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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手姻緣 第十章
作者:小佟
   
  「來了,小心!」

  一聲女子清脆的嬌喝響徹云湖之畔,一抹纖細(xì)嬌小的淡黃身影,飛飛飄飄地旋舞在楊柳之間。

  女子手中長劍飛舞巧妙,她細(xì)腕挑繞,霎時幻化成朵朵白花,向著眼前的藍(lán)衣男子凌厲進(jìn)發(fā)。藍(lán)衣男子執(zhí)劍橫將一格,掠開劍鋒,以一記斜削,去勢沉穩(wěn)地應(yīng)對著女子的輕靈走劍。

  黃衫女子驀地一聲嬌叱,念道:「第一式,『紅霞流散』!」長劍突刺,手上速度快得竟似千萬道金光疾射飛散,四面八方地朝向藍(lán)衣男子周身而去。

  藍(lán)衣男子變招極迅,他腳下踏起輕功,翻身上樹,爭取了片刻轉(zhuǎn)圜,足尖往枝干上一蹬,借力彈出,以看似凝滯實則穩(wěn)重的劍光朝黃衣女子頭頂掃去。

  黃衣女子輕輕一笑,抬劍回?fù)酢?br />
  她叫道:「第二式,『橙光落日』,小心了!」

  高舉的劍趁勢往下一拉,叱破了男子的飄飄藍(lán)衣,削下幾片薄衫。她快手一回,劍尖上挑,打算再下一城。藍(lán)衣男子微一哂笑,持劍打橫,阻下女子的回劍之勢,腕軸偏轉(zhuǎn),尖鋒立刻改向,劍身斜刺黃衣女子的腰部。

  黃衣女子原想回手阻格,但男子劍勢倏然遽變,她想擋劍已然不及。她急中生智,蓮足一點,輕飄飄地向側(cè)邊彈起,雖然裙擺仍教劍峰刮飛了,卻已安然抽身。

  她并不服輸,口中又嚷:「再來!看好,『黃暮雁飛』、『綠峰凝霧』、『藍(lán)云漫漫』!」她一連喊出三招,舞弄長劍,猛力向前進(jìn)發(fā)。

  劍光漫天四散,黃衣女子的長劍飛騰若蛟,藍(lán)衣男子則凝滯沉穩(wěn),以盤天之勢持劍以對。

  兩人越打越快,兩劍相交之際叮當(dāng)鏗然,一藍(lán)一黃的身影在月光下飛旋回舞,模樣甚是絢麗。劍起劍落間,引動著柳枝招搖、柳葉飛墜,虛虛晃晃地摔落一池春意。若不是這只是場劍術(shù)的演試,遠(yuǎn)遠(yuǎn)地閉目靜聽,可能還當(dāng)作是哪位賢雅人士的琴箏鏗然呢!

  「哎呀!」黃衣女子一句輕呼,接著長劍叮當(dāng)落地。

  「曲兒,沒事吧?」藍(lán)衣男子撤下氣勁,反手收劍,忙迎上前去伸手扶人。

  「沒!顾焐蠚忄洁降,和自己過不去似地跺著腳站了起來。

  她足尖挑起掉落地上的劍,探手一握,邁步走向湖畔的石桌邊。

  殷毅跟在她身后,緩步慢行。瞧著她俏臉生慍,肯定是為了方才掉劍在生氣。

  「怎了?氣我打掉你的劍嗎?」他按著曲兒坐在石椅上,伸手為她撫順適才因為喂招而凌亂的秀發(fā)。

  曲兒悶悶說道:「是氣,可不是氣你,我氣自己這么不中用,『  霞劍譜』練到現(xiàn)在也有一年多了,可『藍(lán)云漫漫』這招卻是怎么也使不對手。要不方才那一劍纏去,哪會讓你抓到破綻?」

  不知不覺間,曲兒來到云湖已有一年多了。當(dāng)時那個只會粗淺招式的小姑娘,在奮力勤學(xué)之下,劍術(shù)已然精進(jìn)了許多,雖然使劍運功未至精妙,可就一個學(xué)武新手而言,曲兒的進(jìn)步算是個中翹楚了。

  這一年中,她不單是勤于練功,也在殷毅親身教導(dǎo)下習(xí)字學(xué)文,從原本大字不識幾個的小丫頭,慢慢變成一位展書能閱的靈慧姑娘。她現(xiàn)在的衣著也不再是小子們的粗布衣裳,而是尋常姑娘家的打扮。在輕紗薄緞的襯托之下,她本就纖細(xì)的體形看來更是小巧可人。

  曲兒不是孟七巧那一型絕俗纖柔的美麗女子,但她眼睫眉梢中的嬌俏可愛,卻是旁人難有的靈動。

  這樣一個不長不短的年頭,曲兒一直在蛻變,變得更加靈敏聰慧,也變得更加嬌美動人。

  然而不變的,是她那直爽跳脫的性子。

  「要是『藍(lán)云漫漫』一直沒能練成,那最后兩招便不可能練下去,如此一來,我要到何年何月才能為阿爺報仇?」曲兒自責(zé)道。

  「你是太求好心切了。」殷毅落坐在曲兒身側(cè)的石椅,輕聲道:「師父他們不都說了嗎?依你進(jìn)步的速度,約莫半年,這套劍法你就能演練完全。你別給自己太多壓力,要是練岔了,傷筋害骨,反而不得好處!顾(xì)聲叮囑,不希望曲兒為練劍一事而眉睫深鎖。

  曲兒靜聲頷首。

  這道理她不是不懂,只是一旦念及阿爺,她便恨不得立刻上萬頂峰找連洪濤拚命去,替阿爺討還公道。

  「我看今晚就練到這兒!挂笠憧赐焐,月娘已升至中天!该魈煸倮^續(xù)?」他凝目向曲兒詢問。

  「嗯。」她一聲輕嚀。

  戶光清波粼粼,星色晶亮璨璨,冬去春來后的微暖徐風(fēng),溫柔地吹撫著湖面,激起圈圖碧波水紋。

  「殷大哥,你想睡了嗎?」她張口問道。

  「你呢?」他也問。

  或許真的該把緊持的心梢梢松放一下吧!        

  「我想在這里坐坐!

  說罷便自石椅上拂衣起身,曲兒移步坐到湖邊的軟泥草地上。殷毅趨步跟進(jìn),靠著她身邊坐下。

  「陪你!股斐霰郯,他溫柔的環(huán)住伊人肩項。

  「嗯!骨鷥嘿诉M(jìn)他的懷里,這是她熟悉的溫暖,也是她再也離不開的依賴。

  ***********

  「啟稟少主。」一名黑衣侍衛(wèi)奔進(jìn)廳堂,朝著主座上的連勝單膝跪下  ;

  「說!惯B勝雙目緊閉,神色甚是高傲。

  「少主,根據(jù)派布在揚州一帶的人手傳回來的消息,聽說在云湖的浩天門下,唯一一位的女門徒與少主形容追捕的姑娘長得很像。而且那個姑娘也是姓曲!乖捳f到一半,那名侍衛(wèi)停下口,抬臉看著自家少主人臉上詭譎奇異的表情。

  連勝冷冷勾動唇角,勾出一道邪魅的笑容。

  「消息正確?」他半瞇著眼,以睥睨的姿勢盯著跪在地上的侍衛(wèi)看。

  「嗯!故绦l(wèi)沉吟一會兒,又再開口,「除了知道那姑娘也是姓曲之外,那時一直與少主人作對的殷姓男子也在云湖,他與那位姑娘十分交好,兩人常在一塊;所以屬下猜想,浩天門下唯一的女門徒八成就是少主這一年多來在找的人!

  聽完下屬全盤的報告后,連勝輕蔑一笑。        

  自曲兒狡幸脫逃萬頂峰后,連勝便從未停止派人搜索她的下落。只是當(dāng)時風(fēng)飄飄帶走曲兒的落腳之地實在隱蔽,加上過沒多久曲兒就與殷毅和寰宇三杰打道回云湖,這一路變化并不在連勝的估算之中,是以這一年多來都未能探到曲兒的下落:

  若不是他從未斷絕尋回劍譜的念頭,持續(xù)派人四處搜查,也不會在今日得回這么一個使他恨意重生的消息。

  「備馬!」他霍然站起,陰沉著聲說道:「我要去奪回屬于我的東西!顾蟛诫x去。

  「是!故绦l(wèi)拱手一揖。

  少主人的身影已然不見,那侍衛(wèi)心中忽起的疑問不知該向誰問去。

  「這么個大事,要不要先同老爺說過呢?」老爺不在,當(dāng)家做主的便是少爺。但這可是大事!能不報嗎?

 。

  山邊光輝燦爛,像是潑翻了一片金粉調(diào)染的霞色,亮眼得教人不知該如何舉目探看。      

  曲兒今日心思怏怏,練了一整天的劍卻老覺得沒啥進(jìn)展。

  前幾日,殷家莊的家仆駕馬而來,告知殷夫人忽染小疾,于是殷毅便馬不停蹄的趕了回去,而寰宇三杰此際也不在云湖。個把月前,他們?nèi)艘煌鐾庠L友至今還未回來。浩天門其實沒收多少弟子,全數(shù)加起來也不過五人之眾而已,此刻卻只剩曲兒一人留在師門,教她無聊時想找個人說說話的機會也沒有。

  一時再沒練功的心思,她索性登上云湖之畔的觀月樓中,百無聊賴的看著天邊的落日晚霞。

  「棲霞,棲霞,我是不是真該考慮買個厲害的殺手比較快?還是干脆買『七個俠士』呢?」她自言自語,徑自嘆了口氣。無論是對著山邊的霞光抑或是手中的棲霞,她都有    種無奈之感。        

  她翻動手中的劍譜,看了又看,還是嘆氣的闔上書頁。

  「若你幫不了我,那我留著你又有何用呢?」

  「既然幫不了你,何不交給我呢?」

  「誰?」曲兒倏然站起。適聲音好熟?在哪里聽過?

  「一年不見,曲姑娘竟有如此大的變化,當(dāng)真是令人驚訝。」這人說話語出平常卻是聲聲嘲諷,聽得曲兒好是不悅。

  這聲音好熟,她一定聽過,是誰?是……。

  五名大漢毫不客氣的闖上觀月樓,一個樣式的墨黑衣服,一個樣子的討厭臉色。

  曲兒忽然驚醒,忿恨說道:「是你!」

  沒錯,這讓她恨之入骨的人的聲音她怎么能夠忘記?

  「連勝,你竟有膽闖進(jìn)云湖?難道你不怕我?guī)煾笧樗耐降艹鲞@口惡氣?」

  糟!現(xiàn)下云湖沒有師父長輩,也沒有一向依賴的殷毅在,自己是孤掌難鳴,勢單力薄!

  「你當(dāng)本爺什么都不知道嗎?」連勝譏諷嘲笑著  ;

  曲兒將棲霞劍譜往懷里緊緊一拽,悄悄反手握起靠在欄邊上的長劍。

  「就算你拿劍也沒用。以你一個姑娘家能對付得了我們五個男人嗎?」連勝陰惻側(cè)地說道。臉上的輕蔑讓曲兒越看越恨。

  曲兒雙眸低溜溜地打了個轉(zhuǎn),忽然抿起一笑。

  「你是曉得我?guī)煾覆辉诓鸥疫^來。但你可能不知道,她老人家除了教我劍術(shù),還教會我另一樣奇妙的功夫!顾捖暦铰,便連人帶劍地自觀月樓三樓跳竄到側(cè)旁的樹上。

  「抓住她!」連勝沒料到她有這一著,他粗聲吆喝,惱恨的望著曲兒。

  曲兒是見識過連勝與他親自操練的隨從的厲害,知道現(xiàn)在的自己還不是對手,絕對不能逞強硬拚,唯有脫走一途。

  聽聞身后追兵死纏不放,曲兒奮力往云湖邊一座林子里猛鉆。

  霞色漸漸變得低沉,浮上一層朦朧,天色即將拉上黑幕。

  「絕不能讓她跑了!把她抓回來!」連勝率領(lǐng)四名大漢撞進(jìn)林里,他好不容易逮著機會,一定要將在父親面前丟掉的面子給撿回來。

  夜?jié)u深濃,云湖上起霧了。

 。

  殷毅輕騎緩行,心中卻驀起一陣驚疑不定。說不準(zhǔn)那是什么感覺,可幾次試著平氣定神,卻不得其效。他掩不下擰皺眉頭的意念,額間蹙成一股憂郁,只覺得好象有什 么事發(fā)生了,手中的韁繩也不自覺的緊握了起來。        

  馬兒大步疾馳,身旁樹搖葉蕩,全似朝著他倒向奔走,晃成一道道綠光飛逝。他心里的不安越漸凝重,現(xiàn)在的他只想著能快速回到云湖,回到曲兒身邊。

  數(shù)天前,家中仆役策馬來報母親染有小疾,已近一年沒有回家的殷毅聞言自然是放心下下,連忙與仆人回莊探看娘親。慶幸殷夫人只是天氣倏轉(zhuǎn),沾惹了風(fēng)寒,身子小恙,養(yǎng)身休息個幾日便沒啥要緊了。

  其實,這回家仆會特意拿這事到云湖去通知殷毅是殷夫人的主意。近一年不見兒子,做為母親的自然是會想了。而想抱孫子的念頭,那可更是在她心中盤旋著,只是她知道這未來的媳婦還有大事未了,也就不好開口,于是,她才想從自家兒子身上探探兩人的意思再做決定。

  這幾日的暫留與母親的言語,更教殷毅的心思飛向身在云湖的曲兒身上,見娘親身子已無大礙,殷毅當(dāng)即取道返回云湖。

  只是這一路上走的甚是惴惴不安,他委實猜測不出究竟是怎么回事?

  勒韁一轉(zhuǎn),馬兒偏斜走進(jìn)一條小徑。數(shù)百尺之后,林間野徑豁然開朗,眼界一換,迎面的是一陣陣輕煙裊裊與濃翠飛紅的湖光境界。

  這里便是云湖。

  「唔?那不是師父他們?」殷毅引頸遠(yuǎn)望,在進(jìn)入云湖的狹道口上正圍有一群人,壁壘分明的分兩邊站著,不知是在說些什么?

  聽見遠(yuǎn)遠(yuǎn)傳來的說話語調(diào)甚是激動,殷毅心想,莫非就是這些外來訪客教我心念不定?思及此,他忙駕馬趕近。

  很快地,殷毅從馬背上一躍而下。

  「師父、陸師伯,風(fēng)師姑,弟子拜見。」他拱手而拜  ;

  他還未抬頭看清來人,游浩洋便已說道:「徒兒,萬頂峰上的連先生來訪,你怎 不先跟人家打招呼呢?」

  殷毅劍眉一豎,卻仍秉持后生晚輩的禮節(jié)向連洪濤舉手作禮。

  連洪濤來云湖做啥?怕他多半不安好心,小心點好。他暗暗估量著。

  風(fēng)飄飄向殷毅舉步靠近,略略附唇在他耳畔。

  「這老兒說他兒子到云湖來了,去找曲兒,我怕她給人纏上了!

  連勝從萬頂峰出發(fā)后,連家家仆還是自動的去請示當(dāng)家主子。連洪濤一得知消息便辭了故友,轉(zhuǎn)道云湖。他知道自己兒子做事手段夠狠,但心思卻不甚細(xì)密,他怕事情有變,于是親自出馬。

  殷毅睜眼一愣,心中暗自喊糟,要是曲兒遇見的是這個連洪濤,他或許還自恃身分,不會輕易動手;可若是連勝……

  殷毅不敢再想下去,他還來不及出聲告退便縱身而去。

  「令徒……」連洪濤站在兩名精壯手下之中,帶笑著說。

  「我徒兒怎么了,與連先生有何干系?」游浩洋反唇譏嘲。

  連洪濤捋須一笑。

  山雨欲來,事態(tài),一觸及發(fā)。        

 。

  該死!該死!這天越來越黑,雖然日頭還沒全落到山下,可這林子里的樹密密麻麻的,灑不進(jìn)半點光,自己都搞不清方向了,哪里曉得逃得對不對方向!

  現(xiàn)下該怎么辦?總不能一直在這林子里坐以待斃吧?

  曲兒隱匿在深林處一棵茂盛枝葉的樹上,正自揣度如何逃出虎口。好半晌,除卻幾聲鳥囀微響,并未聞連勝一行人的動靜,曲兒打算有所行動了。

  下樹瞧瞧吧,不能一直往深處里鉆,就算云湖里沒有半個人,若跑到人多的地方或許還能教連勝收斂點。

  曲兒主意一定,萬分小心的躍過幾個枝頭,偷些還沒溜走的陽光四下張望,打算找個安全的地方下樹。

  從間隙望去,水湮蕩漾的云湖湖面輕絲金灰正自交纏,煞是美麗,可惜了她現(xiàn)在是在逃命,沒有閑暇玩賞這一夕風(fēng)光。

  「哈,小丫頭,我可逮到你了。把你抓下來我就可獨自向少爺領(lǐng)賞了!挂粋不懷好意的男聲冒了出來。

  曲兒俯身一看,是連勝身邊其中之一的漢子。瞧他胡虬糾結(jié)的臉上滿是喜色,又想到他方才說過的話,她心中已有計較。

  「抓我去領(lǐng)賞?大叔啊,我瞧你家主子兇巴巴的,待人可壞著呢!你算算,如果揪了我去,他會給你多少好處?」曲兒笑臉問道。

  對方并未搭腔。

  她接著又道:「這個嘛,我也是個怕死的人,好不好跟你打個商量,大叔你開個口,姑娘我給買命錢,你就當(dāng)沒見到我,如何?」

  那漢子頓了一晌,想到眼前這女孩兒看來聰明,事實上卻是笨蛋一個!有錢他當(dāng)然賺,可人嘛,他還是要抓回去交差。

  他假裝道:「看你不過十八、九歲,這么早就去見閻王也實在可憐啦!好,只要你『懂行情』,那我也就不為難你。」

  曲兒說道:「行情?嗯,我不曉得買命錢的行情該是多少?怎吧!我?guī)闳旆浚阕詡兒瞧瞧!

  才怪!云湖哪來什么庫房?怕將所有銀子集起來還滿不了一口箱子呢!

  漢子掩飾竊笑,萬般委屈似的說道:「好吧,替你留條命就是了!

  曲兒假作上當(dāng),歡喜的笑了起來,「太好了!我這就領(lǐng)你去!

  曲兒輕衣飄飄的落下地來,巧笑倩兮,漢子見她長劍雖然在握但末出鞘,而自己卻是大刀在手,心中不以為意,是以沒多防備。

  曲兒領(lǐng)著漢子走出林子,沿著湖邊行走。云湖緲蕩的煙霧由淺轉(zhuǎn)濃,似乎溶進(jìn)水里也淡化不開,風(fēng)一起便將云霧吹得四散,溢浮湖畔。

  「哎呀!」曲兒忽然咕咚一聲滑倒,幾粒晶亮亮的珠子從她身上撤了出來!肝业闹樽!」她忙將長劍側(cè)放腳邊,開始撿起珠子來。

  「喂!你這丫頭別;,當(dāng)老子沒見過世面嗎?」?jié)h子粗聲罵道。

  曲兒心中罵了幾句,可臉上卻裝作委屈,疾聲說道:「可這珠子好貴耶!糟糕,還少好幾顆……咦?大叔,你腳邊那顆是不是?對對,亮亮的那個……」

  「那個嗎?」那漢子一聽曲兒說珠子昂貴,態(tài)度立刻就不一樣了,他半轉(zhuǎn)過身,打算彎腰去撿。

  曲兒喜道:「對、對,就是了,」她回手抽劍!改阆氯グ!」

  說完,她使出一劍「黃暮雁飛」,橫掃漢子兩腿。那漢子雖然手中有刀,卻因半彎著身而來不及檔格,他身子一晃,眼看就要掉進(jìn)湖里,曲兒怕他還有余力,便助他一腳之力,教他朝濃霧綿綿的胡里摔去。

  「阿爺說過,人是不能貪心的,你可要好好記住!」曲兒拂身站起。她正要轉(zhuǎn)身離去,卻聽見有人與她對話。

  「你阿爺早就見了閻王,他說的話也不必記得太清楚!

  是連勝!還是讓他找到了。

  曲兒再不裝笑臉,怒氣說道:「討他的命的是你,今天我便要向你拿回來!」她長劍出手,對著連勝周身要害刺去。

  連勝知道她勝不過自己,便當(dāng)貓抓耗子似的陪她玩。瞧他臉上獰笑,曲兒哪里不知他心中想什么?只是恨意一生,便怎么也停不下手中的進(jìn)招。

  一時半刻,曲兒已出手十?dāng)?shù)招,卻沒能傷他分毫,而連勝也像是玩膩似的說道:「憑這些三腳貓功夫,就是我身邊的人你一個也打不倒。」他輕功一蹬,脫離曲兒的劍圈。

  曲兒又惱又恨,可連勝說的卻也是事實。就在這時,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

  「不需要她來,我就可以了!

  果然,跟在連勝身邊的兩名漢子這時已不知生死的躺在地上了。

  「殷大哥!」曲兒歡喜叫著,跑到殷毅馬邊。

  「又是你?」連勝雙眉一沉,冷聲道。他不再多言,拿刀便砍。

  「小心!」殷毅輕聲一喝,舉劍迎上。

  兵刃相擊,立時叮當(dāng)作響,長劍騰轉(zhuǎn)猶如靈蛇、大刀劈砍使似猛虎,兩人劍來刀去,斗的甚是劇烈,手中兵刃越纏越緊,各自使出看家本領(lǐng)。今日一戰(zhàn),已不如往昔,殷毅與連勝兩人功力上各自都有進(jìn)展,一時間也看不出誰能勝誰多些。

  一旁的曲兒看得驚恐萬分,比自己親身下場還要害怕?伤植桓译S意出手,高手過招,是容不得丁點分心的,若她貿(mào)然加入,只怕……

  「殷大哥?!」曲兒驚聲一叫。她瞧見殷毅讓連勝一刀劈退了好幾步,心中一時焦急,趁著兩人相離數(shù)尺的間隔,她毫不考慮的猱身而上。

  「曲兒?」殷毅運勁定身,穩(wěn)住下盤?吹角鷥翰灰脑俣愤B勝,他急忙俯身而上!  付䦟σ?」連勝冷笑,「倚多為勝嗎?」

  「哼!」曲兒回他一記,「對你這種人不需要講江湖道義!

  曲兒勢走輕靈、殷毅招動沉緩,兩人一快一慢的翻劍攻向連勝,一時間,連勝竟慌了手腳,不知該如何同時應(yīng)對快慢劍招的變化。

  曲兒呼斥一句:「手!」她劍尖斜挑,卻是往他腰中刺去?上нB勝變招極迅,這一著并未成功。

  「你這騙子!」連勝怒極罵道。

  曲兒彎眉一笑,「不,不是我!

  「啊!」連勝吃痛,口中呼喊出聲。

  「是我!挂笠憬釉。兩人對眼一笑。

  連勝腦中恨極,刀招越發(fā)越狠,呼呼生風(fēng)。殷毅為恐曲兒讓刀風(fēng)傷著,挺在曲兒身前,接下又威又猛的鋼刀。

  殷毅的武功原就在連勝之上,而此時連勝又心志散亂,出招不尋思量,于是曲兒放棄與他纏斗,只找空隙下手,在他身上劃了好幾道口子,更是令他心神紛亂、敗象頓生。

  果然,不到一刻,殷毅長劍纏上他的刀鋒,越卷越深,直直刺中他握刀的手,迫他棄刀。曲兒趁勢橫手一搭,劍身冷冷的架在他脖子上。

  「怎樣?利器架身的滋味如何?」曲兒百感交集,「真該把你架到萬頂峰上讓令尊瞧你這狼狽模樣!

  連勝目光一閃,冷哼說道:「你能嗎?」他肩頸一動。

  「哎!」曲兒嚇了一跳,驀地側(cè)過臉去,卻還是讓鮮血濺了一身。

  連勝竟將自己的頸子抹在曲兒的劍上,死了。

  看著他僵直不動的身體,曲兒愣愣地發(fā)傻。

  殷毅走近她身邊,輕道:「無論如何,是替阿爺報了仇了!

  「嗯!骨鷥狠p嚀一聲。

  「快回狹道,連洪濤和師父們在那。」殷毅提醒道。

  曲兒驚疑道:「他來了?」

  殷毅輕一點頭,拉著曲兒便往狹道奔去。

 。

  「殷大哥,他們打起來了!」曲兒在殷毅的懷中引頸張望。

  「動手的是陸師伯!顾叛劭辞,輕功踏得更是快速。

  原來雙方在江湖上本就各有名頭,但卻從未見過面,而今以對頭人的身分碰上了,不論為何,都已有足夠的理由讓彼此出手過招,探知對方功夫路數(shù)究竟有何厲害。至于跟著連洪濤的兩名侍衛(wèi)已被風(fēng)、游兩人制伏,癱在一邊。

  就在離寰宇三杰不到三尺的距離,曲兒掙脫了殷毅的懷抱,抽劍飛向連洪濤,她清聲喝道:「陸師伯,讓弟子來!贡娙苏清e愕之際,她嬌聲念道:「『棲霞劍譜』第一式『紅霞流散』!」        

  此語一出,眾人便知道曲兒意欲為何。

  陸松塢緩身后躍,抽離戰(zhàn)局。

  曲兒手下走劍越使越快,她邊打邊念出棲霞劍譜中的路數(shù),而這本就是連洪濤一心想要的劍招。雖然她一招一式是朝自己身上演練,可連洪濤不下殺手,企圖將招式看個明白。

  曲兒知道,她要是明示連洪濤自己將使出的是棲霞劍譜,就算情勢如何危險,連洪濤也不會輕易動她,是以她心中早有決定,不怕連洪濤偷招學(xué)劍。

  「第二式『橙光落日』,第三式『黃暮雁飛』,第四式『綠峰凝霧』!」前四式曲兒都揮劍流暢,功力雖非最佳,卻使得十分精采,連洪濤偷眼學(xué)招,看得極是痛快。

  曲兒略頓去勢,舒了口氣才又再度出手。

  「第五式『藍(lán)云漫漫』,第六式『靛影映彩』,第七式『紫夕浮月』!」這最后三招其實曲兒尚未練成,有的只是歪歪扭扭的招勢而已,就是連沒讀全劍譜的連洪濤也看得出來。

  可正因如此,才教連洪濤更是心癢難耐,更想得到棲霞劍譜。

  曲兒忽然停下演示,踏起輕功,躍近殷毅身邊。

  她自懷中取出一本釘補過的書,向連洪濤抿笑說道:「我練得還不壞吧?」

  她將書面伸向連洪濤,封面上的四個大字清清楚楚的映入他的眼簾。

  連洪濤驚喚一聲,「『棲霞劍譜』?!原來你全拿齊了!

  「不錯!骨鷥狠p輕哂笑。

  連洪濤發(fā)掌要奪,殷毅手快,一把抱起曲兒向后一躍。

  曲兒丟劍翻書,兩手各捏一邊。

  「很想要嗎?我偏不給!」她怒道:「為了一本秘籍可以連結(jié)義兄弟都?xì)⒌,這樣害人的東西,要它何用?」

  曲兒交集百感,怒意恨意俱沖上心頭,她兩手一扯,立刻將棲霞劍譜撕個粉碎,發(fā)黃的碎紙屑在空中四散飛舞。

  連洪濤沒料到她會有此一舉,頓時傻眼。等反應(yīng)過來時,他憤怒已極,動手便要取曲兒的性命。

  他還未觸碰到曲兒,陸松塢便已來擋架!傅癫诺募苓沒打完,而且前輩欺負(fù)后輩,連先生不怕遭人笑話嗎?」

  連洪濤冷笑,發(fā)了狠的出招,呼喝生風(fēng)。陸松塢也不是簡單的對手,連洪濤出一招他便接一招,兩人越斗越兇,看得人心糾急緊張。

  風(fēng)飄飄突然喊了一聲:「師兄,攻他下盤!」久斗之后,她察覺連洪濤腳步漸漸混亂,露出破綻。

  陸松塢領(lǐng)會,作勢要打他頸項,拳路到了一半,卻化拳為掌,削他肩胛,趁他身子偏搖立刻再下一記掃堂,將連洪濤撂倒在地。        

  連洪濤知道自己已然敗陣,顏面已失,便不再做困獸之斗,徒增難堪。        

  「現(xiàn)在呢?」眾人望向曲兒,等她開口。

  曲兒糾眉抿唇的想了一陣,輕輕地道:「當(dāng)年他怎么對阿爺,現(xiàn)在便怎么對他吧。」下手殺阿爺?shù)木烤共皇沁B洪濤,她不想拿他性命。

  游浩洋會意,撿起曲兒丟在地上的劍,朝連洪濤走去。

  「得罪啦!顾缧性屏魉闾魯嗔诉B洪濤的手腳筋脈,廢了他數(shù)十年的武功。

  連洪濤也甚是硬氣,忍住了疼痛,半點不吭聲。

  殷毅這時說道:「連先生,令郎已自殺而亡,尸身就在湖岸邊,煩請領(lǐng)回。還望您日后好自為知!顾麣舛壬鯇,即便是面對惡人也仍是以禮相對。

  連洪濤聞言臉色倏驚,卻半點不能動彈。隨行的兩名連家侍衛(wèi)見大勢已去,隨著殷毅去湖邊取回少主人的尸身后,馱起連洪濤,領(lǐng)著一班傷兵,慢慢離開云湖。

  曲兒若有所失亦若有所得,心神霎時恍惚紛亂,一時撐不住,咚地一聲摔坐在地。

  殷毅溫柔的蹲曲著身子,自背后伸手懷住她。

  「全結(jié)束了,結(jié)束了,阿爺可以安息了。」

  曲兒呆了半晌,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

  「嗯。阿爺,可以安息了!骨鷥阂植蛔I水恣意的滑過臉頰,雖是落淚,卻是嗆著笑意。

  殷毅緊擁著她,不再管一旁的三位長輩如何竊笑了。        

  娘親說對了,是該辦一場婚禮了。

  直到今天,他總算對阿爺有一個完整的交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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