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簡直是人間慘事,做母親的居然被女兒驅(qū)逐家門。
千喜再也受不了媽媽只會神游太虛卻拿不出一點(diǎn)行動力。真是有夠沒用,便火大的將她踢出家門,并撂下狠話說:「去、去找爸爸,或任何一個男人,總之,把自己嫁掉,否則別回來!」
麗兒目瞪口呆:「千喜,我是媽媽耶!」
千喜甩甩頭!阜判暮昧,我會去投靠兩位『阿姨姐姐』的其中之一,暫時解除你做媽媽的一切責(zé)任、義務(wù)!
「可是……」麗兒還想再說。
碰的一聲,大門己經(jīng)無情的關(guān)上,她真的就這樣被女兒趕了出來。
「怎么可以這樣子?」麗兒一時沒了主意!改憬涛业侥睦锶ツ?」
顯然千喜比她狠心多了,決定不管她的死活,也不在乎她一時半刻上哪兒去找一個新郎倌將自已嫁掉。
「真不明白,她為什么突然想急著擺脫我呢?我是媽媽耶,從古至今只有逼嫁的母親,哪來逼嫁的女兒?活像她是我的后母似的?」
麗兒在大門外呆站了十分鐘,鑰匙被沒收,按電鈴也沒人理,身上只有一個平常逛街購物時慣用的大皮包,里面不外塞一些錢包、面紙、濕巾、手鏡、口紅、蜜粉……等零碎物品,至于現(xiàn)代人出門不可或缺的手機(jī)和信用卡,她則沒有。只帶這么一袋東西,她能上哪兒去?
幾乎沒有選擇性的,她來到臺北辜重鳴家附近那間餐飲店。麗兒實(shí)在不好意思直接去辜重鳴,明知道他歡迎都來不及,但總覺得人家沒有義務(wù)要收留她,畢竟他跟她之間,什么都不是。說穿了,她是害怕要去面對重鳴逼供她當(dāng)年生下千喜的事。
她生性討厭麻煩的事,先用想的,她就感覺頭皮發(fā)麻!重鳴會不會很生氣?她沒看過他發(fā)火的樣子,但能為一家大企業(yè)掌舵的男人自尊心都很強(qiáng)才對!他一定會很生氣她的欺騙,很憤慨自己的父愛被剝奪了;最糟的情況是,他會把千喜搶走,將她一腳踢開。
不會吧?重鳴會那樣狠心嗎?麗兒想得一個頭兩個大,這才發(fā)覺自己對重鳴的了解其實(shí)不夠深入,雖然他們相愛多年,但真正在一起的時間加起來并不多,中間又隔著漫漫十六年,別說外表會改變,心理層次的變化才足以翻天復(fù)地。
好煩!她帶著一種懶洋洋的倦怠,用手指無意識的在桌面上彈DoReMi。
「嗨,愛幻想小姐!」
麗兒迷惘的抬起頭,看見重鳴就站在她面前,他的西裝外套掛在手臂上,活生生的。不是幻覺。她的眼皮倏地張開,直勾勾的迎上他饒富興味的表情!肝医(jīng)過這兒的櫥窗,一眼就看到你,還想會不會看錯?」
他拉開她對面的椅子坐下來,老板親自來招呼:「你很不應(yīng)該哦,讓這位美麗的小姐等了一下午。不過,總算來了,你喝點(diǎn)什么?」
「一壺茶和三明治,我有點(diǎn)餓了!
老板記下。「下回別再讓小姐空等,否則你真的會娶不到老婆。」
「我會記住的!构贾伉Q的眼晴始終盯在麗兒臉上,怕是眨一下眼她就會不見了似的。
麗兒看著老板離去,吶吶不知所措,「唔……你們很熟?」
「離家近,我常來光顧!怪伉Q研究著她的臉龐,他的表情高深莫測。「他說你坐下一下午,都在想些什么?」
她低笑!杆鋸埩耍易坏絻蓚小時。」
「兩個小時還不夠你下定決心來找我?」
她似乎聞到一絲火藥味,「也不是。」她努力想出一個理!改氵在上班!」
「你知道我上班的地點(diǎn),我還抄了所有的電話號碼給你……算了!」他嘆口氣,越過桌面輕輕地接住她緊張的手指!耕悆海銢Q定好了嗎?」
她意識到他的手掌所傳來的力量!钢伉Q,當(dāng)我收聽到你的歌聲的時候,我的心便不由自主地向你下去,感動得流淚了,我知道這輩子再也找不到像你這般深情的男子,我為我沒有愛錯人而深感幸福,我更深深地明白,你正是我心底的『永恒』!顾难矍鐣f話,深逮含情而感人。
「麗兒,能聽到你這番心聲,我心滿意足!
「可是,重鳴……」
「不要『可是』!怪伉Q打斷她的話!高@回,不許你再猶豫不決了!
「對,對,對!估习暹m時出現(xiàn),端來茶和三明治。「愛要勇敢,不能猶豫,稍一猶豫就給人追跑了!顾穆暤溃骸赶氘(dāng)初我老婆追我,可是死纏爛打,日夜追著我跑,一個月便搞定!」
麗兒噗哧一笑。好不容易鼓足勇氣要說出千喜的事,又給笑跑了。
逗笑美人兒,是男人最感得意的一樁事。老板反過來提醒辜重鳴!赣涀∵@句老話:『怯懦,永遠(yuǎn)不能贏取美人的心』!
重鳴揚(yáng)起一道濃眉!肝业膼矍槭貏t里,沒有『怯懦』兩個字。」
「很好,再奉送你一則愛德門的真言:『所謂永恒的受,是從紅顏愛到白發(fā);從花開愛到花殘!恢x謝,不用小費(fèi)!估习寰瞎屡_,馬尾一甩一甩的。
「這個老板真有趣!顾p笑。
他定睛注視著她,和緩地說:「你等一下就跟我回家,過兩天我?guī)闳ヒ娢腋改浮!顾f得好自然,順手把三明治拿起來吃。
「不用這樣急吧?」麗兒有些慌。
「急?」他停嘴注視著她。「麗兒,我們已經(jīng)慢了十多年了!
「我知道,但我們應(yīng)該先重新認(rèn)識彼此,畢竟分開十六年,不可能像過去一樣熟悉對方的心性,甚至生活作息也可能完全顛倒不相容。」
「你又在逃避問題!顾行┥鷼獾孽酒鹈。
「我逃避?她覺得自己才是在面對問題呢!」
「我爸媽結(jié)婚快四十年,都仍然要互相容忍,學(xué)習(xí)適應(yīng)對方新的轉(zhuǎn)變!
她咬咬嘴唇!甘菃幔俊
「相信我,雖然我沒有結(jié)過婚,但每一對夫妻都是結(jié)婚后才學(xué)習(xí)如何作丈夫作妻子的,因為誰都無法預(yù)測『未來』!怪伉Q凝視著她,目光深沉!钢灰舜颂拐\相愛,沒有過份令人難以忍受的惡習(xí),一定可以白頭偕老的!
「噢!」她睫毛往上一揚(yáng)。雙眸柔得似乎可以滴出水來,甜甜的笑:「我餓了,想分食你手上的三明治,算不算是令人難以忍受的惡習(xí)?」
他一怔,笑了。「當(dāng)然算,不過是很可愛的惡習(xí)!顾咽稚系娜髦螠愡^去,她就著他咬過的地方不客氣的咬上一大口。
「哇,你真狠,吃得比我多!顾s緊張大嘴猛咬,兩人就這樣你一口我一口的解決掉那塊三明治,辜重鳴從來不覺得這里的餐點(diǎn)特別好吃,直到現(xiàn)在,還意猶未盡呢!
「原來,搶來的東西最好吃!果悆汉镁脹]這么單純的開心過了。
「苦等來的愛情也是最甘美!
「你變成詩人了,句句動聽,你的下屬聽了保證會目瞪口呆!
「放心,他們一輩子也聽不到。」
「聽起來,你頗吝于贊美下屬!
「優(yōu)渥的月薪和獎金,就是最好的贊美!
「多傲慢的上司,幸好我不在你手下辦事!
「也幸好不是。成天面對你這張楚楚可愛的臉,我什么事也辦不了!顾⒅俺鰡柼柕碾p眼,低聲道:「像現(xiàn)在,我只想著把你抱到床上去……」
「哦,閉上你的嘴巴吧!」她一下子臉紅了,心不規(guī)則的亂跳起來。
「我沒說我有什么歪念頭。」
「你眼睛說了,你滿腦子的『黑暗中無羞恥』的事!
「厲害,能看穿我的心事。那咱們走吧!」
「什么?去哪里?」她嚇了一跳。
「別擔(dān)心,天還沒全黑。」重鳴望著她笑。「我們先去散步,等肚子餓了,再找家餐廳吃飯。對了,朋友新開了家PUB,不去捧個人場也說不過去。你放心,我會找機(jī)會帶你早些脫身,沖回家做『黑暗中無羞恥』的事!
麗兒朝他白了白眼,也忍不住笑了出來!钢伉Q,你平常若也這樣沒正經(jīng),一定當(dāng)不上董事長!
「如果我對你也一本正經(jīng)的,只怕你會逃之夭夭,不肯當(dāng)董事長夫人。」
「我像是董事長夫人的料嗎?」
「我也不是天生的董事長!顾p拍她的小手!改阒豁氄孤赌忝匀说男v,大家便會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
「你以為別人都像你一樣?不,我沒那么大魅力!
「你自己不知道而已,你極富女性魅力,一個純女人!
「有不純的女人嗎?」她怪道。
「有呵,變性人多得是!顾兑幌伦旖,似笑非笑。
「討厭,又開玩笑。」她斜睨他一眼,嬌嗔了一聲。
他的笑意放縱地加深,深奧的眼神使他更加動人!敢驗,我喜歡看你笑!
麗兒聽了想掉淚,但又忍不住歡笑。教她如何停止愛他?是他讓她封閉的世界再度明媚、閃亮了起來,像是回到初戀的少女時代,再一次地,他悄悄地、完完全全地占據(jù)了她的芳心。
那是一個星期六的傍晚,太陽毒,天氣悶。
千喜從補(bǔ)習(xí)班出來,苗條的身影、輕盈的步子,臉上愉快的微笑絲毫不受氣候影響。她哼著一首西洋老歌「我行我素」,正適合她現(xiàn)在的心情。
她當(dāng)然有輕松愉快的理由啦!昨晚接到老媽打來的電話,那甜柔的聲音一聽就知道是陷入熱戀中女人的聲音,顯然好事已近。棒呆了,終于她可以從外公的「臨終托孤」里解脫出來,不必再為笨媽咪傷神。千喜私下決定,只要父母順利結(jié)婚,她高中要住校,享受獨(dú)立生活的滋味。
她走路回秋必娜的住處。比較的結(jié)果,她最后還是去投靠秋必娜,感覺較為自由自在。除了秋必娜和朱麗兒是同行,生活作息大同小異外,她到徐巧盈住處才發(fā)現(xiàn),徐巧盈有些千金小姐習(xí)性,一看家居擺設(shè)就知不是凡種。
千喜好奇的詢問必娜,必娜反而瞪她一眼,「什么?你不知道?」
「我該知道什么?」千喜的大眼晴豈會瞪輸人。
「我以為麗兒會告訴你!
「我媽沒說,拜托你快告訴我吧!」
「我跟你講沒關(guān)系,但你不能去找巧盈問東問西的!沟玫角驳狞c(diǎn)頭保證,必娜才帶著一臉古怪笑容的說:「你知道臺灣有一個『富山集團(tuán)』嗎?名下有許多事業(yè)群,包括營建、金融、保險……」
千喜搖頭。她連自己老爹做什么工作都不清楚了,何況別人?
「也難怪,我在你這年紀(jì)只對劉德華有興趣!贡啬润w諒的說。「總之,『富山集團(tuán)』非常富有,跟你生父家的『鷹羽集團(tuán)』不相上下。說到這里,我不得不佩服自已挑朋友眼光之高明,一個是辜家未來的『當(dāng)家夫人』,一個則是富山王國的落難公主!贡啬饶壳罢趯懸槐竟糯鷲矍樾≌f,有時說話滿「古典」的。
千喜果真愕然!感烨捎恰焊簧郊瘓F(tuán)』的千金?」
必娜不直接回答,只說:「富山王國的『老當(dāng)家』姓衛(wèi),巧盈姓徐。」
「這算什么?」
「傻瓜!你終究是個孩子,所以不明白很多有錢人不只一個老婆!贡啬嚷掏痰恼f:「巧盈的媽是衛(wèi)老頭的『二號』,懂了嗎?就是小老婆的意思!
千喜的眼中掠過一抹意外。
「衛(wèi)老頭總共有四個老婆,元配、二號、三號、四號,分別住在不同的地方,聽說彼此還算相安無事。他有點(diǎn)重男輕女,一開始就言明在先,生兒子納入戶籍姓衛(wèi),生女兒除非是原配所生,否則從母姓,所以巧盈姓徐!
「真是可惡!」千喜鼓起腮幫子,氣得哇哇大叫:「這對巧盈阿姨姐姐太不公平了!有錢人就可以為所欲為,一夫多妻嗎?」
「倒也未必。聽說『鷹羽集團(tuán)』的老總裁就是一夫一妻的奉行者,對妻子非常忠實(shí)。千喜,你的親祖父是個好男人!
千喜笑一笑,也不好多說什么。
「巧盈阿姨姐姐的內(nèi)心一定很不平吧!」
「即便有,也是過去的事了。」必娜的眼光一閃,帶有嘲弄的意味道:「衛(wèi)老頭作夢也想不到,四個老婆之中,只有巧盈的媽生下她這么一個女兒,所謂『物以稀為貴』,弄得現(xiàn)在他想見女兒,還得看巧盈高興不高興。人老了,才想有個女兒在身邊撒嬌,可是,你別看巧盈人長得嬌滴滴的,她是絕不會向父母撒嬌的,她從小就不會,如今長大成人更不知如何跟父母溝通!贡啬阮D了一下,又說:「她高中就開始離家住校,我跟她當(dāng)了三年室友才弄清楚她的身世,我一度很同情她,尤其那時我們班上有一位家世頂好的『正牌公主』,天天由司機(jī)、保鏢接送上下學(xué),我心里就代巧盈遺憾,所以才封她為落難公主。」
她嘆了口氣,輕撫千喜的秀發(fā),淡然道:「難怪麗兒不告訴你巧盈的事,因為小千喜也是個落難公主!
「少來了!」千喜不安的移動了一下,呶起嘴!覆贿^是個企業(yè)家,稍為有錢一點(diǎn),也還不到富可敵國的地步,就什么公主不公主的,肉麻死了!私生女就是私生女嘛!又不會少一塊肉。又不是古代,還怕被丟石頭不成?」
「你果真看得開就好。」
「必娜阿姨,我是很重實(shí)際的!
「叫姐姐!」
千喜吐吐小舌,聳聳肩,丟開巧盈身世的問題?墒菑哪翘炱,她對徐巧盈就多了一股說不出的親切感,似乎兩人共同守護(hù)著一個秘密,反而使徐巧盈有點(diǎn)莫明其妙,不知自己何以得到她青睞。
路上,千喜走進(jìn)一家超市買些晚餐的材料。想到這里就嘆氣,秋必娜只會煮很好喝的咖啡,其他的就不行,甚至比她老媽更白癡。千喜吃怕了下水餃、冷凍披薩和一鍋煮(把能吃的全丟進(jìn)一鍋熱水里煮,隨便加點(diǎn)監(jiān)、味精、沙茶醬的火鍋),后來又吃不兩天便當(dāng),不得已只好自力救濟(jì)。
「你這樣也算女人嗎?」在摸清楚對方的「底細(xì)」后,千喜忍不住搖頭譏道;「我現(xiàn)在才知道,每回我媽趕完稿后的那半個月,你們兩個就頻頻來我家吃免費(fèi)飯,我還曾感動你們之間的友誼深厚呢!原來是自己太白癡了,巴著我媽要吃好料理。我家的笨媽咪和你一比,簡直是天才一個!你老實(shí)說,巧盈阿姨姐姐是不是和你半斤八兩?」
「呵呵,呵呵,」必娜避開她的視線!副任液靡稽c(diǎn)啦!」
意思就是一樣笨啦!
千喜忍耐的咽下一聲嘆息,只差沒高歌「世上只有媽媽好」。
付完帳出來,必娜住的公寓就在一百公尺前的住宅區(qū),千喜腳步輕快地走,忽然感覺后面好像有人跟著,回頭看,卻不見任何行跡詭祟的人。
「大概是我神經(jīng)過敏。」千喜聳聳肩。
太陽尚未下山,路上行人又多,她心里也不覺得害怕,只是下意識的加快腳步,直沖上A棟2樓的秋宅,自己用鑰匙開門進(jìn)屋
這點(diǎn)秋必娜和她媽一個樣,明明人在屋內(nèi),也懶得為她開門,因為她們隨時可能在白天睡覺。
「你回來啦?」
一進(jìn)門就聞到咖啡香,必娜難得優(yōu)閑地半躺在沙發(fā)上看報紙,觸手可及的桌上自然擱著她生命中的鴉片——咖啡!
「你今天沒工作?」
「做完啦!」必娜閑閑的說:「今天寫得好順,提早寫完第六章節(jié),決定放自己一天假,順便構(gòu)思下一個高潮情節(jié)!
「真羨慕你有『快手』的文筆,我媽若有你一半成績,我會樂死!
「我每個月要繳房租,你媽不必,差別就在這里。」
「你父母不是希望你搬回去住嗎?」千喜見過秋母親自來拜托女兒回家。
「我就是受不了一大群親朋故舊都住在同一條街上,出門買瓶醬油少說會和五、六個長輩打照面,每個都問你,有沒有男朋友?幾時請吃喜餅?,誰吃得消?」必娜輕蹙起眉梢。「我這個人最討厭攀親帶戚一大堆,所以才故意投考離家遠(yuǎn)須住校的高中、大學(xué),耳根子也清凈多了!
「我懂了,你媽要你回去相親,雖然她沒明講!
「聰明小孩,答對了。」
千喜笑了笑,把買來的材料放在餐臺上。單身公寓嘛!除了臥房、浴廁會隔間之外,客廳、餐廳都呈開放式的在同一空間,以免顯得過于局促。
這時,叮咚!有客來訪。
「一定是巧盈阿姨姐姐!
「我來開,我來開。」必娜跳起來!缚此袥]有帶『糧草』來,最好是吃現(xiàn)成的,不用動手煮……」
她滿懷希望的打開木門,卻見鐵門外站著一名男孩。你是誰?她還來不及問哪!
「這位姐姐你好。」男孩嘴很甜的主動先說明:「我是朱千喜的朋友,我叫潘化智。請問姐姐,千喜在里面嗎?」
必娜眼睛一亮,笑道:「你又出現(xiàn)啦!千喜——」
「我早聽見啦!」千喜一臉臭臭的走來,先阻止秋必娜說:「不要給他開門!箲{她女性的直覺,指著鐵門外的俊小子控訴:「剛才就是你跟蹤我對不對?」
「你沒跟我說你搬家了!顾荒槦o辜的表情。
「我搬家關(guān)你屁事!為什么要告訴你?」
必娜瞠目結(jié)舌。千喜說粗話!
潘化智以寬容的口吻說:「你放心,我已經(jīng)鼓動我爸爸去追求他公司里唯一的女性主管。兩人己進(jìn)入狀況,決定在年底結(jié)婚,他不會再去追求你媽了!
千喜聽了,心情略好一點(diǎn)點(diǎn),卻又不愿坐實(shí)自己是因潘父的關(guān)系才憎惡潘化智,那顯得自己太不成熟懂事了,而她這年紀(jì),最怕被冠上「幼稚」的污名。
她不大熱心的說:「你真是個好兒子,懂得成全老爸下半輩子的幸福!
「我的理由沒這么冠冕堂皇,私心倒占了大半!古嘶锹詾檎UQ!肝也幌雽⒆约旱那啻汉馁M(fèi)在照顧他的三餐上,雖然我很會煮菜……」
「你會做菜?」必娜馬上露出崇拜的目光,一雙手不自主的把鐵門打開,延客入內(nèi),用比千喜多一倍熱情的口吻說:「潘化智,你真的很會煮菜?」
「我媽只生我一個,她生前最大的樂趣就是教我做菜。一開始我也排斥過,我媽就我看國興日片的『電視冠軍』節(jié)目,有一次播放『小學(xué)生料理賽』,冠軍是一名國小六年級的男生,才徹底顛覆了我對女生做菜的想法,原來男生也一樣行。我媽還說,我外公生前是飯店的大廚呢!」
潘化智的外貌遺傳母親多些,十分斯文俊逸,像古代的美書生;然則,他的「牛皮糖」性格是連朱千喜也感到頭疼不已,一旦認(rèn)定了就絕不更改。
秋必娜喜出望外!冈瓉硎窍党雒T,太好了,我們正愁沒人做菜。」
「我會做。」千喜沒好氣道,圓睜杏眼死瞪著必娜,見風(fēng)轉(zhuǎn)舵的家伙,枉費(fèi)我連續(xù)煮三天飯給你吃。
「別這樣,小千喜,偶爾換個口味也不錯嘛!」必娜宅心仁厚,不想給千喜出洋相:你是煮一鍋咖哩充作三天的晚餐。
潘化智也不在乎第一次拜訪「女朋友的家」,不但沒受到招待,反而要替人下廚。來日方長嘛!他是個很有耐心的男孩子,不比一般毛躁小子。他把千喜買的材料一樣樣拿出來擺在餐柜上,看了看,又打開冰箱檢查剩余材料,不禁眉鋒微蹙,搖了搖頭。「千喜,你買菜都沒計算?」他用怡人的男中音說:「你買一顆大白菜,是要炒還是要鹵?你買之前要想一下,然后別忘了把蔥、大蒜、蝦米、肉絲、紅蘿卜等配料買齊全,煮出來才色、香、味俱全!
千喜咕噥道:「你喜歡逞強(qiáng)就乖乖的煮,不要嘮嘮叨叨的煩死人。」
潘化智斟酌了一會,便開始洗手作羹湯。「他真的會做菜哩,小千喜!估_高腳椅,必娜把整壺咖啡移過來,隔著餐柜看他的手藝。因為一個人住的關(guān)系她沒有買餐桌,把空位用來放她的大桌子,安置電腦和雜物,而長條型的餐柜間隔著客廳和梳理臺,正好權(quán)充吃飯的桌子。
千喜坐上另一把高腳椅。這兩位小女子真的存心等吃現(xiàn)成飯。
必娜喜孜孜地道:「你看他動作多么熟練,真不簡單!
「你也多少學(xué)一學(xué)吧!」千喜把臉轉(zhuǎn)向她。神色古怪的笑一笑!鸽y得家里來一位現(xiàn)成師傅,你應(yīng)當(dāng)站到他旁邊充當(dāng)下手,一來你是屋主,不好意思只看不做,二來也借這個機(jī)會學(xué)做幾道菜,不然,你秋大小姐憑什么嫁人?」
「啥?」必娜低嚷:「誰規(guī)定女人不會做菜就不能嫁人?」
「社會規(guī)定的!骨怖硭(dāng)然的道。
「我怎么不知道臺灣社會有這樣規(guī)定?」
「不信的話,我替你問。潘化智……」
潘化智回頭!盖玻形摇捍笾恰,否則我拒絕回答你所問的問題!
「好吧!」千喜忍耐的咽了一口口水。「大智,我問你,你說你很會做菜,那么你將來娶的妻子是不是可以完全不會做菜?」
他沒有猶豫的搖了搖頭!肝視霾⒉槐硎疚蚁矚g每天做,最好兩人都會,輪著做比較公平!
「你看吧!」千喜發(fā)出勝利的笑聲!笗霾说哪猩枷M掀乓矔䦷兔Γ螞r大多數(shù)的臺灣男性屬于『白吃族』,你什么都不會的嫁過去,教你老公天天陪你吃下水餃或巷口的牛肉面,不出半年準(zhǔn)完蛋。」
「你危言聳聽!骨锉啬炔辉趺磽(dān)心。
「想想,將來你老公要外遇多方便,理由多堂皇:老婆連煎蛋都不會,家庭生活沒有溫暖,我回去做什么?」千喜索性毒她一番。
「到目前為止,還沒有人因老婆不會做菜而訴請離婚的!
「是嗎?怪不得拿破侖也說:『美婦娛日,供半生之玩好,良婦娛心,作終身之援侶』,你是前者!
必娜啼笑皆非的望著她!讣热荒闳绱嗽谝,何不過去磨練你的廚藝,畢竟在場的女生不只我一個,將來要為人妻子的也有你一份!
「笑話,我本來就會了!
「你那點(diǎn)本事啊,日后也會是餐館的?汀!
「好過你只會泡面、下水餃!
你一言我一語,你來我往的唇槍舌戰(zhàn),兩女什么忙也沒幫上,在口水戰(zhàn)中,潘化智已做好了蒸蛋、醋溜魚片、炸豬排、炒白菜和蕃茄豆腐湯。
「我好久沒有吃到這么正式的一餐了!贡啬雀袆拥弥闭Q,自動自發(fā)的盛了三碗飯,隨便招呼一下兩位小嬌客,便自個兒先吃了起來。
「真丟臉!」千喜取笑她,「你的讀者如果知道所謂的『浪漫女作家』是這副德行,不抱著你的書來砸你才怪,欺騙社會大眾嘛!」
「所以我從來不辦簽名會!贡啬确错敾厝。出版社所舉辦的宣傳活動,她一概舉雙手贊成,就是不肯與讀者面對面接觸,什么簽名會、書香茶會,她一概否決,怕讀者的浪漫細(xì)胞一下子死滅了,以后誰來買她的書?在必娜眼中,最適宜辦書香活動的人就屬朱麗兒,她的形象完全符合讀者心目中「浪漫女作家」的標(biāo)準(zhǔn),可惜她的讀者群不廣。
「千喜,」潘化智不是專程來做白工,他自有一套追求術(shù)。「你怎么突然搬到秋姐姐家來了你家一個人都沒有,發(fā)生了什么事?」
「我媽不在家!褂械朗浅匀说淖燔洠矝]送他衛(wèi)生眼。
秋必娜突然露出有點(diǎn)奸詐的笑容!肝腋嬖V你,大智,千喜的媽媽好可憐,因為,她被千喜趕出家門,現(xiàn)在正不知流落何方!
「啊?」潘化智怪怪的瞄向千喜。
「你別聽她胡說,我媽和我爸二度來電,本來就應(yīng)該在一起的,所以我就催著她去了!骨膊辉副徽`會,不知不覺解釋一堆,「我媽一輩子沒主動過,若不是我爸死心眼,她永遠(yuǎn)也結(jié)不成婚。我光想到這一點(diǎn)就頭度發(fā)麻,所以趕緊踢她出門去找我爸,早早霸住『太座』的寶位,我才好無事一身輕!」
潘化智笑容和煦!冈瓉砦覀儍蓚同病相憐。真幸運(yùn),老天保佑我們沒變成『兄妹』,我爸和你媽都需要人家照顧,果真結(jié)婚,他們快樂,我們會很慘!顾麄兿嘁曃⑿,惺惺相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