庞畹臏厝狍w貼,忍不住感謝老天及時救了她,否則……
她看了洛城一眼,語重心長的說:“大家朋友一聲,有什么話講開了就沒事,可別各自憋在心里難受!
洛城知道寶琳的意思,他是男生,應該由他先開口!
他清了清喉嚨,有些生澀的望了望佩如,“那天跟你談過之后,我回家看望爸媽,發(fā)現淑媛也在,原來她知道老爸身體微恙,特地送了降血壓的藥給老爸。她臨走之前對我說,她會永遠等我。我承認她的癡情感動了我,而我卻抹殺不掉對你的愛;可是這些日子我也沒白白痛苦。你說的對,如果我真的愛你,就該看你快樂。我想通了這點,所以我不會再逼你做選擇,我們仍舊是最好的朋友!
佩如含著淚水,投入洛城的懷里,“你知道我有多感激你,我真的舍不得失去你這個哥哥!
寶琳也下了床,走過去握住他們的手,“好啦!沒事了,我們又是好朋友了!
佩如和洛城做個會意的表情,一起向寶琳打去,同聲說:“最壞就是你啦!沒事自殺,要不然我們又可以一塊喝酒去了!薄 寶琳立刻又躲到床上,還是逃不過如雨點般落下的手掌,只好大聲求饒:“我是病人咦!打那么大力!”
◎ ※ ◎
坐在老董辦公室內,佩如有些內疚,還是辜負了他的栽培。
老董手里握著她的辭職信,既生氣又憤怒的把信丟在桌上,“你這是什么意思?有人出高薪挖你?”
佩如搖頭,采低姿態(tài)回答,不想升高彼此間的摩擦。
“你什么話都不說,就這樣走了?”老董的聲音大得連外面的職員都回頭看。
“老董,我知道是我不對,可是你老人家也說過,人要往高處爬,況且,人不為己,天誅地滅,現在蔻絲汀以雙倍薪資請我過去當行銷部的經理,我沒有理由拒絕啊!”
“你現在為了錢,居然背叛我,你……你真是個忘恩負義的混蛋!”老董氣得七竅生煙,眼看著苦心栽培的大將就要跳槽,他怎能不生氣?一根手指幾乎是指著佩如的鼻子罵。
佩如知道依眼前這種情形,再談下去也沒什么意思,只是更加深彼此的怨懟。
“如果你罵夠了,我就出去收拾東西,準備辦移交!彼酒鹕,繞過一臉怒氣的老董。
整辦公室的人都用驚疑的眼光,看著佩如收抬桌上的東西。
小玉哭哭啼啼的幫忙佩如收拾桌子上的文件,“說走就走,也不管人家,你走了,我怎么辦?”
在工作的場合里,她一向不放感情,可是小玉哭紅眼的模樣讓她心疼。她擁著小玉,軟言安慰她,“天下無不散的筵席,我永遠都會記得你對我的好!
說完,佩如坐回辦公桌,內心真是舍不得離開這里,腦海中浮現她第一天來應征的情景——
她扎著馬尾,一身T恤、牛仔褲,不施胭脂的站在杰克面前,緊張得全身發(fā)抖。
“你坐啊!”杰克看看履歷表,又看看她。
她笨拙的移開椅子,僵硬的坐著,不敢直視杰克。
“你會打字嗎?”
打字?!她是念普通科的,當然不會。她羞怯的搖搖頭。
“電腦?”他的語氣已經有點不耐煩了,這個女孩除了美麗之外,似乎什么都不會。
她還是搖頭。
“不會打字、也不會電腦,你什么都不會。這樣好了,干脆你自己告訴我你會什么?”
“我只有一些女侍應生的經驗!迸迦缈唇芸髓F青著一張臉,就知道沒希望了,不過她還是盡力爭取,“可是做廣告企劃是我的興趣,我也許什么都不會,但是我真的很愿意學。我不怕辛苦的,任何工作都可以,只要你給我機會!
“你就給她一次機會吧!”一個充滿權威的聲音在門外響起,他獨具慧眼的大膽起用她。
“佩如!毙∮竦穆曇舸驍嗔怂乃悸罚迦鐝倪^去那一幕中醒來。
小玉指指門口的人,隨即走出辦公室。
“老董!迸迦鐚λ闹鲋魅孕拇娓屑。
他走到窗前,背對著佩如,“我等于是看著你長大,當然了解你的心思。你雖然冷酷,但并不無情;你這次離職是為了孟迪凡吧!”
“我真的很愛他,連我最喜歡的廣告工作,我都可以放棄不做,只要能待在他的身邊,我就心滿意足了。”
“你難道不知道他花名在外?你知不知道他有多少個女人?佩如,他不值得你為他放棄一切,有一天你會后悔,一定會后悔的!
◎ ※ ◎
佩如累得癱在一堆檔案夾里,這樣的筋疲力盡已經持續(xù)一個星期了。
真搞不懂上一任行銷經理是怎么做事的,不僅建立的客戶資料不齊全,行銷管道不暢通,簡直就是亂七八糟、一塌胡涂,太不像話了!
佩芝心不甘情不愿的走進佩如的辦公室,嘴里還一邊嘟嘟嚷嚷的。
“你又怎么了?”佩如到蔻絲汀一個星期了,天天見到佩芝都是這副模樣,真拿她沒辦法。
“還不是那個韓如意,仗著她是迪凡眼中的紅人,每次都對我大呼小叫的,根本不把我當人看。
其實真正情況并沒有佩芝形容的那么夸張。如意是個稱職的秘書,對佩芝的要求一點兒也不過分,是佩芝的驕縱成性,才惹得蔻絲汀上上下下員工沒一個喜歡她。
“你到這里也有一段時間了,難道你沒有學會滿招損、謙受益嗎?”
“你就會教訓我,每次都幫外人也不幫我!迸逯シ浅2荒苷徑饨憬愕目嘈,態(tài)度自然惡劣了一些。
“佩如!钡戏惨幌蚴锹曄鹊、人后到!
佩芝一聽到迪凡的聲音,馬上換了一個人似的,笑容可掬的幫忙佩如收拾東西。
迪凡穿著一身輕便——白色棉質長褲、淡紫色T恤,和淺灰色夾克,神采奕奕的出現在她們面前。
迪凡的目光也被著水藍色連身套裝的佩如吸引,并注意到她眼中有他逐漸熟稔的柔情,那如同披上一層薄露的黑眸,盛滿了對他的情感。
他強迫自己將目光移開那醉人的雙眼,深情抑制不住想緊緊擁她入懷的沖動。
“孟先生!迸逯ビ悬c嫉妒迪凡只注意到佩如,所以試圖引起他的注意。
“啊!佩芝,你也在啊!”他這時才看到佩芝正用慣有的迷人微笑看著他。
“孟先生,我這份報表有些地方看不懂,可不可以麻煩你幫我看一下?”佩芝藉機挨到迪凡面前。
這些日子以來,她已經極盡所能的暗示迪凡她喜歡他,可是他卻像視若無睹似的,沒有任何的表示。或許她真應該放棄了!唉!
迪凡接過報表,飛快的交代了一聲,“我請如意教你。我和你姐姐約好了,恐怕沒時間,就這樣子啦!”
說完,他抓起佩如的手就往外走。直到坐上車子,佩如才有機會問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跟你約好了嗎?”佩如疑惑的問。
可是說實話嗎?當然不行!迪凡暗想。若老實告訴佩如,她妹妹對他有意思,她不知會做何感想?而他可不想讓佩如誤會。
“我?guī)闳タ匆粋人。”迪凡心中一直有個疙瘩,他想趁今天一次解決。
“誰?”佩如很好奇,這個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稍后,當她坐在希娜床前時,她居然有一絲強烈的嫉妒感。因為迪凡看她的眼神,是那樣的溫柔、不舍和充滿憐惜……
他收回凝望希娜床前時,轉向佩如,“在我心中一直有個秘密,我從來不曾對任何人談起,那是段難堪的歲月,它是那么的讓人不忍去回想。可是,佩如,是你拋棄自我的愛讓我覺悟,我是多么的愛你,超過你所能想像的一切。”
他執(zhí)起她的柔荑,深情款款的注視著她。
“我曾經愛過一個女人,可是我卻不記得她的模樣,每當午夜夢回,我常被這個熟悉的背影驚醒。直到那一夜,當我知道你仍是清白之身,那個事實震驚了我污穢的靈魂、我是那么渴慕親近你,可是往事就像個籠子般,囚住我及欲向你飛去的心。我不再在乎你到底愛不愛我,不在乎能不能長相廝守,我只在乎你的感覺、你的想法,我只在乎你。不管過去是如何的不堪一提,我只想要告訴你,你是我心中的摯愛!
感動的淚水在佩如的明眸中打轉,沒有一句話比迪凡愛的告白更讓她傾心,即使賠上生命也不覺可惜。
“再給我一段時間,等我找到一些答案,抹清一些疑惑之后,我會給你你要的承諾和保證。”
“我愿意等,哪怕是一年、十年,甚至一輩子,我都愿意為你等待。”
迪凡滿足的擁著佩如入懷,內心卻仍為詛咒的魔力擔心不已。
◎ ※ ◎
寶琳一向冷清的屋子霎時人聲鼎沸,杜宇正和寶琳親昵的交談著,而淑媛也依偎在洛城身旁,只有佩如獨自坐在客廳的沙發(fā)上發(fā)呆。
“時間到了,快!”寶琳興奮的招朋引伴。
壁鐘清楚的敲出八下,電視螢光幕上出現了寶琳亮麗動人的容貌,把蔻絲汀彩妝系列襯托得完美無瑕。
最后一個鏡頭停格在寶琳柔嫩的面頰上,整體效果好得出奇。
“拍得不錯啊!”佩如開心的夸贊她。
據她從事廣告工作多年的經驗,這支廣告是相當成功的。但一切還是得等到產品銷售額上升,那才算是徹底成功。
“是啊!很不錯!逼溆嗟娜私援惪谕暤母胶。
“真的?”寶琳不太相信的問。
“連佩如這個挑剔專家都稱贊你,那還有什么好擔心的?”洛城拍拍寶琳鼓勵她。
寶琳瞅著杜宇直看,想知道他是怎么看這個廣告。
“嗯……”杜宇沉默了一會兒。
寶琳一顆心七上八下的,深怕杜宇說不好、,并且以后不準她再拍了。
“杜宇,你就快說嘛!寶琳可是以你的意見馬首是瞻,你若是不點頭首肯,她以后可不敢再接下蔻絲汀的廣告了!迸迦绫浦庞钭鳑Q定。
迪凡看過寶琳拍的運動篇廣告,深深叫好,一直催著寶琳簽下年度的合約,可是寶琳卻遲遲下不了決定,大概是怕杜宇不答應!
杜宇一反羞澀的個性,擁著寶琳,“只要你決定的任何事情,我都不會反對!
寶琳嬌羞的靠著杜宇,一副小鳥依人的模樣。
“你真是肉麻當有趣,凈說些惡心的話,難怪寶琳對你言聽計從。什么時候也教我?guī)渍?”洛城打趣的說。
“選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杜宇也大方的和洛城聊起天來,熱絡得像相交多年的老朋友。
佩如看著他們兩對有說有笑的,突然被一股寂寞包圍住。她對迪凡的感情越陷越深,就越來越不能忍受心中仍藏著的秘密。她想告訴迪凡,她就是那個在他夢里出現的女孩,也是那個害他不敢想起過去的主因。
她總是帶著罪疚,心疼迪凡的憂慮和眉上深鎖的愁結。
而迪凡陪著她時,她總是心神不寧的。像今天,迪凡原本答應要陪她一起來寶琳這兒,卻在約定時間前幾分鐘打電話給她,說他沒空赴約。
她越愛他,就越怕他想起真相,會不再愛她,其間的矛盾掙扎,讓她心情異常苦悶。
室內歡樂的氣氛似乎不適合她。她趁沒人注意的時候,溜到陽臺透口氣。
望著對面燈火點點的住家,她突然很羨慕愛情一帆風順的人。
她低下頭,注意到一輛熟悉的車子正駛進巷子內,那是迪凡的愛車。
接下來的情景,是她想都不曾想過的事,走下車的人竟然還包括譚愛絲,而更不可思議的是,迪凡竟擁著她、吻她!
她可以忍受任何事,卻不能忍受被欺騙,尤其是被她心愛的男人的欺騙。
所有的委屈全都化成了怒火,變得一發(fā)不可收拾。她終于忍不住了,不想再壓抑對迪凡的百般容忍!
她決定告訴他,他們曾共有的歲月,那些歡笑和承諾。
“不要輕舉妄動!币浑p溫暖的手攫住了佩如的肩。
原本只想要叫佩如進去吃點心的杜宇,正巧目睹迪凡輕浮的吻著愛絲,也看到佩如眼中的委屈。
“我知道這樣要求你是很過分,可是請你千萬要忍耐,等過一陣子,他也許就會改了!
她能理解杜宇怕迪凡被事實驚倒,可是他心疼迪凡,誰又心疼她?
掛在佩如眼角的淚痕還未干,迪凡就嘻嘻哈哈的踏進寶琳的客廳,口中直嚷著:“佩如,你在哪?佩如?”
佩如哀怨的看了杜宇一眼,丟下一句話,“我再給他最后一次機會。”
杜宇不放心的跟在佩如后面。
“你不是說有事不來了嗎?”佩如的語氣極其平靜,聽不出她內心情緒的起伏洶涌。
“人家想你嘛!跟客戶談完,沒事就來羅!钡戏岔樖謸е迦,絲毫感覺不出任何異樣! “客戶?東元還是日光?”佩如推開迪凡溫暖的懷抱,矛盾掙扎的問。
迪凡很少看到佩如這般認真的模樣,正愁不知該如何回答時,杜宇就把他拉開了。
“我剛好有事要找你,來來來!”杜宇二語不說,拉著迪凡就往餐廳走去。
寶琳就好像跟杜宇心有靈犀似的,也拉著佩如嘰嘰呱呱的說個不停。
“有什么事非要到這說不可?”迪凡甩掉杜宇的手,拉拉衣服,不悅的說。
“我剛剛和佩如在陽臺!
“你們都看到了?”迪凡心虛的問。
杜宇很不諒解的點點頭,“你已經有佩如這么好的女人,還纏著譚愛絲做什么?”
“說了你也不懂。”迪凡沮喪的擺擺手。
“你不說又怎么知道我不懂?”杜宇給了迪凡一個挑戰(zhàn)。
“我真是服了你,什么事都想打破沙鍋!钡戏餐nD了一下,簡明扼要的說:“那是條件之一!
“條件?”杜宇不解的問。
“現在那輛車子是她的了,那是她答應分手的條件。當然,那個吻也是!
“你為什么不跟佩如說清楚呢?”
“別傻了,跟她說這些,不就等于承認了我和愛絲之間的事?我可不想有個把柄落在她手上。”
“迪凡,難道你看不出來她有多愛你嗎?她可以容忍你以前所有的一切!
“你啊!空有滿腦子理論;卻毫無實戰(zhàn)經驗,你太天真了,這世上哪有女人不嫉妒的?”迪凡轉身時,剛好看到淑媛剝橘子遞給洛城。
“那個女的例外!钡戏策B忙補充。
“佩如就不能是另一個例外嗎?她美麗、能干、溫柔又善解人意,你還在擔憂什么?”
“你說的對,她太完美了,唯一的缺點就是對我百依百順。最近我常在想,我孟迪凡何德何能,讓她對我如此。我除了錢多,還有什么比得上人家?”
“你以為她如此對你,是為了你的錢?”
“要不是愛絲幫忙找到小玉,并設計套她的話,我有很多事都還被蒙在鼓里。”迪凡靠在墻上斜望著佩如,毫不掩飾眼中的輕視之意。
就算親耳聽到小玉說出佩如的復仇計劃,他還是無法割舍對她的依戀。
他該拿她怎么辦?她現在就像是他的眼中釘,放在哪都讓她隱隱作痛,但是真正拔掉那種疼痛,卻是他所無法承受的。
他從車上一路想到現在,還是不知如何是好。
不過,他現在有個腹案,若是佩如主動提及愛絲的事,他也會以小玉說出的事反擊。
最好佩如別提這事,但是如果佩如連這一絲妒意都沒有,那不是正驗證了小玉所說的話嗎?
杜宇的良知也在掙扎著,該說了吧!該是讓迪凡知道真相的時候。
可是現在說了,只會令迪凡更加恨佩如,并且厭惡自己,對事情一點幫助也沒有,搞不好迪凡會變得比現在更頹廢。
“迪凡,你相信我,佩如愛你,只是因為你是你,絕不是為了你的錢!倍庞疃⒅戏,一字一句的說:“她愛你!
“是嗎?”迪凡不置可否的深思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