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琳老大不情愿的坐在餐廳內(nèi),嘴翹得比鼻子還高,對這種應酬式的飯局實在感到厭煩。更氣人的是,她是被經(jīng)紀人騙來的,說什么要續(xù)約,結(jié)果卻是陪一群老頭子吃飯。
她越想越生氣,臉色也就更加難看,她傾身對經(jīng)紀人耳語,“我不舒服,要先回旅館休息!
“你有沒有搞錯,這是大哥林辦的慶功宴,你敢中途離席,是不是不想混了?!”小高的口氣之差,令寶琳十分厭惡。
她用了幾秒鐘衡量得失輕重,這一次臺中的服裝秀是合約里最后一場,看樣子AV冷凍她是在所難免。而且……唉,管他的!她背起了皮包,二話不說就朝外面走,不顧周圍眾人訝異的神情,她覺得自己瀟灑極了。
“楊寶琳,你給我站住!”小高追著她,在后面大喊!澳憬o我站住,不然我讓你后悔一輩子!”他看寶琳沒有停下來的意思,便出口威脅。
寶琳聞言停了下來,不是怕小高的威脅,而是想聽聽他到底要說什么。
小高氣喘吁吁的站定在寶琳面前,宛如一頭怒氣沖沖的公牛直盯著場內(nèi)的斗牛士,怨恨的目光幾乎將她活活的剁成碎片。
“你想怎樣?”寶琳毫不畏縮的迎著他僵冷的表情。
小高從口袋里拿出一張支票和一份合約交在寶琳手上,“二十萬過一夜,另外再加上明年度以你為主秀的合約!
“如果我說不呢?”
“你也知道咱們的合約只到今天,從明天開始,你將再也沒有機會走上你最喜歡的伸展臺,我們已經(jīng)召告所有的經(jīng)紀公司,說你個性難纏又不可理喻,你若不接下這份合約,將會徹底從模特兒界消失。”小高威脅完后,又用利誘哄勸著,“你想看看,你的房子、車子都還要繳貸款,你若是不做事,絕對撐不了多久!
如果先前沒有認識杜宇,她會無所謂的接下這五十萬酬金,可是杜宇的一切都圍繞著她,無時無刻不感覺到他的存在,她愛杜宇,真的愛他。
寶琳將手中的支票和合約丟回給小高,嘲諷的說:“你竟然自貶身價,情愿做個拉皮條的。我真是后悔跟了你!I”
寶琳坐在車上暗自盤算著,如果真的還不了貸款,干脆就把房子、車子給賣了,大不了回到從前清貧的日子,只要杜宇能常伴她左右,再苦的日子她也不怕。這兩天她想了很多,再絢爛的日子也終會歸于平淡,只要能找個真心對待自己的人就好。
杜宇啊杜宇,我愿意放棄一切跟著你,你呢?
寶琳回到臺北的第一件事,就是打電話給杜宇。
“杜醫(yī)生陪王小姐看婚紗去了!痹\所的女護士如是說。
她不死心的又找到杜宇位在陽明山的家,“請問杜宇在嗎?”
“杜宇去看婚紗了!
寶琳匆忙的掛了電話,看來杜宇真的準備結(jié)婚了。
她頹然的倒坐在沙發(fā)上,淚水像是泉水般的涌出,她覺得自己的心已碎成千萬個碎片。此刻,愛情沒了,連工作也丟了,她該如何去面對明天?
她不安的在房內(nèi)踱步,寂寞和空虛緊緊的圍住她,那么的無助……她急著要找一個倚靠,來分擔她越來越痛的心。
她踱步到酒柜前,突然想起酒能夠幫助她忘卻失戀的痛苦,可是她沒忘記,上次胃出血住院時,醫(yī)生說過她不能喝酒,否則……
到時候再說吧!身體的痛,哪比得上心里椎心的苦楚?
她拿出酒柜里的香檳,一杯接著一杯,喝到地幾乎忘了杜宇,可是怎么搞的,心里還是有微微的酸楚!岸庞睢彼p喚著他的名。
寶琳要去臺中之前,曾囑咐佩如一定要記得采喂她水簇箱里的寶貝。這幾天工作一忙,硬是給忘記了,好在她現(xiàn)在想起來,特別趁寶琳要回來的的前夕,趕快來喂。
不料,雕花銅門內(nèi)傳來一陣陣低泣和囈語,令佩如加快了手上開門的動作。
“寶琳!”佩如很驚訝,因為寶琳從沒有提前回來的紀錄。
“嗨。”寶琳揮動已經(jīng)不受控制的手,“你來啦?”
寶琳的早歸已經(jīng)夠讓佩如驚訝了,現(xiàn)在看她又一副醉茫茫的樣子。
“你不想活了?!醫(yī)生早就告誡你:不準喝酒!你一定要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嗎?”佩如的低斥起了醒酒作用。
“我難過傷心嘛,你還罵我……”寶琳哽咽的泣訴。
“到底怎么回事?”佩如過去擁著寶琳。
寶琳欲聲又止的瞧著佩如,眼角還殘留著淚珠,“佩如,我真的愛他,真的,沒騙你?墒撬麄噶宋业男模鸵Y(jié)婚了,他只是玩玩我、戲弄我而已,而我卻這樣笨、這么傻。佩如,我該怎么辦?沒有他我活不下去。”
佩如感同身受,她對迪凡的感情不也是這樣?只是一向脆弱的寶琳經(jīng)不起這樣的傷害與打擊。
“別哭了,都是我不好,早知道事情會變成這樣,當初就不應該鼓勵你們交往!
寶琳像突然找到自己傷痛的原因,憤怒的推開佩如溫暖的懷抱,“對!要不是你叫我打電話給他,他也不會認為我主動投懷送抱,是個低賤的女人,一切都是你害的。” 無故被牽連的佩如怎么也不相信事情會轉(zhuǎn)變成這樣,她一向視寶琳為妹妹一般疼愛,當然不會跟她計較。如果讓她發(fā)泄過后,心能暫時得到平靜,那自己受點委屈又算什么?
打定主意后,她不發(fā)一語,默默承受著寶琳毫無理智的指責。
然而她越是沉默,寶琳就越覺得自己是對的。兩人交往那么多年,偶爾總會有些小摩擦,以前不在乎的沖突,現(xiàn)在都成了可判絞刑的罪名。
“你每次都睡在我這,吃我的、用我的,最后還害我,我這一輩子最后悔的事,就是認識你!”
若說話語能傷人,那寶琳這番話遠比任何利刃都來得傷人,使得佩如不自主地向后退。她提醒自己,眼前的這一切全都由她自己一手造成,所以無論寶琳的話有多傷人,她都不能失去控制而還口。
“你快走,快走,從今以后我不想再見到你!”寶琳把佩如逕地往外推,毫不留情的說。
厚重的門隔著曾經(jīng)是至交的兩個人,受重創(chuàng)的佩如難掩內(nèi)心的哀傷,自己到底做了什么,竟在短時間內(nèi)同時失去了兩個生命中的支柱?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自己究竟做了什么,要受上天無情的折磨?就連天上的星星似乎都在嘲笑她多舛的一生。
一定是因為愛上了孟迪凡。一定是的。他違背了和愛德華的誓約,又輕看了生日的許愿,所以遭受了懲罰。
要怎么做才能結(jié)束這一場噩夢?她剝絲抽繭的理了頭緒——首先,和淑媛聯(lián)絡是當務之急;等做完了蔻絲汀的廣告,她就要和迪凡畫清界線,不管老董再怎么說,她都不再接手迪凡的案子;而最后一件事就是積極尋找愛德華的下落。 希望一切都能如自己所愿。
◎ ※ ◎
翌日早上,異常的清閑,雖然工作不多,但是佩如的心有如千斤壓頂,壓得她幾乎快喘不過氣來。
她越來越擔心寶琳,并決定這第一百通電話若是再沒人接,她就要親自去看看寶琳。
又是沒有接。當佩如準備掛電話的時候,答錄機突然傳來寶琳熟悉的聲音——
“佩如,我真的很抱歉昨天那樣對你。我很好,別再為我擔心,等過些日子我想通一些事,我會再跟你聯(lián)絡!
寶琳的聲音聽來平靜且安穩(wěn),看來應該沒事了,佩如一顆七上八下的心也暫時得到安歇。
解決了寶琳的事,佩如還是感到若有所失,無意識的望著每天這個時候都會被盂迪凡打開的門。
當她聽到迪凡的聲音在門邊響起,立刻不自主的心跳加速,呼吸急促;她已經(jīng)不是十七歲的少女,對感情的控制應該能收放自如,況且她認識的男人也不少,卻從來不曾有過這次這樣的情形,彼此隔著一段距離,竟然還能引起這么強烈的反應。
白癡!她暗罵自己。孟迪凡那樣的男人不會對自己忠心的,充其量不過就是看上自己的美貌,即使再愛他也不會有結(jié)果的。
迪凡一身運動服的出現(xiàn)在佩如面前,天啊!他這身裝扮比任何時候都要迷人,使她原本好不容易控制住的心又再度狂亂起來;昨晚為洛城之故所下的決定,就像地震似的產(chǎn)生動搖。
要忘了他,可能嗎?
“嗨!”他的笑容如往日一般帶有魔力。
佩如回應似的朝他嫣然一笑,“如意早上打電話過來幫你請假了,你怎么還來?”
“如果我說舍不得你,你信不信?”迪凡漾起的笑似真似假。
“不信!迸迦缣宄约翰⒉皇堑戏材欠N公子哥心目中理想的對象。她也沒有忘記在傾盆大雨的午后,他親口說他對自己沒有興趣。
“我找到一家俱樂部,應該能符合你的要求,不過就是地方遠了一點!钡戏沧蛲砗鋈幌肫鹞辉谂_中的贏家。
“我不怕遠,只要能找到理想的地點就好。”
“我就知道你會這么說,所以我已經(jīng)跟老板約好下午五點鐘,等雙方見過面后,再商談細節(jié)問題。那我下午過來接你?”
“OK!你就為了告訴我這件事,大老遠從五股跑來?”
“我說過舍不得你,你又不信!钡戏菜菩Ψ切Φ恼f。
他輕佻的眼神看不出幾分真心,佩如只能自我防衛(wèi)的說:“可惜我高攀不起!
他難掩失望的神情步出奧奇,佩如的冷漠態(tài)度說明了他在她心中的地位。他嘆氣自語地說:“佩如啊佩如,你到底是魔鬼還是天使,我怎么會為你傾心至此?”
他暫時拋開為情所困的情緒、想起他此行還有另一個任務——去看他表弟杜宇。
直到他坐在杜宇面前,他才終于相信阿姨的話——
“這孩子自從說要帶女朋友回家,結(jié)果女朋友當晚沒回來,他倒頭喝個酩酊大醉,之后就沒看見他有一天是清醒的!
杜母深深嘆了一口氣,又接著說:“他長大了,什么事都放在心里不說,我真擔心他心中的結(jié)若再不找人開導,會變成死結(jié),以后再也解不開,徒增煩惱。而他一向把你當偶像般崇拜,你就幫阿姨一個忙,抽空去看看他!
如果他早知道杜宇有難,他絕不會等阿姨開口,F(xiàn)在既然知道了,當然更加責無旁貸。
如果說煩惱會使人衰老,那杜宇就是個最好的例證。
才一會兒工夫不見,杜宇活像個糟老頭似的。松亂的頭發(fā),滿臉的胡碴、渾身的酒味,就算此刻他強打起精神,也不若往日的英氣勃發(fā)。
“怎么想通了要找我談?”
迪凡知道他指的是希娜和那場車禍。事隔這么多年,他心上的傷痕還未愈合;除了傷心哀慟之外,另一個他不愿談的理由是,他根本不記得事情如何發(fā)生的。
醫(yī)生只用了幾個字,就交代過一段他恨不得死去也想不起來的過去——暫時性失憶。
因為恐懼回想當時車禍發(fā)生的剎那,所以他大腦中的某部分組織決定要忘記它。
天知道,他會不會在未來的某個日子突然想起來,然后變得比現(xiàn)在更痛不欲生。
所以他回到臺灣,遠離美國那塊傷心地,拒絕談論這件事,不想再勾起那片片段段的回憶。
“我今天來是想驗證阿姨的話。我不相信理智如你,也會因為陷入某種煩惱而無法自拔;現(xiàn)在看到你這副模樣,我才終于相信。”
迪凡看著杜宇的臉由白轉(zhuǎn)青,最后呈現(xiàn)一片鐵灰,就知道杜宇的心紊亂極了。
“怎么,我裝得不好嗎?媽媽是怎么察覺到的!”杜宇頹然的跌坐回沙發(fā)。
這些日子他刻意掩飾內(nèi)心的傷痛,就是不愿母親為他操心,沒想到還是讓她老人家擔心了。
“你的一舉一動怎么逃得過阿姨的法眼?你吭都不吭一聲,反而讓她擔心。你是真命天子,學業(yè)、事業(yè)一帆風順,看來也只有愛情才會讓你苦惱。”
杜宇嘴角上揚,流露出嘲諷的表情,“我大概注定過不了情關(guān)!彼X海中出現(xiàn)令他心碎的寶琳美麗的倩影。
他不想再談傷心事,遂將話鋒一轉(zhuǎn),“看你在情場上如此得意,傳授一、兩招吧!”
迪凡沒有放棄核心問題,這是他來此的目的!皠e顧左右而言他,那個人是誰?”
杜宇擺擺手,一副往事莫提的模樣。
“你要是再不說到底是誰讓你如此心煩意亂,我就去問護士,相信她們一定很樂于告訴我!
迪凡等了一下,看他似乎沒有開口的意思,打開門叫喊:“Miss王,請你來一下!
瀟灑倜儻的他一直是這些護士們暗戀傾慕的對象,聽到他的呼喚,Miss王當然馬上出現(xiàn),快到杜宇都來不及出聲阻止。
迪凡用威脅性的眼神望向杜宇,他的表弟迫于無奈,只好投降。
站立在他們之間的Miss主,并不能了解他們暗地交換的“眼語”,還一個勁的猛沖著迪凡笑。
“恭喜你呀!那么快就要結(jié)婚,我只能躲在枕頭里哭了!
Miss王被迪凡的話逗得紅了臉,一時無言以對。光看著英挺的迪凡的就教她腳軟了,更何況他當真表現(xiàn)得如此傷心的模樣。
“Miss王,沒事了,你去忙吧!”杜宇急忙為她解困。
“改天一起吃飯哦!”迪凡繼續(xù)逗著羞紅臉的Miss王。
“好!彼癖换实壅賹櫚愕叵矏?cè)f分。雖然她的婚期已近,但是迪凡仍在她心中占有非凡的地位。她開心的離開診療室,相信今天一整天,她的情緒都會異常的興奮。
“別對那個就將要結(jié)婚的女人發(fā)揮你的魅力行嗎?”杜宇太了解沒有人能抵擋迪凡刻意的追求攻勢,難怪他表哥老走桃花運,而且身旁女人不斷。
“你難道看不出來,因為我一句善意的謊話,她就開心得像中了頭獎嗎?樂人娛己,有何不可?”
杜宇搖頭嘆息,“人不風流枉少年。”
“喂,今天到底談的是你還是我啊!快從實招來,我好去向阿姨回報。”
看來是逃不過迪凡的逼供了。他清了清喉嚨,面有難色的開口說:“寶琳,楊寶琳!
“楊寶琳!”迪凡的眉頭不禁皺在一起,“她的背景和經(jīng)歷可不值得你做長線哦!”
“你在說什么啊?現(xiàn)在是人家看不起我,甩了我!
“她甩了你?!怎么可能?她那種女人應該緊抓著你,不讓你逃走才對!钡戏膊幌嘈艞顚毩站箷艞壯矍斑@個金龜婿。
“連你都是這么說她。她不是你想像中的那個女人,她個性善良、溫柔,只是一個被命運捉弄的大女孩!彼軌蛲閷毩展詮埖男袨,全來自于她那一顆不完整的心。所以他對她,憐惜之情多過于責備。
“如果是站在朋友的立場,我會鼓勵你;若是愛她就去追;可是楊寶琳在外界的聲譽不好,緋聞不斷,先別談她是真的愛你,抑或看上你的家世,光是姨丈那一關(guān),你就別想過,他絕不會讓楊寶琳進杜家的門。”
老一輩的人,對寶琳這種女人大都非常排斥,尤其是杜家馨,這個書香傳家的老學究。
如果杜宇真的愛楊寶琳,愿意不計前嫌,也勢必要付上一些代價。若是自己,就不會那么笨,將未來與一個只有美貌的女人鎖在一起。他真想不出楊寶琳究竟有哪點好?
“別這么迂腐行不行?我現(xiàn)在沒有時間擔心我老爸贊成或反對,我只知道我愛楊寶琳愛得發(fā)狂,可是她卻像躲瘟疫般避著我!
杜宇找了寶琳好久,但是每次打過去的電話,永遠只傳出答錄機例行的開場白。
他猜寶琳是被自己的真心嚇到了,所以躲著自己。他責怪自己,不要那么急著帶她回家看爸媽就好了。
可是事情已經(jīng)發(fā)生,顯然寶琳只當他是暫時的情人,一個陪她度過寂寥夜晚的男人。
認知到這個事實,讓杜宇感到心痛。在寶琳眼里,他并不特別出眾,只是她眾多男友其中的一個。
而他卻真心的付出一切,少了寶琳的陪伴,他覺得自己不再完整,強烈的失落感令他第一次真正體會到迪凡藉酒澆愁的心情。
“聽你的口氣好像非她不娶的模樣,這世界哪有真摯不渝、永世不改的愛?再過些日子,你就會把她忘得一干二凈了!痹谏虉錾洗驖L了那么多年,看到的不是因利益結(jié)合,要不就是貪圖美色的結(jié)合,其結(jié)局大都不理想,沒有真愛做基礎(chǔ),筑起來的房子就是不穩(wěn)固。
而真愛需要立足點上的平等,像杜宇這樣單戀著寶琳,怎么會有好結(jié)果?
不過有一點倒讓迪凡感到大惑不解,寶琳怎么可能放棄像杜宇這種家世的人?該不會是有條件比杜宇更好的人在追求她吧!一定是的。
杜宇用雙手撐住額頭,疲累的說:“我從來不覺得自己這一生有什么缺憾,直到遇見寶琳,突然間,一向令我引以自豪的學歷、家世都不算什么了,有她陪伴的日子竟是我這一生最喜悅的時光,”杜宇的雙眼突然亮了起來,“愛情真的具有魔力,它是上帝賜給人類最奇妙的一種禮物!
迪凡輕哼一聲,“你活在二十世紀,卻還相信十七世紀的童話故事。愛情不過是一場交換的游戲,你的愛換我的愛,就這么簡單!
“不,不是這樣的,雖然寶琳不愛我,可是我卻沒有辦法阻止自己愛她,這就是愛情的魔力。迪凡,你應該拋開心中的枷鎖,認真的去愛一個人,別再用錢交換一份愛!倍庞顩]有忘記隨時輔導迪凡。
“愛”到底是什么?他愛佩如,卻無法忘懷有關(guān)佩如的放蕩傳言,雖然她看起來像是一名大家閨秀,可是無風不起浪,傳聞絕不是空穴來風。
況且,他一直牢記著母親生前說過,孟家曾被泰國的土著下過咒詛,所以哥哥、姐姐才會夭折,爸爸才會英年早逝,自己才會……
他有什么資格開導杜宇?他對佩如的愛,就好像杜宇對寶琳,他們都深愛對方,卻都為了某種理由裹足不前,硬是不敢表露給對方知道。
迪凡看看表,時間差不多了,他想順道去看看希娜!拔椰F(xiàn)在總算了解你對寶琳的深情,不管怎么樣,我支持你。”
杜宇笑得很勉強,有迪凡的支持還不夠,更重要的是寶琳,而這個女主角卻隱身不想見他。
◎ ※ ◎
坐在潔白無瑕的病床前,凝視著希娜姣好卻蒼白的面龐,迪凡平靜的心湖再起漣漪。
躺在病床上一動也不動的希娜,像是在指責他這個罪魁禍首,奪走了她絢爛的生命。
痛苦、自責、悔恨……絲毫無法減輕他心中的罪惡感,而他能夠預見自己悲慘的一生——
“想什么想得入了神?”希娜的主治醫(yī)生王子明輕拍了迪凡的肩。
子明是迪凡在美國認識的好友,是美國醫(yī)學學會的會員,專攻腦科。
為了希娜,他特別聘請子明回國從事醫(yī)療工作。
“中國人講輪回、說因果,我在想,上輩子希娜和我不知道是造了什么孽,這輩子要落得這樣的下場?真不知道我欠她,還是她欠我!钡戏灿挠牡膰@了一口氣。
“想得那么多、那么清楚,人還活得下去嗎?”接受西方教育的子明不相信太宿命的中國理論!爸灰钪陀邢M@可是句至理名言。”
“希娜不就是活著嗎?可是她的未來呢?她還有希望嗎?”
子明遞了一份最新的醫(yī)學報告給迪凡,“未來是可以期待的,在美國和臺灣都有昏睡了二十年才蘇醒的例子,別這么快對希娜失去信心!彼膭畹呐呐牡戏驳募。
握著手中的報告,迪凡的心又燃起了一線希望。 ◎ ※ ◎
高速公路上車塞得厲害,原本預計六點半就可抵達臺中,偏偏捱到晚上八點才抵達贏家俱樂部。
一路上,兩人沉默得可怕,佩如害怕自己越陷越深,所以努力漠視他的存在;而迪凡正在思考杜宇說的另外一種愛,犧牲奉獻的愛。
“到了!钡戏矊④囎油T谝婚g裝潢得富麗堂皇,像座城堡的大型建筑之前。
“看起來像皇宮!迸迦玎椭员堑难a了一句,“有錢人的消遣。”
“瞧你那口氣憤世嫉俗的,活像有錢人都跟你有仇似的!钡戏惨I(lǐng)佩如走向經(jīng)理室,饒富趣味的回頭看她。
“你這種有錢人怎能體會人間疾苦?看那些侍者像哈巴狗般的巴結(jié)你,你大概覺得非常開心!笨吹剿闹艽┲品纳倌猩倥,就好像看到過去緊衣縮食的自己,曾經(jīng)那樣卑微的活著。
現(xiàn)在錦衣玉食的日子過慣了,居然忘了自己也曾經(jīng)有過一段像狗的日子,自卑感毫不留情的打擊著她,即使目前優(yōu)渥的生活也無法隱藏她曾經(jīng)有的卑下。
她真是奇怪,有的人成功了之后,還把以前奮斗的辛酸史公諸于世;而她,卻巴不得沒有人記得她的過去和一切。
突然被炮轟的迪凡一臉無辜,“我的確沒過過困窘的日子,但是我也沒自大得像你說的那樣!彼迦缤F賓室走去。
在這里,迪凡擁有一間私人的休息室。
“你放開我!迸迦缃档吐曊{(diào)怒斥。
迪凡將門闔上,隔絕外面那些注目的眼光。
瞧見佩如注視他的眼光充滿怨懟,迪凡急忙放開手,而佩如一下于失去重心,眼看著就要跌落在紅色地毯上,幸好迪凡眼明手快,抓住了佩如下墜的手,他趁勢想取得平衡,沒想到反而被佩如給拉下去。在毫無選擇之下,他只能壓在佩如身上。
過了幾秒鐘,佩如才意識到迪凡結(jié)實的身軀正壓在她玲瓏的身體之上,一股熟悉的喜悅迅速蔓延她的全身,那種感覺就好像是被迪凡吻到般熾熱……她不禁渾身一陣燥熱,羞紅一片。
迪凡感覺到在他懷里有股女人特有的柔軟,激起他想擁抱她、親吻她的欲望。佩如微啟的唇瓣,圓潤且飽滿,鮮艷欲滴,令他記起上次親吻她時的甜美……
他試探性的輕吻一下佩如,看著她緊閉的雙眸、泛著酡紅的臉頰,發(fā)覺她似乎并沒有拒絕的意思,也許還正稱了她的意思呢。
于是,迪凡大膽的汲取佩如唇內(nèi)的蜜汁,一雙手像挖掘?qū)毑匕阍谂迦缟砩嫌巫,他不在乎這片唇曾被多少人擁有,只要這一刻佩如是屬于他的,他才不會傻得冀望這是佩如的第一次。
不過,情人跟妻子不同,妻子是一輩子的伙伴,除了心靈相通之外,他要求絕對的忠貞。
佩如跟愛絲一樣是情人,只是他愛佩如多一點。
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驚擾了沉醉中的佩如,脫離了夢幻般的情境,發(fā)覺自己忘形的投入,令她羞愧得恨不得挖個地洞躲起來,永遠都不要再見到帶著魔力的孟迪凡。
迪凡惱怒的停止了所有的動作,訕訕的翻身離開佩如,應著門,“誰?”
迪凡不情愿的開了門,而佩如也趁這個時候整理凌亂的衣服。
短小壯碩的小K帶著曖昧的眼神瞟向佩如,眼神中有佩如所熟稔的輕視……他當她是什么?廉價妓女?
她的心冷得幾乎停止了跳動,背對她的迪凡,一定也當她是個投懷送抱的拜金女郎。
此刻,她有點感激小K的不請自來,因為他的貿(mào)然出現(xiàn),及時阻止了一場悲劇的發(fā)生。
“我來通知你,老爹有事去了高雄,今天趕不回來了,他說有事明天再談。”
“這樣……”迪凡回過頭,征詢佩如的意見。
“我先看一下景可以嗎?”她故意繞過迪凡,不想看見他眼中的輕蔑。
迪凡頭一次見識到佩如態(tài)度轉(zhuǎn)變?nèi)绱酥,不覺一怔。剛才懷中熱情如火的佩如消失了,眼前的佩如冷漠而高傲,要不是唇上還留有佩如的余香,他真懷疑剛才的溫存只是南柯一夢。
這個健身房就好像為了這個企劃而存在似的,一切完美得讓佩如無從挑剔。
“我什么時候可以跟老爹見面?”佩如靠在一個舉重機旁問。
“他不確定什么時候回來,但是他有交代,他一回來就會去別墅找你!毙看著迪凡說。
小K的態(tài)度太明顯了,擺明就是沒把佩如放在眼里,在臺灣這個仍是男尊女卑的社會里,這樣的人她看多了,可是今天她就是沒法咽下這口氣。
“我在跟你說話,請你看著我!迸迦缌x正辭嚴的站在小K面前。
她冒失的舉動嚇壞了兩個不以為意的沙文豬。
“你這是什么態(tài)度啊!”小K一時語結(jié),他從未碰過如此兇悍、霸氣的女人。
迪凡強拉著佩如離開尷尬的現(xiàn)場,丟下一句話給小 K,“告訴老爹,我在別墅等他!
佩如被迪凡半推半拉的送上車。
“回別墅!钡戏擦滔略,就悶不吭聲的開車。
佩如懊悔的看著窗外快速掠過的景物。她剛才的舉止確實太沖動了,她無力的貼靠著車椅,不敢看向迪凡冷峻的眸子。
“下車。”車子停在半山腰的一棟西洋式樓房前,迪凡冷淡的說。
佩如順從、不想爭辯的跟著迪凡進了屋。
這間屋子有別于迪凡辦公室,沒有那種大戶人家的氣派,卻流露出精致、典雅的風情。她第一眼就愛上這里。
“這是我母親的故居!钡戏矐z惜的撫摸母親的遣物。
迪凡這時的語氣柔和極了。
佩如被一張巨幅的畫像吸引,眼光久久不能離去。
畫中的女人,手舉著一把白色羽毛扇,連身紫色旗袍,瓜子臉、丹凰眼、櫻桃嘴,是標準典型的東方美女。
細細看來,那韻味、那神情酷似迪凡,眉宇之間還有一股難解的愁。
“好美啊!”佩如忍不住贊嘆,真是個美人胚子。
“她是我媽媽!钡戏豺湴恋恼f。
“你跟她很像,渾身散發(fā)著一股貴族的氣質(zhì)。”
他含著笑,望著畫中栩栩如生的母親。
“今晚睡哪?”佩如盯著沉默的迪凡,試著打破彼此間的鴻溝。
“這房子上上下下共十個房間,你愛睡哪就睡哪!钡戏蚕癖幌铝酥湔Z般,恍惚的回頭。交代完之后,又轉(zhuǎn)回頭直盯著畫像發(fā)呆。
佩如看出迪凡眼中濃濃的憂郁,了解他的心中肯定有什么事困擾著他,就讓他一個人安靜一下吧!
她順著樓梯往上走,看到一張迪凡年老時的畫像,她愣了一下。畫中人很像迪凡,可是又較他多了一點驃悍的霸氣。
畫像下方有一排極藝術(shù)的簽名,看來畫這幅畫的是個極秀氣的女人。而畫里的主角,則應該是迪凡的父親。
二樓的擺飾也是淡淡柔柔的,比較特別的是,在它的客廳上方開了一個大天窗,可以看到天上的星星,真是太美了。
佩如很想搬個床睡在客廳,卻又擔心迪凡笑她,最后還是選擇了橫列在兩旁的臥房其中的一間,當作今晚暫歇的地方。
她可以預期房內(nèi)的擺飾,大概仍脫離不了以溫馨為主調(diào)的設計。
果不其然,淡藍色的壁紙、水鉆的美術(shù)燈,把氣氛烘托得暖融融的。
她安穩(wěn)舒適的躺在床上,卻了無睡意。健身房的那一吻,盤留在她腦海中揮之不去。
迪凡一定以為她是個輕浮的女人,要不然他不會表現(xiàn)得如此冷淡。看來他對自己的誤解是越來越深了。
想著想著,她突然聽到“喀!”一聲,連忙閉上雙眼。
是誰?這屋子里還有別人嗎?她真后悔剛剛沒有鎖上門,難道她潛意識里希望他進來?
迪凡驚訝的走到床邊,心想,佩如怎么會挑中這間主臥房?這間是他最喜愛的房間。
他移不開凝注她的眼光,呼吸又變得急促起來。她的長發(fā)散亂的披在枕頭上,熟睡的她仍然美得驚人,看起來完全像個小女孩;為什么有時她又像是個十足的女人,不斷勾起他的欲望?
佩如非常熟悉這股古龍水味,是迪凡。
她看不到他,卻可以感覺到一股炙熱迅速向她襲來。她繼續(xù)裝睡,希望他不會打擾她,不然她怕會控制不住自己,向他懷里奔去。
他再次感到內(nèi)心高漲的欲望,在這世界上只有她是他最渴望的。剎那間,迪凡發(fā)現(xiàn)自己不愿讓她就此走出他的生命,潛意識中的感覺,直到此刻才清楚的浮現(xiàn),
可是希娜呢?詛咒呢?還有一個常出現(xiàn)在他夢中那不知名的女孩呢?最重要的是,佩如并不愛他。
太多橫叉在他們之間的問題仍有待解決,他暫時不能愛她。他沒有再移動腳步,只是像尊雕像般定定的注視著她細致的面龐。
她原來擔心迪凡會繼續(xù)在健身房未完成的動作,但是漸漸的,她知道迪凡只是站在身旁看著她,并沒有任何不良企圖,這才放下心來,甚至開始喜歡他的陪伴,那讓她有股安全感。
過了良久,迪凡再看了佩如一眼,呢喃著:“祝你有個好夢。”然后關(guān)上門離去。
然而,佩如卻始終睜著眼睛無法入睡。她知道迪凡已經(jīng)在某一個房間中進入夢鄉(xiāng),但她自己卻輾轉(zhuǎn)反側(cè),腦海中盤旋著迪凡柔情萬種的眼神。
她氣憤自己剛才居然沒反應,任由他在一旁窺伺。 她應該大聲的喊住他,告訴他,自己不是他眼中那種隨便的女人。
她側(cè)身面壁,強迫自己入睡,但往事卻一波波涌現(xiàn)
她想起初遇迪凡時,誤把他當成同性戀的情形,直到他的影像如同鬼魅般纏住她的心底。
寶琳、洛城、迪凡,所有的人在她腦海中來了又去,直到天際露出淡淡的晨曦,她才倦極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