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辦公室中,馬允陽漠然地整理文件,一連串八堯的問題,讓一向穩(wěn)定的企業(yè)多了些疑慮。即使不屬于第一階層的天、地、水、火、風(fēng)、雷、澤、山等八大家,身為第二階層的馬家一分子的他,也或多或少感受到壓力。
而面對火對琉璃企畫案的關(guān)心,允陽不禁又皺緊了眉頭。
“黎璇,你把這文件送到企劃部去,通知他們我兩點要聽這個案子的報告。”允陽頭也不抬地吩咐,“還有,等月曜映陽來了,要他立刻來找我!
“嗯。”黎璇接過文件,笑得甜膩,“允陽,那今天——”
“我很忙,沒空。”允陽不耐煩的打斷她的話,目光仍緊盯著文件。
“可是我們好久沒聚聚了,你最近都那么忙,人家好想你喔!允陽。”黎璇以嗲得令人發(fā)顫的聲音說道。
該死的!月曜映陽居然敢遲到!他到底以為這是什么工作?允陽暗自咒罵,完全無視于黎級的存在。“允陽,人家在跟你說話!崩梃瘒@聲地說。
“你到底煩完了沒有?”允陽抬起頭,不悅的瞪著她。天底下的女人都像她這么羅唆嗎?
“可是,允陽——”黎璇連句完整的話也來不及說出,便被人惡狠狠的打斷。
允陽猛地奮力捶桌,大吼道:“我說沒空,你羅唆夠了沒?”
天殺的該死!月曜映陽到底要拖到什么時候才會出現(xiàn)?
“人家……”黎璇眼眶含著淚水,滿腹的委屈。允陽可是她的未婚夫!為什么總是對她不理不睬?
為了和允陽在一起,她甚至不惜拉下臉請求火的賜婚,終于如愿成為他的未婚妻,可是他卻從未正眼瞧過她。
“你給我閉嘴!”允陽再度大吼。
“我……我……”不爭氣的淚水直落,黎璇咬著下唇,轉(zhuǎn)身就跑。
馬允陽,你實在太過分了!她放下黎家大小姐的身段,紆尊降貴的當(dāng)他秘書也是為了多些機會與他相處,可是……
黎璇任淚水直流,倉皇的奔跑,卻冷不防地一時踩滑。
“啊——”黎璇發(fā)出一聲慘叫。
沒有預(yù)期的摔痛,一雙手臂適時攬住她的腰,夾著草味的溫暖襲入黎璇心中,霎時頰畔誹紅、心臟狂跳,定定地凝規(guī)眼前這張令人屏息的容顏。
不是瀟灑絕倫,而是一種特殊的美,冷艷得令人屏息,深幽的眸藏著無法看透的愁緒。
過了半晌,黎璇才猛然回過神,掙脫他的雙臂。很美,很美的男人,美到令人害怕與倉惶。
那男人低下身,拾起散落一地的文件,在遞給黎璇后,舉步飄然離去。
“喂!先生,那是經(jīng)理室!喂!”頓時清醒的黎璇嘶吼著,但消失在轉(zhuǎn)角的身影似乎未曾驚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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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說過沒空了!”
允陽震怒的嘶吼在對方的沉默中陡地打住,撥開額前的長發(fā),他的目光停留在門旁的陌生面孔上。
“你是誰?”允陽壓低聲音,試著調(diào)整處于憤怒狀態(tài)的情緒。
“月曜映陽!庇酬柖⒅菑埐粣偟哪槪Z氣仍舊維持一貫的冷漠。
“月曜映陽!你遲到了兩個小時,你知道嗎?”允陽再度提高音量,極度不悅的打量那張冷傲的面孔。這個不懂禮貌的家伙,遲到了居然還擺出一副滿不在乎的面孔,混帳東西!
映陽對他的質(zhì)問充耳不聞,逕自望著允陽的眼睛出神。不知為何,允陽的眼睛給他一種熟悉的感覺,腦中有一些不該憶起的回憶隱隱浮現(xiàn)。
“你回不回答?”允陽倏然起身,對著映陽大吼。
“回答?”映陽無意識的呢喃著。記憶中有雙溫柔的眼也曾那樣凝視著他,是誰?那會是誰?那樣深沉的語調(diào)和雙眸,究竟是誰?
“喂!”允陽不耐煩的吼著。
“會是誰?”映陽一臉茫然的輕喃,完全心不在焉。
該死!這個混帳到底在于什么?允陽一把抓住他,不悅的聲音卻在映陽冰冷的指尖拂上他面頰的剎那凍結(jié)在喉嚨。
映陽雙眼迷茫,拾尖輕觸著眼前嚴(yán)肅的容顏,腦海中遙遠(yuǎn)的記憶正不斷翻騰,沒有影像,只是一片漆黑。
模糊傳來的究竟是誰的聲音?是悲傷?是叮嚀?是抱歉?究竟是誰?他為什么都不記得了?昳要他別胡思亂想,這么說昳知道羅?
“你在做什么?”允陽低聲吼著。這個男人是變態(tài)啊,居然對他動手動腳。該死,有男人長得如此漂亮的嗎?這家伙頂著一張冷艷絕俗的容貌,像個女人似的,教他怎么揍得下手?
“你到底在做什么?”允陽撥開他的手,惱怒地大吼。
“嗄?”映陽猛然回神,不解的看著滿臉怒意的允陽。這個人為什么要對他大吼?八堯集團的人也太沒禮貌了,而他竟然倒楣到要和這種人合作!對了,他剛剛究竟在想什么呢。
“你先把資料看看,兩點要開企劃會議!痹赎枺瑳]好氣的將資料丟給他。這個家伙居然裝傻,混帳!
映陽勉強點點頭,枉費姓馬的長得人模人樣,卻是—副死人脾氣;再說如果不是昳挑他出門前來個“精神訓(xùn)話”,他也不會遲到這么久,還被人大罵。翻著文件,月曜仍在心里嘀咕著。
推開會議室的大門,一股冰冷的冷氣迎面襲上,映陽驚訝地看著偌大的會議室里坐滿了人。八堯集團的規(guī)矩果真令人佩服,縱使上司未到場,也絲毫沒有交頭接耳的竊竊私語,對于這些專注于面前資料的主管們,映陽只能深表敬意。
“坐下。”允陽沉著一張臉,對著呆立在門邊的映陽命令道。
“啥?”映陽沒留意他說什么,目光愣愣的看著他。
“坐下!”天殺的該死!那白癡在耍什么把戲?允陽的眉頭瞬間糾結(jié)在一起,臉色益發(fā)難看。
映陽聽話的坐下,心里不禁有些不滿的想,八堯集團的紀(jì)律必定不包括身為上司的禮貌吧!姓馬的家伙打從他一進(jìn)這兒就沒給他好臉色看,這種待客之道實在太糟糕了。
鐵著一張臉,允陽示意屬下開始報告。
轉(zhuǎn)弄著手中的筆,映陽對在允陽暴政下的可憐主管們致上十二萬分的同情;至于對將要和馬暴君合作的自己,映陽首次為自己致上十二億分的憐惜。
“財務(wù)部報告,上級撥之下億經(jīng)費資助整個企畫案。其中十億已交付地家門興建琉璃展示中心,目前已經(jīng)完工了,另外還包括興建企劃及行銷大樓!
“花十億?”允陽沉聲質(zhì)問。
花了十億元只興建一座琉璃展示中心,的確太離譜了些,也難怪馬暴君會這般不悅了。映陽轉(zhuǎn)著手中的筆,不表示意見。
“是,因為……地家門臨時有事,所以工程有些延誤。續(xù)接工程的風(fēng)家門為了加緊工程進(jìn)度,增加了不少工人。然后水家門在室內(nèi)裝璜上……”
“算了,算了,全是他們的話,一群混帳!”允陽忿忿地擺擺手,咬牙咒罵。
“所以……所以就多花了一點錢……”戴著眼鏡的財務(wù)部主任結(jié)結(jié)巴巴地解釋。
映陽驚訝的看著財務(wù)部主任,多花了一些錢?十億元叫“一些錢”,真不知他所謂的“很多錢”又是多少?
“砰”的一聲,映陽手中的筆忽然摔到地上。糟糕,他幾乎可以感覺到馬暴君憤怒的目光直直射向他,只差沒有親手殺了他而已。
“繼續(xù)。”允陽示意。
“是。還有五億元計劃用于宣傳、廣告等,已經(jīng)撥給宣傳部了。而最后的五億元,除了研發(fā)外,就是展覽籌設(shè)等人事費用了!蓖仆歧R架,財務(wù)部主任神情緊張地坐下。
允陽一手撐著額頭,勉強壓抑怒氣,草草地在紙上做簡記。一頭及肩的長發(fā)披泄,但他沒有心思去理會飄落在文件上的發(fā)絲。該死的這些年八堯集團頻出狀況,追根究底起來,身為主力的第二階層自家內(nèi)哄,卻硬是不負(fù)責(zé)任,實是主因。
允陽的眉頭越是深鎖,會議室內(nèi)的氣氛越是凝重,企劃主任直愣得不知所措。
“下一個!”從這聲不耐煩的低吼,明白顯示允陽的情緒極糟。
“是……是……”年輕的企劃部主任幾乎是被震起來的!捌髣澆繄蟾,所有成員對馬經(jīng)理和映陽先生的風(fēng)格做了些討論,分析如下。”他低著頭手忙腳亂的翻找資料,豆大的汗珠直落。
“找到了沒有?”允陽提高音量不悅的問。
“是!在……在這里。關(guān)于馬經(jīng)理的創(chuàng)作風(fēng)格,我們認(rèn)為是極端艷麗與光彩奪目,特別是在色彩上著重冷艷熾人;而映陽先生的作品則著重于青色與藍(lán)色的組合,很少有亮彩出現(xiàn)。”頓了頓,繼續(xù)往下說:“經(jīng)過討論,我們建議雙方可采各自分開的展示法,將可免去雙方在技巧及觀念上融合的困難;至于作品的主題,仍請經(jīng)理自訂。”
允陽揮手示意他坐下,轉(zhuǎn)頭看向始終不表意見的映陽,“你說呢?”
“我不知道!庇酬枔u搖頭,不打算多說。對于脾氣不好的人,他一向采取冷漠應(yīng)對。
去他的不知道!允陽怒瞪他一眼。八堯集團是錢太多了,重金禮聘個沒主見的白癡干嘛?
“下一個部門!”
看得出允陽的脾氣瀕臨爆發(fā)的邊緣,映陽決定開始為自己的未來禱告,若他不幸死于馬暴君的怒火之下,至少能和妹妹重聚。
“廣告部報告,因為馬經(jīng)理吩咐要節(jié)省經(jīng)費,所以原先打算請當(dāng)紅藝人在展覽開幕時的造勢活動決定取消。不過,我們已和風(fēng)家門聯(lián)絡(luò)過,倘若沒有意外的話,他們將會出席開幕;風(fēng)家門全員到齊,勢必能吸引不少好奇的民眾,而我們也會分發(fā)新聞稿給各媒體!
風(fēng)家門是嗎?允陽思索著。也好,向來少在媒體前曝光的風(fēng)家門一旦出現(xiàn),無疑會引起更大的注目,廣告部比他想像中的有頭腦。
枯坐一旁的映陽無聊地把玩著手中的筆,一個不留神,筆再度掉到地上,在允陽朝他投射而來的“關(guān)注”眼神下,他壓根不敢去撿。映陽不耐煩的想,這個會議實在冗長得沒道理,馬允陽的問題有夠多,整個會議乏味得可以!雖然他不怎么喜歡熱鬧,但也受不了這種沉悶的氣氛。
“人事室報告,為配合下周起馬經(jīng)理要和映陽先生研究琉璃,無法指導(dǎo)公司內(nèi)部,原馬經(jīng)理的工作由副理暫代。其他人事調(diào)動如下……”身材瘦削的人事主任喋喋的報告。
窗外的艷陽開始隱沒在重重烏云中,天色有些陰暗,會議室里的冷氣顯得有些強。映陽摩掌著雙臂,努力讓自己暖和點,他有些后悔出門前執(zhí)意不穿西裝,這會兒才冷得直發(fā)抖
映陽的埋怨被橫飛而來的西裝外套狠狠地打斷,他遲疑地抬起頭,迎上的是允陽不悅的眼神。
“穿上!痹赎柮。該死的!七曜門是扔了什么麻煩來這里?看他一副只差沒凍死的模樣,他要是真凍死在這里,馬家的名聲可能立刻掃地。
“謝謝!庇酬柌蛔栽诘氐乐x。
允陽的目光回到目光呆滯的眾人,只見各部門主管瞪大了雙眼,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眼睛所看見的。
“繼續(xù)報告。 痹赎柌粣偟氐秃。
“是,籌劃部報告,嗯……我們已經(jīng)對各合作關(guān)系良好的公司,擬定往后的開發(fā)計劃與投資項目,另外也分派部門定期做市場調(diào)查,以調(diào)整整體目標(biāo),應(yīng)該……應(yīng)該沒問題!
允陽的脾氣嚴(yán)重影響到屬下報告的流暢度,縮在允陽外套里的映陽睜著明亮的雙眼,寄予無限同情。
“秘書室報告,下下禮拜火家門的火尚熾會回到臺灣,不知道馬經(jīng)理會不會前往接機?”黎璇低頭閃避允陽不悅的眼光,訥訥的說。
窗外淅瀝嘩啦,大雨傾盆而下。允陽握著拳,努力克制幾乎要爆發(fā)的怒火。要他去接機?火尚熾以為他自己是誰?混帳!
“散會!”允陽忿忿地開口。
映陽瞪著驚訝的眼,不可思議地看著允陽。不會吧!馬暴君居然就這樣放過屬下了?他抬頭看著二話不說做鳥獸散的各部門主管,發(fā)現(xiàn)只有黎璇還呆站在原地。
“允……允陽。”黎璇懾嚅地開口。
允陽倏然起身,不加理會地拉起呆坐的映陽。
“不起來會凍死的!”允陽不悅地說道。七曜門的呆瓜不會是凍呆了吧?
“允陽!崩梃俣溶浾Z呼喚。
映陽轉(zhuǎn)移目光看向可憐的黎璇,挺標(biāo)致的女孩,可惜太不識相了。映陽搖了搖頭。
“允陽——”
“你羅唆夠了沒!”允陽低吼。女人是天底下最沒智商的動物!只不過是訂了婚,就黏得像什么似的!如果不是看在黎家兩老的苦苦哀求,最后連火也出面,勉強賣個面子,他壓根不會和黎璇訂婚。
“我……我只是要問你,你去不去接機?我……”黎璇淚眼迷蒙的說。
“混帳!我去接什么機啊!”允陽憤怒的大吼。
會議室里只有黎璇抽抽噎噎的啜位聲,允陽皺眉本打算繼續(xù)罵人,卻被一聲絕冷的聲音打斷。
“夠了。”映陽冷冷地說。痛恨有人哭嚷的畫面,記憶中的某個部分似乎會硬生生的被挖起,鮮血淋漓的。他搖頭甩開雜念,逕自開門離開。
雨仍然狂肆地下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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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堯集團的財力的確不容小覷,即使是分公司也著實大得可以。徘徊在偌大的樓層里,映陽首次感到心慌。窗外大雨滂沱,直直地打在心坎上,早知道就不要逞英雄,乖乖跟著馬暴君就好了。
映陽伸手揉著太陽穴,努力回想通往經(jīng)理室的路,無奈記憶一片混沌,僅有一片殷紅的血漬若有若無的浮現(xiàn)。
不!不要!映陽皺著眉停下腳步,拚命壓抑住那些可怕的感受。
雨聲越來越大,冷氣強得有些駭人。映陽慘白著一張臉,僵硬的手指緊抓著允陽的外套,他試著將自己埋在有些大的衣服里,但從心坎里升起的寒意卻怎么也難以消除。
驀地,一道閃光橫過天際,是閃電!映陽眼前猛然一片茫然,殷紅的血在腦海中蔓延。不!不要!他捂著耳朵,神情慌亂地蹲在墻角。當(dāng)轟天的雷鳴震響天際時,映陽腦中則是血雨淋漓。
為什么?除了幼年的片段,他僅能記起妹妹躺在血泊中的容顏。為什么他似乎可以感受到來自心底深處不欲回憶起的力量,那股力量究竟是什么?為什么他想不起來?映陽俯著身子,在陣陣?yán)茁曋胁粩啾ь^直搖。
允陽深鎖眉頭,到處找尋映陽的蹤影。
“該死的白癡!”他低聲咒罵。沒啥頭腦卻要耍帥,英雄救美是挺奏效的沒錯,不過在大樓中迷路倒是前所未有的創(chuàng)舉。如果他沒有詢問樓下警衛(wèi),確定映陽沒有離開,他鐵定把映陽視為負(fù)氣消失。
“喂!月曜映陽,你躲到哪去了?”該死的路癡!混帳家伙,找到人后他不狠狠罵一頓才怪!
“混帳東西——”允陽的怒吼在瞥見墻角瑟縮的身影后陡地頓住,那家伙是凍死在墻角,還是被雷劈死了?
他走過去,低下身搖了搖映陽。該死!這白癡戰(zhàn)栗得厲害。
他猛然伸手扳起映陽埋在膝上的臉,只見映陽蒼白的臉,泛紫的唇,儼然一副死人狀。
“喂!喂!”允陽暴戾地吼著,粗魯?shù)負(fù)u晃映陽單薄的身子。
嗯,好吵,映陽瞪著疲憊的眼,伸手扶著額,他的頭好痛,痛得快爆炸了。
這個白癡該不會想裝死吧?允陽猛然伸手將他拉起。
映陽只覺眼前一片昏眩,馬暴君干嘛要拉他起來?他好冷好冷,馬暴君太沒有同情心了。嗯……眼前怎么—片迷茫?雷聲好吵好吵。沒等允陽開口罵人,映陽就昏了過去。
接住倒下的映陽,允陽的臉色一片陰霾。這家伙到底算不算個男人?居然被凍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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批閱完文件,允陽疲憊地起身走到窗前,窗外的雨勢逐漸緩和,他伸手整理及肩的長發(fā),眼角余光瞥見窩在沙發(fā)里依然沉睡的映陽。那家伙沒事吧?他邊想邊走近沙發(fā),低下身子輕觸他的額,還好沒發(fā)燒。
允陽有些慶幸,如果映陽還沒開始工作就生了重病,那這個琉璃企劃案不知會因此延遲多久?而第一階層的八大家一定會不悅的。想到這里,他突然嘲諷的撇撇嘴角,也許等不到他們來興師問罪,整個充滿問題的八堯集團就垮臺了。
他一手撐著頭,不自覺的倚著沙發(fā)坐在地上,少有時間思索的問題浮上腦海。跟隨火的這些年來,一如所有的第二階層,信守著所有信條,只是這些日子以來——
他的思緒被映陽的移動給打斷,他的目光停駐在映陽妖魅的容顏上。妖魅?允陽對自己一閃而過的形容詞有些不滿,只是翻遍所有詞匯,似乎沒有更恰當(dāng)?shù)牧恕?br />
允陽仔細(xì)審視他的面容,不得不承認(rèn)映陽比想像中更有魅力,恣意生長的眉,高挺的鼻梁,略帶挑逗的唇形,組合成一張姣好的容顏。映陽的頭發(fā)很柔軟,絲絹般的色澤極不真切。他實在美得不像話!
沉睡中的映陽有種魅惑人心的美,天!映陽怎會是個男人?一個極端艷麗的男人?簡直是完美的藝術(shù)品!允陽移不開目光的緊盯著他。
映陽伸手輕揉著太陽穴,睜開萬般疲憊的眼,首先映入他眼簾的是允陽緊盯著他的雙眸。真是可怕的噩夢!馬暴君看他的神情活像要把他吞了。映陽掙扎著坐起身。
“要起來不會說一聲啊!”允陽陡地回過神,粗暴地將映陽扶起。
“對不起!”原來不是夢!映陽有些茫然,對于允陽的責(zé)難,只是呆愣地道歉。
經(jīng)理室暖和多了,映陽不自覺地摩挲著西裝外套,絲毫沒注意到允陽的不悅。
捏住映陽的下巴,允陽狐疑地盯著他。這家伙該不會是被雷聲嚇昏后腦筋短路,居然會說對不起?他伸出手再試了試映陽的體溫。
“你還好吧?”他的語氣平淡,聽不出喜怒哀樂。
映陽微點著頭,伸手觸了觸額頭,嗯,沒有發(fā)燒。事實上除了略微頭昏外,一切都還好。
“真的?”允陽雙眉微蹙,不怎么相信的問。
映陽再次點頭,對他的關(guān)心感到有些詫異……嗯,姑且當(dāng)成關(guān)心好了。
“喂!”允陽對著沙發(fā)上呆滯的身影低吼。
“嗯?”揉著頭,映陽滿不在乎的應(yīng)了一聲。
“回家了!闭媸前V呆得可以!允陽開始懷疑自己有沒有必要理會一個白癡的生死。
終于可以回家了,映陽有些茫然,有些心不在焉,也有種小小慶幸;他伸手解開外套鈕扣努力站起身。
他那嬌弱可憐的模樣,硬逼著允陽不得不伸手拉他。
“先穿著。”他低聲命令。
“可是……”映陽遲疑地看著他。馬暴君不是說可以回家了?他不會好心到把外套借給自己穿回家吧?
“我說先穿著!”允陽低聲咒罵。怕冷又愛逞強,沒凍死是不甘心嗎?
“這是你的外套。”映陽提醒道。馬暴君不會忘了吧?
“廢話!難不成是你的?”允陽沒好氣的回道。
廢話?一圈圈的問號在映陽腦中浮起。馬暴君到底懂不懂他在說什么?映陽摸不著頭緒,仍站在原地。
該死的!這白癡還杵在那干嘛?難不成要他把車開上五十棲,那呆瓜才肯回家?允陽忿忿的看著他。
哼!等他到了七曜門,不找他們好好興師問罪,他就不叫馬允陽!
“喂!你走不走?”
“我?走?走去哪?”馬暴君到底在兇什么?映陽怎么也想不透。
“白癡!”允陽咒罵一聲,伸手拖著映陽朝電梯大步走去。
七曜門在搞什么?居然送了個白癡來!允陽咬著牙,恨不得一古腦地罵完所有他知道的臟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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細(xì)雨仍不停地飄落,雨刷摩擦著玻璃發(fā)出規(guī)律的聲響,車內(nèi)音響流泄著優(yōu)雅的古典音樂。看著車窗外的各式招牌及匆促往來的人群,映陽幾乎要睡著了。
方才直到允陽拉開車門,他才弄清楚馬暴君居然要送他回去,這令他驚訝不已;即使是現(xiàn)在,他仍有種不可思議的感覺。
他側(cè)身打量著允陽的容顏,一頭及肩的褐發(fā)在窗外車燈照射下隱隱泛著特殊的光澤,瀟灑的側(cè)影被長發(fā)遮去大半。映陽搖了搖頭,猜不透一個大男人何以要留長發(fā)?
外傳這是八堯集團的象征之一,及肩的長發(fā)不過是第二階層的規(guī)矩,更遑論澤、火、雷、山等人那一頭及腰的發(fā)絲了。可是,長發(fā)不是很麻煩嗎?
怎么回事?映陽伸手輕觸額頭。在遙遠(yuǎn)的記憶中,怎會有那渺茫的聲音建議他留一頭長發(fā)?怎會有那么熟悉的感受在倉皇的心中浮現(xiàn)?他不由得伸手觸摸著柔細(xì)的短發(fā),任由模糊的影像在腦海里翻騰。
眼角余光瞥見映陽出神的凝視,允陽開始擔(dān)心這家伙會突然發(fā)作。手握著方向盤,他粗聲問道:“喂,你不要緊吧?”
“嗯!
“到了七曜門,我有事要找你父母!彼堑糜H自問問映陽的父母,映陽的精神狀態(tài)是否穩(wěn)定?
“我的父母?”映陽重復(fù)著。
“沒錯!
“我父母早過世了。”
“那找其他人也行!痹赎柕吐曊f。映陽的父母死了,沒想到他也是個孤兒。允陽不禁有些同情。
“為什么?”映陽不解地問。馬暴君找其他人到底要干什么?
“你別管那么多!
面對允陽的不悅,映陽索性則過頭,繼續(xù)看著飄落的雨絲及窗外閃閃燈火。
車行至市郊,車流量明顯少了許多?帐幨幍娜诵械溃诼窡舻恼找,顯得更加冷清。七曜門的宅邸終于要到了,映陽坐直身子,低聲說:“下個路口轉(zhuǎn)彎。”
允陽沒有應(yīng)聲,只是依著他的指示開車。
過沒多久,偌大的宅邸矗立在路的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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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庭院,允陽隨著映陽來到七曜門的大廳。
“這是日曜旭,這是木曜昳!庇酬枮樗榻B著。
“我是馬允陽,有件事情想請教你們!痹赎柶降穆曇袈牪怀鋈魏涡那榈钠鸱
昳聞言臉上泛起笑意,“請坐,我們樂意配合!彼χf,然后目光注視穿著西裝的映陽,“冷氣太冷了是吧?外套可以還給馬先生了,先去吃飯吧!
映陽點頭,脫下外套交還給允陽,接著他揉了揉太陽穴,“昳,我的頭有些昏,待會兒請你幫我看看。”
“還好吧?”昳露出了少有的擔(dān)心。
“嗯,還好。我去吃飯了。”映陽漫不經(jīng)心的回道,隨即轉(zhuǎn)身離去。
一直沉默的旭看了看映陽,首度打破沉默,對昳吩咐道:“昳,先請透陽為映陽看看。”
“旭也會擔(dān)心。 睍i揶揄一句,繼而轉(zhuǎn)向允陽說道:“馬先生,我先離開,待會兒我再回來為馬先生解惑。旭,你們先談?wù)劙!?br />
待昳離開后,沉默再度籠罩大廳,過了半晌,允陽才開口打破寂靜。
“我想請教你,映陽的健康狀況是不是不太好?”
旭聞言,猛然抬起頭,眼中閃過一抹不悅,語氣淡淡地說:“映陽的身體是有些弱,不過他足以照顧自己!
聽得出旭語氣里的不悅,允陽蹙著眉,挑明的問:“身體是沒問題,那精神狀況呢?”
“我相信映陽不會傷害任何人的。”一聲斬釘截鐵的回答硬生生地插入談話,昳的臉上有著少見的嚴(yán)肅!懊總人都會有自己不愿回顧的過去,強烈一點的也許會留下些障礙,但這并不代表他的人格發(fā)展以及智商有任何問題。我們對映陽有絕對的信心,倘若你無法相信,我想彼此也沒有必要合作了!
“我們是不允許任何人傷害映陽的,這一點希望你能了解。在合作案及映陽之間,我們絕對會選擇映陽的!毙窭淅涞卣f。
面對這樣的回答,允陽皺著眉,沒有直接回應(yīng)。如果為了映陽的事而惹火七曜門,他恐怕難逃一場責(zé)難。
“對于今天馬先生對映陽的照顧,我代替七曜門致上最深的感激。倘若映陽對你造成任何困擾,我想,還是讓他待在七曜門好了!睍i說。
“不用了,他不至于造成多大困擾!痹赎柮碱^深鎖,冷冷的說。
可惡!倘若他其把這合作案槁砸了,不出兩天,在加拿大度假的火絕對會立刻召見他。其實他只不過想了解映陽的狀況,他們未免也反應(yīng)過度了吧。
似乎是看出了允陽的不悅,旭淡淡地說:“映陽的情況一直在控制中,不會有事的。即使出了事,我們也會負(fù)責(zé)的,你可以放心!
昳也緩下語氣,“映陽幼年時父母雙亡,八年前,唯一的妹妹車禍去世,這兩件事對他的心理沖擊過大,所以部分記憶混亂,請你多包涵。”
父母早逝,唯一的親人又撒手人寰,那家伙也著實可憐。允陽深吸了一口氣,不打算再和他計較。
“麻煩你們轉(zhuǎn)告映陽,從下禮拜一起,他必須到馬家制作琉璃!
“到馬家?”
“我家有一個琉璃工作室。映陽可能要在那里待上一陣子。不過,你們可以放心,我會吩咐管家好好照顧他的!
“謝謝!
“如果沒問題的話,禮拜一下午一點,我會派司機來接他的。”允陽低聲說道,“那我告辭了!
“不管怎么說,都是謝謝!睍i起身,目光有幾許溫暖。
允陽牽強地一笑,沒有回答。
“我們都很愛映陽,你明白嗎?”昳看著允陽深幽的眼眸說道。
允陽會意的一笑,揮手道別。
在閃爍的燈光下,允陽開著車朝家的方向前進(jìn)。隱約中有一種感動,在煩囂的夜里冉冉升起。